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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風雨前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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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著鏡子端詳了大半天,納蘭白才轉頭對我說道:“真神奇,你可以靠這個發財。你有多少這種獨家秘方?”

“做什麽?”

“沒做什麽。”他對我笑,眼睛亮晶晶的,盯得我渾身不自在。“沒做什麽就吃飯,上班要遲到了。”

“什麽時候成了峻山的徒弟了?”

走到餐桌坐下,他拿起我晾在桌上的粥吃了起來。“別把我拖下水。”張峻山回了一句,驚奇過後,他又恢覆了八風吹不動的那副表情。

放下了碗筷,張峻山朝我一笑,“采靈,我發覺你還真是一個寶。”

我不好意思地低頭笑笑,吃飯。

“你夠幸運了。”納蘭白道,幾口把粥喝完,他從沒吃這麽快地,我訝異地看著他不笑的臉,渾身竟散發著一股威勢,這是平常他掩蓋在儒雅風流的表象下的嗎?

張峻山意味深長地勾起唇角。

“過兩天我要到北京一趟,采靈跟我一起去吧。”

我還沒說話,納蘭白已瞇了瞇眼用他那特有的語調道:“她去北京幫不上你的忙,我這裏卻還有很多事需要她做。”

我還沒插上口,張峻山又道:“那算了。”

我才算了呢!有點失望,北京是我想去走遍的城市之一啊。

“叩叩叩,你打算懶到什麽時候?”

“你進來吧,我早起來了。”

我頭也不回地繼續揮動手中的毛筆,心想今天是星期天耶,他找我有什麽事?

我們有一個默契,雙休日不幹涉對方的活動(其實從來就只有他幹涉我的)。

他打開門走了進來,尋著聲音來到陽臺,看到我在畫畫,久久不語。我告一段落,放下毛筆,轉頭看他,“有什麽事?”

還很早嘛,才七點鐘。

“小丫頭,精力很好嘛,畫得不錯,每天都畫嗎?”

什麽小丫頭,我忍不住回嘴:“我二十歲了。”虛歲。

他拉起我垂在腰際的長發,道:“我可二十九歲了。”

“二十九歲了不起嗎,你到底有什麽事這麽早找我?”

“每天都畫嗎?”

他轉眸盯著我自已裱掛在墻上的水墨松鶴圖。“那也是你畫的?我發現你很多才多藝。”

畫一副畫就叫多才多藝?那他更了不起,撇開原本所學的金融不說,連半路出家的香精香料也學得那麽好,現在已是業界有名的工程師。

“偶爾,我也做別的。”我答,奇怪他為什麽非得知道答案。“我也是來這裏後才開始學著畫的,時間突然變得多了起來。”在這裏所做的家事,不到以前在家的十分之一(納蘭白都會請鐘點工人打掃屋子,衣服也多是送洗),又不用做功課兼網絡課程學習(腦袋變得好使之餘學什麽也很輕松)。

“畫得怎樣?”在他諸多壓迫之下,我總算有一樣贏他吧?!

他笑瞇瞇地把眼光放回我臉上。“很好。”

他這樣一說,我反倒狐疑起來,危險的泡泡隱隱在心裏冒出,“你來找我到底有什麽事?”

“沒耐性,”他淡笑,“想叫你一起出去透透氣。”

“一大早?”

“對。”

我盯了他半晌,才突然省起,“是張大哥要回來了是嗎?要去接他?”

“他回來你很高興?”這下換他狐疑我了。

“哪有。”我有一點心虛的感覺,“好久沒見到他了,他出差有一星期了吧?”

他莫測高深地盯著我,好久才道:“他是下午的班機,你到底要不要出去?”

氣氛有點怪怪的,“好嘛。”

“我們去超市,冰箱裏好像沒有吃的了。”我說,跟納蘭白沐浴在清晨的陽光下,感覺好奇怪,看看我們身邊,不是老人就是小孩,看見我們總是稀奇地盯上兩眼,暖昧的感覺從他們眼中傳到我們身上。

“好啊。”

剛好對街是一間中型超市,他不知高興什麽,牽起我的手,邁開大步走去,我小跑步跟上嘴上嘟嚷道,“走這麽快?”

“你不覺得很好?”他輕笑。

“是啊。”我仰頭看著天空,感受著拂來的輕風,“你推車。”

他推著車子,我呢,挑挑選選地,一圈下來籃子已放滿。幾個人的口味和愛好經過一年多的相處已經大致了解,我呢變得愛吃水果,納蘭白喜歡吃海鮮,張峻山鐘意吃肉,基本上只要合味口,菜色都不挑。

“你看,好俊的小夫妻——”

“真的,好甜蜜,一大早就陪著妻子逛超市呢……”

“我家先生似頭豬,叫他送我來也不肯……”

“……”

櫃臺付錢的時候,我聽得面紅耳赤,這些排隊的歐巴桑到底怎麽回事,我和納蘭白哪裏像夫妻了?!偏偏又不好開口否認(怕越說越黑,這是我以前要否認一件事時的慘痛經驗),瞪了納蘭白一眼,哎,他斜著眼睛笑的樣子實在好賊啊。“……”

“為什麽不說話,生氣了?”

回家的路上我氣鼓鼓地不說話,他卻來逗我。“……”

“從今天晚上開始,你來跟我學英語對話。”他飛來一筆,像顆炸彈,頓時炸飛了我的理智,“為什麽?!”

他慢吞吞地,“因為,我發現,你還有許多潛能可以開發,譬如你還有時間把國畫學得那麽好……”

啊,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我拒絕。”

“我拒絕拒絕。”

“我抗議。”我要尖叫了,那是我的休閑時間耶,這個混蛋,連這個都要剝奪。

“抗議無效——”

“搶劫啊——”一聲刺耳的尖叫,驀地傳來,反射性地回過頭,我看到一個身影正好向我們這處跑來,他就是那個劫犯!我了然的同時,長腿一擋,邊跑邊往後看的劫犯頓時一個狗爬式跌倒在地,手上正緊抓著一個精致小提包。

“臭丫頭,叫你多管閑事!”他跳了起來,揮動著從身上拔出的彈簧刀向我沖來。站在前頭離我們還有幾步遠的納蘭白見來不及阻攔,立即把手中的袋子猛力揮扔了過來——裏面有雞蛋啊!沒來得及細想,我躍起翻身,將扔來的袋子抄在手裏,同時腿往後閃電一踢,正中紅心,搶劫犯再次以狗爬式砰然倒地,刀子掉在一邊。

這次可爬不起來了吧,我滿意地舉著手中的袋子,看著在地上呻吟的劫犯,好好的一個年青人什麽事不好做,當劫匪。

一個身形肥胖的婦人追了上來,看見地上的劫匪立即不顧回氣,上前搶回提包,接著一腳接一腳地往劫匪身上招呼,“我叫你搶老娘的東西——%÷×÷%(省三百字)……跟我上警局去……”

“小姐,謝謝你幫忙。”她一手揪著劫匪,轉身對我笑道。

“呃,不用客氣。”就算沒有我的幫忙,她也能抓得到劫匪的吧,我暗忖。

“現在的女人真是厲害啊——”

完蛋!我竟忘了某只白狐貍的存在。正僵立著,耳邊傳來低沈悅耳的自語,“相貌與證件相關差很大,更改戶口,家事十項全能,常說自己不聰明卻學習能力很高,會醫藥,會畫畫,會武功……你說,一個女人能有多少秘密呢?”

“……”

“說吧,你到底要怎樣?”我轉身瞅著納蘭小人,對他眼裏的高深莫測感到刺眼之極,越來越發覺,自己好像一只誤觸了蜘蛛網蟲子。

“你會一輩子為芬芳賣命吧?”他淺笑,陽光優雅的姿態活像個不屑做卑劣事情的貴族。

“會。”我咬牙。

“你會幫我煮早餐、午餐、晚餐加宵夜吧?”自從上班第一次和他、張峻山一起吃飯碰到顏露後我就堅持自己帶便當上班,不過沒有他們的份,不給他們準備的原因是張峻山通常是和客戶出去吃,而他,我是為了避嫌。

“會。”切齒。

“你會從今天開始跟我學外語吧,我的秘書必須跟得上時代的發展需要。”

我知道他的意思,公司偶爾會來一些似IFF或GIV的國際性大公司來的調香師,有一次,我為他們送上交流時需要的香水,他們對我說洋文,我當時腦中空白一片,以前學過的英語會話好像另一個國家的語言似的,當場紅著臉不知所措,若非納蘭白為我解圍,可真要尷尬死了。事後還被他嘲笑了一頓,我無話可說。因為他和張峻山說起英語來發說普通話一樣流利,聽說納蘭白精通七國語言,不過從來沒聽他講過其他的。

“會。”再說啊,我咬死你!

“你——”

我撲了上去,攀住他的肩,張嘴往他脖子咬去——

“原來你的真面目是吸血鬼。”他嘆息。

為什麽我總是會跟納蘭白生氣?

我要徹底地漠視他,要對他的人視若無睹,對他的話聽而不聞。

“你要這樣冷著臉跟我去接峻山?”他嘆息,又伸手扯我的頭發,“還說不是丫頭。”

忍住,忍住!

“我說,其實你生起氣來還挺可愛的。”花言巧語,巧言令色。

從來,我身上就不存在可愛這種形容詞,就算是現在,在芬芳公司裏我的外貌也並非是無人可比,顏露火艷,蘇雨詩嬌俏親切,但據說我身上有一種別人想學也學不來的名叫氣質的東西,配合上我清麗的容顏,整個人散發著一種清冷內斂而又有內涵的光輝。我還記得當時納蘭白聽了後直笑,“把木頭當冰山?”他一直知道我有多麽不擅與人交談,反應也比常人遲鈍,通常別人在說笑或在談論某件事時,我都在狀況外,所以不是我不愛說話與人交往,而是我不知從何做起才好,於是索性不做。

總之,無論是木頭或冰山,都與可愛這種形容詞無緣。

真是奇怪的人,我不理他,他也不生氣,一直到了機場,他還是有一句沒一句地和我說話,令我懷疑要不是他的臉皮特厚就是他的奸詐狡猾比我想像中的還要高深。

在等待旅客出來的時候,我幹脆閉目調息起來。

他可能以為我很累,也不吵我。

體內滿滿的清涼之氣在運轉了幾周後,突然變得怪異了起來,原本似細雨潤物般溫柔流動的它仿佛觸動了某種機關般忽然增速增多並漸漸洶湧起來,有如黃河拍岸,震蕩得我渾身筋脈隱隱作痛。

這突兀的劇變讓我措手不及,我根本沒有應變的能力,在試圖控制了幾翻無果後,心中竟滋生了絕望的感覺,為什麽是現在?為什麽會有這種變化?腦子裏面的資料根本沒有涉及這方面的記載,我昏亂地想著,周圍的人潮和話語聲像吹過的風,已然消失在我的神識裏……我放棄無勞的控制,全部心神都用在感受那澎湃的力量上,原本的洶湧中又滋生了許多快速旋轉的漩渦,這些漩渦又呈著某種規律的變化前進著,就像是混沌生太極,太極分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分八卦……變化在變化著,分了合合了分,最後竟匯聚擠壓成一團光芒不住地旋轉、壓縮,如此重覆了三次後一陣金光閃爍——我懷疑我整個人被炸成了碎片!

“采靈,采靈!你怎麽樣?”

我睜開眼,納蘭白焦慮擔憂的俊臉放大在眼前,嚇得我心臟一陣緊縮,“我、我怎麽了?”竟然被他抱在懷裏?!

“你臉色很難看,一直冒汗、發抖,後來暈倒了,你感覺怎麽樣,身子這麽涼?”

“我沒事。”

我掙紮著坐了起來,氣息吞吐間,氣力已恢覆了大半,頗覺莫名其妙,不會是走火入魔吧?!以後不能再隨便就運功調息了,虧自己還覺得已練到隨心所欲了呢。“張大哥呢?”

“正開車打算送你上醫院呢。”張峻山在前頭笑道,“你可真會給我驚喜呀,采靈。”

一看,原來真的坐在行駛的車子裏。

我不好意思地坐直了身子,納蘭白也放開了我,只是手還環著我的肩,像是怕我又倒下的樣子。“對不起,不用上醫院了,我沒事。”

“真的沒事?”納蘭白傾近身子問道,我忽然發現,他的睫毛很密很長,眼睛很黑,深邃幽暗,裏面好像有什麽東西——他拍了拍我的臉頰,“采靈?”

我猛然一驚,“我沒事,不知道為什麽會暈倒。”

“還是給醫生檢查一下吧?”張峻山道。

“不,不用了。”

“……那好吧。”他把車子開往我們的住處。“如果身體不舒服一定要說。”

“你再休息一下。”納蘭白修長的手撫上我的眼,微一施力,讓我靠在他肩上休息。

其實,他們對我很好很好。

我聽話地閉上眼,感動的心直跳,遇上他們其實我很高興,好像一下子有了兩位疼愛我的哥哥和溫馨的家,雖然納蘭白很喜歡壓榨我,欺負我……

“事情辦得怎麽樣?”納蘭白遞給我一杯水坐了下來,向張峻山問道。

“天衣的黃總答應了,條件是香水如果成功引起註意,天衣有優先購買權。”

納蘭白點了點頭,“我們公司以前推出的幾款香水都算得上成功,何況‘四季.芬芳’是芬芳準備了兩年才推出的新型香水,如果成功的話,這場時裝發布會的效果會更好,他們沒理由不答應。”

“你的想法很不錯,”張峻山笑道:“不過廣告的時機也需要註意一下,最好在時裝發布會的前半個月打出,嗯,是不是和發布會廣告一起出呢?”

“沒有簽訂協約不太保險,在這種緊張的時刻沒準別家香水公司也來插一腳。”

“放心吧,我還沒想到這點嗎,協約拿到了,不過不能保證別家服飾公司也做同樣的事情。”

納蘭點了點頭,這就要看保密功夫了。

我聽得一頭霧水,“可以說說看嗎?”

張峻山和納蘭白相視一笑,道:“中國商業界為準備迎接WTO的沖擊都無一不在著手提高自己的企業力量,服裝界也是。北京的天衣服飾就是服裝界的龍頭之一,為了締造國際品牌提高企業形象,天衣服飾在北京舉辦第一屆國際品牌時裝發布會,受邀參加的都是國內較為知名的品牌服飾公司和國外一些時尚公司,準備趁此機會將中國時裝推上世界舞臺。在國際上,時裝設計師能推夠推出暢銷的香水是其職業生涯中錦上添花的榮耀,像迪奧(Dior)、紀梵西(Givenchy)或者伊夫.聖洛朗(Yves

St

Laurent)這樣著名的女裝公司,其收入中相當可觀的部分是由成功的香水銷售來保障的,可是中國卻還沒有這種例子。我這次前往北京就是讓芬芳即將推出的新型香水“四季.芬芳”與東道主天衣服飾配合一起發布,藉此機會將芬芳的香水推向國際行列。”

“難道別家香水公司就想不出這樣的方法嗎?”

“其實,這次中國加入WTO國內許多企業還是抱著競爭與互助的態度作事的,像天衣搞這樣的發布會邀請國內外知名服飾企業參加便是領頭一炮,是龍頭作用,有芬芳加入,成功的機會大增,又能帶動國內剛起步不久的香精香料行業,何樂而不為?其他的制香公司並非不可能想到,這些把戲在國外早就盛行了,只是他們必須拿得出高級香水才行,而高級的香水師和制香技術我們國內目前還很少有。就算條件都具備了,也得抓得住時機,天衣公司是這次發布會的東道主,就算有其他服裝公司有簽訂同樣的協約,效果也不會跟天衣一樣,只會成為陪襯罷了。”

我咋了咋舌,做生意不是跟戰爭一樣,寸土必爭?

“光這些還不夠,還要從國外訂制精美又能夠詮釋出香水含義的香水瓶及一絲不茍的制作過程,這些都要花大量的人力物力,需要長時間準備。”

天啊,“聽得我頭都昏了。”

“是不是身體還不舒服?我看你還是進房去休息一下的好。”納蘭白撫著我的發說道。

“我待一會兒還要做晚飯呢。”我瞅著他,把他的手抓下來,他最近老愛扯弄我的頭發。

他不在意地笑笑,放下了手,“今晚出去吃吧。”

“到哪?”

“白天鵝賓館滿意嗎?”

“不用了,我們去吃東北菜。啊,我忘了今天的主角是張大哥,張大哥,你想吃什麽?”我最近迷上了東北菜,嘻。

“就吃東北菜吧。”張峻山微微一笑。

“那我去休息了,時間到叫我。”說完走進自己的臥房,我也想看看自己體內到底發生了什麽變化,為什麽會突然出現那樣的異象。

閉上眼前,我聽到張峻山低沈的笑聲,“白天鵝賓館?為了我不是為了她?”

什麽意思?

“讚同吃東北菜的人是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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