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裏，除了春節，村裏人最為重視的便是中秋節了，今年的中秋節到的時候，萬春風也年滿十六了。

自打萬阿奶去世之後，兩家便沒有一起過過節了，頂多節日的時候把家裏稀罕東西給拿點兒過去。

許是萬大伯也知道他們阿娘去世的時候，兩家確實是鬧得有些不好看，加上之後弟弟也沒有繼續之前的賺錢勁頭，消停了下來，他心裏倒是想開了不少，兩家關系也就這麽不近不遠的處著。

每年秋季八九月的時候，水位下降，村子裏的人都要去村口那條大河那裏榨河撈魚。

他們村子門前的那條大河流經他們村前的時候，河流被一分為二中心多出一塊凸起來，那凸起遠遠看去頗像一只大鵝，河水在鵝頭部分分開又在鵝尾處合攏。

八九月的時候，河水水位不像冬日那麽低，榨河之後也就能撈到個頭肥美的大魚，也不像夏日那麽猛，根本無法將河水合流。每年這個榨河撈魚的活動幾乎是全村上下都會參加，只有少數不喜魚肉或者不稀罕魚肉的人家不參加。

萬春風十二之後便被家裏拘得緊了，於是只要是湊熱鬧的活動，但凡他能參加的他絕對會去。

吃了早飯之後，一戶戶人家便往河邊而去，他們紛紛朝著河流分叉處而去，人為的將分開的河流匯成一支，然後便拿著各種用具去到河水被幾乎榨幹的分支撿魚撈魚。

“小叔，你咋不去王蘭蘭那邊幫她？你兩不是定親了嗎？”林子是和春風一起出來的，和家裏那不遠不近的關系不同，林子和春風關系倒是一直挺好，小時候是偶有打鬧也相互作對的玩伴，長大了也是比朋友更為親近一點的叔侄。

萬春風就知道王家上他們家的事兒瞞不了，可他沒想到林子能這麽大嘴巴的說出來，趕緊警告的看了人一眼，才把人拉到身邊悄悄和人解釋了一番。

“你如今知道了，以後不能亂說了知道嗎。”這種事情對他們兩個都是沒有好處的，可不能亂說。

見自己小叔緊張的樣子，也知道了兩人確實沒關系，林子倒像是松了口氣般，他故作欣慰道：“還好是這樣，要真讓她做了我小嬸，我以後是不是吃不到幺奶奶做的米花了啊。”王家人什麽做派，林子還是知道的，那可是不肯吃一點兒虧的人家，還是別招惹好。

“春風。”王蘭蘭在一邊偷偷看了好一會兒，她覺得今日春風是不會主動找她說話的，便自己過來了，她想和人好好解釋一下，她覺得春風和她還是合得來的，她還是想要這個朋友，她不想因為家裏人的一廂情願讓他們朋友都做不成了。

她阿娘最好的朋友，可就是個小哥，兩個相交一輩子了，就和彼此親人似的，她也想要個這個的朋友。

還是鼓起勇氣到了春風身邊，王蘭蘭不想被人聽到她說那天的事，害怕更多的人誤會，便讓人跟她去了河的另一邊。

“春風，那日我阿爹他們上你家真不是我意思，你應該知道我的，我真的沒想過嫁給你，我只是覺得和你說話挺有意思，而且你什麽都好，我想要你這個朋友罷了。”兩人關系不錯，算是全村都默認的事，因此王蘭蘭也不害怕別人說閑話，她坐到河邊一塊高高的石頭上面，哈哈哈笑著故作輕松的對人說道：“你以後該不會不理我了吧？”

“不會。”順嘴回答之後，萬春風發覺自己心裏還真是這麽想的，他朋友可不多，若是能和王蘭蘭繼續做朋友自然是好事，既然她一個姑娘家都不介意，自己有什麽好介意的啊。

也算是放下了一件大事，兩人皆是心頭一松，坐下來一邊扔石子到河裏玩，一邊有說有笑。

萬春風感覺到後邊有人的時候，只聽到一聲驚叫便是咕咚一聲，等他驚怒交加的準頭，卻是看到周麻子在那兒得意的笑。

“周麻子，你瘋了啊！”現在河水雖然不至於刺骨，但這樣的天氣也不比夏天了，萬一著涼了怎麽辦？

只來得及教訓人一句，萬春風便趕緊去看王蘭蘭情況，他本以為王蘭蘭能自己爬起來，王蘭蘭也確實是勉強立足了身子，可她剛站了起來又到了下去，之後便是一聲聲起起伏伏的呼救聲。

“哈哈哈，哈哈哈！”都沒想到這老天爺送上門的機會竟然來的這麽快，這麽順利，看著被河水往下沖的王蘭蘭，周麻子興奮地脫起了自己身上的衣服......

萬春風不是個蠢人，眼見周麻子這樣子，還有什麽猜不到的！他心裏咒罵出生，趕緊的朝著王蘭蘭而去，不管怎麽說都不能讓周麻子得逞！

萬小風是會水的，他如今兩邊的河水都到了一條道裏，河水湍急了不少，且他只是小的時候學過一下水性也稱不得好。

這河水並不算太深，至少沒能沒過頭頂去，只是河道狹窄水流湍急，實在有些站不住腳，陸陸續續有人知道兩人掉水裏的時候，兩人已經被沖走了好遠的地兒。

萬春風被沖走的時候，腿在河中石頭上面撞了好幾次，好容易到了一塊比較容易起身的地方時，他一只手用力扯著王蘭蘭衣服，一只手用力抓住一塊凸起的石頭，兩人好容易穩住身形的時候，也是周麻子趕上他們的時候！

可惜！可惜周麻子沒有兩人的好運氣，他與他們幾乎是擦肩而過，就這麽直接被沖走了，也是這個時候周麻子的慘叫才響起，可惜慢慢地也就被河水淹沒了。

“啊！你幹什麽，你幹什麽！”王蘭蘭驚魂未定，卻只見羅聰不知從哪裏跑了出來，他用力的拉了自己一把，將自己拉上岸之後卻是狠狠地推了自己一把，等她著急爬起來，羅聰已經抱著春風又被沖走了！

“春風！春風！救命啊救命啊！”有好些人幾乎是看著兩人被沖走的，他們有些覺得羅聰是去拉人被沖走的，但大多數人都知道，萬春風完了，羅聰這就是奔著他去的。

這羅聰水性可好得很，這萬春風啊八成要被他扒光了才給撈起來了。

折俗話說得好，被淹死的都是會水的。

羅聰感覺事情失去了控制之時，是全身都傳來痛意，求生欲迫使他放棄身邊的萬春風，他萬萬沒有想到這個萬春風是個瘋子！

從自己拉了他下水開始，他掙紮不開，便對著自己又撕又咬，自己兩個膀子怕是都被他咬下幾塊肉了。

悔意頓生！羅聰是真的後悔了，後悔一時沖動讓他命都要沒了。

“你放......啊！”掙紮之間兩人已經被沖到了河水合流的地方，按說這個河道變寬，河水怎麽說也得變淺變緩，哪裏能想到雙腿已經被撞的站立不起兩人根本再沒力氣反抗了。

沈沈浮浮之間，萬春風已經一點力氣都沒了，他甚至沒有餘力去害怕，只知道昏沈沈間他身體好像被什麽東西擋住，終於不動了。

萬春風是在村人的喊叫裏醒來的，醒來的時候他發現自己趴在河中心的一塊大石頭上面，他正想要慶幸自己的好運氣，卻發現自己腰間還搭著一只手，而他一聲衣服松松垮垮，有只手臂甚至露在外邊。

“春風！你別動啊，我哥拿繩子去了，馬上拉你過來！”王蘭蘭哭的眼睛都腫了，她很想過去把春風拉過來，可不止她就連她的身邊人也沒有一個人敢過去。

因為春風那裏太危險了。

這條河除了盛夏的時候，水勢不算太猛，可是即便是冬日這條河也有個極危險的地方，那便是春風所在那個大石頭的下方，那裏是個深潭似的地方，且那裏似乎有個水底旋渦，從這裏丟下去的東西幾乎就再沒有浮上來。

那年冬天，就是這個看似淺淺的小譚生生吞了好幾個孩子下去！

伺候再沒有村人敢接近這個地方了。

“阿娘......”腦子一片空白，柳春風心如死灰，他知道他完了。

“哈，你別亂動啊，老子現在可是你男人了，你看咱們都肌膚相親了！你挪過去點兒，我都要掉......”

“那你就掉下去吧！去死吧！”根本不敢去想和這個人成親會怎樣，萬春風根本不想想下去，他只知道他寧願死也不願意和他成親，也不願意讓他得逞！

“不！春風，春風！兒子，兒子......”

河邊的動靜到底驚動了萬家兩夫妻，他們匆匆從家裏趕來的時候，正好的趕上了兒子和那羅聰相互拉扯著掉進了那可怕的吃人潭。

☆、第 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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