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阿爹這一次雖然又犯了病，不過相較以前清醒過來和恢覆的時間都很短，他醒來休息一天之後便沒事了。

自己阿爹身體沒受什麽傷害，李家人也算是得報應了，萬春風心裏很是開心，他知道阿娘給羅聰燉了雞送過去之後，又翻出了自己夏天收集制成的刀傷藥給人送了過去。

“每天塗一次就可以了，這是我留下的藥粉，要是有新鮮的藥草就更好了，敷了不止傷口好得快而且還不會留疤。”把藥給人塗上之後，萬春風交代了人怎麽使用，也細心看了羅聰傷口，他想著至多幾日應該能結痂了，到時候很快就能好了。

羅聰的傷總算是沒有什麽大事，萬春風了卻心頭一件大事，這是卻又好奇起了別的事情。

“你怎麽那麽厲害啊，竟然有人願意幫你指證李家，你可能不知道，李家那幾兄弟平日裏橫行霸道，村裏大多人都討厭他們，可是卻也不敢多少就怕被報覆。還有便是，我小姑父那個人吧，也不知道怎麽說他，反正我長這麽大也沒和他說過幾句話的，他和村裏人也從不多話，村裏好些人對他印象卻挺好，都說他是個好人。”說了這麽多，萬春風又更糊塗了，他想來想去都想不到那些人幫羅聰的理由。

看萬春風一臉的糊塗，羅聰心裏又好氣又好笑，他氣這家人竟然是真的一點惡意也不給被人，好笑便是覺得這世上竟然真的有這樣的人。

“哎，你笨啊！”想了想，羅聰還是想把事情好好給人說一說，他覺得在這世上活著，不能主動作惡但也不能一直善良，別人欺負了你總要欺負回去的，不然就陷入人善被人欺的死循環了。

“你知道答應幫我作證的人都是誰嗎？”

“誰啊？”萬春風只知道有人要幫羅聰，也猜想了幾個人，不過到底是不是他們，他也不知道。

“他們都是你家的佃戶。春......春風，其實他們幫的人不是我而是你家是他們自己。”萬春風名字到了嘴邊，羅聰才發現這是自己第一次叫他名字，他發現這人名字還挺好聽的，和這小山村有些格格不入，他記得村裏叫什麽大山大牛之類的名字很多，有的甚至都沒名字，都按照排行來叫的。

羅聰心思已經跑到了萬春風和自己名字上去了，而萬春風卻因為羅聰的話正直楞楞看著人，就想聽他接下來的解釋。

萬春風那楞楞的樣子，明顯就是想不明白羅聰的話，羅聰索性直接把話給人說明白了。

“春風，你們家有多少水田出租又有多少佃戶？”萬春風家裏有多少水田羅聰是不知道的，但他知道絕對不少，因為他知道村裏至少有十戶人家都種著萬家的田地。

若是以前，萬春風還真不知道這個問題，可現在他卻很了解了，於是很有底氣和人說道：“大概有兩百畝吧，村裏種著我家田地的應該有二十來戶人家。”

“那我們整個村子有多少戶人家？”

“一百多戶？最多一百多戶吧。”大概過了一遍，萬春風狠很肯定他們村子頂多一百戶人家。

“一百戶人家啊。一百戶人家就有二十戶人家要仰仗你們家才能吃飽穿暖，這其中應該還不包括你們家親戚和關系好的村人吧？”

“嗯。”仔細想了想，家裏親戚是真的沒有種他家的水田。萬春風幹脆回應，也肯定了羅聰回答，羅聰此時面色精彩，大抵就是一個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我，我都不知道怎麽說你們家好。”按照這比例，他們家怎麽說也算是這個村裏的地主老爺了吧？就這樣他們家還能讓人給欺負成這樣，他們是根本沒有做地主做人衣食父母的自覺啊。

“我們家怎麽了？”羅聰的神色奇怪，萬春風實在不知道該怎麽形容他此時神情，也不知道他的話是什麽意思，他小心翼翼的問詢，他想知道羅聰對他們家是不是有什麽不滿。

“春風。”默默在心裏組織言語，羅聰想著他也只是建議或者是戳破事實罷了，只要春風聽了於他們家有一點好處也算是幫了他吧。

“春風，這世上呢有一句話叫做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心地善良是沒錯的，但只是心地善良就會被人欺負。你看，就拿前日你阿爹的事來說吧，若是換了別人我想李家人應該是不敢的，因為他們料定了你們家人好欺負所以才能那麽大膽。同樣的，就拿那些佃戶來說吧，他們原來也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但你知道他們後來為什麽會幫我？”

“為什麽？”這個，是萬春風最想知道的。

“因為我說，如果他們不幫我，等你阿爹醒了我就讓你阿爹給他們漲租。”

“啊？不會的不會的，我阿爹肯定不會漲的。”這都多少年了啊，萬春風可是知道的，他們家的租子不但比別人家的少一成，且這麽多年了從來沒有漲過。

萬春風極力否認，羅聰心裏有一絲絲失望也有一絲絲安慰，他沒有接著萬春風的話說，而是繼續說道：“你看他們果然都是在幫自己吧？之前明明不肯幫我，可一旦自己利益有可能有損了立馬的就變了立場。

所以，所以有的人不必去期待他們良心，你就直接用利益牽制就行了。”

“利益牽制？”萬春風覺得自己大概聽懂了羅聰說的話是什麽意思，可又覺得這些話新奇又大膽，他隱隱約約覺得很有道理，可又直覺不能這麽做，阿爹肯定不會同意。

“對啊，利益牽制，只要你按我說的做了，保準以後沒人至少大多人不敢和你們家作對。”羅聰心裏突然生出了一個主意，之前明明沒想那麽多的，只想和人解釋一下佃戶的事情，可看萬春風竟然如此單純，他覺得還是多幫他一點比較好。

“春風，你們現在的租子都是怎麽收的？租出去的田地又是怎麽租的？是一直租給同一家人嗎？”

“額......我慢慢和你說吧。”這些事情，萬春風也是今年才了解了一個大概。他們家的田地好像是固定租給那些佃戶的，反正這麽多年了，那些人也沒有想過不種了，阿爹也沒想過不給誰家種了。

至於租子，除卻上繳的稅租，剩下的佃農和家裏五五分。

“這樣啊，都還行，只是應該加一條重要的東西，約定一個時間吧，要簽下契約那種。”就和租人店面似的，給彼此後悔的權利，還是有個時間限制最好。羅聰覺得萬阿爹定下的一切規矩都是以農人為先，這樣確實挺好，但寬泛的條件是給同樣善良的人訂的，人心隔肚皮，誰能知道佃戶不期滿收成？因此得想個法子讓他們互相監督。

“和每家佃戶簽下契約，一契五年，五年之內若是他們欺瞞收成你家能把田地收回，五年之後不管何種原因你家都有權利把田地收回。”但其實......說道這裏，羅聰覺得其實這契約保護的是佃戶才對，畢竟這個年代的地主和惡霸差不多，他們的田地可是任何時候想收回就收回的，農人反倒是沒有一點保障。

只是萬家這裏例外，這一家人太老實了，得給那些佃戶一點警惕，讓他們知道他們種著的是誰家的田，吃的是誰家的飯才行。

“這......”還能這樣？“而且，我阿爹......”萬春風什麽都聽明白了，他心裏很是震撼羅聰給自己出的主意，可他現在更糊塗的是，他今天就是來送個藥的啊，怎麽莫名其妙的聽了這麽多話？

而且，而且自己心裏很清楚，這些話自己聽進去了，並且躍躍欲試，馬上就想讓它實現。

☆、第 2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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