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8章十二歲那年的一枝白梅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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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奴不明所以，在透過窗戶略顯混濁的月光裏，她迎著海曇的目光，小心地重覆了一遍方才的話，“他叫金翼，人在帝都。”
海曇問道：“是昭時王手下最著名的三大殺手之一的，金翼？”
“看來，那個人很出名。”嬌羞之色又蔓延上了越奴的臉，如同所有懷著思慕之心的少女一樣，說到她們的心上人時，瞬間就會打開話匣子，“我認識他的時候，才十二歲，那個時候，我們兩家隔得並不遠，有一次他的父親帶他來我家做客，我記得那是個冬天，白雪紛飛，我家庭院有兩株白梅，那個俊逸的青年，站在幾簇梅花之下，神采飛揚。然後我們一起玩耍，期間他折了一枝梅花插在我的發間，說是那枝花與我的白襖裙很配，但我一把將它拿下來扔掉了，並且告訴他，‘白色的東西不能輕易往頭上戴，因為那是送葬，尤其是女人，經常戴白花，以後會死丈夫的。’他當時笑了，還敲打著我的頭，‘誰告訴你這些的？小小年紀就這麽迷信……’不過他走後，我又撿起那枝白梅來，養在瓶中。”
夜蘭突然豎起耳朵，她感覺到窗外有一聲嘆息，接著是一記輕輕的細碎的衣袂飄動的聲音，然而當她下意識地擡起衣袖準備發動攻擊的時候，那聲音突然消失了，然後憑她如何捕捉那聲音的來源，都沒有捕捉到，像是一滴水落入湖中，只有那一小方淡淡的漣漪，然後與湖水歸於一體。
窗外的神秘人悄無聲息地消失在斑駁的夜色裏。
夜蘭想了想，沒有說話，繼續聽越奴說著她的愛情故事，“他的父親向我家提過親，就在那年冬天之後，後來他也來過我家幾次，不過因為知道許了婚約，我們都沒有怎麽說話，只是有一次，他教我讀了一些詩，其中我最喜歡的，就是那篇《飲馬長城窟行》了。不久以後，他成為了昭時王的部下，自那以後，我們再也沒有見過面，不過在戰亂將我的家園完全摧毀之前，我給他寄了一包衣衫，裏面夾著一封信，思來想去，我都不知道說什麽，於是那封信裏，我只寫了兩句，‘上言加餐食，下言長相憶’。不過，我沒有收到他的回信，也不確定我寄的那包東西，他是否收到。”
夜蘭突然問道，“你在這裏一年多的時間裏，想過逃跑嗎？”
“想過，不過關屠對我不薄，我更願意用還債的方法來了結這一切，這樣對他來說，好像更公平一些。”
“根本不是這樣，越奴。真正的原因你並沒有說出來。”夜蘭冷冷地說道，“你肯定嘗試過逃跑，但你發現你逃不掉，一個連信都飛不出去的地方，人如何逃離？所以你肯定不止找過一個過路人，懇求他幫你帶信，現在越奴你告訴我，那些幫你帶信的人，他們的下場是什麽樣？”
越奴瞪大了眼睛，“姐姐這話是什麽意思？”
夜蘭說：“走進這宅院的時候，我時常能夠感覺到一股幽冷的氣息，那是無處不在的巫術力量。所以我的推測是，你不斷地央求過路人給你帶信，但事實上那些人懷揣著你信件的人，最後無一能夠走出這村莊。越奴，你有沒有覺得，你，特別自私？”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姐姐，我的確不止向你們兩位求助過，之前也有人幫我捎過信，只是信捎走以後，那個人從來沒有出現過，所以我只得不斷地再求人捎信。而且你說的巫術力量，我不知道，因為在這個家裏，只有三個人：關屠，我，還有一個傭人萍奴。我們都不會巫術，我不明白你怎麽會感覺到了巫術力量。”
夜蘭蹙眉，“好吧，或許你不會巫術，你就感覺不到它的存在。我敢肯定，今天晚上，將是一個不平靜的夜晚。”
“越奴——越奴——”窗外傳來一個中年女人的呼喚聲。
越奴一聽，立刻說：“是萍奴，估計是晚飯已經好了，兩位姐姐，請隨我出來吧。”
果然走出房間不久，看到十幾步之外，有個婦人手執一盞燈，四處張望呼喚，看到三人走出來，婦人說：“我還以為你們在廳裏呢。”
越奴急忙解釋，“兩位姐姐不是要在這裏借宿一晚麽？我在安排她們的房間呢。你來找我們，想是晚飯已經好了。”
“正是呢，兩位客人，請跟我來。”
順著萍奴手指的方向，海曇看到那一間燈光尤其明亮。四人走了進去，海曇忍不住環顧起來，看到四面墻壁上各掛著一盞油燈，飯桌上著著丙盞燈，一片燈火輝煌的樣子。大約有十幾道菜肴，有山上的奇珍，有地上的走獸，海裏的魚類，當然也有當下時令菜蔬，香氣馥郁。
那個老人，正坐在飯桌旁邊，似乎是等待大家的入座。聽到腳步聲，他站身來，眼睛裏精銳的光芒閃過，略略欠身，“兩位客人，請坐。”
海曇忍不住讚嘆，“好大一桌飯菜，您真是太客氣了。”
老人一笑，“只要是越奴喜歡的人，那就是我家的座上賓，兩位隨便吃，千萬不要客氣。”
海曇大大方方地落座，拿起筷子，在那碟清蒸鯽魚挑下一塊肉來放進嘴裏，讚賞了一會兒，然後說道，“如此美味，沒有美酒，豈非遺憾？”
“哦，酒自然是有的，瞧瞧我，都忘記這茬了。萍奴，去取一壇酒來，哦，對了，那架子最下面一排倒數第三壇的竹葉青，那酒就很好。”
“好的，我馬上取來。”萍奴站起身，提起一盞燈來朝旁邊一間屋子走去。
周圍時常湧動的巫術力量使得夜蘭極為不自在，她問海曇，“外面的月光好嗎？”
海曇吃了一口菜，順便瞧了一眼，“就那樣唄，月亮補烏雲遮住了。”
夜蘭將臉朝向關屠，“關先生，你這宅院裏，除了我們這些人以外，還有其他人嗎？”
老人一怔，“我年紀已大，喜歡清靜，所以並沒有買很多仆人回來，我家一共就三個人，就是如你所看到的這三位。姑娘為何有這樣的疑問？”
夜蘭說：“方才在一個房間的窗前，似乎……有人經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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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曇問道：“是昭時王手下最著名的三大殺手之一的，金翼？”
“看來，那個人很出名。”嬌羞之色又蔓延上了越奴的臉，如同所有懷著思慕之心的少女一樣，說到她們的心上人時，瞬間就會打開話匣子，“我認識他的時候，才十二歲，那個時候，我們兩家隔得並不遠，有一次他的父親帶他來我家做客，我記得那是個冬天，白雪紛飛，我家庭院有兩株白梅，那個俊逸的青年，站在幾簇梅花之下，神采飛揚。然後我們一起玩耍，期間他折了一枝梅花插在我的發間，說是那枝花與我的白襖裙很配，但我一把將它拿下來扔掉了，並且告訴他，‘白色的東西不能輕易往頭上戴，因為那是送葬，尤其是女人，經常戴白花，以後會死丈夫的。’他當時笑了，還敲打著我的頭，‘誰告訴你這些的？小小年紀就這麽迷信……’不過他走後，我又撿起那枝白梅來，養在瓶中。”
夜蘭突然豎起耳朵，她感覺到窗外有一聲嘆息，接著是一記輕輕的細碎的衣袂飄動的聲音，然而當她下意識地擡起衣袖準備發動攻擊的時候，那聲音突然消失了，然後憑她如何捕捉那聲音的來源，都沒有捕捉到，像是一滴水落入湖中，只有那一小方淡淡的漣漪，然後與湖水歸於一體。
窗外的神秘人悄無聲息地消失在斑駁的夜色裏。
夜蘭想了想，沒有說話，繼續聽越奴說著她的愛情故事，“他的父親向我家提過親，就在那年冬天之後，後來他也來過我家幾次，不過因為知道許了婚約，我們都沒有怎麽說話，只是有一次，他教我讀了一些詩，其中我最喜歡的，就是那篇《飲馬長城窟行》了。不久以後，他成為了昭時王的部下，自那以後，我們再也沒有見過面，不過在戰亂將我的家園完全摧毀之前，我給他寄了一包衣衫，裏面夾著一封信，思來想去，我都不知道說什麽，於是那封信裏，我只寫了兩句，‘上言加餐食，下言長相憶’。不過，我沒有收到他的回信，也不確定我寄的那包東西，他是否收到。”
夜蘭突然問道，“你在這裏一年多的時間裏，想過逃跑嗎？”
“想過，不過關屠對我不薄，我更願意用還債的方法來了結這一切，這樣對他來說，好像更公平一些。”
“根本不是這樣，越奴。真正的原因你並沒有說出來。”夜蘭冷冷地說道，“你肯定嘗試過逃跑，但你發現你逃不掉，一個連信都飛不出去的地方，人如何逃離？所以你肯定不止找過一個過路人，懇求他幫你帶信，現在越奴你告訴我，那些幫你帶信的人，他們的下場是什麽樣？”
越奴瞪大了眼睛，“姐姐這話是什麽意思？”
夜蘭說：“走進這宅院的時候，我時常能夠感覺到一股幽冷的氣息，那是無處不在的巫術力量。所以我的推測是，你不斷地央求過路人給你帶信，但事實上那些人懷揣著你信件的人，最後無一能夠走出這村莊。越奴，你有沒有覺得，你，特別自私？”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姐姐，我的確不止向你們兩位求助過，之前也有人幫我捎過信，只是信捎走以後，那個人從來沒有出現過，所以我只得不斷地再求人捎信。而且你說的巫術力量，我不知道，因為在這個家裏，只有三個人：關屠，我，還有一個傭人萍奴。我們都不會巫術，我不明白你怎麽會感覺到了巫術力量。”
夜蘭蹙眉，“好吧，或許你不會巫術，你就感覺不到它的存在。我敢肯定，今天晚上，將是一個不平靜的夜晚。”
“越奴——越奴——”窗外傳來一個中年女人的呼喚聲。
越奴一聽，立刻說：“是萍奴，估計是晚飯已經好了，兩位姐姐，請隨我出來吧。”
果然走出房間不久，看到十幾步之外，有個婦人手執一盞燈，四處張望呼喚，看到三人走出來，婦人說：“我還以為你們在廳裏呢。”
越奴急忙解釋，“兩位姐姐不是要在這裏借宿一晚麽？我在安排她們的房間呢。你來找我們，想是晚飯已經好了。”
“正是呢，兩位客人，請跟我來。”
順著萍奴手指的方向，海曇看到那一間燈光尤其明亮。四人走了進去，海曇忍不住環顧起來，看到四面墻壁上各掛著一盞油燈，飯桌上著著丙盞燈，一片燈火輝煌的樣子。大約有十幾道菜肴，有山上的奇珍，有地上的走獸，海裏的魚類，當然也有當下時令菜蔬，香氣馥郁。
那個老人，正坐在飯桌旁邊，似乎是等待大家的入座。聽到腳步聲，他站身來，眼睛裏精銳的光芒閃過，略略欠身，“兩位客人，請坐。”
海曇忍不住讚嘆，“好大一桌飯菜，您真是太客氣了。”
老人一笑，“只要是越奴喜歡的人，那就是我家的座上賓，兩位隨便吃，千萬不要客氣。”
海曇大大方方地落座，拿起筷子，在那碟清蒸鯽魚挑下一塊肉來放進嘴裏，讚賞了一會兒，然後說道，“如此美味，沒有美酒，豈非遺憾？”
“哦，酒自然是有的，瞧瞧我，都忘記這茬了。萍奴，去取一壇酒來，哦，對了，那架子最下面一排倒數第三壇的竹葉青，那酒就很好。”
“好的，我馬上取來。”萍奴站起身，提起一盞燈來朝旁邊一間屋子走去。
周圍時常湧動的巫術力量使得夜蘭極為不自在，她問海曇，“外面的月光好嗎？”
海曇吃了一口菜，順便瞧了一眼，“就那樣唄，月亮補烏雲遮住了。”
夜蘭將臉朝向關屠，“關先生，你這宅院裏，除了我們這些人以外，還有其他人嗎？”
老人一怔，“我年紀已大，喜歡清靜，所以並沒有買很多仆人回來，我家一共就三個人，就是如你所看到的這三位。姑娘為何有這樣的疑問？”
夜蘭說：“方才在一個房間的窗前，似乎……有人經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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