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無雙的聲音在顫抖，這一次，他是真的怕了，即便面對凈空大師他也沒這麽害怕過。

“是你害死肖逸塵。”納蘭律的眼中半是清明半是狂亂，隨後抽出匕首又刺了進去，“你騙得我好苦。”

一句好苦，終成了無雙在世上聽見的最後一句話，至少是納蘭律說出來的，只要是納蘭律說的，無論什麽，他都接受。

納蘭律為了肖逸塵瘋狂，無雙又何嘗不是瘋狂之人，算盡所有人的命，唯獨少了自己的，死前那一刻，無雙終於明白，原來命運的帷幕早已落下，早在那鮮衣怒馬的龍城花巷，在那漸漸消失的紫衣之中。

肖逸塵面對這忽來的變故，一時間有點手足無措，雖然自己殺的人不少，自己看人殺的人也不少，作為一切的起因，肖逸塵自認也要擔責任。

“肖逸塵。”納蘭律終於還是見到了日思夜念五年的人，原以為再也不會見到的人，為了肖逸塵，他可以豁出一切，區區五年算什麽。

“納蘭律。”肖逸塵神色覆雜的看著納蘭律，他實在是不知道該從那句話說起，最終肖逸塵還是醫德爆發，“你該知道以一人之力承受龍氣的結果，如你所見，肖某依舊活著。”

“你的意思是我的擔心是多餘的嗎。”

“非也，你該明白，肖某即便死了，江湖依舊還是江湖，不會有改變，你又何苦呢。”

納蘭律勉強維持著頭腦的清醒，千萬言語堵在喉嚨裏說不出來，他想說我只想給你報仇，他還想說太好了終於又見到你，想說你知不知道當初在長天秋水你叫我好友的時候我有多開心，我以為我終於離你又近了一步。

然而，一切的一切，都隨著一道雪白的身影的降落消失在喉嚨裏。

飛雲載著修整好的雪翼前來尋找肖逸塵了。

雪翼看了一眼地上的無雙，又看了一眼肖逸塵對面的納蘭律，馬上就明白了一半，納蘭律的眼神他太熟悉了，自己當初對著肖逸塵的眼神也是一樣的。

雪翼維持著一貫沈穩高冷的形象，默默的站到了肖逸塵身後，像是無聲的支持。

納蘭律也明白了，自嘲的一笑，原來，一切的一切都只不過是自己的一廂情願自作多情而已。

最後，納蘭律依舊和無雙倒在了一起，倒是應了無雙的心願，不能一起生，但能一起死。

納蘭律一生三起三落，從始至終，都在不斷追尋，生命的最後，發現自己竟然是如此的愚蠢。

納蘭律最後的一句話依舊回蕩在耳邊，肖逸塵忽然特別想靠在雪翼懷裏，然後他就這麽做了。

雪翼也配合的攬著肖逸塵的肩膀，一下一下拍著，似是在安慰，張了張嘴，最後還是說了一句從凈空那裏學來的話：“世人多癡愚。”

“他本應該多活幾年，是肖某在龍氣上做了手腳，為的就是這一天。”

雪翼只能無聲的安慰著肖逸塵，即便他說這不是你的錯，那又如何，懷裏的人比任何人都精明，他明明白白的知道利弊，為了勝利哪怕自己的命也算計進去，五年前便算到了今天，即便重來一次，他依舊會這麽做。

納蘭律倒下之前，笑著看著站在一起的兩個人：“朕的一生，三起三落，風流過，落魄過，當了皇帝，成了高手，美人無數，朕的生命如此輝煌，沒白活，沒白死。”

凈空後來趕過來，雙手合十道了聲佛號：“阿彌陀佛，眾生癡愚，不得開悟，為情者必為情死，何不珍惜身邊人。”

一句話也不知道是在對誰說，隨後就吩咐趕過來的若風，將這兩個人找個好地方就在靈山埋了。

靈山本是靈脈之一，物華天寶，又有凈空壓著，整座山充滿佛氣，納蘭律和無雙的魂再逗留七天，便會被超度，而那千千萬萬的走屍，也會漸漸消除戾氣。

當然，公子流雲的關註點不在這裏：“別扯這些有的沒的，這就完了？”

肖逸塵難得失禮一次，攤在池塘邊的躺椅上，懶懶散散的使喚著雪翼在旁邊砸核桃，聞言看了公子流雲一眼：“不信肖某可為你招來他二人的魂看看。”

“免，本公子對見鬼沒興趣，唉，在你這長天秋水天天好吃好喝，伺候的本公子都不想走了，咱們商量商量，你把君上卿給我怎麽樣。”

“這嘛，公子若是想來，長天秋水可以供你常住。”

“不用。”公子流雲怎麽會不知道肖逸塵的意思，住在這裏，主人不在自然要幫忙處理事務，肖逸塵出去這十幾天，他一個病人已經替他打發了不下三十個殺手，至少十張拜帖，二十多張邀請函，也不知道那群掌門家主們是商量好的還是怎樣，都選在最近搞事情。

公子流雲抓了一把核桃仁，起來蹦跶蹦跶腿，伸了個懶腰，頭也不回的走了：“你自己慢慢享受，本公子不奉陪了，再見，不見，免相送。”

肖逸塵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碟子：“其實，肖某沒想送。”

好吧，這句話正巧隨著風落近公子流雲的耳朵。

閑雜人等該走的都走了，雪翼換上一個裝滿了核桃仁的碟子，坐在躺椅旁邊替肖逸塵倒了一杯茶。

肖逸塵眼睛亮晶晶的欣賞著雪翼欲言又止，不知道怎麽開口的表情，然後大發慈悲的替他開口：“誒呀，小白，你是想問公子流雲的事情嗎？”

“我比較好奇公子流雲到底存在過嗎？”

“額”肖逸塵尷尬又不失禮貌的笑了笑，打著哈哈端起茶杯，“為什麽這麽問。”

“他太像你，又不是你，或者說，他可以像任何人。”

“雪翼大俠依舊如此敏銳啊。”肖逸塵見瞞不過，索性直接放下茶杯往毯子裏一縮，轉個身裝睡，“如果今晚肖某喝到了君上卿好友欠肖某的醉今宵，肖某就告訴你。”

雪翼看著面前耍無賴的某人，一臉無奈，這性子也不知道江湖上那群人是眼瞎還是腦殘，把他形容成一個賢人，明明就是個小無賴芝麻湯圓切開黑。

別說君上卿欠他的十醉今宵，他就是喝了一杯，今晚都別想好好說話，然而雪翼並不在意，自己寵出來的，無賴就無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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