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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風宮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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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野棲斷然道:“只要能為我娘報仇,我願意做任何事!”他心中暗想:“瞎爺爺的武

功比這些人都高,而且與我同在一個鎮上生活了近十年,與他在一起,總是更為安全一些。

若真的能學到武功,為娘報仇,那自然再好不過了。”

蔔貢子本就是前來帶牧野棲去見天儒老人的,對牧野棲的話自然頗為滿意.

當下,蔔貢子對屈小雨等人道:“不知諸位意下如何?”

屈小雨猶自遲疑不決,黑暗中傳來“聞大哥”聞佚人的聲音:“屈姑娘,以我們目前的

情形,只怕……只怕難以保護小孩子了。”他被霸刀斬斷一臂,傷勢極重,故一直未曾開口。

旦樂被殺後,他的屬下成了一盤散沙,後由聞佚人牽頭組織,將數十人聚合一處,共推

蒙敏為新主人。後來蒙敏決意隨牧野靜風退隱江湖,組織中的事就多由聞佚人打理,故他的

話在眾人聽來頗有分量。

屈小雨雖有難言的苦衷,不願就此與牧野棲分開,但聞佚人所說的卻也不無道理,權衡

之下,她只好道:“如此就偏勞前輩了!”

※※※

向東而駛的一輛馬車中,坐著一老一少。

年老的是蔔貢子,年少的是牧野棲。

蔔貢於忽然道:“小棲,你父親對你說過他當年的事嗎?”

“沒有,我爹甚至沒有讓我知道他是武林中人!”

“與你父母共處一鎮近十年,我也算了解他們了。你爹的確無意於江湖紛爭,但他身份

特殊,就像當年他身不由己地名動江湖一樣。這一次,他又將卷入一場可怕的爭戰中,你爹

名為靜風,可是,世間又豈有靜止的風?他將你取名為棲,也是暗合他的一片苦心,他定是

希望你能棲身樂土,不再重走他當年飄泊江湖的路子。但是,他的良苦用心,註定是要落空

的!”

“為什麽?”

“因為你與你爹一樣,是不一般的人.有一些人,從他降臨於世的一剎那開始,命運就

決定了他要走一條非凡的路!”

牧野棲沈默了,對於一個十歲的孩子來說,“命運”這樣的字眼,其分量的確太沈重了!

過了良久,牧野棲方又開口:“我爹爹有許多仇人嗎?”

“仇入?”蔔貢子重覆著這兩個字,隨即悠悠地道:“其實,江湖中血腥廝殺之真正根

源,並不在於仇恨,而是野心與私欲!仇恨不過是由野心與私欲誕生出來的東西而已。”

說到這兒,他輕嘆一聲:“也許現在你不會明白這一切的。”

“不!”牧野棲認真地道:“先聖說過:‘入生而有欲,欲而不得,則不能無求;求而

無度量分界,則不能不爭;爭則亂,亂則窮’,瞎爺爺所說的就是指這個吧?”

蔔貢子緩緩地道:“書上所言,固然有理,但世事卻比經書上寫的,要覆雜詭異得多!”

說到這兒,他的話鋒突然一轉,聲音也變得有些低沈了:“不知你爹被迫前往風宮後,

會遭遇到什麽事情?”

牧野棲的眼中有了擔憂之色。他的兩只小手用力地握著拳頭,以至於把指關節壓迫得有

些發白了!

不知過了多久,牧野棲方低聲道:“我……想見到我爹,我很擔心他,還有姑姑……他

們也一定很擔心我……”他的聲音有些哽咽了畢竟還是一個孩子!

蔔貢子沈默了片刻,道:“我知道在什麽地方一定能夠見到你爹!”

※※※

揚州。

揚州一向以富庶名聞天下,以至於有人以詩賦之:“十萬人家如洞天”!十萬人家似乎

多了些,但“洞天”二字,卻充分地道出了揚州人的心情、揚州不僅盛產糧食,而且大量產

鹽、綿及銅器。由於水陸交通都極為便利,就促進了揚州的繁榮昌盛。

揚州以北,有湖名為高郵湖,湖域雖不比洞庭湖,但也頗為廣闊.

高郵湖西側有一漁村,名為鐵木村,由鐵木村向南三十多裏處,有一片高郵湖畔罕見的

高陡險峻的山峰,向西延綿百餘裏,其中最高的一座山峰名為鐵木峰.

江南一帶多興水利,在鐵木峰與揚州之間僅有一條羊腸小道,那是一些鹽商為了得利,

冒險在山林中開辟出來的,借以逃避官府設在各處的關卡。但這些鹽商在穿過這條羊腸小道

時,多半遇難,所以漸漸地,這條羊腸小道也被世人淡忘了。

“妙果寺”就建在這條羊腸小道經過的地方。廟不大,香火稀少,於是廟中僧人的日子

就過得有些清苦了。

為了能渡日,僧人們就在廟宇後的山谷中種上一些蔬菜、果子。蔬菜自用,果子則挑到

鎮上去換些米糧。僧人將山谷中種出來的果子稱為“妙果”,說是沾了佛家的偉綠,吃了可

以化災避禍,如此一說,眾人自是樂於以糧換果。

卻不知是先有“妙果”,然後才有“妙果寺”?還是先有“妙果寺”,才把這些果子稱

作妙果?

入夜,萬籟俱寂。

高郵湖上一艘快舟如離弦之箭向鐵木峰方向疾馳而來,其快其疾,讓人心驚!

不消片刻,快舟已在臨近鐵木峰的絕崖下!但見幾個身影先後由快舟上掠起,陡峭之絕

崖對於他們而言,竟如履平地!轉瞬間已翻掠至崖頂!

又過了片刻,暮色沈沈的高郵湖上又出現了一艘船,比方才的快舟更大一些,而速度卻

略顯慢了一點。大船沒有駛向絕崖,而是幾經迂回曲折,在與絕崖相去三四十丈遠的一個淺

水灣停下了。

方才自絕崖翻掠而上的幾個人此時已肅立於湖岸礁石上,在他們身後,原本是灌木叢生

的山坡已被新辟出一條通道,如果在白天,可以清楚地看到草木的斷茬是新鮮的。一行人自

礁石上魚貫而下,借著淡淡的月色,赫然可見走在最前面的是風宮四老之一的炎越!

在他身後的就是牧野靜風、葉飛飛、白辰、血火老怪,及十數名風宮死士。

牧野靜風的懷中依舊抱著蒙敏的遺體,沒有人能夠勸說他放下一甚至根本無人敢開口

勸說,包括葉飛飛!

在這兩天多的行程中,牧野靜風沒有與他人說一句話,他的雙目略略有些內陷,沿腮冒

出了一圈青青的胡子,加上他頭部的紫紅色疤痕,使他的俊朗面龐蒙上了一層邪異陰郁之色!

當收野靜風踏足礁石之上時,兩旁立即有人恭聲道:“少主聖安!”

牧野靜風面無表情,繼續前行。

此後幾乎每到一個拐角處,就有人在陰暗處向牧野靜風問安,走在後面的葉飛飛暗暗心

驚,心忖風宮果然組織嚴密!在這樣的荒山野嶺中,竟也有這等氣勢!

一向院門緊閉的“妙果寺”,這時卻是大門敞開,寺內亮著幾盞昏黃的燈籠。院內有空

靈的木魚敲擊聲在飄蕩著,融入茫茫的夜色後,更顯靜穆!

當眾人行至寺門前時,院內閃出一盞燈籠,燈光下人影綽綽,約有十餘名,為首者身著

寬大的藍袍,年約七旬,目光犀利如鷹,炎越緊走幾步,向老者施禮道:“禹老,數十年不

見,你可老了不少!”他的話雖是平常,卻略有些顫抖,顯然此時他心中頗為激動。

那老者道:“你又何嘗能例外?只要仍有一口氣在,我們就必須竭力重振風宮,讓風宮

之威名揚於天地人間!”

說這話時,他的目光掃過了牧野靜風、葉飛飛諸人。當葉飛飛的目光與之相接觸時,她

的心突然狂跳不止,有一種異樣的不適在沖擊著她的心靈!

炎越隨即恭聲對牧野靜民道:“少主,此乃風宮四老之首的禹詩禹老!”

牧野靜風淡淡地掃了禹詩一眼,禹詩已毫不猶豫地跪伏於牧野靜風面前,道:“屬下禹

詩見過少主,願少主聖安!”

牡野靜風終於開口道:“你是風宮四老之一?”

“是!”

“風宮四老功夫很是不凡,不但擊敗了我,還殺了我的妻子!”牧野靜風聲冷如冰!

炎越神色一變,亦跪伏於地,而禹詩則伏得更低!周遭風宮屬眾見狀,忙齊齊跪下!

禹詩惶然道:“我等罪該萬死,但憑少主懲罰!”

牧野靜風的嘴角掠過一絲殘酷的笑意:“我若殺了你們,又有誰去替我追殺殺我妻子的

兇手寒掠?若是你們緝拿不力,我自會處置你們!”

炎越心中一緊,口中卻不假思索地道:“屬下一定全力以赴!”這才慢慢站起,側身迎

道:“恭迎少主駕臨江南行宮!”

葉飛飛心中奇道:“難道風宮的江南行宮,竟在這破落的寺廟中?”

炎越走在前面穿過妙果寺的後門,沿著通向後山谷的小徑走去,那山谷因妙果寺的緣故,

就被稱作妙果谷。走了一陣子,竟聞到了陣陣果香一一此值秋季,正好是果子成熟的季節。

在這種時刻,卻聞到果香,多少有些不可思議。畢竟它與肅殺、血腥都是那麽的格格不

入!

通向山谷的路越走越狹窄,兩側石壁突兀而立,像是隨時都會撲噬而出的猛獸!走了約

摸半裏路,前面豁然開朗,出現大片大片的果園,一部分果樹上掛著小小的燈籠,發出黯淡

昏黃的光暈,讓谷中的一切都顯得朦朧而不真實。

禹詩忽然道:“這是由‘八異陣’演變而來的陣法,是也不是?”

炎越嘆服地道:“在這些方面我永遠都不及你。不錯,過的確是由‘八異陣’演變而來

的陣法。平日負責在此布陣的是呂松的長子呂罕,陣法每三日一小變,十日一大變!”

禹詩道:“呂松之子?呂松他自己為何不出手?”

炎越道:“我來江南行宮也無多少時日,這數十年來,江南行宮的一切,全是血火老怪

應付著,此事他最清楚。”

血火老怪接道:“呂松已經死了,卻不是戰死,而是老死,這對於我們風宮之人來說是

種悲哀。風宮內亂時,他才三十多歲,正是年輕力壯之時,沒想到在此一等三十年,仍未能

為民宮出力,就老死於此……”

一時之間,禹詩與炎越都沈默了。這時,他們已行至山谷西側的山崖前,兩個人影從黑

暗中閃現,恭聲道:“恭迎少主!恭迎二老!”

言罷,側身一讓,立於一旁.

炎越徑直向山崖走去,就在他的身子將要與石崖相撞的那一剎間,山崖深處突然傳來沈

悶的“隆隆”之聲,石崖突然出現了一個可放入一輛馬車的洞口,裏邊有陰涼之風吹拂而出!

血火老怪上前一步,伸手撩開垂拂的藤曼,道:“少主,這座鐵木峰內部其實已經全空

了,在這兒,至少可以容納三四千人,裏面結構錯綜覆雜,外人若是置身其間,必是九死一

生!此行宮歷時十年方建成,之後又不斷修改……”

牧野靜風冷冷地打斷道:“你是在恫嚇我麽?”

血火老怪忙道:“老仆不敢!”

牧野靜風哼了一聲,舉步邁入洞中。

越往裏邊走,越可感覺到此洞的錯綜覆雜!主洞、支洞、橫洞、豎洞跌宕交錯,暗澗幽

谷深邃莫測,看得出這些洞一半是天然而成,一半是人工鑿就。

盤旋迂回了好一陣子,始終不曾有風宮弟子出現,但牡野靜風知道這只是因為他們暫未

現身罷了。

眾人穿過兩根直聳而起的石筍夾道而成的“石門”後,眼前豁然開明,出現在他們面前

的是一個巨大的主洞,離地有六七十尺高,方圓足足有五六畝!

十六位身著黑衣、目光犀利如鷹的風宮弟子靜立於主洞兩側,紋絲不動,仿佛已成了洞

中的一根根石筍、石柱!

在主洞的南側,有一張天然的石椅,上面鋪著一層厚厚的獸皮,卻非常見的虎豹之皮,

色質為少見的紫黑色,在四周燈光的映照之下,泛著幽幽的非凡光芒!顯然,這是風宮中地

位最為尊崇之久的坐椅,在此之前,它已整整等待新主近四十年!

石洞四周,沒有常見的裝飾物,唯有懸於石壁的十幾顆白森森的頭骨,為主洞平添了無

限詭異可怖的氣息!

最引人註目的卻是位於石椅後的一尊石像,此石像有二倍於人的高度,雕刻得極為逼真!

“他”的上身袒露著,塊塊肌肉高高隆起,仿佛蘊藏了無窮無盡的力量,右手持著一件

奇門兵器,是世間所從未見過的!

更驚人的是他的眼神也能讓旁人清晰地感受到!

這是一雙如同隱於烏雲縫隙中寒星般的眼睛,深邃無邊,冷酷而堅毅,眼中赫然隱隱有

奪人心魄的殺氣,寒光刺人心胸!“他”那硬硬的、凜凜的身軀,勢如撼天雄獅!

無論是誰,站在此石像面前,都能感受到一股滅絕天地般的戰意!

牧野靜風望著石像,瞳孔漸漸收縮,眼中有種驚人的光芒!他隱隱感到心中有一股奇異

的不可捉摸的力量在奔湧、在沸騰,使他心神不定,神情恍惚!

禹詩趨前數步,在石像前虔誠跪下,伏身於地,聲音低啞地道:“逐鹿之戰,炎黃遂意,

戰族蒙恥,負重忍辱,已垂千載;先人數度起事,竟不能成!然戰族雄風不死不休,風宮千

萬子弟不敢有負戰神遺願,為光大戰族之輝煌,雖肝腦塗地而不辭!四十年前民宮女孽橫行,

感亂風宮,乃至風宮無主至今,獲大神眷顧,我等終於重獲新主,大神有知,望能保佑戰族

子民,借天象異變之機,一雪千年之恥,霸令天下!”

言罷,禹詩恭恭敬敬地向那尊石像叩了九個響頭,方站起身來!

牧野靜風心道:“他提及逐鹿之戰,想必這石像就是兇神蚩尤之像了。”想到這兒,他

不由再向神像望去.

當他的目光落在神像頭部時,突然感到自己所看到的不是一雙石雕的眼睛,而是一雙精

芒四射的真正的眼睛!

一股奇異的力量頓時侵入了牧野靜風的靈魂之中!一時之間,牧野靜風但覺煩躁無比,

恨不能大叫大嚷一番!

這種感覺先前似乎曾經有過,顯得很熟悉,但又很遙遠……

倏地,牧野靜風突然意識到十年前他為夕苦所控制時,變得日正夜邪,在晝夜交替之時,

心中的感覺就是如此!

想到這一點,牧野靜風大驚!他明白這絕非是好的征兆!

但此時他的目光竟再也無法移開!如同陷入泥潭之中,欲拔無力!他感覺到蚩尤神像的

目光越顯詭異,卻又充滿了異樣的魅力!

不知不覺中,牧野靜風的額頭有冷汗滲出,他的面目赫然已有些扭曲猙獰!

葉飛飛無意中察覺到了牧野靜風的這一變化,暗自一凜,忙推了他一把,道:“穆大

哥!”

牧野靜風低低“啊”了一聲,如夢初醒!

禹詩與炎越對視一眼,心領神會,皆有興奮之色!

牧野靜風與風宮有殺妻之仇,而白辰與風宮更是仇深似海,如今卻委身於風宮,不可不

謂是情勢詭異莫測了!

禹詩向牧野靜風道:“少主,少夫人仙去多日,按理應妥為安葬,以免驚憂少夫人亡靈。

行宮中有一玄寒之洞,可使果肉終年不腐,少主不妨將少夫人暫時安置此處、他日少主另外

覓得風水寶地,再將少夫人遷移不遲、”

他與炎越、寒掠同為風宮四老,卻不似炎、寒二人那麽鋒芒畢露、咄咄逼人.相反,卻

是喜怒不形於色,深藏不露,無論武功、心智,禹詩都遠在風宮四老的其他三人之上,他的

地位自然也是尊崇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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