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集蘭鎮的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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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蘭鎮。
蘭河邊的小木屋裏，西涯坐在桌前，看了一會兒窗外的冬景，天色不再湛藍如洗，而是灰黃低垂，冬天的蕭索覆蓋了整個大地，整個鎮子顯得非常冷清，從窗口望出去，從天空到大地，皆是一片灰黃，而從遠處到近處的的屋頂上，皆輕覆著一層白霜，萬物枯敗荒涼，如同他這小屋裏，冷冷清清無人造訪。
他望了望對面那所小木屋。
不用想也知道，必然不會有那個人吧？突然開始懷念戰爭開始那會兒，自己每日坐在這小木屋裏撫琴，借著淙淙河水，一曲又一曲地抒發心事。那個時候，自己的曲子應該會有一部分被那個人聽到吧？即便不是全部。這麽久了，還沒有父親的消息，探子們仿佛無頭蒼蠅似的，四處打探，但一無所獲，其實在西涯的心裏，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天下的局勢已動蕩得面目全非，不過又像是恢覆了從前的某種狀態。
至少，王宮的主人還是自家人。
而孤久，包括他手下最強的殺手組織“明”，在近段時間都沒了消息，跟自己的父親一樣，這也就是自己雖然一直擔憂，但還是不往最壞地方去想的原因之一。因為之前有時候也是這樣，這些人一旦較上勁了，會有很多常人難以理解的舉動。
西涯將雙手放到嘴邊呵了一下，然後緩緩伸向面前桌上的那張琴，輕緩撫動，隨著指下淙淙琴音流淌，他的歌聲亦隨之響起：
“蘭之猗猗，揚揚其香。不采而佩，於蘭何傷。今天之旋，其曷為然。我行四方，以日以年。雪霜貿貿，薺麥之茂。子如不傷，我不爾觤。薺麥之茂，薺麥之有。君子之傷，君子之守。”
完全不同於宮廷裏那些華麗如訴的靡靡之音，無論是他的曲聲還是歌聲，都清越出塵。這歌聲並不應景，此時正值寒冬，自然不會看到一株蘭花，他只是偏愛這曲子和歌而已，也時常想起那個名字裏有個“蘭”的女子。他甚至記得五歲那年，那個小公主把他帶出迷路的樹林裏時，他問的那一句話，“你的名字裏面，是不是有一個‘蘭’字呀？”
沒有想到，在她不是公主以後，改的名字裏，真的有一個“蘭”字。
西涯被很多朋友譽為“蘭草”，的確，在眾人看來，這個年輕溫和的男子，身份尊貴，沒有架子，那是一種高貴的樸素感。這樣的人不正像一株芳香四溢的蘭草嗎？但在西涯的心目中，能當得上“蘭草”比喻的，卻是那個冷清孤獨的女子，夜蘭。他不知道那個人是什麽時候走到自己心裏的，也許是五歲那年的夏夜，流螢飛舞的時候，也許是十四歲那年的山路上，那一襲綠紗飄搖遠去時，也許是在集蘭鎮他最初見到她的時候，也許是在東沽酒肆裏一起聽書的時候……
西涯開始嘆息，如果他們不是生在王侯之家，而是平民小巷裏一對從小玩到大的普通百姓，那麽，一定不會有那麽多的身不由己吧。
“西涯公子，真是好興致。”
一個年輕女子的聲音傳來，近在咫尺。這個時候，仿佛是寒冷冰凍的屋子裏，吹進了一縷春風，因為那個聲音，有點熟悉，像一個人。
西涯急忙回過神來，是海曇。
她正從門外蒼白而暗淡的陽光裏緩緩走進門來，腳步輕盈，一身桃花色衣裙搖曳著，如同一樹繽紛桃花，美麗而招搖。這個女子，不分四季穿著這樣一身花色的衣裙，她有著一張桃色般明艷的臉，配上這樣一身桃花色的衣裙，走到哪裏都是人世絕色。當然了，西涯並不是在註意這個女子的美貌，雖然他的目光裏湧出許多欣喜來，但是他知道，那是因為他覺得有這個桃花女子在的地方，自然就有那個讓他時常掛念的，名字裏帶著“蘭”字的姑娘，因為她們是殺手組織“明”，一“日”一“月”，從不分離。
不過，此時他看到的，僅有這個一身桃花般艷麗衣裙的女子。
西涯內心瞬間激起漣漪千層，他張了張嘴，突然不知道說什麽。
看到他這副模樣，海曇揶揄道：“躲在這裏久了，人變傻了麽？方才彈的和唱的，遠遠比不上年初上巳節那時候時候的動聽，而且你連說話都不會了嗎？”
“你們，到底還是找到這裏來了。”西涯終於開口了。
海曇說：“你是不是覺得，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你來到這集蘭鎮，我們都熟悉的地方，你認為這樣一來，我們肯定不會懷疑到這裏？”
西涯的話裏，故意用到了“你們”這樣的字眼，而海曇說話間，用的詞也是“我們”，那說明此次前來的，並非只有她一個人。想到這裏，西涯的心裏，亦吹進一縷春風，“那麽，作為江湖上一流的殺手組織‘明’，你們為什麽又時隔差不多兩個月才找到這裏？是不是太遲了些？”
“不管怎樣，此時我們，不正站在你面前嗎？”
另外一個聲音傳過來，如果說方才海曇的聲音如冬天的一縷風，那麽這個女子的聲音，簡直是冬天蕭瑟萬物裏的一朵桃花，至少是在西涯的心目中如此，他的目光望向夜蘭，依舊一身黑衣，面龐清秀，膚白如雪，站在明艷的海曇旁邊，按照世俗的審美來說，她的美的確要遜一籌，因為她看上去冷冽而硬氣，但在他的心止中，好永遠是五歲時小樹林裏那個脖子上有著蘭花吊墜的漂亮小女孩兒。
他說：“你……”頓了頓，他沒有將“還好嗎？”這三個字說出來，而是恢覆了冷靜神色，平緩地說：“看來‘明’真的比世間人們想像中的要厲害許多呀，我是悄悄來到這裏的，誰知道你們馬上就找來了。”
海曇道，“過獎了。”
西涯的目光又落在夜蘭身上，“我無意於這場王權之爭，一直都是，不管你們信不信。”
海曇一笑，“自然不信。你嘴裏一直說不喜歡戰爭，不喜歡奪權，但你做的事，哪一件不是與你所說的背道而馳？另外，我還想請問你一句，王宮的主人，現在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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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河邊的小木屋裏，西涯坐在桌前，看了一會兒窗外的冬景，天色不再湛藍如洗，而是灰黃低垂，冬天的蕭索覆蓋了整個大地，整個鎮子顯得非常冷清，從窗口望出去，從天空到大地，皆是一片灰黃，而從遠處到近處的的屋頂上，皆輕覆著一層白霜，萬物枯敗荒涼，如同他這小屋裏，冷冷清清無人造訪。
他望了望對面那所小木屋。
不用想也知道，必然不會有那個人吧？突然開始懷念戰爭開始那會兒，自己每日坐在這小木屋裏撫琴，借著淙淙河水，一曲又一曲地抒發心事。那個時候，自己的曲子應該會有一部分被那個人聽到吧？即便不是全部。這麽久了，還沒有父親的消息，探子們仿佛無頭蒼蠅似的，四處打探，但一無所獲，其實在西涯的心裏，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天下的局勢已動蕩得面目全非，不過又像是恢覆了從前的某種狀態。
至少，王宮的主人還是自家人。
而孤久，包括他手下最強的殺手組織“明”，在近段時間都沒了消息，跟自己的父親一樣，這也就是自己雖然一直擔憂，但還是不往最壞地方去想的原因之一。因為之前有時候也是這樣，這些人一旦較上勁了，會有很多常人難以理解的舉動。
西涯將雙手放到嘴邊呵了一下，然後緩緩伸向面前桌上的那張琴，輕緩撫動，隨著指下淙淙琴音流淌，他的歌聲亦隨之響起：
“蘭之猗猗，揚揚其香。不采而佩，於蘭何傷。今天之旋，其曷為然。我行四方，以日以年。雪霜貿貿，薺麥之茂。子如不傷，我不爾觤。薺麥之茂，薺麥之有。君子之傷，君子之守。”
完全不同於宮廷裏那些華麗如訴的靡靡之音，無論是他的曲聲還是歌聲，都清越出塵。這歌聲並不應景，此時正值寒冬，自然不會看到一株蘭花，他只是偏愛這曲子和歌而已，也時常想起那個名字裏有個“蘭”的女子。他甚至記得五歲那年，那個小公主把他帶出迷路的樹林裏時，他問的那一句話，“你的名字裏面，是不是有一個‘蘭’字呀？”
沒有想到，在她不是公主以後，改的名字裏，真的有一個“蘭”字。
西涯被很多朋友譽為“蘭草”，的確，在眾人看來，這個年輕溫和的男子，身份尊貴，沒有架子，那是一種高貴的樸素感。這樣的人不正像一株芳香四溢的蘭草嗎？但在西涯的心目中，能當得上“蘭草”比喻的，卻是那個冷清孤獨的女子，夜蘭。他不知道那個人是什麽時候走到自己心裏的，也許是五歲那年的夏夜，流螢飛舞的時候，也許是十四歲那年的山路上，那一襲綠紗飄搖遠去時，也許是在集蘭鎮他最初見到她的時候，也許是在東沽酒肆裏一起聽書的時候……
西涯開始嘆息，如果他們不是生在王侯之家，而是平民小巷裏一對從小玩到大的普通百姓，那麽，一定不會有那麽多的身不由己吧。
“西涯公子，真是好興致。”
一個年輕女子的聲音傳來，近在咫尺。這個時候，仿佛是寒冷冰凍的屋子裏，吹進了一縷春風，因為那個聲音，有點熟悉，像一個人。
西涯急忙回過神來，是海曇。
她正從門外蒼白而暗淡的陽光裏緩緩走進門來，腳步輕盈，一身桃花色衣裙搖曳著，如同一樹繽紛桃花，美麗而招搖。這個女子，不分四季穿著這樣一身花色的衣裙，她有著一張桃色般明艷的臉，配上這樣一身桃花色的衣裙，走到哪裏都是人世絕色。當然了，西涯並不是在註意這個女子的美貌，雖然他的目光裏湧出許多欣喜來，但是他知道，那是因為他覺得有這個桃花女子在的地方，自然就有那個讓他時常掛念的，名字裏帶著“蘭”字的姑娘，因為她們是殺手組織“明”，一“日”一“月”，從不分離。
不過，此時他看到的，僅有這個一身桃花般艷麗衣裙的女子。
西涯內心瞬間激起漣漪千層，他張了張嘴，突然不知道說什麽。
看到他這副模樣，海曇揶揄道：“躲在這裏久了，人變傻了麽？方才彈的和唱的，遠遠比不上年初上巳節那時候時候的動聽，而且你連說話都不會了嗎？”
“你們，到底還是找到這裏來了。”西涯終於開口了。
海曇說：“你是不是覺得，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你來到這集蘭鎮，我們都熟悉的地方，你認為這樣一來，我們肯定不會懷疑到這裏？”
西涯的話裏，故意用到了“你們”這樣的字眼，而海曇說話間，用的詞也是“我們”，那說明此次前來的，並非只有她一個人。想到這裏，西涯的心裏，亦吹進一縷春風，“那麽，作為江湖上一流的殺手組織‘明’，你們為什麽又時隔差不多兩個月才找到這裏？是不是太遲了些？”
“不管怎樣，此時我們，不正站在你面前嗎？”
另外一個聲音傳過來，如果說方才海曇的聲音如冬天的一縷風，那麽這個女子的聲音，簡直是冬天蕭瑟萬物裏的一朵桃花，至少是在西涯的心目中如此，他的目光望向夜蘭，依舊一身黑衣，面龐清秀，膚白如雪，站在明艷的海曇旁邊，按照世俗的審美來說，她的美的確要遜一籌，因為她看上去冷冽而硬氣，但在他的心止中，好永遠是五歲時小樹林裏那個脖子上有著蘭花吊墜的漂亮小女孩兒。
他說：“你……”頓了頓，他沒有將“還好嗎？”這三個字說出來，而是恢覆了冷靜神色，平緩地說：“看來‘明’真的比世間人們想像中的要厲害許多呀，我是悄悄來到這裏的，誰知道你們馬上就找來了。”
海曇道，“過獎了。”
西涯的目光又落在夜蘭身上，“我無意於這場王權之爭，一直都是，不管你們信不信。”
海曇一笑，“自然不信。你嘴裏一直說不喜歡戰爭，不喜歡奪權，但你做的事，哪一件不是與你所說的背道而馳？另外，我還想請問你一句，王宮的主人，現在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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