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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回 借婚約敲打太子心,訴真情兄妹是相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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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後邊軟榻上傳來一聲荏弱的輕咳,兩人回過頭看去,卻見玉緋裳不知什麽時候已經醒了過來。此時此刻正斜倚在榻上看著他們。“我好歹是個傷患……在我病榻前頭這樣風華雪花,是否有些不大人道?”

玉緋裳醒了,瀝澄也就沒了心思再調戲華妝,輕輕松了手,坐到榻邊將緋裳抱到了自己懷裏。“總算是醒了,倘若再睡下去,只恐我要將父皇同母後一起請過來看你。”

“哥哥慣愛哄我,我看你方才逗華妝卻是愉快得緊……”

緋裳雖然重傷在身,那個逗字卻仍然說得抑揚頓挫,引人遐想。華妝的臉紅了又白,白了又紅,到最後就變成紅白相錯不倫不類的可笑模樣。“你們兄妹兩個一唱一和,也不怕折了舌頭。如今見你醒了,我自然也就放心了。凈音宮那頭尚且沒有主事的人,我這就回去了。”

“你慌什麽?”瀝澄抱著緋裳,似笑非笑地看著她。“不過是一時半刻的功夫,害怕有人將你哥哥的凈音宮拆了不是?”

華妝氣結,卻不想被他牽著鼻子走。目光一轉,卻是福至心靈。淡聲道:“誠然,對於太子而言的確是一時半刻的工夫。只是席澤帝君尚且在凈音宮裏端坐,倘若我回去吃了,只怕他要擔心。”

“是麼?”瀝澄面不改色,只調笑:“便是為了你那未婚夫君,如今連緋裳你都不肯管了?”

玉緋裳委實沒什麽好管的。

雖然她傷得重,卻是一粒水露丸下去,內裏已經修補得很好。她能夠醒過來,自然是一點事兒都沒了。淩澈帝君如今這樣看重她,自然一點岔子都不會讓她出。何況飲墨看著形式今日是不會回凈音宮了,再並上瀝澄也在這裏。委實是多她一個不多,少她一個也沒什麽大礙。

祁華妝覺得自己對於玉緋裳,委實已經可以放心了。她面色冷淡,看著很有幾分在外人面前的模樣。口中說出的話,卻十足十讓瀝澄氣得幾乎磨牙。“你當我重色輕友便是,左右也不是第一回做這樣的事情。”

說罷,也不待看瀝澄的面色,拂袖而去。

玉瀝澄的面色黑得簡直同鍋底是一個顏色,“祁華妝,你可真是好樣的!”咬牙切齒,恨不得將那人抓回來生吞活剝了。

“哥哥,你抓疼我了!”玉緋裳委委屈屈地叫了一聲,他的手是握著自己手臂的,方才華妝在的時候就已經有越收越緊的趨勢,只是顧著哥哥的面子她不好說出口。本以為華妝去了,他自然就能放開自己,畢竟自己且還重傷在身……

不曾料想到,瀝澄竟然一時不能自控,將她的臂膀當做是老鷹抓小雞,幾乎嵌入皮肉。

瀝澄這才反應過來,撩起她衣袖一看,卻是分外清晰的五指紅痕不假。玉緋裳膚色白皙得幾乎透明,一早就是。近幾年一直在地府住著,更是添了幾分慘白。她又穿著緋色的衣裳,襯得手臂更加潔白。只是那份瑩白上頭,卻添上了這樣明顯的指痕。

看著就有些觸目驚心。

瀝澄一時看得十分愧疚,伸手在指痕上頭略略拂過,仙氣稍凝,再將手移開,那五道指痕便全然失了蹤影。“我方才有些走神,一時沒能控制好自己的力道,對不住,下次不會了……”

緋裳凝著目光看他,似是驚異,又似是探究。

“這樣看著我做什麽?”他一面露出寵溺的笑意來,一面扶著她躺下,“身子才初初修補回來,再睡一會。”

“哥哥……”身子是躺下了,目光卻仍舊看著他。玉緋裳不僅僅是天界第一美人,放著這四海八荒,光光論美貌,也沒人能夠及得上她。她是這樣的一個沒人,雙眼的目光自然也是美得叫人黯然失色。即使她是瀝澄嫡親的妹妹,被她這樣看著,也讓他覺得有些不大舒服。

“裳兒……”

她這才將雙眼合上,“哥哥,這次重新回來,我倒是覺得你有些不大一樣。”

“是麼……”瀝澄其實並不能感覺到自己有什麽不一樣,但是緋裳既然這樣說,那便肯定是有。“何止是我?”他道,“你不也是一樣麼……”

當初玉緋裳被迫輪回轉生剔去仙骨的時候,玉瀝澄已經跳了誅仙臺。這麽些年,那麽多時光,分明都是空洞的。他不能夠清晰明白自己究竟在經歷什麽,也不能夠知道,緋裳到底曾經遭受過什麽樣子的傷害。

只知道再次回來,天界已然沒了他的妹妹緋裳。那個驕傲美麗,總是一襲緋衣宛如烈焰的玉緋裳,就像是他憑空幻想出來的一個幻影。

後來將她從地府接上來,一樣的眉目音容,她卻變得謹小慎微,連笑裏頭,都透著蒼涼。

這些年,究竟是一個怎樣的輪回,才能將她變成這副模樣?

瀝澄想不出來,甚至也不敢想。

“總是這麽些時候過去了,人都是要變的,何況我們這樣漫長的生命。”改變總是如影隨形,有些東西錯過了也不會再有。緋裳扯了扯被子,將自己半邊臉都隱在被中。“今天的事情,你不要告訴母後。”

瀝澄這時候才擠出一個笑來,“多大了,還怕母後罰你不曾?”

“並不是這樣……”再度將眼睛睜開,裏頭是一片蒼涼,濃重的悲哀鋪天蓋地,蔓延了人整個心房。“哥哥,你們都當我不知道,其實我一直都知道。我的容貌,分明同母後沒有一絲一毫相像……”

“裳兒!”她話還未說盡,卻已被瀝澄一聲憤怒的裳兒,全部逼了回去。玉瀝澄雖然自小擔負著教養妹妹的職責,她犯了錯總是不假辭色。只是她這次回天界之後,他總是輕聲細語,著實叫她有些忘記了他發怒時候的模樣。這一聲怒斥,頓時叫她有些驚懼,楞在當場看著他,一時竟然說不出話來。

“以後這樣的話不許你再說!”瀝澄皺眉瞪著她,“年歲一日日大上去,總該知道自己在說點什麽才是!”

玉緋裳許多年不哭了,如今在瀝澄這樣嚴厲到可怕的目光之中,卻清晰感覺到他濃重的關愛。一時眼淚濡濕了睫翼,順著眼角極其緩慢地滾落下來。“哥哥……事實怎麽掩蓋得過去……如今瞞著,來日倘若被人揭開,只會更不好受……”

看著她哭,瀝澄也覺得自己的話有些重了,十分心疼地擡手擦去她臉上的淚痕。“他們知道了,就由他們去。你是我妹妹,唯一的,這一點,誰都不能改變。”

玉緋裳用臉頰蹭著他的手掌,眼淚濡濕他的手心,展露出十分眷戀。“哥哥,那些事情,你都預備好了?”

“自然,這些你都不用擔心。即位大典上頭會發生的事情,都在我掌握之中。”

緋裳露出一個微笑,面上還帶著眼淚,這一笑卻像是雨打海棠,分外嬌媚動人。“我自然知道,我的哥哥,是最厲害的。這天下是你的,天下裏頭的人,當然也全都在你掌控中。旁的我從不擔心,只是怕你這件事情過去,怎麽才能同華妝她解釋清楚。”

對於華妝,提起來倒是讓瀝澄有些擔心。“我委實也有些擔心她,先前倒是不知道,她竟然是這樣難以令人拿捏的性格。只是倘若我給她最想要的榮耀,她應當也不會太過為難與我。怕只怕她這樣的性子,到時候恐怕要吃虧。你也知道,她自小有飲墨帝君護著,誠然看著是分為威風八面,其實不過是狐假虎威,委實沒學到什麽大本領。不然當年跳誅仙臺的時候,也不能那樣輕易就被席澤掐了情根。”

席澤掐的那一段情根,讓玉瀝澄在人世痛徹心扉多年。最難忘她轉世時,那冷淡的面容。一絲感情都沒有,說出口的話句句都幾乎將人凍成冰渣子。

這是瀝澄看席澤最不順眼的地方。他雖然也並不是十分看重君子所為,卻仍舊不恥席澤的所作所為。當世的愛恨情仇,同來世實在沒什麽幹系,何苦要這樣折磨她。

“這些話,你為什麽不提早同她說。看她踏進死胡同……”玉緋裳有些乏了,胸口仍舊隱隱作痛,畢竟這身子尚且是肉體凡胎,便是有著水露丸,也不能夠立時見效。她說著說著,聲音便輕了下去,後頭的話,模糊得瀝澄都聽不大清楚。

“好了……你身子這樣弱,不要再說下去了。”瀝澄收回手,掖了掖被角。“你且安心睡著,哥哥在這裏陪你。”

她安心閉上雙眼。

這麽多年,能夠讓她放心安睡的,也只有瀝澄和飲墨的身邊。

緋裳傷得重,不多時就睡著了。瀝澄坐在榻邊,安安靜靜地看著她。她其實擔心著許多事情,已經不再像從前那樣無憂無論,她變化很大,自己都快要不認識她。可是瀝澄知道,她一直是自己最心愛的妹妹。

那個最驕傲明艷的玉緋裳,他發誓在即位大典之後,一定會讓她慢慢回來。天界之中的人,左右最不缺的,就是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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