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是說……在烏桓，有人給你們的飯菜下毒？”無極閣中，蒼良的眼神沈重。

“是的。”林軒點點頭，也有些無奈，“敵暗我明，他們可以隨時查探到我們幾個人的行動，並加以施害，而我們對於對手卻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聽你們的描述，那妖是煜瑋無誤了。”蒼良捋著胡須，“沒想到他居然會去打雷魔獸的主意，不過好在也沒有讓他能夠得逞。”

原來那人便是……傳說中與蜀山作對多年的強妖？！林軒心下有些驚訝，但仔細想想好像一切都能說得通的樣子。

之後蒼良又言道這些日子讓幾人上下忙活的好生辛苦，林軒照例笑著推辭，元致聽著這些話語，眼瞳緊縮了下，忽覺傷口一陣劇痛，眼看就要站不住，暗哼了一聲，猛地撞上了邊上的元斌。

元斌未有準備，便被元致撞了個正著，也是踉蹌了幾下，才扶住元致，喚著“師兄”時，卻發現從自己的腰帶中掉出一包不明藥粉在地上。

康則眼明手快，劍眉一豎，立刻彎身將地上的不明藥粉撿起來，並瞥了似乎不明所以的元斌一眼，不顧他人反應，便拆開來，瞧見裏面是一種棕色藥粉。

“這是——？！”元斌很茫然地叫著，康則卻好似明白了什麽一樣，狠狠地盯著元斌。

這時，跟在秦子墨左右的凝岳仿佛發現了什麽，立刻化作人形，跑到藥粉旁仔細聞了聞，驚訝地捂住了嘴。

秦子墨見狀追問去，凝岳這才不太敢相信地說道：“這……這就是昨天你們幾個吃飯時中的那種毒！”

此言一出，全場嘩然。秦子墨也很是遲疑，連忙向凝岳確認了好幾遍，凝岳卻堅定地點點頭，說自己對於這種毒素一向很敏感，是不可能分辨錯的。

“元斌。”蒼良神情嚴肅，質問去，“此事，你作何解釋？”

“掌、掌門，這東西並不是我的，我、我也實在不知道它是怎麽到我身上來的。”元斌仍是茫然地為自己辯解著，卻聽見邊上的康則冷笑一聲，“我早就懷疑你了，事到如今還在狡辯麽？”

“師兄，我不是，我真的——！”“少廢話！”康則喝了一聲，恨意慢慢地走上去，“你若還是不想說實話，那就讓師兄我來說說疑點吧。”

康則的雙眸閃出銳利的眼神，仿佛要將身旁的這名同門師弟看透：“你對妖類的那份完全不屬蜀山的憐憫，此乃其一；”

“幾乎有一多半故去的同門屍體，都是你第一個發現的，此乃其二；”

“那毒是西北方部落之物，而你入門之前似乎曾於烏桓呆過很久，可謂比派中任何一個人都有可能有機會取得，此乃其三；”

“盜寶那夜，恰巧是你負責巡夜，而你當時卻無故離開，導致這一切在沒有任何阻攔之下發生，此乃其四；”

“今天，在一片妖怪的圍攻之下，所有作戰同門均是受傷，唯獨你毫發無損，此乃其五；”

“你與幾位少俠一同歸來，如今恰又由你身上尋得這飯中毒粉，此乃其六！”

話說到一半，元斌便已神情無主地癱坐在地上，激動的康則索性圍著他走著，話音落時，猛然回過頭去，“前面或許僅是猜測，而後面這幾點……我想，你無從反駁。”

一時間，場面陷入沈默。

元致表情淡漠沈靜，淡淡地掃視著身邊的人們，見康則神情激憤，元斌眼神渙散，不知所措地雙手抓地。

瑾陌死死地望著元斌，好像比他更為激動，心下五味雜陳，難以形容，而邊上的其他人的臉上也掛著各種程度的驚愕。元致看著，默默收回眼神，低頭看著地面，眉頭輕輕皺起。

“師兄，你……你為何會如此想我？！”元斌怔然望著毫不留情的康則，匆忙道，“發現同門屍體那真的只是巧合，我確實曾在烏桓附近居住過，但、但我實在不知那毒模樣為何。那晚確是我的疏忽大意，事後我也請過責罰，至於後兩件事……我、我真的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元斌激動地辯解著，隨即正了跪姿向蒼良道，“掌門您若要治弟子擅離職守之過，弟子無話可說。但這麽個通敵內探的罪名，弟子、弟子實在擔當不起啊！”

後元斌不待蒼良反應過來該說什麽，便轉身面向瑾陌，拉住了她的衣角，苦苦哀喚著：“師姐，你、你是這之間最了解我的，你也相信我會幹出這種事嗎？！”

“師弟……”

閉著眼睛的瑾陌忍著心痛，抿唇咬牙，艱難地吐出話來，“師姐也一直認為你不是……可，如今你若無法解釋這些問題怎會如此巧合，請原諒師姐、師姐……也無能為力。”說完，瑾陌別過頭去，任元斌如何哭喊，也不作反應。

“師兄！”元斌見瑾陌不作回答，又立刻將希望最後寄托在元致身上，“那夜是你喚我過去的，你完全應該明白那晚我在做什麽……我真的不是他們的內應，這次、這次一定是有人故意陷害於我。”

“……那天我實在是不知輪到你巡夜，何況我只輕輕一喚，你便過來了。”元致的臉上波瀾不驚，看不出心中喜怒，“仔細算來，那天我著實有過。只是……即便這個疑點可以抹去，可師弟你若無法證明今日這藥粉並非你之自帶，你叫師兄如何能站在你那邊？”

“我……”“你方才說是有人嫁禍於你。”元致彎彎身子，看著他那似乎真的很無辜的臉龐，低聲道，“如果你現在能指出是何人故意害你，並能拿出證據的話，呵呵，師兄倒是願意幫你。”

元致這般話語看似友善，卻實則將如今毫無倚仗與實據的元斌推到了絕境，而無處翻身。元斌再次絕望地癱坐了下去，六神無主的他，只反覆重覆著那幾句看起來極為無力的話語，不知所行。

“哎，當真沒有想到……我蜀山內部竟會出了奸細。”蒼良深深一嘆，眸子中的失望之色越發明顯，“也還算煜瑋的腦子不是很差，也能想到知己知彼，深入敵中這一層來。”

“掌門。”元致思慮了一會後，張口向蒼良說道，“此事尚需仔細調查，也不能如此輕率地與師弟定罪。不如現將其關押起來，待之後再行詢問與探查。”

蒼良一向視元致如臂膀，見他如此建議，便也不做多言，只揮揮手，叫人將元斌帶下去了。

元斌的事情讓蜀山上下，不免都多了幾分詫異。有很多人不敢相信平日裏很友善的元斌會是與那強妖勾結的內奸。在不斷的議論聲中，已是夕陽西下。

“懷雪，那說好了，我們過兩天就去苗疆。”聽說傳聞苗疆藏有寶爐的林軒，在與蘇懷雪商議之後確定了下一步行動，“我先去找子墨他們了，待會見。”

“嗯。”蘇懷雪目送林軒離去後，轉身於四周似無目的地漫步著，腦中回憶起白天時的風雲變故，喃喃不語。

……罷。蘇懷雪思及深處，緩緩對著自己搖搖頭，無奈地揚揚嘴角，暗道：此事既與我無關，我又何必為他們著想這麽多？呵呵，順其自然便就是了。

與此同時，另一端。

元致和瑾陌並肩而立，望著山外的雲霧美景，各自沈思許久，竟是無言。

“……我還是不相信。”瑾陌搖搖頭，用頗為激動的話語打破了這良久的沈靜，“師弟他、他根本沒有任何動機去私通敵人，根本沒必要去那樣做。”

“在證據確鑿之前，我也絕不會相信這件事的真實性。”元致仍是不怒不喜的模樣，淡然如水，“可惜……如今我真的沒有立場再護著他。”

瑾陌暗暗平覆了一下心情，疑惑道：“可他在蜀山呆的好好的，並無理由……說不定，或許真的有人想要害他。”

“師妹你可曾想過，也許他當初上山就已經帶有了目的性。他之前是個雲游大夫，本來快活一世也並非難事，為何會突發奇想拼死也要上山？何況他在這之前，似乎確實與妖類有過一些交情。”

元致繼而轉首低聲言道，“如果師妹你也覺得師弟他是受人陷害……那不如說一下你懷疑的人，師兄倒是可以和你一起參詳一番。”

這話一出，瑾陌也一時啞言，因為她自己也清楚，目前除了元斌，她再也尋不得值得懷疑的人。

“……師妹你也無需焦急。”元致好似看透了瑾陌的心思，稍作安慰道，“如今也沒有徹底將其定罪，如果其中真的有隱情……我想接下來，一定會顯露不對之處的。”

瑾陌知現時只能如此，便點頭應下，隨後又與元致攀談半刻，最後在叮囑了元致好生養傷後，離去。

此時蘇懷雪也不知不覺地漫步到了這邊，擡頭見瑾陌與元致告別而去，本是沈靜無奇的心思卻又波瀾漸起，心下不知思量到了什麽，隨即開步走了上去。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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