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林大哥，懷雪姐。”芷玉在秦子墨的身影已於眼眶中消失許久後，才隨手拂了下眼角的淚絲，故作出無事之樣，“我、我確有些想家了呢。”

蘇懷雪頓頓，走近芷玉，幫她拭去了臉頰上殘留的淚水，輕道：“那我們陪你回家看看？”

芷玉似是被什麽話語給堵住了，怔怔點頭，黯淡地轉過身，直直往醫館的方向走去。

“為什麽連芷玉，都註定要受到這麽的苦難呢？”

蘇懷雪輕喃了一句，似是在為其感嘆，待蘇懷雪轉頭，見林軒靜默不語，便問道，“林軒？你在想什麽？”

“啊？沒、沒什麽……只是，有些無可奈何。”

“那我們快些跟上去吧。”

“嗯……”說著，林軒遲疑著放下了心中的無奈和疑惑，與蘇懷雪一同邁開步伐而去。

數月未歸，只見回春醫館中仍是一片熱鬧的景象，很多病人來來往往，更是說明了這家醫館在始安之內的重要性。

陸雲封在指點了下學徒的看病手法後，移步而過，展目中，就見得芷玉同其他二人邁入了醫館的大門。

“芷玉……？”陸雲封略有些激動地上前，仔細看了看幾月沒見的女兒，問道，“你回來了……？”

“嗯……爹。”芷玉的話語，讓陸雲封楞了楞：他不知道這中間發生了什麽，只是覺得，那個自己所熟悉的開朗可愛小女孩，似是再也不見了一般。

“爹，我們這次，是碰巧回來看看。”芷玉強然作笑，覆道，“打算住一兩天，就要繼續走了。”

“嗯，我明白了。”說著，陸雲封招待了下邊上的林軒和蘇懷雪，之後就與芷玉一同進了內房。林軒和蘇懷雪不約而同地對視了一會，卻均沒有什麽。

陸雲封與芷玉進了內房後，拉她坐下，問道：“芷玉啊，這些日子，你都去哪了？跟爹說說。怎麽看起來你有些不高興……？”

“不高興……？沒有啊。”芷玉怔然搖頭，只是從包中拿出了一個物品，道：“爹，你看這是什麽。”

陸雲封頓時又是一楞，接過芷玉手中的東西，仔細端詳，愕然吐出三個字：“聖靈珠？！”

語罷，陸雲封擡了擡頭，握住芷玉的手，問道，“芷玉你去苗疆了？！”

“嗯，是呀。”芷玉看似輕松而苦澀地應下，又苦笑一番，脆聲道，“爹，你又何必騙我？”

“我早就說過，若是我該面對的，我不會有絲毫的猶豫。”

芷玉輕嘆了口氣，“爹，你知道麽？之前，我其實一直很自卑，恨自己為什麽不能和普通人那樣放手去喜歡一個人。”

“在這種糾結徘徊之下，讓我忽然又知道，這一切都是假的。我倒是很高興呢！不管我身上擔負著什麽，至少，我可以擁有自己的情感，而不受束縛……這就夠了。”

陸雲封這時才明白，芷玉已經知道了所有的秘密，只是深嘆一聲，帶著絲許愧疚和無奈：“芷玉啊……爹是眼看著你娘去的。所以，爹真的不想，讓你也陷入那種宿命的輪回之中。”

“也正因為如此，爹才會編出這個故事。我也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否過分，只是……我不想再這麽白白失去自己唯一的女兒。”

“爹……”芷玉垂眸淺思，輕靠入陸雲封的懷中，“連我都可以對此事如此放得開，你也沒必要如此糾結的。相信你的女兒吧，她一定會在其中，學會抉擇和承擔的。”

陸雲封搖搖頭，將芷玉緊抱在懷裏，沒有再說什麽，只是很珍惜，現在的每時每刻……

黃昏之時，斜暉脈脈。無邊的黃紅色染盡天空，時不時有幾只飛燕低鳴而過，轉眼卻也不見了蹤影。

醫館中的人流已經逐漸減少，蘇懷雪在門外輕聲漫步，望著如血般壓抑的殘陽，正值沈吟，忽有一陣陣琴聲傳入耳畔……

蘇懷雪佇足而聆，只聽得這琴聲之曲調悠揚清流，節奏卻迫使急切，有一種柔中帶急，激蕩欲催的感覺。

這段琴聲，對於其他過路人來說，或許是一種享受，然而對於蘇懷雪，卻是她無論如何也不想聆聽到的。

在確定這聲音不是他人偽造的後，蘇懷雪六神無主地跨回門檻，幾番腳步過，眼神卻流離他方，幾次險些摔倒。

來到後院，蘇懷雪瞧得林軒正在不遠處站著，略作思量，便上前去了。

“林軒，在幹什麽？”

“啊？沒什麽……”林軒看著蘇懷雪緩步而來，淡道，“因為無聊，也就看看這外面的風景了。不過借著這黃昏之色，仔細回憶，我們還真的是走過了許多呢。”

“是啊……”林軒的話語直中蘇懷雪的心房，只見她帶著絲絲懷念和淺然，“從酆都出來，到現在，已經有一段時間了……林軒，說實話，你有後悔過當初和我一起走出家門嗎？”

“後悔？我慶幸都還來不及呢！”林軒輕笑了聲，思考道，“也許沒有你的話，我還是會出來闖蕩，也許這番體質還是會讓我最後走到現在的這條路上。但，若是沒了和你相處的朝暮，我覺得自己也就不會這麽快樂了。”

蘇懷雪聽罷林軒的話，心下喃了句：看來，真的是情結暗種嗎……？

在蘇懷雪沈吟的時候，林軒很快捕捉到了蘇懷雪的憂慮，問道：“懷雪，怎麽看你忽然也變得有些不快了？”

“有麽……？”蘇懷雪整了整心神，道，“林軒，其實……就像你說的，我也很快樂。”

“在族人被滅之後，我就一直自己一個人，四處奔波。”

蘇懷雪抿抿唇，將心中的話語再次放出，“中間，我也騙過很多人，或許已經習慣了冷漠。但，似乎只有你，能夠全心地相信我。林軒，真的謝謝你，讓我不至於……再那麽冷漠下去。”

蘇懷雪的話，讓林軒有些疑惑，但也沒有追問下去：“嘿嘿，很多時候，確實只有彼此相信，才能真正交到朋友啊。”

“嗯……”蘇懷雪點頭應著，又回過身，“林軒，記得答應我，以後不管怎麽樣，你都要像現在這樣豁達。”

“嗯，我會的。”

“那我，先進屋了。”目送蘇懷雪進屋，林軒撓了撓頭，心下甚是不解地喃喃自問，“懷雪她，這今天是怎麽了？怪怪的……好像有什麽事情沒說出口一樣。”

林軒的問題縱然暫不得解答，而蘇懷雪那深沈暗淡的表情，卻在潛意識裏，給了他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林軒在蘇懷雪走後，又在原地站了一段時間，直到吃飯時間，才回到屋中。

飯後，天已經黑了下來。林軒左右望著，見芷玉在一旁的椅子上坐著，望著桌上的燭火，黯然不語。這種神情，是在此之前，林軒從未在芷玉的臉上發現過的。

林軒見狀，就走到了芷玉的身旁，隨意找了個椅子坐下，詢問道：“芷玉，怎麽看起來還是很憂慮？是不是在想子墨的事情……？”

“我也不知道，腦子裏一團亂的感覺。”芷玉拍拍頭，暗嘆一聲，“如果下午那會，能跟他一起走，就好了。”

林軒在沈吟間，只是忍了忍心緒，拍著芷玉的肩膀：“芷玉啊，我勸你放寬心吧！子墨雖然看起來有種視死如歸的感覺，但他的能力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相信，他一定會成功了卻心願，終得回返的。到那時……”

見林軒並沒有再說下去，芷玉心中略是有數，接道：“嗯，但願吧……”

“話說回來，芷玉……”林軒在遲疑了很久後，試探性地問出口，“你究竟為什麽，這麽著急地就和子墨定親了？”

“很奇怪，對吧？”

“不，我、我不是這個意思。”林軒撓頭否認，而芷玉卻只是笑笑，“其實真的沒什麽……”

“林大哥，還記得在苗疆的那個早晨，我對你說的那些話麽？”

芷玉直視著林軒，林軒自是知道芷玉所指的究竟是什麽，“我說過，我身上背負著太多的責任和使命，再也不是那個活潑可愛，只是偶爾會帶有淡淡憂慮的鄰家女孩了。”

“雖然可以放手去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卻也因身份的緣故，只能盡快去抉擇。況且不得不承認，子墨他對我很好，這對於現在的我來說，也就夠了。我不敢，再去奢求什麽。”

“林大哥，我知道也許你現在聽不懂，我剛剛說的那些話語究竟是什麽意思。”芷玉微微擡頭，道，“但這些都不重要，真的。真正重要的是……我們兩個還是好朋友對吧？那種，很好很好的朋友？”

“當然啊。”

“嗯，這就夠了。”芷玉的語氣又一次柔和了下來，頓聲道，“就算子墨在為自己家的恩怨去奔波，但我身邊至少，還有你在。”

林軒看著面前這個不再是那麽靈活外向的芷玉，淡淡感受著她從內煥發在外的憂愁，似在為什麽事情疑惑，又似在為什麽事情遺憾……

而這些，面對著憂慮柔然的芷玉，他都沒有真正地說出口。

作者有話要說： 往後就是日更一章了哦！已經中期啦，存稿不多了哈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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