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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拉,阿橋求收求評~~~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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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柳鈞與高平的這一決定,將柳蘅自目下進退不得的困境地裏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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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地之反擊

刺史王沈之正聽著屬官說著州府內流民四起之事,聽得仆從來報說家中出事了,就匆匆回了後宅。當看著榻上壞了一張臉的嫡女,再看素來端莊自持的妻子滿臉的淚水,聽了兒子說了女兒受傷的由來,當即就怒了,“七娘這小畜生真是死有餘辜!她平日裏不聲不響的,一出手就狠辣如此,定是早就存了怨恨之情的。哎,現在最要緊卻是曾尚宮那裏,一個月之後就要帶人入長安了。雖還有六娘,就是個庶出的,造化有限……”

杜氏見丈夫還只顧著女兒甄選之事,心裏又氣又寒心,冷聲道:“你居然還想著甄選?九娘這個樣子,都是大房造的孽,你就不想想如何出這口惡氣嗎?就不想想九娘的將來該怎麽辦?哪怕她的出身在好,這容貌有了瑕疵,還能嫁到什麽人家去呀?她可是你我唯一的嫡女呀!”

王沈之卻是躊躇起來,半晌才道:“七娘並非大嫂所出,今日這情形也非大嫂所想的,你看三郎都沒有了呢。且大哥盛年早逝,如今兩房如一房,你何必牽扯過甚?”

杜氏氣得胸部不停起伏,臉色都變了,知道不但丈夫是這樣想的,只怕婆母姜太夫人也是這樣想的,知道此時爭吵無用,還不如忍一口氣暫且放過鄭氏,先除了害了女兒的罪魁禍首為重。

她深深地呼吸了下,才盡量平靜地道:“這麽多年裏我待大嫂、侄兒侄女們從不敢有半分怠慢,你也是知道的。只是這次七娘所為,實在是太過了。若是九娘下半輩子不好,而七娘還好好的,我是如何是不甘心的。”

王沈之松了口氣,點頭道:“這是自然,不需你說,母親那裏也不會放過七娘的。你好生照顧九娘,我先去母親那裏,大嫂一直鬧著要蘅娘給三郎償命呢!”

王沈之說著搖了搖頭,一臉愁容地出了屋。留下的杜氏卻是一臉的晦暗之色,鄭氏!真是半分臉面也不要了!

“二夫人,前頭傳來消息,說是柳家三郎君到了。”郭嬤嬤聽道消息就匆匆趕來。

“當真?”杜氏說著,自榻上直起了腰,讓婢女扶著起身下了榻,“快,我要親自去迎這柳家三郎。”如此一來,鄭氏的盤算就落空了,杜氏只覺得心中暢快不已。

郭嬤嬤忙勸著杜氏慢一些:“柳三郎肯定是先往太夫人處請安的。太夫人這兩日裏明顯是偏著大夫人,想遂了大夫人的意。且她是長輩,又是撫養蘅娘子長大的外祖母,若是那柳三郎信了就糟了。依老身看來,夫人不如現在就去蘅娘子那兒,將其中緊要處說了。她自會感激夫人您,說不得日後會回報在九娘子身上呢。”

杜氏卻是想起蘅娘清醒後立刻就讓阿桃送了上好的藥膏過來,點了點頭。吩咐婢女趕緊替她更衣後,就匆匆去了留芳院。

柳蘅自知王家上下的流言,就知道自己的大麻煩來了,外祖母都保持沈默了,看來是鐵了心想留自己在王家了。如今之計,除非柳家來人夠強勢,在乎柳家的名聲,如此這般才不會被外祖母壓著了。只是將一切希望寄托在他人的身上,柳蘅心中總是忐忑的。想到末路處,再回想這十年在王家度過的歲月,她頓生了一種物是人非之感。

“娘子,二夫人來了。”阿桃匆匆地進來報說,“看她的神情,似是有急事呢。”

柳蘅擔心是九娘王映華那邊出了變故,雖然頭沈甸甸的,身上像灌了鉛似的,卻還是忙讓阿桃服侍自己下了榻,匆匆至門口,便看見杜氏只戴著蓑笠匆匆過來了。

“舅母,可是九姐那邊出了什麽事?”柳蘅是真的為王映華擔心,當日若非是她來拖延了片刻,等不到郭大海突然出現,自己大抵就被王重給害了。而容貌對一個女孩子而言,無論何時何地,都是非常重要的。若是王映華想不開就糟糕了。

“不必擔心,你九姐姐昏睡著呢。我過來是為了你,你柳家的堂兄長到了府中了,現在應該去了太夫人處了。”杜氏一看柳蘅病揪揪的模樣,眉頭皺了下,心裏對素來敬重的姜太夫人也齒冷起來。

柳蘅一驚,隨即喜極而泣,抓住杜氏的胳膊含淚道:“舅母所言可是真的?柳家兄長當真已經進府了?”

杜氏看她這個樣子,心裏也是嘆息,點頭道:“自然是真的,舅母何必騙你呢?”她讓婢女們都退了出去,拉著柳蘅低聲道:“蘅娘,事情緊急,我也就直接與你說了,你一向聰慧,當知道如今府中上下的流言,你大舅母有意留你在王家替王重做未亡人,而你外祖母卻是不置一詞,若是你兄長信了,那你這一輩子就會毀了。我實在是不忍心呀!”

柳蘅心中一跳,不曾想到二舅母杜氏竟然直接說出了她最為擔憂的事情。她擡頭看杜氏的神色不像詐自己,咬了咬唇,心一橫,仰頭道:“那依舅母之意,我現在該怎麽做呢?”

杜氏微微一笑,“示之以弱。”

柳蘅一震,看來二舅母並未騙自己,她所說的當真是眼下最好的法子。兵法有雲:用兵之道,示之以柔,而迎之以剛;示之以弱,而乘之以強。柳家來人,是她擺脫王家這泥潭最大的依仗了。以柔與弱來動來人惻隱之心,畢竟是同族血脈,八成不會由著王家之意亂來的。

想到此處,柳蘅退後一步,鄭重地對著杜氏一拜:“多謝舅母,今日之恩,蘅娘他日定當回報。”

杜氏受了柳蘅一禮才扶她起身:“你這身子骨可還撐得住?若是撐得住,便趕緊過去太夫人處。”

“是,我這就過去。”柳蘅應聲,也不換衣衫妝容,只讓阿桃舉著雨傘,再由與杜氏同來的兩個健壯仆婦扶著,往姜太夫人院中趕了去。

姜太夫人院中,柳鈞對其磕頭行了後輩禮,有對王沈之、鄭氏行了子侄禮後,就直接說明了來意,雖然進了王家後就發覺府中有幾處掛了黑白喪綢,敢但是卻並沒有問出來。可見其性子真的不夠圓滑。

“祖母和家中其他長輩一直掛心九妹妹,說是九妹妹當日養在外祖家乃是憐惜她三歲失母之故。如今九妹妹也大了,該回家識得祖母親人了。祖母還說,太夫人這些年勞心養育九妹妹了一場,定是十分不舍的。他日有機會定會讓九妹妹來探望太夫人的。”

姜太夫人身為長輩不用替晚輩服喪,只是這幾日才多了不少白發的發鬢上插了一朵白色的絹花,屋中喜慶之色也少了些。但是心中卻是又悔又恨的,悔的是當初不該因為喪子之痛就放任鄭氏撫養孩兒,恨的陰錯陽差與柳蘅了。在她心中,外孫女無論如何也比不得血脈傳承的孫子。故而雖說要罰鄭氏,卻還是放縱鄭氏鬧騰了。此時看見柳家這三郎,不見出色之處,長相甚至不如死去的王重,心裏就更為難受了,臉上的神色也是淡淡的。

“蘅娘雖是柳家的女兒,卻也是我王家女所出,我嫡親的外孫女,我自然是疼她的。只是要辜負你們家的托付了,大約是這些年我寵溺她太過了,前日裏她和姐妹起了爭執,不慎打翻了火燭,將沈香閣付之一旦不說,還燒死了我家三郎……”

姜太夫人說到這裏,老淚縱橫,哽咽之聲中滿是痛楚。讓不太擅長變通的柳鈞震驚得不知所措了。只是想起臨離家之前,母親楊氏特地的交代的話,便道:“有這麽事?怎麽會這樣?那晚輩先去祭奠王世兄,九妹那邊我再去詢問一番,若真是她的過錯,我定會代表柳家給府上一個交代的。”

而因喪子一身素服的鄭氏冷著眼惡狠狠地道:“你這是說我家太夫人故意誣陷柳蘅那忘恩負義的賤東西了?我王家撫養她十年,待她被待自家的娘子都還要好,卻這般回報我家的。如今三郎去了,她要麽給我的三郎償命,要麽就替三郎守一輩子!”

柳鈞便是不太知道變通,也覺得鄭氏這番言語太過了,絲毫不像憐惜晚輩之人。他正措辭如何辯說一二,王沈之開口了,“蘅娘所居的留香院乃是府上最好的院落,也是她母親曾經的居所,其景致整個冀州都是出了名的。平日裏,太夫人年紀大了,已經不再交家中女郎們什麽了,唯獨是蘅娘,能夠常來太夫人處聆聽教誨……這些都且不論,直說三郎之死,屍骨被燒成焦黑一團,面目全非,便是我等男子見了都心覺淒慘呀……”

“舅父之意,王重乃是我殺死的了?”女孩的聲音有些暗啞,中氣也有些不足,但是其中的憤怒之意便是柳鈞也聽了出來。

“我柳蘅敢對天發誓,王重並非我所殺,若是有半點虛言,便叫我不得好死!”柳蘅的頭發、衣衫半濕著,臉色慘白,身子搖搖欲墜,但是說出的話卻是半點也不示弱的,她“啪”地一聲跪在姜太夫人跟前,擡頭看向姜太夫人,眼淚如一串串珠子般滑落臉頰,說出的話帶著無限的傷心失落與絕望,“外祖母撫養我十年,大恩我從不敢忘,我知外祖母因為三表兄之死而心中悲痛,若是外祖母真的要我依著打舅母所言,只外祖母一句話,我柳蘅便舍了這命與外祖母了……只是,只是我終究姓柳,不能背上忘恩負義殺死表兄的罪名來,還請外祖母明鑒……”

柳蘅說到最後哽咽得難以自制了,眼見柳鈞猶豫著來扶,又乘機抓著他的手道:“知曉三哥來接我,蘅娘心中著實歡喜,只是如今,我難以回報王家的養育之恩,只能一死以做償還了!”

柳蘅說著拔下頭上的玉簪就往喉嚨處刺,驚得柳鈞大聲道:“九妹不可!三哥相信你,相信你並未害人,快快放下簪子。”說著迎著簪子尖尖的一頭抓去,瞬間掌心裏就滴出鮮紅的血珠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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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枝生亂影

柳蘅的一番唱作打鬧,在姜太夫人等人的眼中,那是明晃晃的逼迫,卻是打動了柳鈞。要說起來,柳蘅這一番舉動也是極為冒險的,若是柳家其他心竅玲瓏幹的郎君過來,只會覺得柳蘅心思深沈狠辣,同撫養教導她的外祖家也鬧成了這般,一定不會是個好的。但是於柳鈞而言,卻是九妹妹太可憐了,在外祖家定裹著表面榮光但是內裏淒涼的日子!

柳鈞阻止了柳蘅“自殘”,對於王家的人印象就很不好了。他只沖著姜太夫人道:“太夫人難道眼看著九妹妹去死麽?哼,我雖是初初來冀州,可是一路之上卻也聽聞了太夫人您的慈愛名聲,現在看來卻真是名不副實呀。”

被一個後輩說到臉上,饒是姜太夫人自恃涵養好,也氣紅了臉。鄭氏還要再鬧,姜太夫人冷聲喝止了她。冷冷地看著柳鈞道:“我這般的歲數,何故去誣賴外孫女?倒是柳三郎好教養,襄城伯和夫人教的好兒子,竟然這般和長輩說話的。罷了,沒有教好外孫女是老身之過,我也懶得多說了,隨你去吧。”

柳鈞聽了,暗想難不成事情真的與九妹妹有關?而一身虛軟的柳蘅自是看出了柳鈞的動搖,暗想那高大海現在肯定已經躲藏起來了。便心一橫,吐出了斷斷續續的話來:“外……祖母,放火害了,害了三表哥的人,自稱高大海,說是,說是為妹妹同族人,來尋,尋仇的!我不知他為何這樣說,也不知他,為何放過了我……只模模糊糊地聽得,他說,說要王家,家破人亡才回罷手的……”

姜太夫人聽了也是心神震動,王沈之卻是早就忘記了高大海這一號人,皺眉追問道:“那高大海是何人?長得什麽模樣,你仔細道來與我聽聽……”

鄭氏卻是尖聲打斷了王沈之的話,“高大海?就是三年前害了三郎渺了一目的賤民?居然是他?你為何不早些說?是不是心存惡意,巴不得我王家真如那賤民所言家破人亡才好?”

“好了!”姜太夫人打斷了兒子和長媳毫無風度儀態的言行,又看見柳鈞臉上混雜了的視和好奇之色,心裏頭失落萬分又是嫉恨不已,這在自己眼裏不過是平庸之才的柳三郎,卻也明晃晃地瞧不起王家來,可見自家同柳家相交,已經差得極遠了。

一時間姜太夫人的臉色都有些灰敗了,也自知柳蘅之事只得罷了,冷冷淡淡地讓人領他們兄妹去客房,遭了柳鈞拒絕,卻是柳蘅想起了二舅母和王映華,拉了下柳鈞的衣袖,低聲道:“三哥見諒,妹的身子不適,不如今日還是在王家歇息,明日一早出府不遲。”

柳鈞暗想九妹還是念著王家的舊情呢,倒也是,即便王家待她不好,卻也是撫養了她十年,若真的與王家一刀兩斷冷心冷情的,自己這個堂兄也要遠上幾分了。想到此處,他越發覺得三叔父家這個九妹果然不錯,同三叔家長公主嫡出的十二妹蘩娘也不差什麽呢。

柳蘅自然不知自己的無意之舉,竟然在柳鈞那兒刷了不少的好感。但是感受得到柳鈞的親近與善意,心裏暗想柳家祖母和伯父等人讓敦厚的三堂兄來接自己,莫不是真的出自疼愛她之意了。雖有了王家這一串的鬧劇,讓柳蘅對高門大戶的生活更加的慎懼,但是此時卻也不得不對柳家燃起了三分期待了。

不說這邊柳家兄妹二人的心思,只說姜太夫人和鄭氏倆,他們都沒有懷疑柳蘅說謊,想到高大海能夠神不知鬼不覺地偷入刺史府放火殺人,再想起柳蘅說高大海要讓王氏家破人亡的話,兩人就不寒而栗,忙囑咐王沈之去調派州府衙門中的軍士去抓人。王沈之卻是不大在意。

“母親,阿嫂,我看蘅娘也是嚇暈了頭,聽差了。那個賊人起了壞心前會將壞心露給人家知道呢?”

姜太夫人對自己這個分不清輕重緩急的次子已經徹底灰心了,氣得喝道:“若是真的呢?難道真要這一大家子被那賊人害了去才甘心?”

王沈之苦著臉道:“不是我不聽母親的,實在是沒有人手可調。這段時日裏冀州春雨不斷,四處的田地淹了不知道多少,各處都有不少的流民,州府的兵士我都派去守城了,以免流民壞事。若是我調派人手去抓捕那高大海,若是流民鬧起事來,那就糟了。”

鄭氏可不相信連飯也不飽的流民敢來州府鬧事的,搶白道:“只怕流民還沒鬧起來,我們這一家子就被那賤民給害了!”

王沈之鬧不過母親和大嫂,只得吩咐人拿了他的印鑒去軍曹那裏調了兩百人出來,名義是抓捕賊人。而冀州府按制,軍曹下只五百兵士的名額,這其中還有一百來人的空額。如今調了兩百人出來,於城中警戒流民的兵士立刻就少了一半,這麽大的變動瞞不了人,不多時,時刻註意著刺史府與城中動靜的高大海等人便得知了消息,更何況還有王恪之父子向外通消息。

“大哥,你看鄭先生果然是神機妙算,雨終於停了,明日定會如鄭先生所言艷陽高照,正是我等起事的大好時日呀!”一身材瘦削眼上兩把掃把眉的漢子看了雨停了,忙跳進屋中和魏大牛說道。

魏大牛卻是看向屋中唯一文士打扮的留著短須的清瘦男子,“鄭先生,你是有大學問的人,您說咱們什麽時候起事好?”

鄭先生待魏大牛的態度卻很尊重,低聲笑道:“大當家過譽了,以我之見,明日召集人手,後日引一部分流民於城外,到時候伺機而起。刺史王沈之才幹平庸,州府之內的兵士不足兩百人,到時候拿下州府也不是難事了。”

魏大牛用力拍了下桌子,大聲笑道:“好,那就依照先生之計,後日我們一舉拿下冀州城,讓那些高高在上的人也瞧瞧我們的厲害!”

坐在末位的高大海只擡眼掃了一下鄭先生就垂下了頭,他不在乎魏大牛和鄭先生幾人到底是想討一份活路呢,還是想造反,只要能借勢報仇,他便跟著幹。不過後日裏起事,那柳小娘子豈不是也要跟著遭殃?不過前日救了她一命,算是還了她三年前的恩惠,如今她是死是活,那就與他無關了。

柳蘅並不知冀州城內外的風雲暗潮,她安下心來好生睡了一覺,第二日覺得身體和精神都好了許多,又看見阿杏和阿梨也都安然無恙地過來伺候,難得高興起來,先和柳鈞一道用了朝食,又去看了王映華後,這才對著王家眾人辭行,卯時末,柳家兄妹二人輕裝從簡地離了刺史府,來相送的,只四郎王卓一人。至於姜太夫人早前打算讓王二郎相送的事,根本無人提及。

牛車之中,柳蘅想起之前同杜氏所說的話,只希望二舅母能聽進去兩分了。不然也就只能隨著王家沒落下去了。

跟著柳蘅一道離開王家,除了阿杏、阿梨與阿桃三人,還有在針線上做活的寡婦柴嫂子和她才五歲的兒子,再有一個是在廚房裏做事的李媽媽。乳娘姜媼,卻是並沒有跟著,而是被兒子媳婦接走了。阿杏幾人有些不忿,倒是柳蘅勸住了。長安柳家到底是個什麽情景,長輩們到底是何打算一概不知,姜乳娘不願跟著也是人之常情的。

“只是外祖家如此家風,便是二舅母在,怕是也難了。”柳蘅搖了搖頭,暗嘆一聲,她掀開車門處的布簾,最後看了一眼陽光下恍若一新的刺史府,便果斷地放下了車簾。而後的一天顛婆也讓柳蘅沒有了心思去傷春悲秋了,即便是牛車,也讓柳蘅心裏叫苦不疊。

“想不到出了城後這般難走。”柳蘅趴在車上抱著一瓷痰盂吐了好一陣,才靠在車壁上有氣無力地說。

阿杏端來清水給柳蘅漱了口,安慰了她幾句,又和阿梨說了兩個笑話,看柳蘅好些了,這才住口。卻聽牛車外有馬蹄聲噠噠而來,她忙笑道:“娘子,定是三郎君過來了。”

柳蘅頗為喜歡柳鈞這位性格敦厚不夠圓滑的堂兄,反正她也沒有嫡親的兄弟,與其想著以後與種/馬/父親所出的一串庶出的兄弟們培養感情,還不如和眼前這位堂兄好生相處呢。

“三哥!”

柳蘅擡起手將青色布帳掀了起來大半,靠在內廂壁,笑問道:“可是該尋驛館歇息了?”

柳鈞看柳蘅的臉色雖有些蒼白,精神卻還好,便放下心來,道:“出了冀州有七日路程方能到涿郡,只是今春雨下得過長,官道也變得坑坑窪窪的難走,只怕得十日功夫才成。我只是擔心你,這頭一日就受不得顛簸,後頭該受罪了。還有這一路上怕是會遇到不少的流民,你若聽著外面有聲音,別撩簾去瞧,仔細驚了你。”

柳鈞說完,又囑咐阿杏幾個好生照料柳蘅,這才打馬往牽頭去了。

阿桃看柳鈞走遠了笑嘻嘻地道:“想不到三郎君是這般性情,要是柳家的人都是三郎君這般就好了。”

阿梨也高興地道:“三郎君這般敦厚,想來伯爺和大夫人也是和善之人,若是駙馬也是如此,那真是娘子的福氣呢。”

阿杏也難得地露出了笑,她們對柳府的期望因為柳鈞的為人,不斷是往上升。柳蘅笑了笑,沒說什麽掃興的話,柳府到底如何,等到了便知曉了,何不讓婢女們多高興幾日呢?

一日的顛簸之後,除了輪番守夜的護衛,柳家一行人在驛館裏都睡得很沈,第二日日頭高照方才起身。而此時,冀州城卻是一番駭人情景,到處都是廝打喊殺聲,女人與孩子的叫聲、哭聲、呼救聲交雜在一起,只兩百的兵士根本擋不住被煽動的想要活命的流民,只半日,刺史府燃起了熊熊大火,到處都是四散逃逸的仆婦,而被十來個家丁護院護著正待出府逃走的姜太夫人一行人,卻是被王恪之突然地攔了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 男主怒瞪:為毛還不安排我出場?

阿橋:別急,快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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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孫心餘恨

冀州府流民鬧了起來的消息,一時半會還不會傳至燕王府邸所在的涿郡,但是已經至涿郡三日,卻無法得見祖父燕王的宇文榮卻是記得極為清楚:雨停第三日,魏大牛煽動流民鬧事了,而今日就是雨停之後的第三日。

燕王府西側一不太起眼的客院之中,並無多少仆從走動,相鄰院落裏住的大多是世子的幕僚,除非世子相招,輕易不會走動。故而四周極為安靜。宇文榮天還未亮就起了,既沒有點燈讀書,也不曾練武打拳,他只是站在窗扇大開的窗前,望著窗外,表情平靜。

一陣輕風拂過,帶來了些許的草木清香,以及相隔一個花園外的大廚房裏仆從們嗡嗡的說話聲。

趙木在離宇文榮三步遠的地方停住了腳步,恭聲道:“郎君,可還是在憂心如何拜見大王?您也不必太著急了,你可是大王嫡親的孫兒,待他有空了,定會見你的。”

宇文榮搖了搖頭,背著手走出了門,看著東邊天際緩緩露面的一輪紅日,神色覆雜至極。

宇文榮的腦海中閃過大正年間的史官關於這次動亂的記載:正平十一年春,河東之地降雨一月不停,農田淹沒無數,許多良民淪為流民。而其中冀州、襄國、上黨等州郡的流民最多,冀州魏大牛心懷異志,煽動流民沖擊官府搶糧,奪冀州。冀州城落入賊寇之手後,而魏大牛則更名為魏無極,自稱“替天行道”虎威將軍,朝父王河間王所在地襄國打了去。父王素來只好杯中之物和玩樂,聽聞流民大軍襲來,不是召集王府的護軍去抵抗,而是帶著新收的有一手釀酒好手藝的小妾,帶著親近的中人和一部分護衛棄城而逃,將王妃嫡出的世子和包括自己在內的一幹兒女全都給拋下了。

河間王棄城而逃,整個襄國城卻是遭了殃,亂軍攻打襄國七日方攻克,深恨阻止抵抗的軍曹司馬與大族,竟然縱亂軍掠城三日,死傷無數。而其中就有宗室子弟,如自己的嫡出兄長河間王世子以及其他幾個兄弟。若非自己機靈,若非趙木兄弟倆忠心,自己只怕也會如其他來不及逃走的兄弟一般喪命於流寇之手了。

如今想來,宇文榮雖心恨賊寇,卻更恨屍位素餐的州郡刺史們以及父王河間王。

是的,便是嘴裏不說,宇文榮也壓不下對河間王宇文舵的暗恨與唾棄。並非是宇文榮多麽的憂國憂民,而是他知道,作為宗室子,天下若真的亂了,自己這個宗室子弟的身份也就不值得一提了,更不要指望能封什麽爵位了。只是大亂既是危機,也是天大的機會!故而前世之時,自己不但承襲了河間王的郡王爵,還曾離那九五之尊的寶座格外得近。即便最後莫名地死了,死得格外的意外與窩囊,宇文榮的心中依舊放不下對權勢的眷念。試問哪個男人不貪戀權勢?

想到那倒戈一擊的人,宇文榮的整個人都散發出一股冷厲之氣來,讓跟著他好多年的趙木和趙林兄弟倆心裏也起了嘀咕。

看著那輪已經開始散發出金色光芒的太陽,宇文榮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了。

宇文榮一開始想過拜見祖父燕王會有些困難,但是沒想到會這般困難。來了燕王府已經三日了,不要說拜見燕王了,就連伯父燕王世子都不曾見到。說起來,還是自己沒有想到祖父和世子,對宇文舵的成見已經如此之深了。

祖父燕王膝下有兩嫡子兩庶子,嫡長子即為燕王世子,嫡幼子便是宇文舵了。不說自己同父異母的十七個兄弟。只伯父燕王世子膝下也有十個兒子,祖父跟前從來不少孫子。宇文舵得了河間王的爵位後便去了襄國就藩,從此無父兄管束,每日裏只顧著吃喝玩樂,去了封地後同燕王府的走動一向是吩咐屬官過來涿郡的,時日一長,燕王和世子自然是極為不滿的。燕王對宇文舵不喜,自然他所出的孫子也不會太喜歡的。

“宇文舵死於亂民之手也並非壞事了……”宇文榮心裏冷冷想道,隨即又暗罵自己不孝:即便痛恨他,畢竟是生身父親。只是這個想法卻是縈於腦中揮之不去。

宇文榮又沈吟了片刻,宇文榮就將懷中珍藏著一只綢布包給拿了出來,很是不舍地打開了,裏面乃是一只玉質極為剔透的紅玉鐲,這是他的生母蕭夫人留給他唯一的遺物了。

雖然極為不舍,他還是將玉鐲遞給了趙木:“你速將這只玉鐲給當了。”隨即又吩咐趙林:“去想法子和世子家二郎君身邊的小廝搭上話,探出二郎君的行蹤來,要快!”

“郎君,這,這可是夫人留給你的不多的遺物呀!”趙木接過玉手鐲,眼中滿是不舍,小聲地說道。

“不要多說了,趕緊當出去,若是能多當點錢,死當也可。”宇文榮想起纖弱而美麗的生母,若是母親在世,也會明白他為何這般做的。而前世裏,自己雖然遵循母親的遺言,將鐲子贈予了看中的女人,最後卻只落得鐲碎人亡的下場。想到這裏,宇文榮的眼光就變得格外地凜冽尖銳,唇邊的笑意也染上了涼意。

趙木看宇文榮堅持,便不多勸了,和趙林一道出了燕王府的客院,大半個時辰後,兩兄弟又前後腳地回來了。

“郎君,幸不辱命,玉鐲死當了五萬錢。若是全部擡進王府,太過引人註目了,我便與當鋪掌櫃的說定,先取一萬錢,其餘四萬錢他日再去取。”

宇文榮聽了頗為滿意,點頭讚了趙木一句,看向趙林。

趙林也笑道:“郎君,我也不辱使命,已經打探到二郎君昨夜宴客未歸,宿在柳枝巷的芳園裏。”

宇文榮一揮袖道:“將那一萬錢帶上,阿木你去餘味樓定下一桌最貴的席面,讓他們速速送去柳枝巷的芳園。阿林,你隨我過去柳枝巷。”

柳枝巷芳園裏,宇文蘭由著幾個俏婢服侍著,看著屋中立著的高矮不齊,環肥燕瘦、各有千秋的少女,自然是神清氣爽,不由心情大好,臉上也露出一絲笑容來。

楊玉兒正對著銅鏡在額頭貼著鵝黃,眼見宇文蘭的目光在婢女們身上流連不去,眼神一暗,瞬間又露出嬌媚可人的笑容來,揮手讓伺候梳妝的婢女下去,走到宇文蘭跟前,就勢一旋就坐倒在他的懷中。

“郎君看什麽呢?難不成玉兒還留不住您的目光麽?你昨日還說玉兒是您見過的最美的女子呢。”

宇文蘭笑著摸了下楊玉兒滑膩的下巴,偷了一口香,調笑道:“玉兒你自然是極美的,只是就連長安柳駙馬都說擁盡千嬌百媚,方為男兒本性,玉兒該明白才是呢。玉兒你是個聰明人,你說駙馬所言可是正理?”

楊玉兒五歲起就因家族變故由官家千金淪為官奴,自小由女女支撫養長大,見多了女兒院裏迎來往送的男客,自然也聽得出宇文蘭話中的警告。只覺得心都顫抖了下,慌忙低下頭認錯:“是玉兒的錯,玉兒自然是明白的,只是玉兒太過在乎郎君,擔心郎君身邊的人多了,就忘記了玉兒,所以才會吃醋的。”

宇文蘭呵呵一笑,摟著楊玉兒道:“只要你一直這麽懂事善解人意,我我怎麽會忘記你呢?好了,吃醋可不會飽肚,走,隨我去用朝食去。”

而珍珠門簾恰巧被一藍衫麗人給掀開,她見宇文蘭頭上束著玉冠,身穿緋色團花圓領長袍,腳踏著青絲雲履,腰間則是白色玉帶,其上還掛著罕見的青色玉佩,不但風流俊俏,還一身的富貴逼人。她的眼中就露出了藏不住的愛慕之色,屈膝行禮道:“燕燕見過郎君。燕燕就知道郎君宿在玉兒妹妹這兒就如進了溫柔鄉,連朝食都會忘記的。正吩咐人按照郎君的口味置辦朝食,便聽得外頭有人來報,說是郎君您的兄弟,宇文七郎讓餘味齋給送來了最上等的席面來。”

宇文蘭一怔,隨即就排除了自己異母弟宇文薔,這家夥畏畏縮縮的,生母早逝,手頭上也沒有什麽錢財才是。他很快就想起了最近才來王府的河間王叔家的七郎宇文榮,便笑了,“倒有趣了,將朝食給擺上來。燕燕也來陪著我一道用吧。”

玉兒的目光在燕燕身上打了個來回,與燕燕的目光在空中一陣交鋒,這才和燕燕一左一右地坐在了宇文蘭的身邊,爭先服侍宇文蘭用著朝食。

而燕燕則是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氣,她一夜因為宇文蘭宿在楊玉兒處而輾轉反側沒有睡好,一大早被人喚上門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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