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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氏也就將一絳紅大氅給她披上,之後又將一個湯婆子塞到她的手上,生怕她凍著。然後命婢子取來描金退光拜匣,就領著姜如意上了馬車,前往定國公府。

姜如意的外祖家是上京名望很高的定國公府蘇家。

在大夏有這樣一個說法,要嫁就嫁沈家郎,娶妻當娶蘇門女。沈家郎自是指的是南都沈家,今日暫且不表,而蘇門女,指的就是定國公府之女,國公府本家姓蘇。一門三貴妃,一品四夫人,說的便是這定國公府蘇家。

如今的寵冠後宮的貴妃蘇淺便是來自定國公府,蘇淺算起來還算是姜如意的親表姐,兩人當年在晉江書院的時候,並稱為上京雙姝,一時間風頭正勁,可惜一個後來癡傻了,一個後來入宮了,上京雙姝自此之後也就不覆存在。

今日便是國公府老太太陳氏的八十大壽,登門造訪的人自然不少了,等到張氏到的時候,已經是高朋滿座了。張氏因擔心姜如意癡傻,不認路就一直牽著她的手。

姜如意到了這裏才擡頭,跟著張氏一起走了進去,就看到水痕白石砌的臺階,從正門而入,轉過一側門,就到了正廳,放眼望去,整個院落都是瑤草琪花,蒼松翠竹,十分好看。姜如意提起裙角,就與張氏進去,一進去之後,姜如意就看到上座一個老太太,那老太太一瞧見姜如意來了,竟是站起身子,主動來迎。

“我的肉兒,我的心肝,那戴家真不是個東西,讓我瞧瞧。”

說著就一把將姜如意撈到了懷中,末了,見姜如意沒有絲毫的回應,這才捉住她的手,仔細端詳了一下,長長的嘆了一口氣。陳氏如何不知姜如意的傻病,若不是姜如意這傻病,她的小女兒怕也不會這麽早就過世了。

“我一瞧著如意,就想起惠兒,她若是活著,知曉如意在那戴家受了那麽多的罪,怕都會再氣死。”老太太拉著姜如意的手,端詳著她,太瘦了,眼睛無甚光彩。

“老祖宗你也莫生氣,我與大郎會好生照料她的,而且大姑娘也許了人家,是伯南,左相伯南,這聘禮都下了。”張氏說這話的時候,心裏可是得意了。也給在場那些沒眼力勁的人提了一下醒。果然本來臉上還有鄙夷之色的人,此番聽到張氏這般言說,也都紛紛打聽了。後來發現張氏竟是沒有說謊,都對姜如意透出了或欣羨或嫉妒的眼神、而這一切都絲毫沒有對姜如意產生影響,她只是睜大眼睛茫然的看了一下四周。

到了午時,用完飯之後,張氏本想帶姜如意回家的,可是架不住王氏,也就是姜如意的大舅母的規勸,硬著要留她下來打牌。張氏這也無法,三缺一,她只得上去與她們摸牌,姜如意則是在身邊看著張氏和他們一起打牌。

王氏取出三十二扇象牙牌兒,在桌子之上鋪了淺綠的苫條,連並著姜如意的二舅母,三舅母以及張氏一起打牌。

張氏今日也不知為何,手氣十分的不好,盡是輸,這是輸就越想贏回來,結果是越輸越多。

姜如意則是轉動了眼珠子,瞧了瞧她這三位舅媽,那臉都笑出花來了。很明顯,這三個人一直都在做牌設計張氏,張氏本就一鄉下婦人,嫁到姜家的時候,家裏也無妯娌,婆婆也友善,小姑子姜如意癡傻也不會尋她的不是。丈夫姜如海待她也極好,因而在對付這些高門大戶家裏的人手段就欠了一點。

而且方才姜如意也觀察道了,其實她外祖家中,除了外祖母陳氏對她還有感情外,其他人都不怎麽待見她,尤其是她這個大舅母王氏,方才她可是聽王氏吩咐那些下人將她用過的杯子還有碗筷全部都丟出去,生怕她這個傻病傳染給蘇家的人。

“如意,你幫我捉一下牌,我這有事情……”

打了一個下午的牌,張氏撐不下去,要去方便一下,於是就將牌交給了姜如意拿一下。

“天地分!”

姜如意忽地開口。

王氏一驚,她擡頭瞧著姜如意,心想一個傻子打什麽牌。

“如意,你不要瞎出!”

姜如意自是不理她,見她不出,便自個兒摸牌去了。

“恨點不到!”

姜如意又出了一張。

“四紅!”

二舅母出牌了,姜如意兀自將牌放下:“雙三四紅八就兩幺兒,天不同和牌,莊家六十四頭!”

姜如意這一派開的王氏出了大血,竟是和出了六十四頭。大夏國玩的是花牌,這六十四頭就相當後世的清一色,一局就將王氏三人先前做牌誆的錢給贏了回來,還殺的他們大出血。

“六十四頭,三分銀起局子,共計是莊家八十一兩!”

姜如意說著繼續給其他人計算了。

王氏和其他兩人都吃驚的看著姜如意,大眼瞪小眼,竟是不知該說什麽好。八十一兩對於王氏來說,可不是小數目,好幾個月的月錢呢。一下子就全部都輸了。

“這,這,這人都去哪兒呢?”

張氏一回來,發現王氏等人都散了去,就剩下姜如意和丫鬟蘭香在這裏,姜如意的面前還堆了一堆錢。

“舅母,輸了,走了!”

姜如意還是那副表情,仿佛方才胡牌的那人不是她。起初王氏等人以為那是姜如意的運氣,畢竟她是傻子已經好些年了,人人都知曉,於是又和姜如意打了幾把,姜如意如有神助,不管這三人如何聯手做牌,最終都被姜如意給贏了。最終她們只得輸的慘兮兮了,於是沒好氣全部都走了。

“你贏她們的?”

張氏吃驚的問道,姜如意突然就沖著她一笑,點了點頭,這還是姜如意這麽多天,第一次對張氏笑,把張氏喜的一把將她摟在懷裏。

“我的天啊,我的大姑娘你是不是好了。”

姜如意驀然的望向張氏,又恢覆了先前的樣子,不搭理她了。

“哈哈,小妹,你好厲害,我可不和你打牌,太強了!”

“是啊,丫頭給你阿母一樣,這牌打的這麽好,輸的我……”

腦海中又浮現出這樣模糊的畫面來。

“家人?”

姜如意自言自語道。

“如意,怎麽了,嫂子在這裏,我們走吧。”

張氏說著便領著姜如意離去,就在他們要走出大門的時候。就聽到有人再喊:“那不是沈郎君嗎?”

“哪家的沈郎君啊?”

“就是南都沈湛清,沒想到他今日也來了,走,快去瞧瞧!”

張氏和姜如意兩人都不關心這個,兩人就準備離開了,沒想到那王氏忽地就走了過來,笑道:“走這麽急幹什麽,用完晚膳再走也不遲。來,老祖宗今日高興,現在嚷著要見大姑娘呢?”

王氏恨恨的看了姜如意一眼,這人是傻子?若是傻子的話,她能把把和牌?若她不是傻子,為何她此番看起來這般的呆滯,而且還被代戴家給休棄,王氏有些看不懂了,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末了,又想起她輸的銀錢,頓覺肉疼。

作者有話要說:

☆、沒有月事

且說姜如意連並著張氏再次回到了蘇家老太太陳老太君這邊。陳老太君喝了些許的酒,這會兒倒是有些上臉了。見姜如意和張氏進來,陳老太君又招呼了一下:“不是說,用過晚膳再走嗎?這麽著急做啥子。”

陳老太君說著,便讓婢子將姜如意帶到她身邊,摸著她的手,又將她摟在懷裏,心肝兒,肉啊的,好一陣叫。

“這會兒離用飯還有一打會兒,我們就摸一回兒牌吧。”

陳老太君無甚愛好,平日裏最喜打牌,若是平時她此番提議,底下做媳婦的無不讚同,只是今日因特殊情況。姜如意大舅母王氏一聽又要打牌了,又是一陣肉疼。

三舅母寧氏心裏藏不住事,這口風也不緊,一聽又要打牌了,心裏有什麽就立馬說出來,只見她深看了姜如意一眼,又看了一眼張氏:“老祖宗,我可不和你們打牌,如意打牌那麽厲害,我可不和她打!”

今日輸錢就輸寧氏輸的最多,她去年冬才過門,是姜如意三舅的填房,她娘家本就不寬裕,此番剛剛過門,也是各種打點,手頭上本來就緊,今日本想聯合其他兩個人來圈一下張氏的錢財,沒曾想到竟是被姜如意殺了一個措施不及。

“如意?”

陳老太君疑惑的看著姜如意,她是知曉姜如意癡傻,都這麽多年,沒聽說過她竟是會打牌。

“如意你會打牌?”

姜如意聽到陳老太君這麽一問,一下子眼睛就亮起來,朝著她點了點頭,“恩!”

恩,她會打牌,而且很會打牌。

“老祖宗,若是如意和我們玩,我也不玩了。”大舅母王氏還在肉疼那些錢,不想和姜如意打牌。

“老祖宗,老祖宗,沈家老太太來了。”

丫鬟嬌杏小步跑到了房裏,興奮的說道。

陳老太君一聽,立馬也就站起身子來。

陳老太君是南都人,和南都沈家的老太太吳老太君乃是發小,在家裏做姑娘的時候感情好,後來她遠嫁到上京,吳老太君則是嫁到了沈家,兩人的婚事都比較圓滿,嫁人之後也時常有聯系,如今兩人年事已高,見一面就少一面,陳老太君對這些見面的機會十分的珍惜,尤其是這一次吳老太君竟是從南都大老遠的趕來,著實的不易。

“我的老姐姐,難為你大老遠的來看我。”

“好妹妹,你有福氣啊。”

吳老太君和和陳老太君兩人寒暄了一番,就坐定了。吳老太君如今也是滿頭白發,不過瞧著還算是精神,她臉上帶著笑意,掃了一下整個大廳。就笑著對陳老太君道:“我說好妹妹,你家琴姐兒呢?怎生的今日沒見到呢?”

吳老太君口中的琴姐兒,就是姜如意大舅母王氏的次女,現今貴妃蘇淺的親妹妹,單名一個琴字,素有才名。如今年方十六,還未婚嫁。吳老太君此番一開口,王氏臉上裏面就堆笑了。

這一次吳老太君可不是一個人來,還帶來她的孫兒——沈湛清來。

在大夏國誰人不識沈湛清,那可是頂好的人兒。

說起這沈湛清,就不得不說起南都沈家。南都沈家,算是大夏國的豪族,有祖孫三榜眼,十子同進士之說。如今當朝的內閣首輔沈松就是來自沈家,是沈湛清的伯父。沈松幼年便生有腿疾,雙腿不能行,然他不懼艱難,憑借自己過人的毅力,一路奮鬥,成為了如今的內閣首輔,被大夏國人人所稱道。

沈家不僅僅治學嚴謹,還有一傳統,那就是家中男子不得納妾,不得有通房。所以沈家兒郎一生之中只有一發妻。所以在大夏還有要嫁就嫁沈家郎之說。作為沈家年輕一代作為拔尖的沈湛清至今未娶,所以他的親事也被大眾所關心。

吳老太君此番前來,又相問起蘇琴,自然是有那方面的意思了。

“琴兒,今日還在書房之中嗎?”

陳老太君問道。

“還在書房之中呢?害怕納下功課,老祖宗你也知曉琴兒素來就是要強的主,她那性子我也勸服不了。”

王氏說著嘴角還帶著笑意,一副洋洋得意的樣子。

於是這一行人就開始說起蘇琴的事情了,倒是將方才打牌的事情放到了一旁,而姜如意自然也被冷落了,她頗有些無聊。就站起身子,楞在那裏。

“這位是……”

吳老太君認了一群,終於將註意力集中到了姜如意的身上。吳老太君打量了一下姜如意,眼前的這個姑娘面黃肌瘦,雖穿著華麗,眼中卻無甚光彩,顯得目光呆滯。

姜如意見吳老太君看她,她自然也看上吳老太君。

“這位就是我惠兒那個苦命的女兒,如意。老姐姐,你可還記得,如意還是你親手給接的生啊。”

吳老太君一聽,也就看向姜如意,她年老了,如今腿腳也有些不便,見到姜如意如此,就小碎步的走到她的面前,拉著他的手:“如意,如意怎麽變成這樣,這是,對啊,如意今日怎生的和你一起來,她婆家的人呢?”吳老太君終於發覺不對勁之處了。

如意到底也是戴家婦,而如今如意竟是梳的未出閣女子的少女發髻。

“如意和戴家三郎算是斷了。沈家老太太,你就別問了,問了我心裏疼!”張氏拉著姜如意的手,長長的嘆了一口。後來吳老太君才知曉,戴家竟是將姜如意給休了。

“竟是休了,如意那個時候本就有病了,那戴家又不是不知道,再說這三年無子,這才三年呢?這戴家也是一個沒眼力勁。想當初我前頭那家,也不是言說我不能生養,後來我再嫁,兩年抱三。那戴三郎竟還是個讀書人,簡直就是辱沒了讀書人的臉。”吳老太君年輕那夥兒脾氣就大,加上她也是二嫁之身,當初年輕那會兒她也曾經被夫家休棄,休棄的原因也和姜如意差不多。因而對姜如意十分的同情。

“老姐姐,誰說不是這個理,罷了。”陳老太君也只得嘆氣。雖說大夏民風開化,但是對於女子還是多有束縛。不過比起前朝,那就好太多了。

“罷了,如今如意少女嫩婦,好生休養,定能許給好人家。到時候老身也幫著瞧瞧,給如意說一個好的。”吳老太君拍了拍姜如意的手,同樣有被休經歷,心裏的苦,吳老太君最是清楚。

這女子一旦被休,即便你沒甚大錯,也抵不過那人的嘴。當初吳老太君被休,人人都說她是石女,不能生養,幸而碰到了沈家郎君,不計前嫌,娶了她,才有了她今日。

“不用了,我們如意許了人家,還是左相傅伯南。”陳老太君十分欣慰笑著,將這好事告訴了吳老太君。吳老太君一聽,臉色就微微變了,站在她身邊的沈婉如臉色更是大變。

“煦之要娶她?”

沈婉如是沈湛清的堂妹,這一次是隨沈湛清一起來上京。

姜如意看了一眼沈婉如,那女子似乎對她不是很友好,她擡起頭去,指著沈婉如說道:“你身上有蟲!”

她一說,沈婉如一下子就蹦起來。一般女孩子最是害怕蟲子什麽的。

“啊啊啊,蟲子,蟲子在什麽地方?”

沈婉如就到處找身上的蟲子,找了半天也沒有發現有,她當即就有些惱了,幸而她讀過書,也知曉今日不好發作,不過她依舊忍不住的瞪了姜如意一眼。

“你為何要騙我?”

“我沒有騙你!”

姜如意的腦海之中又出現一個畫面:“你為何要騙我,她身上哪有蟲子?”

“笨丫頭,我告訴你,你看看那人的臉,她的臉面黃布絲,雖用脂粉遮掩,還成血色,還有她的手,五彩斑花,這是體內有蟲,需用魚腥草一錢,配以黨參一錢,外加忍冬一錢,三碗水熬成一碗,方能得治。”

一模一樣的情況,姜如意歪了一下頭:“你沒有月事!”

“如意,你說什麽的?婉如,你莫怪啊,如意她,她……”張氏頗為難得拉著姜如意的手,示意她不要再說下去了。

而沈婉如卻是吃驚的看著姜如意,因為姜如意說對了,她已經好幾個月沒有來月事了,這一次來上京也是為了尋求醫者來瞧瞧她這毛病。沒想到竟是被姜如意知曉。

“你,你,你是怎麽知道?”

作者有話要說:

☆、湛清如洗

姜如意擺了擺頭,之後就低下頭,再次恢覆到目光呆滯的樣子,她不說話了。

沈婉如本來還等著她繼續說話呢?可是姜如意十分奇怪不說話了,“你怎麽知道,為何不說了?”沈婉如就加了一句,姜如意一個勁地搖頭。

“我,我,我……”

姜如意再次抱著頭,她想不起來,她到底是誰?

“阿姐,快跑,快跑。”

火光,大刀,血光,好多血,好多血。

“小弟……”

她看到了,看到,是一個男子推開了她,官兵一刀就砍下男子的頭顱,頭顱滾到了她的腿下,男子還睜著眼看著她,她還記得剛才那男子還在喊:“阿姐,快跑,快跑!”

漫天大火,到處血色。

“你怎麽知道的,跟我說說吧。”

沈婉如自是好奇了,她自然上前去詢問姜如意,她伸出手去,準備拍打一下姜如意的肩膀。

“不要,不要!”

姜如意一陣怒吼就瘋狂的跑出去了。

她看到了,看到了,好多人追她,那些人手舉著大刀,追著她跑。她拼命的朝前跑,不跑就會被砍頭,跑啊,跑啊!

“七郎,你瞧那邊的梅花開的正好,不如去那邊看看吧。”

說話的是蘇琴,今日蘇琴打扮的尤其的清雅,她領著沈湛清到處游玩,沈湛清在家中排行老七,人前都喚他沈七郎。今日他是隨吳老太君一起來的。

沈湛清此前一直都在南都,這是他除了趕考之外,再一次進京。而蘇琴則是被家人安排來招待他。這兩人走在一起倒是十分的般配,而吳老太君這一次來的意思,也是為了讓沈湛清說親。

“好!”

沈湛清今日身著一襲白衣,走在蘇琴之後,兩人正準備去往梅園賞花,白雪紅梅,才子佳人,多麽愜意的畫面。沈湛清和蘇琴兩人一前一後的走著。

“七郎,這紅梅傲雪,當真好氣節!冬日也只有這梅花才能開的嬌艷!”蘇琴伸出手去,準備去攀折那梅花,無奈她身段小,梅樹又高,她踮起腳尖,準備去夠梅花。此時她的暗示已經很明顯,本想讓沈湛清為她攀折梅花。其實沈湛清也準備上前,舉手之勞而已。突然就見一紅衣女子狂奔而至。

那女子好似沒有瞧見沈湛清就站在前方似的,一下子就沖了過來。

“快跑,快跑!”

沈湛清更準備閃開,可惜已經太晚了,那女子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一下子就撞到了他的懷中,他下意識的樓主了女子的腰,將她撈在懷裏了。

“姑娘,你這是……”

沈湛清低頭一看,就瞧見了姜如意。此時的姜如意並不美,她頭發焦黃,面容憔悴,一雙眼睛也顯得無神,甚至還帶著淚光,一副擔驚受怕的樣子。她的一雙手死死的抓住沈湛清的衣袖,用近乎虔誠的目光看向沈湛清。

姜如意看著眼前的男子,這個男子是這般的幹凈,對就是幹凈,如清水洗白石一般的幹凈。他一臉驚訝的望著她。

“姑娘你沒事吧。”

沈湛清看著姜如意,他本可以松手,可是一看到這女子的眼睛,他竟是不忍心了。

“我,我,我……”

姜如意開始大口大口的吐血,那血染紅了沈湛清的衣袍,今日沈湛清是一襲白袍,頓時白袍染紅一片,姜如意嘴角溢血,大口大口的吐著,那血竟為黑色。

“這,這……”沈湛清當即一把就抱住了姜如意,開始與蘇琴兩人一起去尋找醫者。

而張氏也在後腳趕到了,她嚇得臉色都白了,面如枯槁。

“明明方才還好好的,怎麽會,怎麽會這般?”

張氏握著姜如意的手,她的手竟是這般的冰冷,此時她躺在床上,臉色慘白,不帶一絲的血色,一點生氣都沒有。

“張太醫,到底怎麽樣了?大姑娘怎麽樣,她怎麽會突然吐血呢?”

張氏十分關切的問道。張太醫捋了捋胡子,一臉的不可思議,十分的糾結,十分的痛苦,十分不知道該怎麽說為好。

“太醫,到底怎麽了?”

張太醫擺了擺手,提起藥箱,對張氏說道:“大姑娘的病癥老夫聞所未聞,見所未見,她的脈相乃是孤脈,這……”

何為孤脈,根據脈象學來說,正常人至少有兩脈,乃是時脈和弦脈,若是一個人過世,這兩脈都不會有。但是姜如意卻只有弦脈,那就奇了怪了。

“那大姑娘怎麽辦,她是不是不能醒來了?”

張氏當即就慌神了,一直很彪悍的她,在聽到張太醫的話,差點都站不住。張氏無子,對待姜如意那真的和親生女兒一樣,此番聽到這些話斷然受不住了。

“這,這老夫也不知為何說,我先給大姑娘開個藥方,你先煎些藥於她服下,至於其他容老夫回去研究一下,再告訴你。

“我說張太醫你到底行不行?能不能治,不就是一句話嗎?”沈婉如忍不住的嗆聲道,本來她還不喜姜如意,後來見到她身上的傷,又聽到她在戴家的一些遭遇,她頓時就相當的同情姜如意來。 她一見張太醫神色慌張,說話也是閃爍其詞,就忍不住的說了一聲。

“婉如!”

沈湛清來了一句。

“七哥,你去給她瞧瞧,你醫術高明,你來不就行了嗎?”

南都沈湛清不僅僅才學出眾,還是杏林高手。

“我……”

沈湛清頗有些猶豫。

“七郎,你會醫術,那你趕緊給如意瞧瞧,她這到底是怎麽了?”

張氏現在也無法了,見張太醫說不出來一個所以然來,自然就將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沈湛清的身上了。最終沈湛清在大家的註視下,開始給姜如意把脈。問脈之後,他也覺得十分的精妙,為何會是這般。難怪張太醫說出來一個所以然來。他本想收手的,突然姜如意一把就握住了他的手。

“救我,救我,救我……”

好大的火,好多的血……

姜如意還沈浸在一片痛苦哀嚎之中,她到底是誰。

三日後。

姜如意在自家的後花園裏面坐著,她抱著湯婆子,正在曬太陽。今日天氣還不錯,丫鬟小暖將一個白袍子遞給了姜如意:“姑娘,回屋吧,沈大夫來了,給你看診呢。”

一陣風過,飄落了幾片梅花,落在姜如意的發間。

她聽到沈湛清來了,立馬眼睛就亮起來。

“沈大夫?”

“恩,就是姑娘你喜歡的沈大夫來了。我扶你進屋吧。”

姜如意看起來十分的興奮,她由著小暖牽著來到了屋子裏,此時沈湛清已經到了。張氏和盧氏此時都在屋裏待著,就連姜如海也來了。

沈湛清正在屋裏收拾銀針,待會兒給姜如意施針。

“如意!”

眾人都擡頭看向姜如意,她比三天前好太多了,她沒有理會眾人的眼光,徑直的走到了沈湛清的面前,她伸出手去,捏住了一根銀針,自顧自的紮在自己的胳膊上。

“大姑娘,你這是,切莫亂紮啊,這,這……”張氏瞧著就心疼,心想姜如意果然是癡傻,這銀針紮在胳膊上,不疼嗎?她又是偷偷樂抹了眼淚,就要上前勸說。

“姜如意!你好啊!”

沈湛清突然大喊道,隨後又遞給了她一根銀針,姜如意也揚起頭,沖著沈湛清一笑:“我好啊。”

兩人相視一笑,一個紮針,一個遞針,配合起來。其他人都奇怪的望著這兩人。沈婉如也站在一旁看著。

沈婉如望著沈湛清,心想莫不是他也癡傻。

無人知曉沈湛清看到了什麽,他在三日前才知曉那日撞到他懷裏的女子竟然就是大名鼎鼎的姜如意,當年上京兩大才俊為了她,鬥文的事情,他可是早有耳聞。那日見到她的時候,便覺得她普通,可是等到兩日前為她施針的時候,發現她當真是一個神奇的人,十分的神奇。

“好了,我幫你取針吧。”

滿胳膊的銀針全部都紮滿了,沈湛清伸出手,細細的為她取針,他在姜如意的胳膊下放了一塊白綢,一根銀針下來,那白綢之上就落下一滴黑血。

作者有話要說:

☆、十三鬼門

黑血就落在白綢之上,渲染開來。沈湛清一直專註於取針,姜如意則是木然的任由他取針,大約一炷香的時間,針才被全部的取下來。沈湛清的額頭和手心之上已然出汗,他望著白綢上的黑血。

“你……”

沈湛清想要問話,欲言又止,收拾了藥箱,掛在肩上,朝姜如海拱手作揖,就準備離開,全程未和姜如意再說一句話。

“公瑾,如意到底如何?”

沈湛清,字公瑾。

“已無大礙!”

語罷,沈湛清就挎著藥箱,領著沈婉如離開了姜家。沈婉如本想繼續留在這裏,問問姜如意有關於她為何知曉她沒有來月事一事,卻沒有想到沈湛清竟是這般匆忙的離開。

“七哥,走這麽快幹什麽,我還有……”

沈婉如就追了過去,而沈湛清卻眉頭緊鎖,提著藥箱就加快了腳步。

“左相,這邊請!”

傅伯南也是昨日才聽說姜如意之事,本想昨日就趕來,又恐太過倉促,於是就推遲到今日,他是剛剛下朝便來這裏。迎面就碰到了沈湛清了。當初兩人在瓊林宴上見過。

不過因沈湛清乃是南都,是朝中南派的勢力,作為朝中北派的勢力傅伯南是不會與沈湛清有所交往的。

說起沈湛清和傅伯南,就要說起大夏國的三大勢力,一個是以晉江書院學子為主的北派勢力,其中代表人物便是大夏國傅伯南和戴明澤。雖說這兩人在政見上多有不和,但是在對待南派問題上,從來都是不謀而合,一致對外。

而南派則是以桃江學院學子為主,代表人物就是當今的內閣首輔和次輔沈松和沈柏兄弟。

還有一派就是獨立於南派和北派的中間派,主要乃是禦史臺等清流人士。

其中沈湛清與傅伯南和戴明澤兩人都是大夏元豐十三年的考生,他是當年的榜眼,不過他和傅伯南和戴明澤不同,他並沒有選擇進入官場了。而是潛心醫學,這一次來上京,也是因太醫院院首寧穿石的舉薦,從而進入太醫院。大夏國像他這樣的榜眼,入住太醫院,他也是第一人。

兩人迎面而對,傅伯南因心急姜如意,也就沒甚在意沈湛清,便於他擦肩而過。兩人竟沒有開口說話,傅伯南朝裏走,沈湛清朝外間走。

“果然一點都沒有變,上京傅伯南,我且看你得意到幾時?”沈湛清長袖一甩,提著藥箱便走遠了。

而傅伯南則是由著平安領著來到了大廳之中。姜如海聽到他來了,自然是親自來迎。見到傅伯南連朝服都沒有換下,便來了,他心裏自是一喜。

“煦之,你怎生的來了,今日陛下不是宣你入宮……”

“為何阿衡出了這麽大的事情,你們竟是不通知我一聲,幸而昨日我得了消息,阿衡現在如何?”傅伯南一臉的擔心,他在聽到姜如意暈倒吐血的時候,整個人都在發抖,全身都感覺到一種徹骨的冰涼。失而覆得再失去,那種感覺實在是太痛苦了。

“大兄,阿衡現在如何了?”

傅伯南還是直接就尋問姜如意的情況,並沒有直接回答姜如海的話。

“她已經好多了,剛剛施針,這會兒睡下,怕是不能見你了。等著那日如意身子好了,我差人去請你來便是。煦之,你的心思我都知曉,如意現在這情況你也知曉……”姜如海又長嘆了一口氣。

本來他聽著張氏的話,姜如意竟是可以玩牌,就想著她怕是好轉了。可是近些日子的表現,還是和以前一樣,唯一變化,就是臉色比以前好些了。還是一如既往的癡傻,時不時的還說一些奇怪的話。這些姜如海都不敢與傅伯南言說。害怕他因此嫌棄姜如意。

“我知曉,她休息,她好生休息就行,若是有什麽需要的定是要告訴我。來人了,將東西呈上來。”

傅伯南說完話,就見人將上好的血珊瑚連並著血燕窩送到了姜如海的面前。

“這些都是我前幾日買的,給如意補身子的,還有這些老山參,若是大兄還有什麽需要的,盡快開口便是。”傅伯南恨不得將所有的好東西都給姜如意,他只是想對她好而已。

“這……”

姜如海望著一片情深的傅伯南,又是長嘆一口氣,到底是以前他們識人不清,若是當年就將姜如意許配給傅伯南,她也不會受那麽多的苦。

這廂姜如海和傅伯南在說話,那廂張氏則是看著姜如意,今日姜如意自己給自己紮針可是嚇壞了張氏。張氏又知曉姜如意癡傻,也不敢過多的苛責她。

“如意,以後不要自己紮針玩,疼哦。”

張氏一看姜如意胳膊上的那些針眼,心裏就一陣抽疼,心想著姜如意怎麽就這麽命苦,害了傻病,嫁錯了人,如今又是這般,那日聽張太醫言說救不回來之時,張氏的命就去了半條了。先前在戴家的事情她不知道就罷了,如今回到家中再出事,她是受不了。

“大姑娘,這字都是你寫的啊。”

盧氏捧著昨日姜如意無意的塗鴉之作,問道。

“恩!”

姜如意只是木然的點頭,盧氏細看了一下,見上面寫著:“百沸水,當歸二錢!”

盧氏略通詩書。百沸水和當歸她也知曉,不過她關心的倒不是這內容,而是姜如意這字,她的字竟不是出自女子之手,竟是有男子的蒼勁之力,而且字體也是她未見。不過對於這字體,盧氏也沒有深思,她本就是閨閣女子,只是被家中學過幾年詩書,略通文書罷了,見到的字體本就不多。

“大姑娘的字倒是寫的好看。”

盧氏忍不住的誇獎道。

“那是自然,想當年大姑娘在晉江書院女學間,可是獨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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