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9章雷驚塵?震（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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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涯一笑，“夜蘭姑娘，可否讓在下坐在這裏聽一段書呢？”
夜蘭仍然不開口，西涯也就沒有起身離開。
“王小姐和張銀匠因為身份地位懸殊過大，他們的婚姻之事受到百般阻撓，二人決定私奔。在一個微雨的夜裏，王小姐在丫環的幫助下，從王府深深大宅裏逃了出來，與一直等候在約定路口的張銀匠一起，向著他們計劃好的方向跑去。”
西涯溫和的聲音再次響起，“我知道因為所處的立場不同，我在你心裏不過一個仇敵而已，但如此良辰美景，請夜蘭姑娘暫時放下心裏的所有的仇恨包袱，靜下心來與我一起聽聽這先生的美妙故事吧。”
夜蘭舉起衣袖的手緩緩放下來，她吸了一口氣，平息了那股即將施出的巫術力量，然而掃視了那說書先生一眼，淡淡地說：“什麽‘美妙故事’？大約又是一個才子佳人的爛俗故事而已，無甚新鮮。”
“故事雖不新鮮，但此情此景新鮮呀，誰能想到，這一張木桌上相對而坐的兩人，言笑晏晏，竟然是必須要兵刃相見的仇敵呢？”西涯叫來了店小二，要了一壺好茶，店小二盯著兩人看了半天，他記得方才明明是一個穿著桃花色衣裙的美貌姑娘同這黑衣姑娘坐一桌的，沒過一會兒這美貌姑娘竟然換成了一個灰衣俊雅的男子，不過他可不敢問太多與人不相幹的問題，只是默默端來了茶水輕輕放在桌上，然後又滿腹狐疑地看了兩人一下，轉身離去了。
西涯輕呷一口茶，緩緩說道：“若此時我與夜蘭姑娘的身份，不是仇敵，如此靜坐，品茶聽書，真是一場美妙之事，最起碼夜蘭姑娘不會如此心懷戒備。”
“絕望的王小姐和張銀匠慌不擇路，竟一路逃至劫崖前，他們回身看到一群兇狠追趕來的人，知道生路渺茫。他們相視點頭，然後手拉手走上了劫崖，向著蒼天懺悔了幾句平生之惡行或者惡念，只是須臾，一記響雷便在這二人頭頂響起。”
在西涯說話的時候，說書先生的故事情節已跳到前面去了，但無論是夜蘭還是西涯，對這類俗套的愛情故事，其實都不是十分感興趣，一般來說別人說個開頭來，他們就可以猜出個大概和結局。剛才因為西涯打岔而漏掉的情節，必然是王小姐和張銀匠私奔被發現，以至被人瘋狂追趕，私奔變成了逃命，而自古以來“無巧不成書”，自然是他們逃命的時候，無意間逃到了這有著驚世駭俗傳說的劫崖上。
西涯又開始忍不住打岔了，但為了不影響其他正津津有味聽書的客人，他的聲音放得極低，“夜蘭姑娘，我們來猜猜這故事的結局如何？”
見夜蘭不吭聲，他自顧自地又說：“按照那些愛情故事的套路，有以下幾種可能：一是上天被他們的愛情給感動了，那落下的一記響雷把追趕他們的人全給劈死了，從此二人過著隱居的桃源生活；二是那一記狠雷把這對苦命鴛鴦給劈死了，從此他們的淒美愛情故事就在這一帶經久流傳；三是這一記大雷把他們站著的山崖給劈死了，他們雙雙掉下崖去，但因為巧合又都沒有死，從此在崖底過著幸福美滿的生活……”
說書先生也稍微停頓了片刻才繼續，因為他大約是渴了，端起圓桌上放著的茶杯，喝了一口潤了潤嗓子，接著說：“那一刻驚天響雷之後，崖石上的兩人倏然不見了。眾人前去察看究竟，只見雷擊下來的地方，有一道極深的裂痕，人們知道上天不僅懲罰了兩人，還將他們深埋於山崖之中。只是年深月久之後，這崖石被巨雷擊裂的縫隙，突然之間自動重合了，恢覆得仿佛未曾經歷那一記雷避似的。因為上天雖然惡其行但感其誠，那一記雷是對他們懺悔的回應，但劈開崖石讓兩人葬身其中，是為了不使二人被追捕回去，受到更嚴厲的處罰和羞辱。能夠證明這劫崖有殉情之事發生的，除了那晚參與這事件的人之外，還有崖石上的一道灰色痕跡，任憑風霜雨雪，百年猶存。”
果然又是一個俗套的愛情傳說。聽到這裏，夜蘭也笑了，不過她意識到以她與西涯的立場，她的笑似乎不妥，於是那個笑容還未來得及完成展開，又被斂回去了。她心裏想著，“海曇出去好一會兒了，為什麽還不回來？”
西涯知道這個女子極其冷靜寡言，更是不輕易對人笑，他猜測方才這半個笑容應該不是覺得故事精彩而發出的，或許她是笑他並未猜到故事的結局。
西涯亦隨之一笑，說：“雖然我們讀慣了京城裏那些稗官筆下的俗套愛情故事，但如此看來民間的說書先生們對於我們而言是新鮮的，雖然他們講述的愛情故事亦免不了佳人才子的素材，同樣俗套，但至少套路與京城稗官們的說法，略微有些出入。”
“第二世，王小姐投生為狐，張銀匠投生為猴，一狐一猴本不是同類，但它們竟然一見如故，就在這崖底下歡樂地生活著，樹上樹下，覓食玩耍。但有一天不幸又來臨了，崖石崩落一塊下來，將張銀匠托生的這只猴子給砸死了。”
就在聽客們欷歔之時，說書先生又喝了一口茶，繼續說道：“第三世時，重新投胎的就只有那猴子了，因為王小姐托生的狐還活著。張銀匠第三生是一只鳥，一只生在崖底石縫鳥窠裏的一只鳥。狐一見那只鳥就覺得熟悉親切，鳥亦喜歡停在狐時常睡覺的那株樹上唱歌。然而好景依然不長，這鳥幾年後就被一只兇猛的大鷹給啄食了。”
“苦命的鴛鴦啊……”旁邊桌上的一些客人們，開始私下評論起來。
夜蘭對這類故事毫無興趣，她執起翡翠酒杯，慢慢呷了一口酒，心裏思忖著，“如果海曇一時半刻回不來，我是否該獨自出手殺掉眼前這個人？可是，我究竟是不是他的敵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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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蘭仍然不開口，西涯也就沒有起身離開。
“王小姐和張銀匠因為身份地位懸殊過大，他們的婚姻之事受到百般阻撓，二人決定私奔。在一個微雨的夜裏，王小姐在丫環的幫助下，從王府深深大宅裏逃了出來，與一直等候在約定路口的張銀匠一起，向著他們計劃好的方向跑去。”
西涯溫和的聲音再次響起，“我知道因為所處的立場不同，我在你心裏不過一個仇敵而已，但如此良辰美景，請夜蘭姑娘暫時放下心裏的所有的仇恨包袱，靜下心來與我一起聽聽這先生的美妙故事吧。”
夜蘭舉起衣袖的手緩緩放下來，她吸了一口氣，平息了那股即將施出的巫術力量，然而掃視了那說書先生一眼，淡淡地說：“什麽‘美妙故事’？大約又是一個才子佳人的爛俗故事而已，無甚新鮮。”
“故事雖不新鮮，但此情此景新鮮呀，誰能想到，這一張木桌上相對而坐的兩人，言笑晏晏，竟然是必須要兵刃相見的仇敵呢？”西涯叫來了店小二，要了一壺好茶，店小二盯著兩人看了半天，他記得方才明明是一個穿著桃花色衣裙的美貌姑娘同這黑衣姑娘坐一桌的，沒過一會兒這美貌姑娘竟然換成了一個灰衣俊雅的男子，不過他可不敢問太多與人不相幹的問題，只是默默端來了茶水輕輕放在桌上，然後又滿腹狐疑地看了兩人一下，轉身離去了。
西涯輕呷一口茶，緩緩說道：“若此時我與夜蘭姑娘的身份，不是仇敵，如此靜坐，品茶聽書，真是一場美妙之事，最起碼夜蘭姑娘不會如此心懷戒備。”
“絕望的王小姐和張銀匠慌不擇路，竟一路逃至劫崖前，他們回身看到一群兇狠追趕來的人，知道生路渺茫。他們相視點頭，然後手拉手走上了劫崖，向著蒼天懺悔了幾句平生之惡行或者惡念，只是須臾，一記響雷便在這二人頭頂響起。”
在西涯說話的時候，說書先生的故事情節已跳到前面去了，但無論是夜蘭還是西涯，對這類俗套的愛情故事，其實都不是十分感興趣，一般來說別人說個開頭來，他們就可以猜出個大概和結局。剛才因為西涯打岔而漏掉的情節，必然是王小姐和張銀匠私奔被發現，以至被人瘋狂追趕，私奔變成了逃命，而自古以來“無巧不成書”，自然是他們逃命的時候，無意間逃到了這有著驚世駭俗傳說的劫崖上。
西涯又開始忍不住打岔了，但為了不影響其他正津津有味聽書的客人，他的聲音放得極低，“夜蘭姑娘，我們來猜猜這故事的結局如何？”
見夜蘭不吭聲，他自顧自地又說：“按照那些愛情故事的套路，有以下幾種可能：一是上天被他們的愛情給感動了，那落下的一記響雷把追趕他們的人全給劈死了，從此二人過著隱居的桃源生活；二是那一記狠雷把這對苦命鴛鴦給劈死了，從此他們的淒美愛情故事就在這一帶經久流傳；三是這一記大雷把他們站著的山崖給劈死了，他們雙雙掉下崖去，但因為巧合又都沒有死，從此在崖底過著幸福美滿的生活……”
說書先生也稍微停頓了片刻才繼續，因為他大約是渴了，端起圓桌上放著的茶杯，喝了一口潤了潤嗓子，接著說：“那一刻驚天響雷之後，崖石上的兩人倏然不見了。眾人前去察看究竟，只見雷擊下來的地方，有一道極深的裂痕，人們知道上天不僅懲罰了兩人，還將他們深埋於山崖之中。只是年深月久之後，這崖石被巨雷擊裂的縫隙，突然之間自動重合了，恢覆得仿佛未曾經歷那一記雷避似的。因為上天雖然惡其行但感其誠，那一記雷是對他們懺悔的回應，但劈開崖石讓兩人葬身其中，是為了不使二人被追捕回去，受到更嚴厲的處罰和羞辱。能夠證明這劫崖有殉情之事發生的，除了那晚參與這事件的人之外，還有崖石上的一道灰色痕跡，任憑風霜雨雪，百年猶存。”
果然又是一個俗套的愛情傳說。聽到這裏，夜蘭也笑了，不過她意識到以她與西涯的立場，她的笑似乎不妥，於是那個笑容還未來得及完成展開，又被斂回去了。她心裏想著，“海曇出去好一會兒了，為什麽還不回來？”
西涯知道這個女子極其冷靜寡言，更是不輕易對人笑，他猜測方才這半個笑容應該不是覺得故事精彩而發出的，或許她是笑他並未猜到故事的結局。
西涯亦隨之一笑，說：“雖然我們讀慣了京城裏那些稗官筆下的俗套愛情故事，但如此看來民間的說書先生們對於我們而言是新鮮的，雖然他們講述的愛情故事亦免不了佳人才子的素材，同樣俗套，但至少套路與京城稗官們的說法，略微有些出入。”
“第二世，王小姐投生為狐，張銀匠投生為猴，一狐一猴本不是同類，但它們竟然一見如故，就在這崖底下歡樂地生活著，樹上樹下，覓食玩耍。但有一天不幸又來臨了，崖石崩落一塊下來，將張銀匠托生的這只猴子給砸死了。”
就在聽客們欷歔之時，說書先生又喝了一口茶，繼續說道：“第三世時，重新投胎的就只有那猴子了，因為王小姐托生的狐還活著。張銀匠第三生是一只鳥，一只生在崖底石縫鳥窠裏的一只鳥。狐一見那只鳥就覺得熟悉親切，鳥亦喜歡停在狐時常睡覺的那株樹上唱歌。然而好景依然不長，這鳥幾年後就被一只兇猛的大鷹給啄食了。”
“苦命的鴛鴦啊……”旁邊桌上的一些客人們，開始私下評論起來。
夜蘭對這類故事毫無興趣，她執起翡翠酒杯，慢慢呷了一口酒，心裏思忖著，“如果海曇一時半刻回不來，我是否該獨自出手殺掉眼前這個人？可是，我究竟是不是他的敵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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