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海桑田，只是一瞬之間。

門前那棵無心樹開了花，結了果。花上長出葉子後，果就落了。

無晴彎著腰，心疼地撿起果子，捧在懷裏。

“這果子怎麽就落了呢？”無晴自言自語道。

果子在他手心中發熱，突然，“砰”的一聲裂開，無晴眼前一道刺眼的白光遮住了他的視線。

待他再次恢覆視力的時候，就見一個半大的小丫頭赤腳站在地上，身上幾塊破布簡單遮住身體。

無晴伸出手，小丫頭自行走了過來，可惜腳下不穩，沒走幾步便摔倒了。

小丫頭在地上咿咿呀呀地哭了起來，一張小臉被哭花。

無晴自己都站不直腰，卻將這孩子抱了起來。

“我給你取個名字吧。”

小丫頭聞言便停止了哭泣，又笑了起來。笑顏如花，花開在了無晴的心裏。

“就叫你小葉子吧。”

過了幾日，無晴背著一個大背簍，裏面裝著小葉子。她咬著手指透過背簍的縫隙看著外面的世界，眼中盡是好奇。

無晴手裏拿著個竹筒，正在收集露水，因為小葉子不吃飯，喝露水。

走了半晌，陽光正毒，卻見憑空落下一白衣仙人。

無晴定睛片刻，屈膝跪了下去。

他眼中老淚在打轉：“師傅……”

元靈捋著胡須笑道：“果然，放下了就是得到，也是得道。”

元靈已經修成仙體，成功飛升，而魔界石室內的元虛元風元鼎也已是半仙之體。至於元嬰，也早已轉世投胎。

這時，無晴身後的背簍抖了一下，小葉子從裏面跳了出來。她連滾帶爬地滾到元靈腳下，用她臟兮兮的小手扯著元靈的褲管，又在咿咿呀呀地叫著。

無晴上前將她抱了回來，說道：“師傅，她……”

元靈的身體逐漸透明，他要離開了，無晴擡頭看著元靈，元靈留下句話，空谷足音警醒了無晴：

“她本不應為人，還是栽回土裏吧。”

無晴抱著小葉子，看著她閃爍著大眼睛對著自己眨個不停。

舍得嗎？

無晴抱著她回去了。葉無心這片葉子，從來不屬於任何人，她是在天地之間一片渺小的葉子，只是一片葉子。

她又被栽進了土裏，當她被土蓋上的時候，還在咿咿呀呀地叫喚，似乎還是舍不得。

無晴邊培土邊安慰道：“你回去吧，做一片葉子比做人好。”

最後，她的眼睛被土蓋上，也就不叫了，剩下的，只是迅速生長的一棵大樹。

這棵樹長得異常高大，無晴已經望不到頭，它像是要長到天上去。

無晴已經越來越老了，最近都下不了床，整日整夜的在床上咳。

這日，來了兩個奇怪的人。

無晴在屋內聽見有人砍樹的聲音，便趕出來看，竟是有一男一女兩個人正在砍那顆無心樹。

無晴剛要制止，開口之際，那二人擡起頭。

這女子無晴不認識，可這男子，卻是老熟人。

“是你們……”

巽離放下手中的斧子，看向無晴，他的臉上不似往日的猙獰，反倒是歲月留下的溫和。

夜瀾在旁站得累了，便坐在地上，看著他們。

無晴別過臉去，“為何要砍她？”

巽離走過去扶起夜瀾，說道：“此樹是一年輪，待她長到天上之時，六界生靈又是一個輪回，到時，夜瀾就死了。”

輪回……

無晴走過來抱住樹，用臉感受她的溫度，卻還是那麽冰冷，“輪回後，她就該走了，她本來也不屬於這裏。”

這時，天邊金光一閃，又是兩位故人來。

良辰的功力已經耗散得差不多，他的半張臉已經維持不了人形。可是美景卻被他照顧的很好，和當年的容貌一模一樣。

“讓這樹長吧，再來一個輪回後，要麽美景醒來，要麽我與她一起死去。真是好啊……”良辰說話底氣已經不足，他的壽命也快到了吧。

下界的五人一樹說著往事，盼著輪回。

天上，老君站在淩霄殿上，與天帝一同看著下界。

“天帝，經此一遭，也是……”

天帝揮手打斷，“當年是寡人的錯，寡人在這殿內還要反省一千年，就不要讓神樹長到天上來打擾寡人。讓她在下界，好生活著吧。”

老君應允離開。

下界，那棵樹的內心本是空的。老君笑著將天池水撒了下去，淋在樹上。

樹的內部也在生長，從此，這棵樹又有了心。她不再向上生長，而是向四周生長。

千坤山上的一切都隨著歲月的痕跡消失，唯獨這棵樹，已經生長為一片樹林。

樹林內住著幾戶人家，他們模樣怪異，卻安詳地生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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