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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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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光二年的深秋過去了,迎來了初冬。

北征大軍的消息,總有些零星小雨一樣的謠言紛紛。杜四喜的丈夫趙洪英就是去打了蠻子契丹,她亦是不時聽上幾耳朵的話語。

“菩薩保佑,菩薩保佑,洪英一定平安歸來。”最後,杜四喜實在是心裏頭著急了,拿上自己攢下來的私房錢,去了廟裏燒香拜佛,更是添一筆香油錢。

“表嫂別擔心,大唐的軍隊利害著,哪會打敗仗?一定是有人在傳假話,想在後方動搖軍心。”張綠珠知道杜四喜聽得的謠言事兒,所以,她在杜四喜燒香回家後,勸慰了話道。

張綠珠的臉,已經是恢覆了。她的絕色容貌,再是難以掩住。

不過呢,為了家裏的安全,不引了竊視的目光。張綠珠還是學了兩手畫眉描妝的手藝,把自個兒打扮的普通上五六分。

“對,就這個道理。一定是謠言惑亂軍心,是蠻子契丹的險惡用心。”

有根稻草拉著,能緩了心底的憂慮,杜四喜沒二話就接住了。嘴上這麽寬慰了自己,但是呢,眉間的輕蹙,卻是漏出了杜四喜心底的不安。

冬天冷,晉陽城的氣氛,卻是份外的沈重。

有邊關的急報,證實了謠言無假,大唐的軍隊在北疆,真是打了敗仗。

朝堂上,慶光帝李亞子是發了怒火。

“朕要禦駕親征,討平契丹。”

在慶光帝李亞子一吐了決定時,朝廷的百官們,一時之間是多人上前進諫言勸阻。

“聖上,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您是一國之君,擔天下社稷安危,萬萬不可冒此險情。”

“請聖上以社稷為重,絕親征之意。”

“……”

重臣百官們的勸話,慶光帝李亞子並沒有放心上。這位帝王能上位,靠的什麽?那靠得就是晉藩的兵力,以及他年少從軍,真刀真槍打下來的功勞。

威望如斯,慶光帝李亞子才可能在龍德帝的手中,明搶了朱梁偽朝的江山嘛。

“朕意已定,不可更改。”

慶光二年,臘月初,慶光帝李亞子領了親軍,開拔前往北疆。

這一消息傳出,再是見證了慶光帝的威武親軍,晉陽城裏的百姓對取得勝利是滿懷了信心。畢竟,慶光帝李亞子從軍十五載,從未曾失敗過一回。

百戰餘生,且都是勝利女神的親睞,自然是讓大唐朝治下的民眾,對慶光帝李亞子心服口服,拜倒在其的威儀之下。

“這一回,一定是勝仗。”

從城門口的大街上,親眼瞧了身披黑甲的騎軍,杜四喜驚楞了半會兒。

那是真正的冷兵/器王牌軍隊啊,不是前一世電視泡沫劇裏,見到的冒牌貨色。帝王親衛軍的一身煞氣,隔了遠遠的,都是讓杜四喜渾身打了涼顫。

“如表嫂之言,一定是大勝仗。”

張綠珠沒有從前的恨天恨地恨朝廷了。說到底,她是一個弱女子,在世間討生活嘛,總會被世情時勢而改變了。

平淡的小日子,似乎盛世開來,張綠珠同杜四喜是一樣的心情。都盼著,天下太平。

慶光二年的冬,小年夜過去了。

直到了大年三十,杜四喜在廚房裏準備包上新年團圓夜裏,一定得吃的餃子時。屋外傳來了高福兒的喊話聲,道:“杜娘子,都頭回來了……”

手中的餃子皮,落了桌子上。

杜四喜沒來及擦把手,就是利落的丟開了手裏的活,人是轉身往屋外跑去。

“真回來了,我不是做夢吧?”午夜夢回裏,杜四喜總夢見了趙洪英歸來。等著這一刻真來臨時,她卻有些分不清是真?還是假了?

“真回來了,四喜,我回家了。”趙洪英大踏步走上前,一把抱了杜四喜到懷裏,嘴裏還是呢喃道:“想啊,想媳婦和兒子啊……”

枕邊人的話,杜四喜聽著,就是鼻頭酸了。

“我想念你,香孩兒也想爹。”杜四喜說了話時,緊緊摟住了丈夫趙洪英。

遠遠的,張綠珠喚了高福兒,小聲道:“他們夫妻定有許多的話講,咱們到豆腐坊裏做買賣,不打擾了他們。”

“張娘子說的是,夫妻之間久了未見,想來私房話多著的。”高福兒應承了,隨著張綠珠一起悄悄離開,去了臨街的趙記豆腐坊裏。

晚上,是除夕佳節。

杜四喜把煮好的餃子,還有配上的調味料,一一送了桌子上,笑道:“都分了盤,有白菜豬肉餡,有三鮮餡,有鮮菇餡,還有魚蝦餡的。只要是配上了沾味料,哪樣吃嘴裏都香。”

張綠珠笑著,又接了話,道:“還有討彩頭,聽表嫂說,在餃子餡裏包了銀豆子和銅錢,看看誰來年有大運?”

眾眾說說笑笑,家宴自然是開始了。

“嗯。”咽了嘴裏的餃子,張綠珠吐出了她的彩頭。只見她的掌中,有一顆銀豆子閃著光輝。張綠珠笑瞇了眼睛,道:“我明年,貌似有大運?”

“是好兆頭。”杜四喜回話道。

“張娘子一準兒,就是開出了好兆頭。”高福兒配合著,也是笑嘻嘻的說道。

“表妹必然泰極安來。”趙洪英最後,定下了結論。此刻,手中握著銀豆子,張綠珠的心情非常不錯。

慶光三年,大年初一。整個晉陽城,處處繁華熱鬧。大街道上,更是人來人往。

慶光帝李亞子搬師回朝了,還是帶著凱旋勝利,大張旗鼓的歸來。於是,前去迎了王師的百姓,就是黑壓壓一大片來著。

春二月,天氣回暖。晉陽城的護城河岸邊,垂柳是發了新芽。游客如織,少年郎和嬌姑娘們,人人具是換了新衣裳是出游賞景。

杜四喜沒湊了熱鬧,她更喜歡做的事情,是守了趙記豆腐坊。想著多做些生意,買賣更紅火些。在杜四喜看來,如此家底方可是慢慢積攢起來。

“這家豆腐真便宜?”

杜四喜擡頭,正巧見著進來的兩位客人。其中,穿著粉色小夾套,月白色儒裙的小婦人帶著疑惑的神色,對旁邊另外一位,年紀大約在三四旬左右的嬸子問了話道。

“娘子盡管瞧瞧,自家磨的豆腐,份量實足。”杜四喜揭開了蓋著豆腐的紗布,推銷了自家的豆腐,還道:“趙記除了豆腐外,還有豆幹和豆芽。都是量足,價錢不貴的。”

嘴上這麽說了話,杜四喜腦海中,卻是覺得穿粉色小夾套的小婦人,她似乎很熟悉。

一定在哪兒見過?

多打量了小婦人的臉,杜四喜想了許久,就像是差了一張拼圖,缺了最關鍵的那一塊兒。臨門的一腳,欠一點靈感了。

“價錢怎麽算?”

“豆腐一文錢一塊。豆幹一文錢一張。豆芽菜,五文錢一斤。”

“來兩塊豆腐,一斤豆芽菜。”穿粉色小夾套的小婦人是思了片刻後,輕聲的說道:“共七文錢?”

“娘子的帳算得準,攏共七文錢。”杜四喜把豆腐放了小婦人遞來的盤子裏,又是稱好了豆芽菜,放了小婦人帶來的小籃子中。

穿粉色小夾套的小婦人接回東西後,數了七文錢給杜四喜。她一邊又對同來的嬸子問道:“施嬸子,你要買些豆腐回家嗎?”

“來塊豆腐吧。”施嬸子在穿粉色小夾套的小婦人問話後,扭捏不舍的從荷包裏,拿出一文錢出來。

“剛進春,吃了一冬的白菜邦子,相公定是味乏了。我想著,給他換換菜肴。”粉色小夾套的小婦人低了眉,輕嘆一聲,道:“也是運道不好,全家人得從東京來晉陽謀了差事。要不然……”

“劉娘子莫擔心,你相公是進士及弟,差事必然是妥當入手。將來咱們少不得的,要恭賀了劉娘子一聲官老爺夫人。”施嬸子的話,說得喜氣洋洋。貌似把這位穿了粉色小夾套的劉娘子的得意處,全攬了自個兒身上一樣。

“我道是誰呢?”直到了施嬸子、劉娘子二位顧客離開,遠遠瞧不見了背影時。杜四喜的腦海之中,劃過一道閃電。然後,她憶起來了關鍵地方啊。

“施恩亭,這個狼心狗肺家夥的拼頭嘛。不對啊……不是劉氏貴女嗎?容貌跟當初東京城裏照著面兒一個樣。只不過,眼下的境遇嘛,居然窮得連點買豆腐的錢財,都要斤斤計較了?”

變化這般快,落差實在太大了,杜四喜懷疑,她是不是認錯人呢?

慶光三年,三月三,上巳節。

張綠珠有心去佛堂,給曾經心頭的那個男人,點一盞長明燈。杜四喜沒二話,一口子應了,道:“我守著豆腐坊,你盡管去。如果廟會裏,有合著心意的小玩意兒。你不妨多逛逛,難得的去外面,一定要舒坦了好心情。”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張綠珠基本上超過了三百天,俱是一心一意的做著豆腐坊的買賣。

杜四喜不是資本家,她沒黑心著,讓張綠珠連個休假都木有。頂替了崗位,在杜四喜看來,再是自然不過的嘛。畢竟,趙記豆腐坊的本錢,可是自家搭進去的。

虧誰,也不能虧了自家的買賣,不是嗎?

“謝謝表嫂。”

張綠珠高興道了話後,回屋裏換一身新衣裳。等她帶上賣豆腐分紅得到的一部分積攢時,揣著分外輕松的心情,前往了廟裏祈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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