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歇距離那三個人越來越近。

眼看她們上了一座比較靠近山莊中央位置的樓，保守起見，他覺得還是再觀察一會兒，所以就沒有急著趕過去，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一直跟著上樓了。在三樓最中間的一個房間門前，兩個累得半死的婢女把紅幢放在地上，喘了一會兒氣，然後推開門，又擡起紅幢，朝著房間裏走去。

既然知道她們的具體位置就是這裏，沒有必要再一直跟著了，他得先觀察一下形勢。

不得不說，風遙山莊無論從哪個方面來說，都是世間一座豪苑，比起王宮要遜色一點，但比起帝都裏排名前十的高門大戶，竟似完全不落下風，再想起房間裏那個妖艷的女人，雲歇嘆息一聲，又加重了幾分憎惡，他肩膀上扛著這個人會成為現在這樣，也是因為來這裏賑災而引起的。“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是這座城裏整體狀況的真實寫照。

作為帝都貴族子弟之一，雲歇看到風遙城的貧富差距的雲泥之別，竟也起了正義之感，就讓我的到來，讓這奇怪的現象改善一些吧。

他又發現了一個問題，現在才知道為什麽紅幢的房間在山莊的最中央了，因為站在樓上一眼望出去，能夠最大限度地看到山莊裏的一切。而此時，雖然看不到外面的士兵們進攻情況如何，但可以看到很多仆人拿著刀劍在拼命防守著，不時有人受傷倒下。有一個老人在各防守處來回奔跑著，一面發號施令，雲歇可以看到，山莊裏的仆人數量遠遠小於外面的士兵數量，而且戰鬥力更是差遠了，他們所謂的防守之口，其實非常松散脆弱，外面的士兵沒有立刻攻進來，一是不了解裏面的虛實，二是因為他還沒有發布命令。

“是時候了。”

雲歇右手在懷裏摸出一物來，拋向空中，“轟”的一聲，一朵巨大的焰花在空中炸開。一個小將領的聲音響起來，“雲歇公子有令，殺進去，大家沖啊！”接下來的事情，雲歇並不擔心，那個小將領帶過兵，他的打仗水平他是相信的，而且面對山莊裏這一群人，他簡直百分百確信他們可以獲勝。

接著，他扛著西涯走進紅幢的房間。

兩個婢女正準備出來，大概方才雲歇發信號的聲音距離這裏太近，她們想出來一看究竟，正好在大門口，四個人差點相撞。她們驚叫一聲，“你是何方賊子？”

“賊子不敢當，我是雲歇。”

說完之後，擡起手來輕輕拂了拂衣袖，那是沈睡之術，對付兩個手無寸鐵的人，尤其是女子，雲歇不忍心屠殺，頃刻間兩片薄霧飄出來，那兩個婢女連求救聲都來不及喊出來，就一頭栽倒在地。

他回頭看了一眼樓下各處，外面的士兵已有幾處撕開了防守，沖了進來。還有藍梨那幢樓的大火，幾個仆人在拼命潑水，但火勢依舊熊熊。

一切都是他在操控，而對方只能被動應戰，沒有什麽好擔心的。

肩膀上扛著的人越來越沈，四顧一番，並沒有什麽人，他走進了房間，迎面可見一方紅紗賬，從床的正上方垂下來，潔凈半透明的樣子，如同一方巨大的紅玉，這方紅玉的正中間，是一方青玉做的席子，上面躺著整座山莊最位高權重的人，已經昏迷的紅幢。

“一切，在今天結束了。”雲歇緩緩擡起手。

“住手！”一個混厚的男音在身後響起。

下意識的，雲歇迅速轉過身來，以免將脆弱的後背位置留給那個突然到來的人。這時候，他驚呆了，因為他從來沒有見過眼前這樣的人，一個幾乎失去了人模樣的人，只見他蓬亂著頭發，渾身上下裸露出來的皮膚都呈現出黑褐色，而且還有一個個類似窟窿一樣的傷口，正潰爛流血，大概因為傷口膿血所汙，他的一身藍色衣衫有大塊大塊的黃褪色，陣陣臭味飄散過來。

雲歇看不清那個人的長相，也不知是敵是友，“你是？”

幸好皮膚的潰爛沒有延伸到嗓子裏去，他的聲音依舊是清晰的，“你不能殺她！”

好歹也是帶過兵的人，雲歇雖然沒有與他一起共事過，但在帝都裏混，整個國家比較重要的人還是認得一些的，他猶猶豫豫地問：“你是，樓將軍？”

眼前這個渾身潰爛得不成樣子的人，正是樓將軍，幾天之前，他不知道怎麽回事，身上突然發癢，起先他沒有註意，只是伸手去撓，結果越撓越癢，然後越癢越撓，結果那些破皮的地方，開始流血，一兩天之後開始流膿。然後就成了現在這個樣子，他去找郎中，卻被告知這並非是皮膚出現的疾病，而是一種慢性毒藥導致，而這類毒藥是世間罕有，一般大夫根本對此無解。如此說來，這下毒的必然是有些來頭的人，他再仔細回想了一下，自歸隱田園以後，很少與權貴們打交道，也極少在外面暴露行蹤。而唯一與他有過深切接觸的，就是風遙山莊的那個孌童！

樓將軍的聲音帶著哭腔，“雲歇公子，你不能殺她！”

雲歇瞅了一眼就明白了，“這個女人蛇蠍心腸，料想你身上的傷是她弄的吧？我正好殺了她，給你解恨！”

“不行！”那個潰爛得不成人形的人發瘋一般沖過來，死死抓住了雲歇的手，“你殺了她，誰給我解藥！你殺了她就等於殺了我啊！”

雲歇趕緊甩開他的手，因為那散發著臭味的膿和血都沾到了他手上，如果是毒藥，這樣也會傳染給他的，“樓將軍，帝都有的是名醫，區區小毒，料想他們一定有辦法。但這個女人如果此時不除，只有大患。”

但樓鐵將軍如同看到救命稻草一般，再一次飛撲過來死死抓住雲歇的手，“求求你了雲歇公子，你等一下再殺她，等我拿到了解藥你再殺她，可以嗎？”

雲歇雖然骨子裏善良，但此時大局為重，他自然不肯，自己遠道而來，還帶著任務，如果這樣大好機會錯過，搞不好局勢就要反轉過來了，他說：“樓將軍，你相信我，帝都裏有的是名醫，你的毒他們一定會……”

“不行！”樓將軍粗暴地打斷了他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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