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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三月初三歡慶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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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

江水集團的春夏裝修,比往年要早了十天。

這一次的裝修,江韶光請來的是專業做商場動線布局的裝飾公司,相比以往,每個樓層內的動線設計則更有講究,因為這關系到顧客的流向以及顧客購物的舒適度,絕不讓商場存有死角,每一束光線,每一個角落,都要做到精致的安排。

裝修是一件非常燒錢的事情,大的整修,裝修費用高達數千萬。即便小動一下,也得砸下個三四百萬。

品牌商花在裝修上面的錢也不會少,而且裝修要錢,商場的租金一樣要錢。

一平方到底得花費多少,還要看地方。

譬如說,你是要做邊櫃品牌還是要做中島品牌。你的位置是想靠近電梯,想更加顯眼,還是混雜在眾多的品牌當中。

這就好比是排兵布陣,同一樓層中,邊櫃品牌往往比中島品牌更高端,賣得更貴。而靠近電梯,甚至是靠近衛生間的品牌,往往人流量最多。

江水百貨的慣例,想要顯眼的位置,是要競拍的。

以普通位置的租金為底價,價高者得。

這簡直就是變著法的要錢。

不願意啊,不願意就別拍啊!

也就只有江水才能有這個底氣。

二月初三,三樓的女裝部開始競拍黃金地段。

有好幾家高檔品牌都是沖著觀光電梯對面的位置去的。

負責競拍的趙經理攤攤手說:“對不起,那是自留地。”

商場的調整很快,二月初十的晚上十點,商場熄燈打烊之後,施工隊快速進場。

二月十六早上的九點,一個有著全新面貌的商場開門迎客。

幾乎所有的品牌,全部正常營業。

唯有三樓女裝部觀光電梯的對面,還在圍著圍板敲敲打打,神神秘秘地搗鼓著,吊足了所有人的胃口。

一直到三月初三,取下圍板。孔雀綠為底白色為字的“蘇·錦繡”,勾起了多少人的好奇心。

牌子做的夠大,可是裏頭的……怎麽看怎麽像賣布的。無數的白色格子裏,擺放著各式各樣的布料。中間有一個大大的展示臺,裏頭也是一格一格,擺放的是不同顏色的寶石。就連門口擺放的兩個塑料模特,也像圍浴巾一樣圍著漂亮的面料。

沒人知道這塊兒自留地到底是商場出的什麽奇招,倒是有很多人都發現了今天的商場有些不一樣。

到處都掛著粉紅色的心形氣球,還有一束一束的粉色玫瑰花,做的就像捧花一樣。就連裝修後重新開業那天,都沒有今天這麽大的陣仗,好像是為了舉行什麽盛大典禮。

可是翻翻日歷,三月初三除了是個星期六以外,並不是個多麽特別的日子。

別說是顧客了,就連商場的營業人員也不知道即將發生什麽事情。

緊挨著“蘇”的新型品牌“豐彩”,它的營銷人員拉住了拿著對講機匆匆而過的趙經理,指著一早商場發到各品牌的宣傳頁問他:“活動一,滿三萬三千元可以送一份神秘大禮,累計送禮三萬三千份。活動二,滿三萬三千積分,憑借會員卡,可以到服務臺領取情侶套裝。趙經理,今天到底是個什麽日子啊?”

趙經理看了看手表,“半個小時之後,我來給你答案。”又趕緊匆匆走掉。

按著和江韶光約好的時間,蘇紅提早到了半個小時,商場的大屏幕上正在滾動播放著《東成西就》裏張學友的經典求愛歌曲,“……我愛你,我愛你你你,我愛你你你,我愛你!……”

以至於,蘇紅提直到踏入了商場,腦海裏還閃現著那段魔音。

蘇紅提給江韶光打電話。

江韶光好像很忙,對她說:“你去三樓,已經裝修好了,你自己先去看一下。”就斷了線。

蘇紅提走的是步梯,離觀光電梯還有一小段的距離,可是她一眼就看見了“蘇·錦繡”,想要裝作看不見都不行。

她緩步向它走,沒有覺察到商場的廣播停止了音樂聲,也沒有發現這一路上有幾個奇奇怪怪的人,盯著她竊竊私語,說的是“是她嗎”類似的話語。

她在“蘇·錦繡”的門楣下站定,忍不住摸了摸塑料模特身上的那塊黑底綠花面料。

手感很好,應該是純度為百分之百的真絲織錦緞。

這些都是江韶光一個人準備的。

好多天了,他們沒有見過面,偶爾打一次電話,也是談論一些面料或者有關“蘇錦繡”的未來規劃問題。

她將此歸納為了閑談,還記得他說過的春夏裝修的事宜,手裏也有圖紙,甚至還準備了裝修用的資金。

可他一直都沒有通知她裝修的時間,今天早上卻突然打電話告訴她,裝修好了,來看吧。

一個行動力十足的男人,辦起事來,武斷的要命。

可是她挑不出毛病,這樣的裝修效果,正是她想要的。

蘇紅提又拿出了手機,是想給江韶光打電話。

就是她低下頭往包裏摸的那一瞬間,廣播裏頭響起了滋滋啦啦的聲音,然後有一個低沈的男音說:“大家好,我是白玉謙。”

緊接著,從不同的方位,傳來了驚呼的聲音。

有人不相信,有人喜極而泣。

白玉謙是誰呢?

是一個長的很帥,也很有名,還很癡心的大明星。

是影帝,視帝,還是歌王。每年拍一部電視劇,拍一部電影,發行一首歌,上一個電視節目,走一次紅毯,一般人難請。

“今天,有個朋友要在這裏求婚,我來擔任現場的司儀,以及助陣嘉賓。為了給他點兒勇氣,我先清唱一首我和我愛人的定情曲《唱一首給她聽的歌》。”

哪怕是清唱,白玉謙的聲音也足以讓人陶醉。可現在不是欣賞那些的時候,她還有正事要辦。

蘇紅提聽了幾句,在心裏想,現在的人真會玩。

她的手指已經輕快地摁在了手機聯系人裏的“江”上。

鈴聲響了很多遍,卻沒有人接。

她又撥了一遍。

就是這個時候,好多穿著白西裝的男人下了電梯,向她這邊走來,圍成了一個圈,將她圍在圈裏。

最後一個穿著白西裝的男人,蘇紅提如果沒有認錯的話……她不會認錯,因為他的心裏還拿著麥克風,唱著他和他愛人的那首流傳度很高的定情曲。

並且,周圍有許許多多的人在喊“真的是白玉謙啊!”

蘇紅提的第一個反應,他們會不會認錯人了?

還來不及有第二個反應,她的第一反應就被自己推翻了。

她看見了江韶光,穿著她給他做的那套中山裝,推著用無數紅玫瑰裝典的小推車,正朝她走來。

走的近了,她便看見玫瑰花的中心還放置著一個白色的珠寶盒。

蘇紅提的心,下意識地一緊。

她看著他,打開了珠寶盒,取出了一枚又大又閃的鉆戒,單膝跪在了自己的面前,還一度認為這不是真的。

如果她是一個等待求婚等待了很久的女人,那麽,她一定會喜極而泣。

實際上,蘇紅提的內心現在是空白的。

她甚至還傻傻地問了他一句:“你幹嗎?”

“求婚啊!”

兩個人的對話,就好像是在說別人的事情。

周圍的人群已經開始起哄,不知是誰起的頭,居然整整齊齊地喊著“嫁給他”。

蘇紅提呆了有片刻,不確定地問他:“你愛我?”

這問題簡直太經典了,不愛幹嘛要求婚呢!

江韶光的回答也很經典——“嗯”!幹脆又利落,然後……就算回答完了。

蘇紅提又問他:“有多愛?能愛多久?”

“不好回答。男人被情愛沖昏了頭的時刻,會覺得‘情’字最難分割。而當男人頭腦清晰的時刻,又會覺得財產是最難分割的。我只能說,不管是我頭腦清晰還是不清晰,也不管是婚前還是婚後,我都不會去做財產公證。就像我先前說過的,有江水的地方,總是會有一間‘蘇·錦繡’。”

這也許是最不浪漫的回答,可他表白的是最真實的情意。

說我愛你一萬年,其實咱們誰都不是千年的烏龜萬年的鱉。

而且江韶光知道,以蘇紅提的冷心,那些個不實際的浪漫話語,是沒有一點用處的。

能夠打動她的,唯有投其所需。

她並不是不愛他,而是不愛……任何人。或者說,她已經喪失了愛的能力。

蘇紅提做了一個很艱難的決定,罕見的沒有去想那些她想要得到的利益。

可是具體想了什麽,她也說不清,腦子裏亂七八糟的,有和他的親吻,有她常用的那把軟尺,有柏新立的臉,甚至還想起了薛柔。

她不知道她想起這些有什麽實際意義,其實一個人在一生中會遇見無數的人、做無數的事,並不是每一個人或者每一件事,都有實際的意義。

最後,她伸出了右手。

要非得將她的伸手套上一個原因,她想大概是因為她想徹底地逃離不幸。

江韶光看著她的臉,問她:“你想好了。”

她聽見了自己的聲音:“是的,我願意……”冠上夫姓,從此,別人再介紹她時,不再是某某人的女兒,而是某某人的妻。

也許是現場的氣氛太過莊重。她也聽見了白玉謙為了調節氣氛,打趣的話語:“我和我老婆求婚的時候,我說‘我發誓,以後有我的頭條,一定會有你’。”

好多人都笑了吧?蘇紅提沒有聽清。

全世界只剩下了江韶光的聲音:“今天,三月初三,是我愛人的生日。我與大家……同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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