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蕭綺努力地睜著眼睛，可那不爭氣的眼皮還是不住地往下墜……

“師父，你這……這……！”

“蕭大姐，你要挺住呀！”凝岳和秦子墨的話語在耳邊交替，而蕭綺卻清楚地認識到：自己馬上就要不行了。

蕭綺望著兩個人，輕輕笑了一聲，想要說什麽，卻無法吐出一句完整的話，只在兩個人的焦急註視下，緩緩地，不舍地，閉上眼……

“師父——！”

“蕭大姐！”

秦子墨和凝岳帶著傷意地猛叫著，卻只見蕭綺只是閉著眼，好似無比安詳。漸漸地，身體也冷了下來……

“師父她，怎麽會……！怎麽會……”秦子墨一下癱坐在了地上，絲毫不再去顧邊上的男子會不會忍痛偷襲。

秦子墨明顯還沒從這些變故裏反應過來，恰在此時，他察覺到一個人影由遠而近，待擡頭望之，又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姍姍而來。

“師公？！”秦子墨愕然地看著陽乾，沒想到他會出現在這裏。

陽乾的目光始終放在剛剛閉眸沒多久的蕭綺身上，沈吟了許久，只見他的眼中閃過幾絲憐愛，心疼，幾絲無奈和堅定。

“師、師公！你一定，一定有辦法救回師父的對不對？！”秦子墨連忙靠近了下陽乾，用幾乎懇求的目光看著他。

陽乾淡淡掃了秦子墨一眼，嘴邊泛起了人所不察的苦笑，心中默念道：綺，為了與我保存魂魄，卻將自己弄成這樣，你這又是何必？若非如此，你也不至於……！

在沈默了很久後，陽乾輕啟唇，言道：“嗯，我有辦法。”

見陽乾這麽說，兩個人均是驚喜萬分，然而陽乾卻不見得有多麽欣喜，只是在微微不舍間，向秦子墨言道：“你師父醒過來之後，幫我轉告她：我沒有走，我一直在她的身邊，永遠在。她已經為我活了二十年，三十九歲後的時光，她理應為自己而活了。”

“二十年來，都是她在守護我，如今，我也要救她一把了嗎？”陽乾輕念著，宛若生離死別般的憐視。

凝岳猛然明白了什麽，連忙跑到他身邊，大聲喊道，“難道你打算……不、不！我不能讓你這麽做！蕭大姐好不容易才……你怎麽能！”話音未落，陽乾已經凝氣起運，對著幾乎已經死去多時的蕭綺，發起氣力，直向蕭綺輸過。

隨著凝岳那緊張、焦急的神情上，秦子墨也明白了一些事情，使得他又靠近了下陽乾，想要試圖先制止一下他，可奈何陽乾是鬼魂之身，難以觸摸。

“師公……！”

“你就算救活了蕭大姐，她又怎麽會快樂？！”兩個人的聲音在陽乾耳邊響了又響，陽乾卻絲毫不為所動，只是喃了句，“我怎麽可能，讓你就這麽倒下去？不然我半死不活的，還有何意義？”

不過一會，陽乾緩緩收起了功力，面對著凝岳和秦子墨的急切，他只是微微一笑，好似放心了什麽一般，轉眼，化作氣霧，消逝不見……

“師公！”秦子墨站在陽乾消失的地方，無比痛苦地抓著地上的土，回想剛剛的一切，他當真是百感交加。

在痛苦之中，秦子墨猛然擡頭，見那個剛剛被凝岳撞飛的男子仍坐在一旁，似乎饒有興趣地看著這一系列事情的發生，不免氣上心頭，握緊手中的刀，大喝道：“爹爹的命！師公的命……是師父二十年的心血！我、我都要算到你的頭上。做好準備吧，哪怕是同歸於盡。”

“爹爹……？”男子並沒有在乎秦子墨的憤怒，只是抓住了他口中的名詞，喃喃幾句，仿佛思考起什麽，臉色微變。

就在秦子墨打算把剛剛的萬分痛苦化作動力的時候，忽然聽見身後的一聲叫喚傳入耳畔。

“子墨！”秦子墨聽得這聲熟悉的叫喚，有些奇怪，回過頭去，果真看到了林軒的身影。與其一道的，除了芷玉，還有一個身材矮小的中年婦女。

“娘？！”秦子墨很驚訝地跑回去，見得面前的中年婦女果真是，自己失蹤已久的娘親，鄭氏。

“子墨……原來你這裏。”秦子墨很激動地問道，“娘，這些時間你都在哪裏？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很擔心！”

“娘一直在陳大人家住著，聽說你為了你爹的事情四處奔波，娘也想找到你啊。”見鄭氏這麽說，秦子墨連忙問道，“娘，我爹他……是不是被別人陷害的？！”

鄭氏頗有深意地望了眼自己的兒子，繼而長長嘆了口氣：“兒啊，你爹他……其實是自願的。”

“什麽……？！”秦子墨明顯被鄭氏的話所驚到，還沒待追問，那個一直坐在地上的男子已經蹣跚邁步，走到了秦子墨身旁，看了看鄭氏，愕然地指了指秦子墨，“弟妹，難道他就是鴻飛的孩子？”

“宏達，原來你在這裏？”

“娘，難道……”秦子墨腦中的思路極其混亂，而被喚作宏達的男子看了會秦子墨，深嘆，“原來……哎！孩子，你來找我報仇確是沒錯，我欠鴻飛的，真的很多啊。”

見剛剛還一臉不屑的宏達，如今如此誠懇，秦子墨問向鄭氏：“娘，這究竟是……”

“哎。其實你爹和宏達，是多年至交。說到底，他還救過你爹的命呢。”鄭氏看了看宏達，繼續道，“一開始你爹發現，他的體質越來越差。追問之下，宏達他才說出，自己身中劇毒的事實，而且這種毒只有那個丹丸才能解。”

“於是，你爹一直在暗中派人打探這方面的消息。這次聽說有個親王手裏有，冒風險也雇人偷了來。”鄭氏抹了抹淚，“結果，你爹他被人發現……卻不肯說出丹丸的去向，引得那個親王大怒，自然丟了腦袋。”

秦子墨聽完，愕然退後了數步，沒想到自己找了許久的仇人，竟無處可尋。

因為找死的，明明是秦鴻飛自己。

“……逝者已遠，多言無益。”

宏達搖搖頭，萬千嗟嘆時，用手指化出了一個寶爐，又從懷中拿出了一本發黃的書籍，向秦子墨說道，“這本書裏，記載著天下最為寶貴的吸靈之術。用它，可以吸掉很多人的靈力，運為己用。看你的體質非凡，正好適合此技，另外裏面還有……哎，總之這本書就送給你吧。”

“還有這個爐子，我之前一直運功將此爐的靈氣轉送到苗疆附近，從而不使他人起疑，今天一並贈給你了。也算是我對你的一絲補償。”

“我不要。”秦子墨起初很是倔強地別過頭去，但他的心思不知怎麽的落在了邊上的芷玉身上，念及了什麽後，遲疑地回過頭。

見宏達仍是一臉誠意，便接過了書，“謝了。”之後招呼了下林軒，讓他把爐子也收了起來。

“罷了，那就這樣吧。”宏達也很是傷感地說完，邁著不快的步子，離開了。

秦子墨撫摸著手中的書籍，腦中思緒錯亂，一時間，悲從心頭來，卻幾番啟唇，難以言語。

就在局面一片沈默時，一聲聲呻丨丨吟，很清楚地傳入了幾人耳畔。秦子墨這才反應過來，蕭綺還一直昏迷著。

“師父！”

“蕭大姐，你醒啦？”秦子墨和凝岳回過頭，連忙將蕭綺扶著。蕭綺睜開眼睛，望望周邊的景象，輕笑一聲，“原來我還沒死？！真是難得。”

這句話，讓身旁的兩個人那原本激動的心情變得低沈下來。蕭綺恢覆了下體力，追問道：“你們這是怎麽了？好像很不高興的樣子。”

“師父，師公他……”

“陽乾？”聽到秦子墨提到陽乾，蕭綺立刻提起精神，“陽乾他來過了？怎麽？”

“他要我們跟你說。”凝岳接過話語，“說他一直沒有走遠，永遠在你的身邊。還說以後，你要為自己活著，不要……再為他考慮了。”

蕭綺聽到凝岳的話，頓時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只見蕭綺呆呆地楞在原地許久許久，沒有一絲表情，一絲反應。這番情景，可把凝岳嚇壞了。

“師父，這都是我的錯。”秦子墨再也忍不住心緒，用手狠捶著地面，“如果不是我那麽沖動，如果我能多問那麽一句！我們就肯定打不起來……因為這一切都只是個誤會！”

“我們不打，師父你就不會危在旦夕，師公更不會為了你給輸氣而犧牲自己！”越說下去，秦子墨就越發地心痛，越發地追悔莫及。

蕭綺在秦子墨的話中緩緩回過神，見他似比自己還痛苦，只是搖搖頭，甚至苦笑了番：“罷了，罷了。”

“也許，我們的緣分在二十年前就該盡了。”蕭綺忍了忍眼淚，“是我的逆天之策，才讓我們之間的緣分又延續了這麽久。這次，若我真的死了，他定然也不會快樂的。”

“呵……現實，為何如此殘酷？哪怕是我多年的努力，也無法改變結局。”

“蕭大姐，你……凝岳不會說什麽，可是……”

“師父……”見著凝岳和秦子墨兩個人欲言又止的模樣，蕭綺強然咧咧嘴角，向秦子墨道，“子墨，不要自責了，師父這次不怪你。只是……以後你確實應該遇事多考慮一分，這樣對自己也有好處。”

說完，蕭綺站起身子，道了句：“你們繼續，我先會陳州休息會。”一句有氣無力的話語後，伴隨著是蕭綺落寞的身影。

當二十年的心血付之東流，蕭綺帶著，只是淡淡的苦笑，如若流水的話語，好似看透一切。

然而，她那暗地中的一聲嘆息，卻似乎在告訴人們，她不過是在故作灑脫……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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