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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回 青玉簪成也應嫉恨,紅顏不老共君久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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樁婳捧著那支青玉簪子,雙手有些顫抖。

瀝澄道:“怎麽,你不喜歡嗎?”

樁婳收攏掌心,將那支簪子合到自己胸口。“我很喜歡。”微笑,“從前在妖界看見華妝王姬的畫像,她頭上也戴著這麽一支簪子。後來聽飾晥哥哥說,這是你送給華妝王姬的。先前我總有一些吃味,覺得她有過的,我永遠也不會有。如今你放到我面前,其實我是很高興的。卻到底心酸。想必是,我太矯情了。”

一方面她想要從前瀝澄給過華妝的所有,另一方面卻又很不想要拿哄過華妝的東西,來哄她。

聽見那句心酸矯情,瀝澄委實已經明白,她心底在想寫什麽。伸手將她抱進懷裏,安撫道:“這原不是華妝的那一支,我給你的,自然都是獨一無二的。”

瀝澄並未騙她。曾經贈華妝的那支簪子,上頭並沒有鳳凰紋。當年他送華妝的時候,曾經與她說,待到來日,自然打了更好看的與她。這只青玉簪子,是在華妝羽化後打的。用了最好的玉,註了他將近一半修為進去,細細雕刻了許久,才將那紋路刻好。只是玉簪在眼前,卻再不見佳人巧笑倩影。

在看見樁婳的第一眼,瀝澄就知道,原來一切都有定數。故而他回到天界的第一等要事,就是讓伏流去凝仙池,將一直在裏頭潤澤仙氣的玉簪取出來。

“樁婳,你若有什麽不高興,自然都與我說。”瀝澄撫著她光潔的額頭,“我很不願意讓你不高興。”

樁婳悶聲道:“我並沒有不高興,你不要將我想得這樣小心眼。”

瀝澄笑著寵溺道:“自然,咱們樁婳最大氣。來,戴上看看好不好。”

一直站在一旁的鈴鐺見狀,遞了梳子過來:“方才公主梳洗,頭發還散著呢。”

樁婳將身子坐直,背對瀝澄。瀝澄輕輕順著長發,慢慢往下梳理。樁婳的頭發生得好,烏黑濃密,長長的一大把,瀝澄一手堪堪握住。

“想梳什麽樣子的?”

樁婳偏了偏頭,笑意微微:“你會梳什麽?”

瀝澄的手頓了頓:“其實你未來夫君我的手,是很巧的。你常常梳的,我都會。”

“好端端的學這個做什麽?丱發會麼?”

瀝澄自然是會的。被自己來日的小妻子這樣鄙夷,瀝澄當下就動手將她頭發綰起來,勢必要讓她改變這個看法才是。

不多時將最後一枚小銀夾夾到她頭上,瀝澄看了看效果,頗有些自豪地命鈴鐺將鏡子取來。“瞧瞧,還瞧不起我麼?”

瀝澄親自為她梳頭發,樁婳其實是很高興的。望了望鏡子,的確很好看。她卻看不得他這樣驕傲的模樣,撇撇唇道:“我看著,卻也並不是很好。”

“那是因著沒有帶上這個。”瀝澄反手,輕輕將那支青玉簪子簪入她發間。這樣簡單的一支簪子,只說得上幹凈通透,只一入她發間,就讓她流光溢彩,連容色都變得更鮮明起來。

那簪子上頭縈繞著一團仙氣,樁婳雖為妖族,仙氣繞體,卻也覺得很舒服。原先她在妖族是聽過的,仙妖如今雖然和諧許多,先前卻一直不對付,說是天生的死對頭。故而妖碰見仙氣,總是要受一些傷的。如今她同瀝澄在一起,還簪了仙氣這樣重的一支簪子,卻並沒有事。卻讓她十分困惑。

樁婳將這話說與瀝澄聽,瀝澄眼中閃過一抹隱痛,卻硬生生忍住,只伸手將她再度抱到懷裏。“想必是因著樁婳原本就是為了嫁給我的,故而老天也不敢太難為你。”

邊上的仙婢傳出一陣悶笑,被他這樣一打岔,樁婳將方才那個疑惑忘了,嗔怪道:“你總是喜歡貧嘴。”

“我只同你一個人貧嘴。”

正互相逗樂的時候,伏流進來,行禮道:“陛下,公主。”

瀝澄將面上的柔情收起來,略微有些整肅。放開華妝,略整儀容,叫伏流起來:“什麽事?”

“陛下,冰露公主求見。”

“她來做什麽?”瀝澄皺眉。這個冰露公主原先一直跟著蘅蕪帝君住在三十三重天,原先是沒什麽交集的,卻沒料到近些年蘅蕪帝君竟然說冰露公主年歲漸漸大了,三十三重天仙者少,只怕她來日嫁不出去。故而將她送到第九重天,也好熱絡熱絡,多積攢一些認識的人脈。瀝澄沒料到,只是這一熱絡,冰露公主就直接熱絡到了自己面前。見天的走到自己面前,嘴上卻總說是偶遇。瀝澄煩透了她,故而尋了個由頭,想要將她打發去妖界禍害席澤帝君。她算是安穩了一段時日,今日卻又尋到門上來,實在叫瀝澄有些頭痛。

伏流也知道這一茬,冰露公主打不得罵不得,還要好生供著,卻也真是尊佛爺。思量著道:“想必是因著陛下今日將樁婳公主帶回來的緣故。”

聞言,鈴鐺當下也不屑地哼笑一聲:“公主一來,陛下又待公主這樣好,以天後娘娘的待遇叫人伺候著,冰露公主如何坐得住?”

樁婳在一旁聽得糊塗,出聲問:“冰露公主?我原先在妖族也聽說過她,說是要將她嫁給我哥哥席澤帝君做帝後的。聽聞她性格很好,怎麽聽你們意思卻是,她不大好?”

“性格很好?”瀝澄聽得不由笑出來:“這卻又從何說起?誠然蘅蕪帝君,他的教養是很好的。她那個妹妹,卻實在半分他的優點都沒有繼承到。”

鈴鐺也上前,揉捏著樁婳的臂膀,“冰露公主在外頭看來,一向很好,只是在內裏,熟識她的卻都知道,不過表面上裝得像一些。”

伏流思慮道:“既然陛下不想見她,奴婢先去回了冰露公主。若是再叫她等著,想必外頭又要傳出一些流言蜚語來。”

樁婳有些渴了,扯扯瀝澄的袖子喚他拿一盞水來。瀝澄回身在邊上的小幾子上拿了茶盞,樁婳就著他的手喝了許多,一面還抽出空來問:“你們快些說一說,我對她倒是很好奇。”

鈴鐺抿嘴笑:“這事公主大可不必問奴婢,陛下最為清楚。”

疑惑地看向瀝澄:“怎麽你最清楚?你同她是什麽幹系?”

他方將她剩下的半盞茶喝了,放了茶盞苦笑道:“幹系?我只盼著一輩子不遇見她才好。原先我是不大認得她的,近些年她來了第九重天,才算是看清了。從前只聽聞蘅蕪帝君有個妹妹教養很好,很有些當年神族華妝王姬的風範,舉止之間很大方尊貴。只是近些時候她平平纏繞著我,還同我說一些很風情的話。想必是我年紀大了,實在不能接受她這樣的舉止。我其實是,很厭惡她的。”

纏著他是一點,另一點卻是冰露公主喜歡裝作華妝王姬的模樣,實在叫他喜歡不起來。

人總是要有些自己的風骨,才好。

說了這一段話,就聽見外頭有些喧鬧的聲音傳過來。二人擡眸往外望,不約而同有些不解。鳴越宮是什麽地方,竟然有人敢在此喧嘩。

有個人影快步進來,卻又是伏流,眉頭緊緊皺著,很不高興的模樣:“陛下,奴婢實在不想叫她打攪了陛下同公主。只是冰露公主她身子太嬌弱,只曬了這一時半刻太陽,竟然暈過去了。”嬌弱這兩個字,音調卻轉得奇怪。

樁婳忍不住笑出聲:“她的身子也太嬌弱了點。”今日卻是陰天。

伏流接著道:“既然冰露公主暈過去了,自然不好再叫她回去。只能扶進鳴越宮來,好生伺候著。以免壞了陛下溫和的名聲。”

點點頭:“甚好。也是用晚膳的時候了,不必送冰露公主回去,留她下來吃一頓晚膳。也好盡一盡我補償的心思。”

這話一出,眾人卻都明白瀝澄的意思。伏流道:“既然這樣,奴婢囑咐廚房做一些冰露公主最愛吃的桂花魚。”

見伏流匆匆下去,樁婳挑眉望向瀝澄:“冰露公主想必不是真的喜歡吃那個桂花魚?”

“正是,我的樁婳真是聰明。”將樁婳摟過去抱在懷裏,狠狠一口親在她額上:“冰露公主最不喜歡吃這個。”

鈴鐺在一旁,看得又是歡喜,又有些心酸:“桂花魚是華妝王姬喜歡的菜色。冰露公主的作為實在有些可笑,她一面覺得模仿華妝王姬很好,能夠得到些自己沒有的東西。一方面又不想十足十都像王姬,在一些小東西上頭,只消王姬喜歡的,她都不願意碰。華妝王姬最喜歡梨花,九重天有許多梨花,冰露公主來了,就叫人將梨花樹移開。”

“啊?”樁婳躺在瀝澄懷裏,聽得咋舌:“我也很喜歡梨花。花兒開得好好的,不曾招她啊。若是就這麽移除了,多可惜?”

“那些梨花原就是陛下為了緬懷華妝王姬種的,一棵棵都是親手,如何能容她這樣糟蹋?陛下自然不肯,下令叫任何人都不許碰這些花。冰露公主也不再敢造次。”

樁婳皺了皺鼻子:“就是要這樣才能讓她知道知道分寸,就是不喜歡人家,也不能拿旁的東西撒氣,這樣最是叫人嗤笑的。”

“樁婳倒是很有正氣。”低下頭去與她鼻尖相觸,含笑:“我瞧著,想必是為那些梨花叫屈。往日鳴越宮女主子不在,種許多花也沒人看。如今你來了,明日我與你一同,在這宮裏多多種一些,可好?”

樁婳自然高興,湊上去快速親了他嘴唇一下:“很好,我很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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