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時，林墨的兩居室公寓裏，任邵珩捧著飯碗坐立不安，好幾次想開口詢問，看到林墨的笑容，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來回幾次，光咽進去的話就把肚子填飽了。

林墨看出他今天狀態不對，食指指節敲了敲桌子，“餵，想什麽呢？”

“小墨，你跟楚琰以前就認識？”

林墨莫名其妙，“我說任少爺，你知道我簽約的公司是什麽嗎？輝耀娛樂。楚琰是我老板好嗎，哪有自家員工不認識老板的。”

“我是說，你們認識很久了嗎？”任邵珩有些語無倫次。

“比認識你久。”

“那……你跟他是什麽關系？”

林墨沈默了下，無奈笑笑，“是你想的那種關系，不過是以前的事情了，現在他就是我老板。”

“是因為葉清嗎？”由於葉清的高調，楚琰跟葉清的關系圈子裏的人基本都知道。

林墨似乎想到什麽，沒有說話，任邵珩以為是說到他的痛楚，急忙出言安慰。

“想什麽呢，這種事都是逢場作戲、各取所需，誰也沒當真，覺得沒意思了就一拍兩散，有什麽傷心不傷心的。”林墨又好氣又好笑。

看到任邵珩還是一臉糾結，林墨只好耐心解釋：“我跟過楚總一段時間，娛樂圈不幹凈你也知道，楚總人挺好的，幫我擋了不少麻煩。後來時間長了就倦了，大家好聚好散，跟別人沒關系。那天要不是在暮色碰見，我估計他也想不起我來，天時地利人和，偶爾擦槍走火一次，不是很正常嗎？”

“你們現在已經沒關系了？”

“我說你這是審我呢？”林墨沒好氣地敲敲任邵珩的腦袋，“早就沒關系了，講道理，楚總可能連我名字都記不起來了，跟你上過床的你還都一個一個記得啊？”

任家二少的私生活雖然比較幹凈，但是上過床的情人也不算少，聽到這裏當即表明態度，沒有沒有，我哪能都記得呢？啊，不對不對，我很檢點的。

林墨已經知道任邵珩的身份，當然不信他的鬼話，京城中頂尖的玩樂圈，哪有什麽檢點可言。

任邵珩的心結解開，飯後嬉皮笑臉地湊到正在洗碗的林墨身邊，“小墨，你什麽時候也跟我擦槍走火一次唄？”

“去去，”林墨皺眉，甩了他一臉水，“天天走火的那還叫槍嗎？”

晚上任邵珩還想賴在書房不走，被林墨以強硬地姿態趕了出來，臨走前，林墨盯著任邵珩的眼睛認真說道：“邵珩，我最近想吃素，也不想招惹什麽肉食動物。”

任邵珩的眼睛黯淡了一下，“那我等你吃肉的那天。”

“就算是吃肉，也只會找個吃素的軟妹子。”

“得了，那我陪你吃素總行了吧？”

林墨皺著眉，張了張口，卻沒再說什麽。

趕走任邵珩，林墨回屋在抽屜中摸出盒煙，是楚琰常抽的牌子，點了一支，深吸一口，煙的味道很烈，嗆得林墨幾欲流淚。

當晚，林墨又做了同樣的夢，萬丈深淵下是冰涼的江水，林墨在江中起伏，江水灌入口鼻，身上似是被利器刺傷，痛入骨髓。

——

隨著電影的殺青，劇組進入緊張的後期制作階段，演員們的工作也告一段落，再也不用每天強迫自己早早從床上爬起來趕往片場，林墨心情大好。

好心情的林墨沒有在意任邵珩的經紀人和導演嘀嘀咕咕，也沒有在意兩人把自家小經紀人叫去一起嘀嘀咕咕，直到小經紀人跑到自己面前嘀嘀咕咕的時候，林墨才一口回絕：“不行！”

“為什麽啊林哥，賣賣腐而已，不需要你做什麽，既能宣傳電影，又能提高知名度，一舉兩得。”

“這是公司的意思還是你的意思？任邵珩同意了？”

“我們這麽商量的，還沒跟公司說。林哥，要我說即使不刻意賣腐，這電影拍得這麽基情，尤其是最後那段，播出去效果肯定也差不多。”

說到最後一場戲，林墨簡直一個頭兩個大，編劇修改的結局是男主擊斃黑幫大佬後與男二對峙，兩人惺惺相惜，互相剖白心跡，無奈立場不同，註定不能和平相處。

男二知道大勢已去，即使殺死男主也無濟於事，最後開槍時只瞄準了男主的肩膀，不知情的男主見男二扣動扳機，下意識回擊，一槍斃命。反應過來的男主悔恨交加，抱著男二的屍體痛苦不已。

結局也是整部電影的高潮，任林二人在這場戲中大飆演技，眼中所蘊含的感情幾乎要翻湧而出。不知道是不是任邵珩入戲太深，林墨感覺拍完之後任少看自己的眼神一直不太對。

兄弟情和基情本來就難以界定，在這個腐眼看人基的世界，這段情節堪稱刻意賣腐，拍完後就連女主都大呼自己是電燈泡。經紀人說的沒錯，就算不刻意炒作，一旦電影播出，也會有無數觀眾把他倆湊成CP，可是……

“公司不會同意的，就算是一舉多得也不會同意。”如果男主不是任邵珩，不是京城任家的二少爺，賣腐這種炒作，既能增加人氣，又能給電影造勢，任是哪個公司也不可能反對。

但任邵珩不一樣，他跟自己這種小藝人根本不是一個圈子裏的人，即使今天任少心情好來娛樂圈摻和一腳，有一天他還是會回到本屬於他自己圈子裏的，那個圈子不需要這種炒作。

小經紀人不信，去請示公司，果然被駁回了。任邵珩還有點不甘心，纏著林墨想讓他松口，結果任邵鈞一個電話打過來，任家二少黑著臉接完自家哥哥的電話，再不提賣腐的事。

林墨知道後只是笑笑，你看，邵珩，就算是你想陪我吃素也是不可能的。

——

沒有工作的日子簡直不能再幸福，從電影殺青到上映大概需要半年的時間，像這種幾乎全是新人的電影，在上映前除了放幾個宣傳片之外，是沒什麽勢可造的，也就是說林墨半年內都不用再管這部電影了。

沒有進取心的林墨看著銀行卡裏多出來的幾十萬片酬，一臉滿足，決定半年內不再接工作，半年不開張，開張吃半年什麽的實在是太好了。

半年假期，既不需要工作，也不需要小心翼翼等著金主寵幸，林墨抱著被子幸福地在床上滾來滾去，感嘆人生如此美好。

正在這時，林墨的手機響了起來。林墨奇怪，這個時間幾乎不會有什麽人給自己打電話。拿起手機一看，是個陌生的號碼，林墨緊張了，知道自己電話的人不多，這麽一個陌生號碼，不會是推銷保險的吧？

想到這林墨更緊張了，上次他接過一個XX保險的電話，對面妹子吐沫橫飛地跟他白活了半個多小時，大意就一個，帥哥，我聽你聲音就知道你天賦異凜、骨骼驚奇，維護世界和平就靠你了，我這裏有份保險，看你有緣，十塊錢賣給你了！

手機還在鍥而不舍地響著，林墨糾結了一下，決定接起來，如果是賣保險的就立刻掛了！

“林墨？”電話另一端響起一個低沈的男聲，有些遲疑。

“額，是我。”臥槽臥槽，現在賣保險的都提前調查別人資料了嗎？他怎麽知道我叫什麽？！

“呵~”對面的男子笑了一下，這笑聲實在太蘇，好像有人在耳邊輕輕吹了口氣，電得林墨拿著手機的半邊身體都麻了。林墨給自己打氣，穩住穩住，就算你色丨誘我，我也絕對不會買你家保險的！

“電影殺青了嗎？”男子繼續問。

“嗯嗯，今天剛剛殺青。”咦，這口氣不像推銷保險的，還知道自己最近拍電影了，不會是自己的粉絲吧？

想到這裏，林墨興奮了，他這種二線明星，大部分時候是不會被大眾所關註的，只有見到自己的時候會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哎，你不是演XX的那誰嗎？至於“那誰”叫林墨這件事，恐怕沒幾個人知道。

林墨的粉絲本就不太多，給自己打電話的更是一個都沒有，電話對面的男子不但一下就叫出自己的名字，而且知道自己今天電影殺青，艾瑪這麽關註我，一看就是我鐵桿粉絲啊。林墨腦補出男子歷盡千難萬險拿到自己電話，小心翼翼撥號過來就為了慰問一下偶像的場面，頓時感動了。

“那最近不忙了？”

“不忙不忙。”小粉絲不會是想請自己吃飯吧，難得有這麽上道的粉絲，必須同意啊！上次任邵珩說的城南那家法國餐廳還沒有去過，要不就去那裏吧。

“我現在在法國，可能參加不了你的殺青慶功宴了，提前祝賀你一下。”

“謝謝啦，嗯？法國？”林墨驚了一下，天吶，自己還有外國粉絲嗎？聯想一下以前自己參演的大制作電影，不少都在國外上映過，雖然自己都是配角，但難保沒有一兩個瞎了眼的，啊，呸呸，難保沒有一兩個有眼光的外國人欣賞自己的演技，成為自己粉絲。

“Bon…bonsoir!（晚上好）”反應過來的林墨激動地打招呼。

對面的男人明顯楞了一下，繼而笑了起來，“ C'est le jour ici.（我這裏是白天） ”

“啊？哦哦……bonjour!（早上好）”

“Coucher-toi tt,bonne nuit.（早點睡吧，晚安）”

掛上電話的林墨抱著被子傻樂了半天，自己有外國粉絲了哎，而且是個聲音好聽、中國話說得又好的外國粉絲！

認認真真地把電話號碼存好，聯系人姓名一欄，林墨端端正正打上四個大字——歪果粉絲。

遠在戛納的某影帝還不知道自己成了某人的粉絲，心情大好地掛斷電話，微笑著拒絕了身旁一位金發碧眼的大波美女邀請，端著酒杯走出宴會大廳，靠在花園的長椅上。

還有四天，四天後電影節結束自己就可以回國了。

小墨，兩年了，你終於下定決心離開楚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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