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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女子嗓音便如琴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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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簡皺了皺眉,才第二章?或者是第幾次講到第二章了?

他擺著高傲嚴肅的姿態,可聽著聽著,神情漸漸不由自主變化了,仿佛褪掉了呆板的面具,露出生動而精彩的真面目。

《墨書》竟然是功法秘籍!

她竟然在大庭廣眾之下向所有聽講者傳授秘籍?

而且邊傳授功法,邊教人識字!

田簡只覺這荒謬異常,宛如身陷一場滑稽的夢境,身為家主信賴的仆人,他自然早就得傳功法,實力不差,對《墨書》所載的武功並不太在意,但怎麽能這樣做?

功法、文字獲得的難易程度是貴族有別於低賤者的標志,怎麽能不收任何報酬,不給予半點考核就傳授呢?

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自己辛辛苦苦,做牛做馬,好不容易才能識字練功,這些低賤者也配?

茫然四顧,他似乎看到了一些士人,一些破落貴族。

接下來的事情愈發讓田簡震怒,除了傳授,還有指導,甚至會親身演示,而周圍眾人或聽得津津有味,比較自身所學,或專註沈迷,恨不得生四對耳,長兩顆心,有的則找來樹皮木板等物,時不時在關鍵處刻下自己才懂的符號,以便事後回憶。

時間推移,一番修煉方面的問答後,在田簡驚怒交加又渾渾噩噩的狀態中,女子結束了《墨書》第二章的傳授,轉而講起“墨義”。

“墨義?”田簡收斂心神,強迫自己聽講。

可他剛剛平覆了之前的波瀾,又是一番駭浪來襲,驚怒得他差點跳起,脫口喝罵。

“兼愛?天地無別有情,人亦如此,雖有親疏之別,但得常懷仁慈憐憫之心?貴不輕賤,富不辱貧?”田簡的表情陡然變得猙獰,強忍住了怒罵的沖動,“荒唐!諸侯貴族們天生高貴,豈能與貧賤者並列,兼愛他們?”

“不掀不義之戰?當今天下無義戰!”

“非命?功合天志,有鬼神賞,命不註定?這,這似乎有點道理……”

田簡聽得時而怒目,時而揚眉,猙獰時恨不得撕碎臺上的女子,欣喜時又想對她頂禮膜拜,只覺她說到了自己心坎,原來這才是真正的道理,自己只要努力,還有繼續上進的機會!

“諸侯紛爭,常百裏了無人煙,白骨盈野,無人收葬,此非特例,相信在座諸位不乏有所經歷者,只有兼相愛,交相利,不掀無義之戰,方能避免……”臺上的阮玉書悄悄松了口氣,今日輪到她講學,可她並不擅長這個,終於講完後的放松不亞於一口氣吃了十塊龍魚幹。

她並沒有主持述苦大會,也沒講神佛仙聖、王侯將相寧有種乎,僅是話裏話外帶上幾分意思,免得在事情有成前激化與貴族之間的矛盾,而消滅列國,一統天下,還蒼生太平之意更是不能說,陳國乃小國,壓根兒不會有這方面的野心,說了只能適得其反,用簡單的“非攻”就足夠了。

這一個多月來,他們沒有直接求見陳王,畢竟他非“禮賢下士”的博樂君,作為無名小卒,被直接打發的可能極高,所以,花費時光,專心講學,擴大聲勢,塑造名望,既可增強自身實力,又能引陳王主動召見。

而效果也出奇得好,在趙柏等人的宣傳和努力下,講學由最初的無人問津到如今不僅平民百姓來學,不少有學識的大夫士子亦會旁聽,交口稱讚,欽佩不已。

於是,孟奇等人名聲越傳越廣,漸漸有貴族前來,甚至不乏自附近城池趕來者,“五位賢者”與蘇先生的稱呼流行於大街小巷。

見阮玉書結束講學,一位位聽講者慌忙站起,拱手相送,目含傾慕,態極恭敬。

田簡心中風浪陣陣,整個人又驚怒又茫然,不知如何離開的竹林,返回的司寇田府。

“教文字,傳功法,不收報酬,任人旁聽?”留著黑色胡子的田橫僅是聽了田簡前面一段的匯報就瞪眼怒目起來。

田簡深埋頭顱:“是。”

“大膽,狂妄,逆人!”田橫氣得來回踱步,痛心疾首道,“禮崩樂壞,禮崩樂壞,當真禮崩樂壞!”

按照周禮,哪能隨意傳授功法,教導文字,這是諸侯貴族子弟才享有的特權!

看著天下紛亂,不少國家開始不遵禮法,為了強大而無所顧忌,田橫早就有類似感嘆,但這種帶著巨大沖擊的事情發生在他眼皮底下時,還是讓他震怒得不能自已,愈發感覺禮崩樂壞,世事黑暗。

他走了幾步,壓住情緒:“繼續講。”

田簡看了看主上臉色,先挑非攻和不義之戰來講,然後才是兼愛、尚賢、天志、明鬼、節用等內容。

田橫臉色越來越鐵青,可沒有再爆發怒火,而是強忍著聽完。

“不拘身份使用有才華之人……哼,這是要挖我們祖先的陵寢啊……”田橫從牙齒縫裏迸出一句話來。

田簡趕緊道:“主上,要不要驅逐他們?”

“因為講學而驅逐他們?會不會給唐國借口?等一下,他們來自楚國?”作為楚國的附庸,陳國常受唐國敵對,司寇田橫可不敢盲目行事。

“是,確實來自楚國。”田簡沒有隱瞞。

田橫踱了幾步,沈聲道:“反正只是講學,非是游說,先派人去楚國詢問,得了確切消息後再驅逐。”

“是。”田簡轉身打開離去。

這時,田橫的小兒子田括恰好路過,嘴裏喃喃自語著:“天地不仁……無別有情……尚賢尚同……兼愛非攻……真是大才啊……”

“孽子,你說什麽?”田橫頓時暴怒,一巴掌呼了過去。

田括實力不錯,接近外景,但礙於禮法,不敢躲避,硬挨了一記耳光,被打得嘴角溢血。

“尚賢?真尚賢還有你這蠢材的機會?”田橫怒罵道。

田括梗著脖子,倔強看著田橫:“父親,天下之勢早就變了,沒有實力和才華者縱使竊據高位,也無法長久!不是靠著禮法就能約束別人不覬覦的!”

“當今之道,唯‘賢’居之!”

“蘇先生講了,天下大勢,如滔滔江水,順者昌,逆者亡,我們不能以螳螂之臂擋馬車之行啊!必須不拘嫡庶,唯才是舉,這才是存活壯大之道!”

田橫看著已經不敢認的兒子,囁嚅著嘴唇:“孽子,孽子……”

……

隔了幾日,還未收到楚國回覆的田橫就聽到了一個驚人的消息,陳王召見竹林講學者!

“王上,王上竟然召見他們……”田橫雙腿一軟,跌坐於草席上。

陳國宮廷內。

孟奇等人剛拜見過陳王,分坐案幾之後,就聽陳王道:“諸位大才,吾有所耳聞,然陳國安樂,貴庶和睦,諸位之學怕是派不上用場。”

他留著標志性的五絡長須,神完氣足,乃是一位宗師。

這正是孟奇等人精心挑選過的小國,國君實力勝過貴族的小國!

等陳王說完,孟奇微微一笑,臉色變得嚴肅,沈聲道:

“陳國危若累卵,大禍只在旦夕之間,何來安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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