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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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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派去的手下今日傳回消息,說桂陽王府裏的人似乎在尋找一幅畫。」這日入夜後,範平洲又悄然來到杜如弦的房間,將所探查到的消息告知他。

「什麽畫?」杜如弦問道。

「據說趙鴻亮生前曾找來畫師,繪下了當初藏寶的地圖,在他被屬下殺死後,那名畫師連同那幅畫都失蹤了。」

杜如弦長指輕扣著桌面,忖道:「那畫師會不會早就被他給滅口了?」

「桂陽王府的人既然在追查那畫師的下落,也許他僥幸逃過一劫。當初皇上派來的軍隊已兵臨城下,說不定趙鴻亮還來不及把他滅口就讓他給趁亂逃走了。」

杜如弦沈吟須臾接著問:「可知道當初那畫師是誰嗎?」

「目前還沒消息,只知似乎是奉平縣人氏,因為桂陽王前幾個月連續派了不少人手前往奉平縣,似是在找什麽人。」

杜如弦想到一個主意,說道:「範兄,你派些人去奉平縣調查這事,倘若他們找到了那畫師,先別打草驚蛇,暗中跟著他們,一旦他們起出那批寶藏,咱們就來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半途把那批寶藏給劫走。」

範平洲點點頭,接著皺起眉,「依你看,這趙奕鈞暗中在尋找趙鴻亮留下的那批寶藏,莫非也想學趙鴻亮謀反叛變?」

「說不得他是想找出這批寶藏獻給朝廷呢。」杜如弦嘲諷的道。

範平洲不以為然的表示,「他若真有心獻給朝廷,豈會在府裏頭蓄養一批暗衛,且偷偷摸摸的在暗地裏派人尋找這批寶藏?」

「現下還不明白他的意圖,咱們也沒證據能證明他想謀反,先瞧著吧,只要他心存不軌,總會露出馬腳的。」謀反這事滋事體大,在未能證據確鑿前,他不會輕易定一個人的罪。

兩人再說了一陣,聽見有腳步聲朝這裏走來,範平洲是悄悄過來,不欲讓人撞見,遂從後頭的窗子離開。

待他一走,杜如弦便聽見敲門聲。

「杜大哥,你睡了嗎?」外頭傳來王曦怡的嗓音。

「還沒。」他上前開門,腳上的傷在休養幾日後雖未完全痊愈,但已能行走自如。

王曦怡端了碗面進來,「我方才肚子餓,下了碗面吃,還有些剩的,不知你餓不餓?」

「原本是不餓,但被你這面的香味給熏得又餓了。」杜如弦笑著坐到桌前,嘗起她煮的面,讚了句,「曦夷賢弟這廚藝真沒得說,味道做得與王大娘一樣好,你要是不當畫師,憑著這手藝倒是可以去當廚子。」

聽他這麽稱讚,她彎起嘴角,「我從小就幫著娘做飯菜,娘做菜的本事我都學了起來。」

杜如弦深看她一眼,「你倒是挺能幹的,以前我娘還在世時,都不準我進廚房呢。」

王曦怡想起自個兒如今是女扮男裝,趕緊解釋道:「小時候我見娘很忙碌,所以從小就幫著娘幹活。人家說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我那時什麽事都得幫著做。」

「可我瞧你弟弟倒是不會燒飯做菜。」每次做飯時,就只見她幫著王大娘在廚房裏忙進忙出。

「呃,事情我都做了,也就用不著他了。」不想他再問下去,她催促道:「你快吃,我待會收了碗就要去睡了。」天氣燠熱,她又在廚房忙了一會兒,這會熱得滿頭汗,她擡起衣袖掮了掮。

杜如弦將自個兒的一柄折扇遞給她,「用這扇子掮吧。」

她接過來,瞧見那柄描金雕花檀香折扇十分精致,忍不住說了句,「這扇子真美。」

他隨口說了句,「那是皇上在欽點我為探花那日禦賜的扇子。」

「皇上禦賜的?」她驚訝的再細看了幾眼,聽見是禦賜的,她不敢用了,趕緊遞回給他。

杜如弦笑罵,「瞧你這沒出息的,膽子是被耗子吃了嗎,不過只是一把扇子,就把你嚇成這樣。」

她摸摸鼻子,訕笑道:「是啦,我就是沒見識,我只不過是個平民百姓,這輩子活這麽大也從未見過什麽禦賜之物,這可是頭一回見到,想那皇上是何等尊貴,他禦賜之物哪裏是我這等小老百姓能碰得起的。」

「皇上也同咱們一樣是吃五谷米糧長大,是有血有肉的平凡人,沒有三頭六臂、也不能呼風喚雨,你不需要如此畏懼。」

聽見他這番話,王曦怡嚇得趕緊提醒他,「你這話以後可別再說,萬一教人聽見,治你個大不敬之罪。」

他忽地傾身靠近她,親昵的笑道:「這種話我只會同曝夷賢弟說。」

他忽然靠過來,氣息近得就拂在她的貝耳上,令她緊張得心尖輕顫著,「你、你別靠這麽近。」她身子微微挪了挪,拉遠與他的距離。

他冷不防捏住她的下顎,目不轉睛的望著她道:「你會把我方才的話再傳出去嗎?」

「當然不會。」她僵著身子脫口而出,註視著近在眼前的那張俊臉,心怦怦直跳。

他的拇指有意無意的滑過她那張嫣紅飽滿的唇瓣,眸色沈了沈,慵懶的嗓音略顯低沈,「我視曦夷賢弟為知己,所以才敢同你說些心裏話。」

她何時晉升成為他的知己啦?此刻他那暧昧的眼神和過於親昵的語氣,令她整張臉都臊熱起來。

他接著呢喃般的再道:「我對曦夷賢弟一見如故,不知賢弟覺得我如何?」

「我、我……」她被他這番突如其來的舉措給嚇住了,一時不知該如何響應。

「莫非曦夷賢弟沒將愚兄當成知己?」

她努力讓自個兒鎮定下來,「不、不是,這陣子杜大哥幫了我不少忙,我很感激你,視你如兄如友。」說到這兒,她順勢推開他起身,「我突然有些困了,明日再來收碗。」匆匆找了個理由,她逃也似的離開他的寢房。

再待f去,她怕自個兒會沒辦法抵擋得了他的誘惑,把持不住自己。

他方才分明是存心在誘惑她,也不知他是一時興起想捉弄她取樂,抑或……是真對她有意。

她不敢奢想是後者,覺得更多的可能是前者,因為她被他耍弄也不只一次了,且她此刻身著男裝,他不可能會對男子動情。

她按著仍咚咚跳動著的心口和發燙的雙頰,縱使明知他是在戲弄她,她仍是忍不住為他適才那番親昵而覺得有些雀躍和竊喜。

回到房裏,她捂著臉,為自個兒的這番心思感到羞赧。原本她端面過去給他,是要順道告訴他桂陽王納側妃那日,她要同陶東寶一塊過去的事。

不想卻被他給調戲了,尤其被調戲了還這般高興,這簡直是……把自個兒的心都給陷進去了。

不、不,她只是貪戀他那張俊美的容顏,而不是真的對他用了情,她試圖掙紮否認。

可越否認,越克制不住的不停的想著那人,半晌後,她挫敗的放棄掙紮,承認了自個兒對那人動了芳心。

另一邊,杜如弦笑看著她倉皇而逃的背影,越發覺得逗弄她頗為有趣。

低眸看著適才撫過她唇瓣的手,那唇瓣柔軟得不可思議,若非他自制力極好,方才說不得就忍不住一嘗那唇瓣的滋味了。

他心情極佳的吃著那碗面,想著明日若是見著她,要怎麽再作弄她一番。

他喜歡看她臉兒紅通通的模樣,那種羞惱卻又發作不得的表情,可愛極了。

桂陽王納側妃那日,王曦怡在房裏趕畫最後一張艷情畫,直到陶東寶順道過來接她時,她才放下畫筆,隨手取了幅象征吉祥的花鳥圖當祝賀之禮。

杜如弦早就出門,那日錯過機會之後,她也忘了要告訴他自個兒今日要隨陶東寶一塊去桂陽王府的事,走出杜家醫館,她坐上陶東寶的馬車。

「陶二爺,今日前往桂陽王府賀喜之人應當很多吧。」坐進車裏,她問陶東寶。

「沒錯,今日欽州的達官貴人大半都會到,屆時我會介紹來的那些人給你瞧,你好好記下他們的長相,接下來幾批畫就可以拿這些人來入畫。」天氣躁熱,陶東寶搖動手裏拿著的一柄用金漆描繪的牡丹折扇,叮囑他。

他今日穿了件寶藍色的薄衫,腰間系了玉佩,用玉環束發,整個人看起來顯得玉樹臨風。

王曦怡看了他一眼,心忖若杜如弦是欽州第一美男子,那麽這陶東寶就該排在第二吧。

陶東寶忽地再說:「對了,這桂陽王好色,且男女不拘,我瞧你模樣生得也挺俊俏的,屆時可要當心點,莫教他見著了。」

「陶二爺的模樣生得比在下好呢。」她覺得他該擔心自個兒才是。

陶東寶搖著折扇哼道:「他是覬覦我的美色,不過可沒那膽子招惹我。」

她這才想起他叔父在朝任吏部尚書,而親姑姑又是皇上的寵妃,這桂陽王怕是不願得罪陶家的人,她接著想起杜如弦,不免有些擔憂的問道:「杜大哥今日也去了桂陽王府,桂陽王會不會對他……」

「看在杜大夫的面子上,桂陽王也不會去動杜如弦。」

「杜大夫的面子有這麽大嗎?」王曦怡有些意外。

「你可別小看杜大夫,他雖已自太醫院退隱,可這些年來被他救治的人不計其數,要是他敢染指杜如弦,杜大夫一定第一個同他拚命,屆時驚動了皇上,他可討不了好。」

「杜大夫不是只是太醫,桂陽王怎麽還會怕他?」她不解個中原因,納悶的問。

「杜大夫可不是尋常太醫,整個太醫院裏,皇上最信任的莫過於杜大夫,但十五年前杜大夫的妻子生病時,杜大夫恰好被皇上征召隨他出巡,期間杜夫人病情加重,一直到她死都沒能盼到杜大夫回來。杜大夫與妻子鶼鰈情深,回來之後得知愛妻病逝,在她靈柩前痛哭嘔血,安葬妻子後,他覺得自個兒空有一身醫術,卻無法救治最心愛的女人,心痛之下遂向皇上辭官,皇上對他喪妻之事心有愧疚,挽留不得只好答應。」

「原來杜大夫還有這段傷心事。」她想著以杜大夫的醫術,若是他當時能守在妻子身邊,也許她就不會病重而亡,想必杜大夫也是這般想著,才會在悲慟之際心灰意冷的辭了官。

兩人說話間來到了桂陽王府附近,因為前來賀喜的客人太多,路上馬車排了一整列,他們的馬車無法再駛過去,兩人遂下車步行前往。

來到桂陽王府門前,總管領著數名侍者在外頭招呼,她和陶東寶排隊等著交付賀禮。

候了半晌,交完賀禮,兩人終於進到桂陽王府。

一般尋常的賓客被領到右側的招賢樓,只有官職在身、身分較尊貴的客人才能進到左側的品閑樓,這兩棟樓與另一棟專門招待女眷的清霜樓互成犄角之勢,中間是一座園子。

陶東寶的叔父雖是吏部尚書,但他身無官職,因此也只是被領至招賢樓。

裏頭已來了不少人,三三兩兩的聚在一塊喝茶閑聊,趁這機會,陶東寶進去後就開始朝她介紹起那些人的身分。

「那個穿得一身綠,仿佛青蛙一樣的人是張秀才,那個頭發有點禿的是欽州有名的才子仇餘,那個穿得一身花花綠綠的是郡丞的兒子巫譽,還有那位……」

王曦怡一邊聽,一邊暗暗記下他們的容貌。

差不多為她介紹了遍後,陶東寶便領著她過去同那些人寒暄,陶東寶在欽州也算是個名人,這些人泰半皆認得他。

眾人閑聊著,有人來向陶東寶打聽——

「陶二爺,上回印的那些畫冊有趣得緊,可還有新鮮貨?」

「自然是有的,再過幾日便可以刊印出來,各位敬請好好期待,我保證這次印出來的畫比上一次更加精彩,你們看了之後絕對會拍案叫好。」

他這話引得眾人好奇,有人向他探問內容。

「這回可還是拿張成他們那幾人作畫?」

「哎,再拿他們作畫就不新鮮了,這回出現的人保管教你們大出意料之外。」

「是誰呀?」有人問。

「這可就要先賣個關子,暫時還不能告訴你們,等畫印出來你們便知道了。」

「聽起來似乎很精彩。」

「陶二爺,畫刊印出來後,可得幫我留幾本,我要買來送人。」有人率先說道。

其它人也紛紛附和,「也幫我留一本。」

「我也要。」

有人怕搶不到頭一批的畫,高聲喊道:「給我留二十本。」男人都愛瞧那種畫,縱使是那些表面上看起來一派正人君子的男人,表面上批評這種畫傷風敗俗,可私底下卻也會拿來偷瞧。

這招賢樓頓時熱鬧起來,陶東寶接下這些人的預訂,笑得闔不攏嘴。

王曦怡心中很佩服這陶東寶的手腕,他不過三言兩語,畫都還未刊印,就被訂了上百本。見人都已認得差不多,這兒沒她的事了,她暗暗尋找著杜如弦的身影,來了這麽一陣子都沒見到他,也不知他這會兒在哪。

他說要與楊家小姐約在桂陽王府相見,莫不是去見她了?

她向一名侍者打聽了之後,得知女眷都待在對面那一座清霜樓裏。

她心忖他們應當不會在那裏見面,怕是去了別的地方。

回頭見陶東寶仍在同眾人談論著那艷情畫,她便一人走出招賢樓,待客的三座樓宇之間有一座園子,中間矗立著一座青石堆棧而成的嶙峋假山,沿著四周植滿了花樹,樹上掛著一串串盛開的紫薇花,一眼望過去十分美麗。

她沿著石子鋪成的花徑漫步而行,慢慢走著,不知不覺來到品閑樓附近,她沒發覺二樓有人留意到她。

準備掉頭往回走時,忽然被一名侍者攔下,「這位公子,王爺有請。」

她楞了下,「王爺?可我不認識王爺啊,他找我有什麽事?」

「小人也不知,請您隨小人過去一趟。」那侍者神態雖然客氣,但語氣卻有些強硬。

她只好跟著那侍者過去,進了品閑樓,她被領上二樓。

一樓約莫坐了二、三十名賓客,而二樓則只有十幾人,她一眼就看見其中那名身穿吉服的男子,那人大約三十多歲年紀,個頭與杜如弦相當,不過他身量偏痩,臉型也較長,那雙狹長的眼睛盯在她身上,讓她有種宛如被毒蛇盯上的感覺,渾身發毛。

她忽然想起先前在馬車裏陶東寶提醒她的話,這桂陽王不僅好女色也好男色,要她小心莫要被瞧上了。

她突然很後悔,不該隨便亂散步,但這會都來到桂陽王面前,也逃不了了,只能小心翼翼的躬身朝他行禮,「草民拜見桂陽王。」

「擡起頭來。」

她緩緩擡起頭來,整個心緊張得在打鼓,此刻恨不得自個兒生得醜些,別教他給看上眼了。

趙奕鈞的目光在她臉上看了眼,出聲問道:「本王沒見過你,你是何人?」

她又重新垂下臉,「草民姓王,是名畫師,是隨陶二爺過來向王爺賀喜的。」

她說著這番話時,整個手心都浸濕了。

趙奕鈞摩娑著戴在拇指上的玉扳指,恩賜般的開了口,「你是畫師,王府裏恰好缺了個畫師,你就留在王府裏替本王作畫吧。」

聞言,她目露驚恐,他這是看上了她,想強留下她嗎?

「多謝王爺擡愛,可草民畫技不好,恐畫出來的畫會汙了王爺的眼。」她努力鎮定著婉拒。

「本王能允你留下來作畫,就不怕被你汙了眼,你盡管安心留下來。」說到這兒,趙奕鈞擺擺手,「來人,把他帶下去。」他盤算著今晚在寵幸側妃前,還能先嘗點開胃小菜。

見一名侍者領命要來帶她離開,她情急之下脫口而出,「不,王爺,草民不能留下來……」

那侍者絲毫不理會她,強行拽住她的手臂要將她帶走。

既是王爺看上的人,哪裏還容得了她離開,她不留也得留,為免她吵鬧,打擾到王爺與貴客,那侍者還捂住她的嘴。

其它人見狀也沒人開口,就仿佛沒瞧見似的,繼續各自的閑話家常。

只有站在角落的一名矮胖男人若有所思的看著她,似是想起什麽事,面露思索。

「唔唔唔……」她掙紮著想扳開那侍者捂在她嘴上的手。

這時又有另一名侍者過來,一人一邊挾持住她,拖著她要下樓,幾人來到樓梯口,恰好底下有人要上來。

兩人拽著她先讓到一側,因為能上到二樓這兒來的皆是達官貴人,都不是他們這些下人能得罪得起的。

王曦怡覷見上來之人竟是杜如弦,她掙紮得更厲害,拚命想走過去。

這邊的動靜引起杜如弦的註意,他擡眼望去,看見是她,面露訝色,沒想到她竟會出現在這裏,看清她的情況,他眉頭微蹙,眼底掠過一道寒光,出聲問道:「這是怎麽回事?」

拽著她的一名侍者恭聲回答,「回杜大人的話,王爺發話要聘他為王府的畫師,小人正要帶他下去。」杜如弦目前雖無官職在身,可因他曾高中探花,故下人仍稱呼他一聲大人。

明白是怎麽回事後,杜如弦出聲質問:「那你們為何要捂著他的嘴?」

「這……」他們一路走過來也沒人敢這般質疑,因此被他這一問倒有些語塞。

「小人是擔心這人打擾到其它貴客。」另一名侍者解釋。他們服侍趙奕鈞多年,自然知曉王爺留下這人的用意,怕這人喧鬧會壞了王爺的興致,這才會捂住他的嘴。

這趙奕鈞身為桂陽王,手上雖無實權,但他畢竟是皇室子孫,又是皇上親封的郡王,身分無比尊貴,雖不至於說在桂陽郡橫行霸道,但霸男欺女之事卻也沒少做,但凡有看上之人,只要沒有身家背景,便強娶豪奪。

因他欺淩的都是無權無勢的尋常百姓,故而這桂陽郡的官員們對此也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主子如此蠻橫,他手下的人自然也仗著他的勢狐假虎威。

杜如弦上前道:「此人我認識,你們退開。」他端出以前在朝中為官時的架勢,沈聲喝道。

那兩名侍者見到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官威,心頭一凜,下意識的便放開了手,但下一瞬,思及這人是自家主子要的人,又急忙再拽住王曦怡。「這人是王爺交代小人要——」

不待那兩名侍者說完話,杜如弦便打斷道:「我便是要領他去見王爺,還不退下?!」

王曦怡趁機掙脫兩人的箝制,躲往杜如弦身後,「杜大哥,他們想強……」

她剛出聲,就聽見他開口說道:「王爺那兒我會去同他說,你跟我過去見王爺。」同時朝她使了個眼神,示意她噤聲。

有杜如弦攔著,那兩名侍者也不敢再對王曦怡動手,遂跟著一塊過去見桂陽王。

杜如弦來到趙奕鈞面前,神色從容,不疾不徐的啟口,「在下見過王爺,同王爺介紹一下,這人是我父親前陣子剛收的義子,算是我的義弟,他這人笨手笨腳的,怕伺候不了王爺,您就別為難他了,要是讓我父親知道他沒那個本事卻跑來王府當畫師給他丟臉,回去不打斷他的腳才怪。」

趙奕鈞挑起眉,面露詫異,「哦,這麽巧,他竟是杜大夫的義子?」

一旁的王曦怡緊張的揪著杜如弦的衣袖,她沒想到杜如弦為了救她,竟會謊稱她是杜大夫認的義子。

杜如弦揚唇笑道:「他在前幾個月和他母親與弟弟來欽州投親不成,母親又病倒,我爹遂收留了他們母子三人,我爹見他雖然笨拙,但人老實又事母至孝,這才認他為義子。」

趙奕鈞那張瘦長的臉孔露出一笑,擺擺手表示,「既然他是杜大夫的義子,那就罷了。不過如弦,你可真教本王好請,先前連請了你幾回,你都沒來,這回可終於把你盼來了。」他雙眼如虎似狼的盯在杜如弦那張俊美無儔的臉上,他垂涎他已久,若非顧忌著杜大夫,早已對他下手。

「在下是真有事,這才不得不推辭王爺的宴請,您瞧,得知您今日要納側妃,在下這不是專程前來賀喜嗎?」

「你今日可要陪本王好好喝幾盅酒,咱們不醉不休。」

他說著上前欲拉他的手,卻被杜如弦巧妙的避開了,恰在此時,總管前來稟告新娘子的花轎已抵達桂陽王府。

離開前,趙奕鈞眼神陰冷的看了杜如弦一眼,這才下樓去接迎新娘子。

雖然只是納側妃,但因對方是桂陽郡監禦史楊大人的外甥女,因此這婚禮也辦得頗為盛大。

眾人紛紛跟著下樓,要前往喜堂觀禮,杜如弦與王曦怡走在最後。

待這些人都離去後,王曦怡才開口向他道謝,「方才嚇死我了,多謝杜大哥。」

杜如弦蹙眉問她,「你怎麽會來桂陽王府?」

「是陶二爺帶我來的,他說趁這機會,想讓我多認識一些人。」對他及時趕來救了她,她心中無比感激,方才抓在手裏的衣袖還是緊攥著沒放。

「那陶東寶哪去了?你怎麽會被桂陽王給看上?」問起這件事,他嗓音略沈。

「他在招賢樓,我方才閑著無事,在花園裏閑逛,不想忽然就被桂陽王叫了上來。」此刻有他陪在身邊,她心中稍定,將適才的經過告訴他,接著問道:「你不是去見楊小姐嗎,怎麽會在這時上來?」她仍沒忘記他與楊小姐相約見面之事。

他似笑非笑的睇向她,「我先前正與楊小姐見面,桂陽王遣了侍者去請我,這才過來,若是我晚來一步,你今兒個怕就回不去了。」

她訕訕的低下頭,「我以後不會再來桂陽王府了。」她沒想到她第一次來便這麽倒黴的讓桂陽王給看上了。

「我先送你出去,你別在這兒逗留了。」雖然方才他向趙奕鈞謊稱她是父親認的義子,暫時令桂陽王打消了念頭,但難保他不會使其它手段,暗中留下她。

「嗯。」王曦怡也不敢再留下來,跟著他離開品閑樓。

一路上她都亦步亦趨緊跟著他。

杜如弦垂眸瞅了眼仍被她攥在手裏的衣袖,嘴角彎了彎,對她這般的依賴模樣,眸中流露一絲笑意。

兩人正要朝外走時,恰好遇見從招賢樓出來的陶東寶。

陶東寶見了兩人,上前說道:「我說方才怎麽沒瞧見曦夷,原來是同如弦你在一塊。」他與杜如弦年紀相仿,又打小一塊長大,因此互稱名字。

「你不該帶他來桂陽王府,他方才差點就被桂陽王強留下來。」杜如弦語氣帶著幾分責怪之意。

陶東寶聞言訝異的看向王曦夷,「你怎麽會招惹上桂陽王了?」

她只得再將事情的經過簡單的說了遍,說完納悶的道:「我也不知道他是怎麽瞧見我的。」

聽完,陶東寶無辜的向杜如弦表示,「我是好意帶他來見識見識,哪裏曉得他會讓桂陽王給瞧上。」說著瞟見王曦夷攥著杜如弦的衣袖,忍不住挑起眉,略帶驚訝的覷向杜如弦。

這家夥素來不愛人碰,平日裏,連他想搭他的肩都會被他給嫌棄哩,這會兒竟肯讓人如此親昵的揪著衣袖。

再思及他方才一見到自己時那責怪的語氣,陶東寶隱隱嗅到了一抹奸情的味道。

杜如弦自然沒忽略陶東寶投來的那抹探究的眼神,但他視若無睹,神色自若。

王曦怡則羞窘的收回了手,方才驚魂未定,她一直忘了放開他的衣袖,想到自個兒這一路走來,竟然就這樣揪著他的衣袖,忍不住有些尷尬。

她偷偷覷向杜如弦,見他神色如常,這才稍稍安心,出聲道:「杜大哥,這兒離大門不遠,我自個兒出去就好,你別再送了。」

杜如弦點點頭,目送他離去後,回頭就迎上陶東寶那充滿興味的眼神。

「嘖嘖,如弦,咱倆一塊長大,我怎麽不曉得你居然好龍陽之事。」陶東寶毫無忌諱的直接問道。

杜如弦瞟他一眼沒搭腔,徑自往喜堂的方向而去。

見他不搭理自己,陶東寶不死心的跟在他身邊再問:「你真有斷袖之癖?這事你爹知道嗎?」

杜如弦終於不耐煩的啟口,說的卻是,「閉嘴。」

陶東寶眉頭擡得高高的,「你這麽說就是默認了?」下一瞬,他不知想到什麽,忽然面露驚恐,「咱們相識多年,你該不會曾對我生起覬覦之心吧?」接著,他又自顧自說道:「不過這也怪不得你,想我如此出色,難怪你會為我傾心,不過咱可沒有分桃之癖,你這心意我註定要辜負了。」

杜如弦冷冷的潑了他一盆冰水,「我就是看上一頭豬也不會看上你,還有,我可沒半點龍陽之好,你再胡說,當心我上你書房,撕光你那些珍藏多年的寶貝畫卷。」

「你敢撕毀我那些珍貴的春宮畫,我跟你拚命!」那些春宮畫可都是出自皇宮裏的宮廷畫師所繪,這種畫流傳出來的甚少,可是珍貴得不得了,說完這句,陶東寶懷疑的再問:「你真沒龍陽之好?你放心,我不會因為這樣便嫌棄你。」

杜如弦懶得再搭理他,搖頭徑自往前走。

龍陽之好?前提是兩個都得是男人才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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