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五十四回 終須一戰滿場失色,傷疤尚在如何奪過

關燈
強大的威壓帶來劇烈的風,華妝的頭發被風吹得有些散亂。她望著那個有些陌生的瀝澄,有些恍惚:“瀝澄,你……”

卻見席澤站在瀝澄面前,竟然也有些不支的模樣。她有些愕然。席澤何人,席澤乃是伏羲大帝一截指骨化成的,承了他大半神力。平日在戰場上,也一直威名赫赫,叫人聞風喪膽。便是淩澈帝君,只怕也只能堪堪同他大一個平手。淩澈帝君乃是戰神,眾仙者皆以為他的仙力,乃是天界最為強大的。卻料不到,瀝澄不過下界周折了這一圈,卻能精進得這樣。

只是席澤雖然也有些難受,比上旁人卻好了許多。“平時倒是小看了你,我原先還以為,你沒有爪子。”

冷冷勾唇:“只是沒有給你看的必要。”言下之意卻是,他尚且不曾將將席澤看成對手放在眼裏。“我原先一直容忍你,不過是因著你從前都是小打小鬧,無傷大雅。更是敬著你的輩分,不想落一個不敬的罪名。今日你想要同我爭搶華妝,卻不能夠。”

席澤挑眉而笑,妖異叢生:“怎麽不能?這天下我放在眼裏的人不多,祁華妝算是一個。既然我將她看入眼了,那將她搶過來,有什麽不對?”

聞言,瀝澄的眸光閃了閃,寒芒四射:“卻也要看你有沒有那個本事!”說罷,擡手將懷中的崆峒印取出來,周身的威壓頓時又變強了一圈。便是連飲墨帝君,也開始有些承受不住。

“我原先不想同你打,怕有人說我為老不尊。只是……”將一直別在腰間的盤古斧取下來,頓時神力四溢,身旁一直牢牢壓制的威壓也退散開來。“只是你,倒是這樣步步緊逼。”

“既然知道自己老了,怎麽還有臉面禍害人家小姑娘?”瀝澄反手一道金印打過去:“你如今知道自己年歲大了,為老不尊這個詞,還真是襯你!”

席澤將盤古斧抵在身前,盤古斧承了那道金印,發出一陣劇烈的轟鳴聲。一旁的仙家方才受過威壓,如今還聽見這般的聲音,摻雜了神力,如何還能忍受,當下便捂著耳朵,紛紛忍不住痛呼出聲。

接了這一擊,席澤率先一斧子劈過去,卻是下了十足十的狠手,一點也不怕將那位新即位的天帝劈成兩半。瀝澄卻不曾借助崆峒印,勾起唇角,擡起另一只空著的手,便將那道飛過來的刃印握在掌心。再下一刻,又順著方才的軌跡,往席澤那邊扔過去。

“原本以為堂堂妖族的席澤帝君有什麽大本事,原來也不過如此!”話中十分不屑。他想要打席澤已經很久了,如今得了這個機會,勢必要肆意一些,酣暢淋漓才算完。

“不過是開胃小菜,厲害的在後頭!”

那二人打得熱火朝天,飲墨帝君卻悄悄將身子挪到華妝邊上。華妝此時正看著他們你來我往,兀自出神,便聽見她那個十分無良的哥哥在耳邊說:“你出什麽神,想什麽?”

華妝賞了他一個白眼:“你如今知道我是你妹妹了,讓我戴那支簪子的時候,怎麽不想想我是你妹妹。”

“這個……哈哈……”飲墨帝君幹笑兩聲,“好妹妹,我自然知道,你不會跟哥哥計較這些。誰叫你哥哥喜歡人家的妹妹,叫人捏住把柄也在所難免。對了,你還不曾告訴我,你方才在想什麽。”

華妝又看了看仍舊打得不可分解的兩人,一來一往,已經有人受了傷,在這邊看過去,都能看見鮮艷的血色順著仙氣飄散開來。

她細細思索片刻,方道:“我在想,傳言席澤帝君有些沒有學問,這話倒是真的。”

飲墨帝君的嘴角忍受不住地抽搐:“你從哪裏瞧出來的?”

“原本……原本為老不尊就不是那樣用的,難怪瀝澄借著這個嘲笑他。”

這時候飲墨倒真是有些同情席澤帝君了,被華妝瞧不起不說,。她還要連帶著誇一誇瀝澄……這個情敵當得真是十分痛苦。

飲墨帝君略帶同情地往席澤帝君的方向望了望,“一個是你先前喜歡的人,一個是你來日的夫君,他們在這裏打架,你真的不勸一勸?”

華妝也順著他目光望過去,不過是十分短暫的時候,瀝澄同席澤卻已經好幾個來回,身上的血色已經漸漸滲透出來。崆峒印同盤古斧不斷轟鳴,像是染了血色,反而越發激起戰意來。

“瀝澄一向很懂得分寸,他決意做的事情,誰能勸得住他?想必他今日同席澤撕破臉,也不單單是為著我。何苦自恃過高,勸他,難免不叫人看了笑話。”

“你這話說得不地道。”飲墨勸她道:“不要這樣固執,華妝,你們的事情我一直看在眼裏。瀝澄他從來不會為一個姑娘做得這樣,便是先前的琴霜仙姬,你方才也聽見了,那是為著償還。對你,他才算是用了十足的心意。他那樣看重你,你連勸都不肯勸一勸?好,就算不肯勸瀝澄,好歹出聲制止一下席澤,他如今正對你好的時候,想必聽你的。不要叫他們這樣打下去,如今魔族之事尚未處置幹凈,再橫生事端不好。”

華妝只垂首不語,兀自伸手摸了摸發間的青玉簪子。那簪子卻像是通了靈識一般,自發有一股仙氣往她手指上纏繞。華妝心間一動,未及細細思慮,便朝著二人方向脫口而出:“還不快些住手!”話已出口,便暗自著惱,覺得很不好。

二人已經停住,再不好,也唯有硬著頭皮往下說。她一罐貫徹的主旨便是,丟臉不打緊,卻不能失了王姬的氣度。“魔族之事尚未平息,你們怎麽能在這裏使小性子!”

“華妝!”瀝澄最先反應過來,落到華妝身旁,臉上有些哀怨:“華妝,你瞧瞧,他將我的肩膀都劈開了。”

華妝朝他幹笑一聲,分明是你自己先動手的。

他既然這樣,席澤帝君自然也不甘示弱,也落到華妝另一側,十分委屈地指著自己額角:“打人不打臉,他竟然打我的臉。你瞧瞧,華妝你瞧瞧,這裏疼得很,我是不是要破相了?”

分明額角連個包都沒有起來,只是略微有些紅罷了。

華妝如今只想仰天長嘯一聲,問問自己當日是造了什麽孽。只是在場的還有許多仙家,華妝只能硬生生將胸口那口老血咽了回去,面上卻擠出一個笑來:“我實在有些累了,這便回落芳宮去了。先行一步……”

一面說,一面伸手想要將發髻中的青玉簪子□□。

卻聽見瀝澄在邊上冷聲道:“你敢拔下來試試?”

她的手頓時僵住,側過頭望了望瀝澄的表情實在可怕。方才見識過他生氣的模樣,華妝覺得自己如今實在很不適宜去捋他的老虎須。

“我並不是想要將它拿下來,只是有些不穩,故而扶一扶。”說著,將那支青玉簪子又往裏頭推了推。

“最好是這樣。”瀝澄眼神如刀,面上卻是笑意溫和,只是十分詭異,看著就讓人莫名生出一陣顫栗來。“你既然累了,就先回去。其餘的事情,過了今日,咱們再好好談。”

他說話,極少這般具有壓迫性。華妝一時楞然,竟然說不出話來。席澤帝君卻往前走了一步,正將華妝同瀝澄隔開,“妝兒和你並沒什麽好談的,你想要說什麽,只管與我說就是。”側了側頭,“妝兒既然不舒服,先回去就是,這裏有我。”

他有意叫她妝兒,想要將彼此的親密展現給瀝澄看。卻不知道華妝聽見這一句妝兒,胃部委實有些抽搐。登時伸手將祥雲招來,一腳踏上去。原本慢吞吞的祥雲今日竟然分外快速,只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經看不見華妝的身影。

華妝這一路走來,倒是十分清靜。想來也是如此,天界之上,略微有頭有臉的仙家都去新天帝的即位大典了,自然路上不會有什麽閑雜人等。華妝心底亂的很,卻也不曾回落芳宮去,只一路往誅仙臺去。

她心底其實並不明白,為什麽要往誅仙臺去。興許是因為,多年以前,她同瀝澄的愛恨,是在誅仙臺結束。

誅仙臺前頭人跡寥寥,那兩棵曾經枯萎黯淡過的鳳凰木,不知何時又重新開出緋橙相錯的花朵。仙氣繚繞之下,花骨朵紛紛綻開,遠遠望去像是穿了一件盛大華美的霓裳。

如多年前一樣,走到這裏,她忽然就裹足不前,像是再沒有一絲一毫氣力支撐著自己往前走。她甚至隱隱約約覺得,只消再往前一步,就又能看見緋裳淒涼的背影站在誅仙臺前頭。

她怕極了,害怕緋裳再度回過頭來,對著自己說,你來晚了。

華妝緩步走到那兩棵鳳凰木前頭,摸索著樹幹,聲音略微有些空洞遲疑:“我從前竟然不知道,自己是這樣膽小的人……”

說到底,瀝澄還是心底最深刻的傷疤。說忘說忘,終不能忘。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