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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父子子言侯語驚人,存糧外流譽王初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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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祐元年,誠王蕭景宣加封東宮太子,其母越妃晉為一品越貴妃。加封東宮後不久,言國舅的生辰也快到了,這天蕭景桓入宮給皇後請安:

“母後,舅舅今年今年四十有五,也是個半壽整了。既然是母後您的兄長,兒臣自然應該備一份厚禮,去給舅舅拜壽才是。”

言皇後突然冷笑了一聲:“你還當他是舅舅,他卻從不把你當外甥。他的眼裏,連他兒子豫津都沒幾分輕重,你又何必熱面孔去貼他那個冷屁股?也就是你從前勸我為景禹那個逆子說過幾句好話,他對我才緩和了幾分……”突然意識到自己失言,言皇後急忙岔開話題:“我聽說藍瑾病了,究竟是什麽病啊?要不要緊?”

“母後,藍瑾沒病,只是現在一切尚不穩妥,所以未敢恭喜母後!”蕭景桓話裏是掩藏不住的笑意。

“竟然有這等好消息啊!不過等一切穩妥以後在告訴你父皇也好!”

看著言皇後喜笑顏開,蕭景桓雖是陪著說笑,腦子裏卻如同遭了晴天霹靂:“豫津,景禹……景禹,豫津……若不是母後為皇長兄說了幾句好話,只怕國舅還會冷臉對待母後……早聽說父皇登基之前與國舅林帥親如兄弟,難道說……”

“景桓啊,頭三個月最是不穩妥,母後這裏也有些好東西,你一會兒回府,給藍瑾帶去吧!反正現在東宮加封,你正好忙裏偷閑,好好陪陪她吧!”

“謹遵母後教誨,兒臣告退。”

回到譽王府,蕭景桓立刻去看譽王妃。

“殿下,醫女說妾身脈相有力,說不定是個世子呢!”

“是個郡主也好,將來必定孝順聽話,若是能像藍瑾你這樣,一定是個美人!”

“妾身倒盼著是位世子,一定像他的父親一樣豐神俊朗!”

“你喜歡就好!將來本王一定給咱們的孩子請天下最好的老師,若是兒子呢,一定要讓他能文能武,若是女兒,必定讓她精通琴棋書畫,愛妃覺得怎樣?”

一邊與妻子期待著未來的孩子,蕭景桓一邊在心中打著算盤:言侯當年游說大渝北燕東海三國,膽可震暴君,三寸不爛之舌抵過十萬雄兵!但是他為人剛正不阿,若是他當年真的愛慕宸妃,那心中最最中意的必定是皇長兄。自己無論再怎麽示好,這奪嫡之舉終究聽起來並非正道。只要能讓言國舅在自己和太子之間嚴守中立,便是最大的造化!

言侯生辰那天,蕭景桓不僅備下了了言侯的壽禮,還給喜好音樂的言豫津準備了一張上好的古琴。

自從赤焰一案後,言侯便一心問道,不理紅塵俗世,連壽宴都懶得籌辦。蕭景桓突然登門拜壽,倒是讓他始料未及。

“你母後最近還好吧?我倒是沒想到,她到底心還沒硬透!”言侯話中聽不出悲喜。

“舅舅說的這是哪裏話?母後對兒臣向來疼愛,對一眾兄弟也是一視同仁。”

“你還記得給老夫送點壽禮,難怪你母後說你孝順!你回去告訴你母後,無論將來誰繼位,她作為嫡母都是母後皇太後,我既是她的兄長,必要之時,自然不會袖手旁觀。”言侯此言一出,蕭景桓不禁心裏一驚:果不其然,言侯早已料到,景宣入主東宮,皇後坐不住了。

“舅舅,孩兒此次前來,所謂並非此事。孩兒只想請教舅父,如若父不知子,子不知父,做兒子的,究竟該當如何?”

言侯的目光一滯,突然,兩道利劍一般的眼神射向蕭景桓:“你可知道你在說什麽?”

“孩兒自幼受教於皇長兄,卻被父皇派遣去送皇長兄最後一程,叫我心中如何不痛?又如何能不畏懼君父之心?”

“你這個父皇,只要你不違逆於他,做好一個郡王分內之事,他也就不會把你怎麽樣。景桓,你送給豫津的琴,他很喜歡,你們年輕人能一塊兒聊得話多些,就讓豫津帶著你到處轉轉吧。”

言侯府內,言豫津正和蕭景桓言談甚歡。□□招內,夏江與秦般弱則眉頭緊鎖。

“譽王殿下果然目光長遠,這個瑯琊閣確實十分蹊蹺。老夫前幾日派出的掌鏡使回報,說這個瑯琊閣的眼線幾乎遍布各國,否則也不會但凡有高手互相挑戰,他們都能在第一時間得知結果。這瑯琊閣裏都是些童子,般若你的人恐怕也套不出他們什麽話來。不知你……”

“他們瑯琊閣在瑯琊山上,裏頭又都是些童子,難道不用吃飯嗎?我□□招的人若想從那些個送菜的人口中套出些什麽話來,那也是小菜一碟!聽說兩個月前,他們那兒送進來一個渾身白毛的怪物,發起狂來,還要喝人血,十分可怖!有一個人隱隱聽到什麽,火寒之毒,不知夏首尊可曾聽說過?”

“竟有此事?看樣子,老夫得回去查查醫書古籍。依我看,陛下在赤焰一案後,必定更加迷信制衡之術。放眼在世的皇子,也只有譽王能夠制衡太子。東宮加封,只怕譽王殿下,也快晉位親王了!關於瑯琊閣的事情,你一定要盡快告訴譽王。”

譽王妃有了身孕的消息,在一個月後不脛而走。這是第一個皇孫,梁帝大喜,加封譽郡王為雙珠譽親王。

秦般弱以謀士的身份,時常出入譽王府。瑯琊閣的眼線遍布各國的消息,自然也遞到了譽王手中。

“殿下,雖然這瑯琊閣眼線遍布各國,可是瑯琊閣聲稱絕不介入朝堂事,只問江湖,您看這……”

“哼!說是只問江湖事,難道這江湖人都無君無父嗎?赤焰一案,我大梁損了七萬北境軍。這些江湖人自謂武功高強,又有幾個像蒙摯那樣為國效力?真是白白浪費了一身武功!”

“殿下,話是這麽說,可是想要入朝為官,這九品中正考核,那些江湖草莽如何應對?”

“現在士族門閥子弟全都是文不思政武不思戰,偏偏這九品中正考核又看中門楣,確實是一大難題。般若,有勞你你把常去□□招還有附近幾個妓館的世家子弟記錄下來,這對本王大有用途!”

元祐元年,九月十六,譽王妃誕下世子,梁帝賜名蕭承宇,以後孫子輩皆從“承”字。

元祐二年,實乃多事之秋。三月,南楚興兵北上,雲南穆王爺戰死,年僅十七歲的霓凰郡主披掛上陣,殺退敵軍。從此,霓凰郡主指天為誓,待幼弟成年繼承王爵之日,她才會卸去鎧甲。

七月,南方大旱,千畝良田幾乎顆粒無收,餓殍遍野。梁帝命譽王從戶部支出銀兩,主持賑災事宜。

譽王雖然年輕,但是幾個梁帝指派輔助賑災事宜的老臣卻是輕車熟路,賑災事宜,安排得井井有條。梁帝正要誇獎譽王辦事得力,要給他加賜王珠,沒想到江南突然傳來消息,發生了嚴重的災民□□。

雖然地方上表,說的是刁民貪恩,現在□□已經鎮壓。但是蕭景桓卻上表稱,他主導賑災事宜,難辭其咎,願親自前往災區安撫災民,探查賑災狀況。

譽王自己開口,梁帝也不好駁回。臨行前當晚,蕭景桓懷抱著兒子,眼中是無限慈愛的笑意:“宇兒,叫父王,快叫父王啊~藍瑾,咱們的兒子看來是長得像你,將來只怕是豐神俊朗,傾倒天下女子了!等我辦完差事回來,就給兒子找全天下最好的師傅,要授他一身武功,還要給他請最好的老師,教他……”

“殿下,妾身害怕……”

蕭景桓一只手攬過王妃的肩膀:“你怕什麽?本王不過是去巡視災區,又不是上陣殺敵,不會有事。”

“妾身……妾身是擔心,曾經金陵城中那個最光芒耀眼的少年,後來卻……”

“不許胡說!我是這孩子的父王!我以皇族之血起誓,必定護得孩子個個平安!”

看著王妃和孩子入睡,蕭景桓起身,走進了那個他常與秦般弱商議的後殿。

“向父皇請命親自去災區,是你的主意,現在告訴本王,為什麽?”

“殿下也知道,與太子公開作對絕非奪嫡正道,若是在朝堂上形成黨爭之勢更是犯了陛下的大忌。殿下最應該有的姿態,便是願為君父,兄長分憂。只是,般若和□□招的人大多身在金陵城中,各地力量實在有限。般若也曾聽手下提起,賑災款項,大多是被各級官員中飽私囊,可究竟如何中飽私囊,只能殿下親自去查探了。”

“難為你的苦心,本王知道了!太子身為儲君,只能坐鎮京中,眼下眾臣雖然聽命於他,卻各懷鬼胎。本王此去,看似費力不討好,實際確實大有裨益!”

坐上了返回□□招的馬車,秦般弱捏緊了璇璣公主留給她的錦囊:“師父,玲瓏公主殿下,譽王殿下他,他已經走上了兩位公主期許的道路了!我是真想告訴他……”可她又突然想起,夏江對她的囑托:“眼下譽王殿下絕不能有任何違逆君父的表現,心裏想著也不行。陛下老謀深算,誅心之術他如何不懂?這個錦囊,我們必須在最緊要的關頭,讓譽王殿下因此生恨,好作致命一擊!”

今夜,或許註定是個不眠之夜。

大梁皇宮,養居殿內,梁帝正在召見夏江。

“夏卿啊!景桓這孩子到底年輕,不知事。朕給你一道密旨,你派兩個掌鏡使,一個先去江南查探災民□□的原因,一個暗中跟著景桓,探查到的一切,立即向朕奏報。”

東宮之中,卻又是另一番景象。

“景桓呀景桓,還真是自找苦吃!災民□□,還不是因為賑災款項被各級官員中飽私囊了?他還要這麽費力不討好地去查探,不是搶那些地方官員的飯碗嗎?”蕭景宣笑道。

此時,一個高大的身影,披著黑色鬥篷,悄悄走入了正殿。

“殿下!”來者正是新晉寧國侯謝玉:“卓鼎風父子已經將一切都安排好了,譽王這次巡視江南的一舉一動,都逃不開殿下的眼睛。另外,這是殿下命我去民間尋來的藥方。”

“太子妃娶來都快五年了,竟然是個不下蛋的雞!景桓倒是占了先機,兒子成了皇長孫。本宮無論如何,也不能再被他壓過一頭去!”

巡視江南,可謂觸目驚醒。出發後不久,蕭景桓便派一個身材和自己差不多的隨從,繼續坐著原來的車隊,浩浩蕩蕩地前往江南。而他自己卻帶著季師爺,灰鷂還有幾個武功不低的隨從,喬裝成路過的商人混入了江南地界。一路上,用來賑濟災民的粥棚,裏面施舍的簡直就是米湯。好些女孩子為了安葬餓死的父母,竟然甘願賣身以換取一副薄棺。

蕭景桓雖然心中恨極,卻仍舊不動聲色:“老爺,您看這情景,上面撥出來的錢糧,到底有多少到了災民手裏?”為了避免麻煩,蕭景桓讓季師爺扮成商隊頭領,自己則扮作隨從。

“這個我不敢斷定。不過,能有四成應該就不錯了。”

隨後,蕭景桓等人,一連拜訪了江南地界的幾大商戶,再與當地的小商小戶,平民百姓混了幾天。讓他們吃驚的是,前幾年分明是豐年,各級州府應該都有存糧。可是到了這緊要關頭,官辦的糧倉裏竟然一粒米也拿不出。原來,州府采買的價格低,但與大渝北燕交界的州府內,倒賣糧食的價格都極高。糧商為了從中獲利,都會想辦法將糧食運到邊境州府倒賣,他們的開價遠比州府要高,農民自然也更願意將存糧賣給糧商。州府發現後,卻是睜只眼閉只眼,甚至還與糧商分利。

微服私訪畢,蕭景桓立刻帶著隨從趕上了原先的大隊,自己重新坐回車內,以親王的身份走進了江南州府。他命各級府尹交出賑災款項去向的賬本,季師爺領著三個手下核算了三天三夜,最終告訴譽王,這些賬本全是假賬。根據他的推算,真正用到災民身上的賑災錢糧,恐怕不到戶部撥出的三成。而各級州府具體如何盤剝,他們也算出了大致的盤剝手段和錢糧的數量。

“真是好手段!還真會給本王出難題!要是徹查江南災民暴動案,這一個個州府大員,只怕都得關進刑部大牢!那這江南州府,還不得亂成一鍋粥了?”蕭景桓忍不住,重重地砸了一下案幾。

“殿下,老夫以為,這盤剝賑災錢糧事小,可這將存糧倒賣給大渝北燕,往重了說可是通敵叛國的大罪啊!誰人不知咱們大梁物產豐饒,大渝北燕虎視眈眈,還不是因為他們自己種不出糧來。這些糧商竟然敢把存糧運往敵國,實在是罪無可恕!”季師爺說道。

突然,只聽得“CHU”地一聲,一枚飛鏢突然釘在了譽王眼前的案幾上。

“慢著!上面有字!”譽王將飛鏢上綁著的一張絹布取了下來,之間上面寫著“子時,東城門北出五裏,糧車外運!”見此字條,蕭景桓哈哈大笑:“這江南州府府尹張大人也不知睡下了沒?咱們就順勢,到東城門外一游吧!”

按那飛鏢上絹布所書,果然捉到了偷運糧草出城的車隊。

“張大人,本王三令五申,江南州府內,存糧三石以上者需按官價賣出一半庫存以賑濟災民。前幾天是誰說糧商商戶家一點存糧也沒有了?”蕭景桓手指著糧車,質問道。

江南州府府尹張晏,看著被扣下的車隊,冷汗直流。

“這是誰家的車隊,既已扣下,還不趕緊給本王查?”

從車隊所屬的糧商大戶家中,抄查出了好幾本記錄了將糧食倒賣入北燕大渝,以及後續與府尹分利的賬本。

“原本以為你們只是克扣盤剝賑災錢糧,可是這倒賣官糧,實在罪無可恕!張大人,還不趕緊把這賬本上所寫簽押之人扣下?季師爺,立即表奏父皇!灰鷂,你帶著一應人證物證,火速趕往金陵,交由刑部立案偵查。本王隨後就到!”

看著譽王派出的人馬,一直躲在暗處的夏春和夏冬,先是露出了一絲笑意,但隨即又搖了搖頭。

“師哥,除了我們,仿佛還有別人跟著譽王殿下,是不是?”夏冬問。

“的確如此,但沒和他們交手,我無法確定他們是不是天泉山莊的人。不過,在譽王殿下微服私訪的時候,他們似乎沒有跟上。”夏春回答。

“說的也是,論查案,什麽人比得上咱們懸鏡司!咱們也趕緊回去覆命吧!”

而城郊之外,卓鼎風父子卻是另一番模樣。

“爹,會不會就是他們微服私訪的時候出的岔子?”卓青遙問。

卓鼎風嘆了口氣:“那還用問?要不然就他們這些人,能想到大半夜的出城門去抓偷運糧食的車隊?肯定是咱們跟丟那會兒他們問出什麽來了!咱們這一趟出來,沒被發現吧?”

“應該沒被發現,不過還真沒想到,這譽王可還有兩下子,咱們趕緊回去稟告謝大人,太子殿下只怕以後要小心了!”

在返回金陵的途中,蕭景桓陷入了沈思。

他知道,若是此案徹查,後果會是什麽,那是他的父皇絕不會允許發生的。但是已經發生了災民□□,他查出來的,又是盤剝賑災錢糧,又是倒賣糧食給敵國,如此大罪,怎麽可能雷聲大雨點小?

這些人裏,哪些人該罰,該怎麽罰,還得看他的父皇如何處理。

“景桓,你看這個江南州府私自允許糧商倒賣糧食一案,應該如何處置?”蕭景桓回京覆命時,梁帝問。

“一切當然應該交由刑部主理,只要按我大梁律法,秉公處理便好。”蕭景桓不痛不癢地答道。

“秉公處理便好?要是秉公處理,你讓朕上哪兒再去找那麽多州府的官員,立即走馬上任?”梁帝其得將卷宗重重往案幾上一摔。

“父皇息怒!是兒臣魯莽了!”蕭景桓立即跪下認錯。

“你起來!朕又沒說這是你的錯!景宣,你說,該怎麽辦?”

“兒臣以為,這賬本上簽押之人,物證已在,罪無可恕。將這些人緝拿歸案後,應嚴加審訊,務必讓他們供出主謀來。這個主謀,必須從嚴處罰,最好是斬首示眾,以儆效尤!”

聽太子這麽一說,譽王心中暗道:他倒是會說話!此案主謀是誰,要怎麽找出這個主謀,統統不是他這太子的分內之事,他自然可以不痛不癢地和稀泥。可是此案的細節,太子按理來說應該是一無所知,他如此對答如流。看樣子,太子肯定在暗中監視自己。

歷時一個月,刑部的案卷終於下來了。有品級的地方官員,只有江南州府府尹張晏因私自允許糧商倒賣糧食給敵國,被處以流刑,流放嶺南。還有幾個郡縣的地方官,也因盤剝賑災錢糧被革職查辦。看著被查辦的官員名單,再對照著自己巡查江南州府時所記錄的官員名單,蕭景桓長嘆一聲:“父皇,兒臣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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