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酆都已至。

“到岸了！”林軒將船靠了岸，大喊了一聲，隨即下了船，望著熟悉的街巷，感受著這熟悉的氣息，忍不住叫道，“那麽久了，我終於回來了！”

說完，林軒大步往前走去。其他三人在下船之後，亦隨之而過。

“張大叔，今天的肉怎麽樣啊？！”林軒走到肉攤前，向著張姓男子招呼道。

張姓男子猛地一擡頭，驚喜地笑起來，“林軒？你小子回來了啊！讓我看看，嘖嘖……變得更硬朗了，身上也多了份俠客氣味啊……”

“張大叔你就別誇我了！”

“哈哈哈。”張姓男子將手中的菜刀擲在了菜板上，“話說回來，你剛走那段時間裏，你的那些老乘客可是一直在抱怨，沒有近道走了呢！”

“沒人接我的班麽？多麽好的一個賺錢時機。”

“誰敢去犯鬼的地盤啊？也就你小子吧！”張姓男子和林軒說笑了好久，林軒隨即買下了幾兩肉，打算回到家裏，做些飯菜，與三人吃上一頓。

林軒在買完肉後回過頭，看著迎上來的蘇懷雪，說道，“懷雪，還記得我們當初，就是在這裏相見的麽？”

“嗯……”蘇懷雪嘴角邊的微笑很濃，“時間過得很快呢。”

“要不然人家怎麽說光陰如箭，歲月如梭呢！”林軒說著，又掂了掂手中的肉，向三人道，“今天天色不早了，在我家先過一天吧！也讓你們嘗嘗，我的手藝。”說完，就又轉身往前方而去。

看著林軒的背影，芷玉稍稍感嘆著：“林大哥他，很少這麽有活力了。”

“故鄉的動力，往往是最大的。”秦子墨面帶隨意，輕輕一嘆，“只可惜本公子估計是找不到這種感覺了。”

“子墨……”

“沒事。”秦子墨搖搖頭，指著已經走遠的林軒，“我們快點追上去吧。”

當林軒推開房門時，桌椅上薄薄的灰塵，很快映入了他的眼簾。即便只是幾個月的功夫，林軒也很是懷念，曾經單純快樂，沒有一絲糾結與煩惱的日子……

隨著林軒的忙碌，不知不覺，已是夜幕降臨。四人圍在一張木桌前，望著桌上的飯菜，一同動起筷來……

“林軒你的手藝也不錯嘛！不過這葷菜可比素菜差勁了些……”

“哈。”林軒聽著秦子墨的點評，輕笑了聲，“那是因為我以前光顧著攢錢去了，很少買肉的緣故吧！試手的機會少，自然不容易做得好……反正就那麽吃吧，也不至於咽不下肚啊。”

“也對。”秦子墨說著，放下了筷子，對林軒道，“對了，林軒，跟你說件事。”

“啊？什麽啊……你說吧。”見林軒很隨意，秦子墨便是沈吟了會，“本公子明天就要回始安去置辦家產了，打算這個月就把和芷玉的親事辦了。”

聽到秦子墨的話，林軒的筷子也是停了會，只見他轉首望向秦子墨，楞了下：“明天嗎？”

“嗯。不過你們可不要走啊！我還等著婚禮上你和懷雪的捧場呢！”秦子墨的語氣仍舊輕松流暢，林軒微微頓了頓，隱藏好心緒後，點著頭，“好吧，不過你們成親後……就在始安安定下來了對吧？”

“沒錯。”秦子墨說著，轉開目光看了眼蘇懷雪，“懷雪的事情也算是告一段落，林軒你好像也要回蜀山呆上三年？那麽我和芷玉就暫時離隊吧！以後，等還有什麽事情的話，你再來找我們也不遲。”

林軒見狀，也沒有話語去遲疑，應了聲“好”，“明天我就和你們一起回始安，然後……等著你們的婚禮。”

“林軒你這才爽快嘛。”

四個人，繼續吃著飯。然而其中幾分心思的隱藏、彰顯、遲疑和疑問，卻沒有隨飯菜入口而慢慢消散，只是沈澱在心間，相顧無言。

次日，四個人回到了曾經相識相知的始安城。林軒幾人在始安城內呆了一些時日，便看著秦子墨忙碌的身影在眼前來回。

置房、接母、備禮、邀客……不過半個多月的功夫，那原本還看起來很遠的婚禮之日，就要到來。

回春醫館中，陸雲封看著面前也許並不寶貴的聘禮，輕輕一嘆，轉頭望著剛從內房中步出的芷玉，上前。

“芷玉，這……”

“聘禮下來了吧？”芷玉輕笑著，錯開腳步，嘴中喃著，“子墨他的速度還真的蠻快的。”

芷玉說話時，聲音很平靜，好似一切都是平常如斯。陸雲封在旁，略有些不安，問道：“女兒，你真的要嫁給他嗎？”

“我們的婚約，早在三四個月前就定下來了。”芷玉攬著陸雲封的胳膊，任憑思緒慢慢流淌，“他對我很好，這就夠了。”

“可是，你……你下個月才十五啊！”

“爹，你是舍不得我嗎？”芷玉眨了眨眼，故作輕松，“沒事的。我前幾天去過他剛置辦好的房子去看了看，算起來離醫館沒多少路程，我以後就算天天回家，我相信子墨也不會說什麽的。”

陸雲封明白芷玉是在竭力打消自己的疑慮，但當他回憶起十幾年前，妻子離世時的模樣時，再看看面前的女兒，同是不忍：“爹不是說這個，而是……芷玉啊，你要知道，你們這一脈，若是不生育，可保萬年之壽。可要是……哎。”

爹，你這些年的苦悶和糾結，女兒都懂。女兒能向你保證的就是……只要我還在，就不會讓爹爹孤單的。”

“哎，罷了，只要是你真正想做的，爹沒理由阻礙你。”陸雲封搖搖頭，用手撫摸了下芷玉的臉龐，“你覺得好，就好了。”

芷玉聽著這話，臉上的笑容覆深了一層。這麽久的日子裏，她已然在無盡的思考中，看透了什麽。一切，不過隨緣，隨定……

這一天很快到來，城西那間並不算大的房屋裏，張燈結彩。

“哦，原來是劉叔啊，這邊坐。韓小哥你也來了？裏面去，裏面去！”正午時分，秦子墨早換好了禮服，在門口迎著一些早到的賓客。

就在秦子墨招呼賓客就位後，再回過眸子，只見眼前走來一個熟悉的身影。

“師父？你也來了！”秦子墨看著走來的蕭綺，甚是歡喜。

“嗯，我這輩子就你這麽一個徒弟，你的婚禮我怎麽可能缺席。”蕭綺走到門口，望著秦子墨，輕道，“看來你最近混得還不錯？”

“差不多吧，師父你呢？”秦子墨與蕭綺談著，便亦將其引到了邊上的一個桌位上。

“我？蠻好的。”蕭綺故意放淡了語氣，隨手拿出了一個袋子，“最近主顧多了，也賺了不少錢。看你這般置辦，錢也花的差不多了吧？那，先拿著。如今不比往日，省著點。”

秦子墨點頭輕笑，接過了蕭綺手中的錢袋，正欲說什麽，只聽外面敲鑼打鼓，尋思片刻，道：“師父，花轎什麽的，應該都到了。我先去接芷玉了，你坐著！”

“去吧。”蕭綺看著秦子墨飛奔出門的樣子，淡笑間依稀憶起了什麽，終只無言地，飲卻了桌上一杯酒。

秦子墨接出花轎裏，那個同著盛裝的芷玉，邁入房門。隨著司儀的幾聲話語，隨著眾人的註目，婚禮款款進行著……

秦子墨的臉上帶著欣喜，帶著滿足，心底的那份堅定在笑容間流淌而出，自然清淡。芷玉在花布之下的雙頰，已是紅潤。

腦海中回蕩著無數記憶，無數話語，和無數心中的抉擇，她也同時大致預想到了接下來的生活情況，那也許只有幾年的時光，應許是值得永遠銘記的。

婚禮的主程序很快結束，芷玉回到內房，而秦子墨則留下與眾多的賓客嬉笑對飲。

在不斷的碰杯聲中，時間不知不覺地流逝。轉眼間，已是黃昏，馬上入夜。

不知什麽時候，凝岳忽地飛到了院裏，看著在席中使勁灌著自己，並樂此不疲的秦子墨，搖了搖頭，無奈之下，飛到了蕭綺的身旁，用嚶嚶的叫聲宣洩著什麽。

蕭綺自然明白凝岳的心思，卻也只是輕笑著摸了摸他，加以無形的安慰，並在用眼神告訴他：或許，沒必要再為此而無奈。

而凝岳似乎並沒有聽取到蕭綺無聲的建議，沈吟了一會，便向蕭綺點點頭，繼而飛出了院子，略感失落地往外面而去……

院中，歡笑飲酒聲不息。而在房子外面，一個人影正佇立在一棵樹旁，靠著那微微敞開半許的窗戶，望著裏面，那個身著紅衣，久坐於此的身影。

他一直佇立在那裏，沒有想到，第一次來人間看她，卻湊巧地尋得了這麽個場景。但即便如此，即便是就這麽單純地望著她，卻已是滿足。

許久後，他淺淺地翹起嘴角，在似乎是在嘲笑自己的微笑之下，轉過身子，輕輕揮袖，消失在了原地。

夜幕緩緩降臨，然而沒有人曾知道他來過，只是留下了那一份相思，在原地擴散……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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