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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鋒芒畢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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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野棲的劍猶如一縷清風,極為自然地劃過虛空,猶如鳥翔魚落般自然流暢。直取範離

憎身前要害。

沒有任何回轉頓挫!

他的劍式已臻渾然天成之境。

觀者無不色變!

沒有人能看出牧野棲的劍式,因為他的劍根本沒有任何招式。

只有劍芒在舞、在飄、在飛揚、在揮灑著到的生命與靈性。

此時,他手中的劍只是一個死物,真正制勝與殺敵的是他的劍意。

在此之前;沒有人會相信毫無招式的劍法也能殺人、目睹牧野棲這一劍後,眾人忽覺這

沒有任何招式的劍法似乎絕對無法抵擋。

就如同水沒有固定的形狀,所以水無孔不入。

沒有招式,自然就無法辨其門派。

事實上,牧野棲的武功淵自什麽門派本就無人知曉!

範離憎劍身一沈倏揚,劍芒暴熾,劍氣縱橫如網,氣吞萬物,劍擊長空。隱隱有風雷之

聲。仿若一招之下,就可滅絕萬物!

惟有“破傲劍法”方有如此狂傲氣勢。

範離憎所施展出來的正是“破傲四式”中的一式:縱橫怒!

幽求目睹範離憎使出“縱橫怒”一式,不由心中一震,愕然忖道:“此子數月不見,他

的這一式‘縱橫怒’竟達到了前所未有的境界。雖然我的內力在他之上,使出這一式‘縱橫

怒’的威力更顯霸道。但論及招式之精絕處,只怕未必能勝過他。為何短短數月,他的劍道

造詣已增進如廝?”一時間幽求又驚又愕。

金鐵交鳴之聲不絕於耳。

範離憎的身軀仿若風中柳絮般毫無分量,徑直向後平平倒退,牧野棲的劍卻始終不離他

前胸要害處。

遠遠望去,就如同是牧野棲的劍頂著範離憎的身軀長驅直進。

牧野棲的劍法果然卓絕不凡,看似毫無繁雜詭異的一式,而範離增強悍無匹的“縱橫怒”

亦未能將之一舉封阻。

牧野棲的劍法已至“太無”之境,劍法步入“太無”之境,就猶如混燉初開,似實似虛,

非實非虛。天地初成之時,一片混燉,看似無物,但由混燉化陰陽,由陰陽分五行,由五行

孕萬物。劍法達到“太無”之境,就可化“有”為“無”,似“無”實“有”!

在牧野棲看似平淡的一劍中,其實已蘊含劍道精華。

幽求的瞳孔驟然收縮。

就在此時,範離憎的劍影交織而成的劍芒倏然凝形,劃空而出,在虛空中劃出一道驚人

的弧線,自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向牧野棲的右肋斜撩,劍式看似信手揮出,卻渾然天成,流

暢至極。

牧野棲長驅直進之勢頓止,劍身顫鳴之下,已如一團柔和之風,向牧野棲的利劍卷去。

兩劍正面相觸!

範離憎頓覺對方的劍式猶如江海浪潮,綿綿不絕地席卷而至,他奮力抵擋之餘。已在不

知不覺中又退出數尺。腳步所踏之處,青石紛紛崩裂,足見他承受了極大的壓力。

一聲長嘯,範離憎身形沖天而起,手中之劍自下而上劃出一道氣勢驚人的劍虹,一劍之

下,仿若可開天辟地!

一聲暴響,雙劍全力相擊!

範離僧淩空倒掠,飄然落於二丈開外。

幽求心中迅速轉念:“當初自已以‘被傲四式’與牧野棲相戰。勢均力敵,直到最後憑

借一式‘錯劍式’方將之擊敗。雖然當時我受傷在先,卻也足以證明這小子武功絕對高明,

難道範離憎真的不敵他?”其實,以幽求的劍道修為,當然能看出範離憎雖處守勢,但一直

退而不亂,並未處於下風、只是幽求好勝之心比範離憎更甚,才會心神不定,疑慮重重。

思忖間,範離憎的身子突然如同沒有了分量般飄起,劍光迷離,恍然如霧、如夢,漫天

飛揚的劍芒在夜空下閃耀著。四周的燈火與星辰頓時齊齊失色。

破傲四式分別為:無惰冷、縱橫怒、破蒼穹、傲滄桑。此時範離憎所使的正是四式劍法

中最為玄奧莫測的“破蒼穹”!

破傲四式乃無指劍客幽求苦悟四十餘年自創的絕世劍法,此時在範離憎傾心揮灑之下,

其驚世駭俗的威力展露無遺。

牧野棲卓然而立,似已融入了天地之中太無之境,無人無物無我!

範離憎的漫天劍氣猶如萬馬齊騰,隱然有三軍掩殺之勢。劍勢所指,已將牧野棲完全籠

罩。

牧野棲的劍飄然劃空而出。一劍之下,已飽含了天地至理,不可捉摸。劍身在虛空中掠

過一道神鬼莫測的軌跡,直取範離憎。

觀者無不為他如幻如夢的劍法所深深震懾。

此時,眾人方明白在爭奪曇菊之時,無論是範離憎還是牧野棲都未全力以赴,事實上兩

人的劍道修為已遠遠超越洛陽劍會上的其他劍客。

沒有任何滯緩,範離憎劍法已變,劍速之快,已可追星逐月!頓時對範離憎形成極大的

壓力。

牧野棲身形鬥然急旋而起,白衣飛揚,飄忽無定。在間不容發間己閃過範離憎一往無回

的一劍。

傲滄桑。

無情冷。

滄桑無情冷!

場中惟有幽求一人知道方才範離憎是將青城派“旋字劍訣”融入了”破傲四式”後,自

創的一式劍法。

非但如此,範離憎一招未盡,第二招己接踵而出。

滄桑無情冷!

無情破蒼穹!

蒼穹縱橫怒!

縱橫傲滄桑!

“破傲四式”被範離憎以“旋字劍訣”融合得天衣無縫,自創四式劍法前後相銜,相呼

相應,頓時猶如綿綿江河,奔湧不息,與“太無劍道”的“無招”之境有異曲同工之妙。

兩大曠世劍法全力相接。頓時劍芒橫溢,殘菊漫天飛揚,無數驚人劍芒在四空縱橫閃掣,

聲勢駭人!

闌蝶在斷了一根琴弦後,欲續弦再奏,但當她續弦之後,方駭然發現她的心神已完全被

場內空前強大的劍意所牽制,琴聲更是為之所攝,或激昂、或悠緩,皆身不由己,而是隨著

場內形勢的起伏跌宕,曲不成調。

無奈,她惟有放棄自己的彈奏。

除了古治、幽求少數幾人之外,眾人已無法辨明範離憎與牧野棲的攻守進退,只覺自己

的心弦不知為何越繃越緊,呼吸亦近乎停止。

驀地,一聲驚人的金鐵撞擊聲倏然傳入眾人耳中,隨即便見範離憎與牧野棲同時倒掠而

出。

他們手中的劍竟已齊齊斷成無數碎片!

經過一番驚心動魄的比拼之後,牧野棲與範離憎仍是難分伯仲;而他們的兵器卻已被毀,

顯見雙方的戰意都已高漲。

兩人再次相對而立,神情皆顯得堅毅而自信。

他們之間,是那枝折葉雕的千餘盆菊花。

居右這時方長籲了一口氣,暗忖道:“他們兩人一直難分伯仲,照此下去,只怕要在千

招之外,方能分出勝負了!”

幽求的臉色十分陰沈,此刻他心中所想的是若範離憎未從試劍林逃出,自己將“錯劍式”

傳與他,此時必可勝券在握。

牧野棲目光一閃,緩緩踏進一步,驕指如劍,右手輕揚,淩厲指風劃空而出;在指風的

牽引下;無數雕落的菊瓣飄然而起,漫天飛揚,蔚為奇觀。

一聲沈哼,牧野棲右臂在虛空中劃出一道弧線,圈送之下,菊瓣團旋如盾,霎時他的身

側已有無數菊瓣在飛旋,絢麗的菊花與他如雪白衣相襯,更顯出其飄逸之風采。

一聲清嘯,成千上萬的落菊在牧野棲浩然內力的催動之下,向範離憎疾射而去,破空之

聲,猶如萬劍齊出。

範離憎神色從容,右掌淩空削出,倏而一挑,已有一株完整無缺的菊花持於手中。

此時,正好漫天飛菊破空而至。

範離憎手持含苞欲放的菊花,旋然踏步而入。他以菊為劍,但見那株菊花在穿掣飛掠,

破開密集如織的漫天飛菊,其手法之精妙玄奧,讓人嘆為觀止。

雙方以驚人之速迅速接近。

範離增終於破開重重飛菊,手中菊花直指牧野棲的胸前。

在眾人的眼中,他所持的已不再是一株含苞欲放的菊花,而是一柄無堅不摧的利劍!

劍氣破空,以難以言喻的速度直取牧野棲,眾人只覺此劍氣似可洞穿世間的一切,無可

抵擋。

眾人的呼吸在那一瞬間完全停滯。

牧野棲動了。

其速之快,已超越了常人的視覺所能分辨的範圍!

所以,他們所看到的只有結果。沒有過程。

範離憎手中的菊花赫然已碎,僅有一截花桿在手。

範離憎手中的花桿直指收野棲的咽喉,與他的咽喉處相距不過二寸。

場內一片肅靜。

這時只聽有人一聲輕嘆,範高僧手一松,那截花桿便墜落於地。

他望著牧野棲,道:“我敗了。”

敗的怎會是範離憎?!

眾人大驚失色,但很快他們發現範離憎為何如此說了。

因為在範離憎的胸前,赫然已插著一片菊花的花瓣!這一片花瓣無疑是範離憎所持的那

株菊花上的,細長的花瓣竟如劍一般洞穿了範高憎的衣衫,刺入了他的肌膚之中。

當眾人察覺這一點時,鮮血方開始在他的胸前慢慢溢開。

便如一朵怒放的紅菊。

牧野棲神態覆雜地看了看他,沈默了良久,方道:“你的劍法很好。”

範離憎笑了笑,未再開口。

眾人似乎直到這時方醒悟過來,意識到牧野棲已成了這次洛陽劍會的劍魁,當下心中皆

萌生出異樣的感覺!在此之前,因為範離憎、牧野棲兩人的劍道修為已遠遠超越了他們這個

年齡所應有的水平,故眾人為之深深吸引,反倒忘了他們這一戰是因角逐劍魁之位而起,更

沒有去考慮無論是範離憎獲勝,還是牧野棲獲勝,對中原劍道而言,可以說都是一種尷尬。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約而同地投向了古治,等候他這位公證人做出評判。

未等古治開口,與他隔席而坐的幽求倏然飄然掠起,向七星樓樓主居右那邊掠去,身在

空中便道:“借劍一用!”

其聲未落,人已閃電般逼進。居右心中一凜,立即向自己腰間的劍摸去,同時雙足疾點,

反向倒掠,反應頗為快捷。

可惜,在幽求面前,居右的這種舉措已顯得毫無意義、他的手剛剛觸及劍柄,幽求的無

指手掌已拍於其劍鞘上。居右頓覺一股空前強大的內家真力由劍鞘直湧而上,右手立時奇痛

如裂,大駭之下,他急忙松手。

“錚”地一聲,幽求順勢一摸,劍便脫鞘飛出。

未等居右有更多的反應,幽求的衣袖疾卷倏吐,劍已向範離憎疾射而去。

幽求冷喝道:“小子,現在你可以與老夫一戰了!你不是一直想報仇麽?”

範離憎伸手間,劍已在手。

幽求冷笑道:“以你的劍法,永遠也休想報仇!老夫殺了你姨娘又如何?與你在試劍林

共處五年,那麽多的機會你都無法報仇,何論現在?”

頓了頓,他又一字一字地道:“你是弱者,所以你根本沒有資格提及‘覆仇’兩個字,

否則只會自取其辱!”

範離憎手中的劍越握越緊,他的眼中有了森森寒意。

沒有人會制止他們之間的反目,有些人的心中甚至希望幽求與範離憎殺得兩敗俱傷。幽

求是中原劍道的公敵,不可不除,但他的武功太高,四十五年前洛陽劍會的血腥一幕至今仍

讓人心有餘悸,若是由劍法卓絕的範離憎與其纏戰,即使不敵幽求,至少也可以損其實力。

範離憎正視著幽求,沈聲道:“我要讓你明白,世間永遠不倒的不是強者,而是公道!”

他的劍緩緩揚起,遙遙指向幽求。

幽求不怒反笑,笑聲中充滿了譏諷之意。

範離憎的神情冷靜得讓人吃驚。

而無形肅殺之氣卻由他的身上直透而出,讓人難以正視。

這種感覺,與他和牧野棲一戰時的戰意截然不同。

兩人默默對峙,一觸即發,氣氛緊張得讓人艱於呼吸。

居右的兵器被奪,自然面上無光,不過彭城七星樓能立足於江湖,頗負盛名,所依賴的

並非七星樓的劍法武功,而是居右那八面玲玩的人緣。武林中人多半自負,惟有居右甘居人

後,頗有自知之明。這種性情,與他的名字恰好相反。

何況奪他兵器的人是絕世高手幽求,且是在出其不意的情況下猝然出手,居右更是不想

冒險奪回自己的劍。

一直靜靜旁觀範離憎、牧野棲一戰的太叔斷楚、南宗這時走到古治身邊,低聲說了些什

麽,古治微微頷首。

※※※

小草再一次昏迷過去。

冥冥之中,饑餓、傷痛的感覺漸漸消失,全身轉為燥熱,她的嘴唇開裂了,卻沒有鮮血

滲出,仿佛她體內的血液都已幹枯!在半暈半醒之間,她只能發出低低的呻吟聲。

“水……水……”

但在這地下通道中,又怎麽可能找到水?不知過了多久,小草隱隱感到有一股熱熱的水

滴在了她的唇間,她本能地伸出舌頭舔了舔。

竟是一種淡淡的鹹味!

難道,是鮮血?

小草一下子清醒過來,聲音略顯幹澀地低聲道:“軒轅公子……”

話剛出口,她便已辨別出在自己的身旁有呼吸聲自是軒轅奉天。

軒轅奉天驚喜地道:“你醒過來了?”

小草“嗯”了一聲,略略沈默片刻,又道:“方才,好像有血滴落。”

“那是蛇血,方才你暈迷的時候,有一條蛇從外邊闖了進來,大概是己被外面的機括所

傷,所以我聞到了它身上的血腥味,很容易就將它抓住了。我見姑娘一直喊著要水,於是就

將蛇的血滴到姑娘的口中。不過你放心好了,蛇雖有毒,但它的血卻是無毒的。”軒轅奉天

回答得很快,也很明了。

“有蛇?!”小草的語氣與其說是驚,倒不如說更多的是喜。她沙啞著聲音道:“蛇肉

生吃亦無……妨,越毒的蛇,其肉越易入口,只消將皮剝去即可。”

軒轅奉天遲疑了片刻,方道:“是……麽?可惜我未想到這一點,已將它扔了……我怕

你醒來後會嚇著。”

小草有些疑惑地道:“扔了?”心中卻暗忖道:“好像我咽下少許蛇血後,馬上就清醒

過來了,卻未見他扔蛇之舉難道這只是自己的錯覺?”想到人在半暈半醒時感覺常有失

誤偏差,她便不再多說什麽了。

洞中一片黑暗,兩人沈默無語。

與此同時,在巢湖湖面上那艘獨特的船上。

水筱笑向水姬稟報道:“方才有飛鴿傳書至此,是關於白辰的消息。”

水姬淡然道:“信使辦事一向得力,從不讓我失望,比起藥使魚雙淚,他要穩妥許多。

既然連魚雙淚也可以擒住白辰,相信那小子的修為一定很有限,信使察覺他的行蹤後,僅需

憑借他本身的力量,就應該可以擒下白辰了吧?”

水筱笑小心翼翼地道:“師父,族內已有九個人因為阻截白辰而被殺,包括工使及戰

使……”

水姬那絕世美眸中倏然閃過一道異芒,很快一閃即逝。

她的聲音卻已變得有些冷峻:“戰使乃魚姓族人當中武功最高的三人之一,竟也不敵白

辰!”頓了頓,她又緩聲道:“既然如此,就讓信使設法告訴白辰那小子,就說在求死谷中

有他的女人危在旦夕,只要他一進巢湖,就必會成為刀下魚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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