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到昔日自己和沈淩謙之間的那些親密照片，佟蔻只瞟了一眼就略過了。事情發展的梗概她已經知道的差不多了，韓卓名會因此毀掉和她的婚約佟蔻一點都不意外，只是韓正德的做法就讓她看不明白了。

如果當真如裴成遠所說，自己的父母都是被韓正德殺的。那他為什麽會放過自己。不僅是當年，就連她勾引韓卓名，也從來沒見韓正德有過任何不滿，反而極力挺她與韓卓名訂婚。甚至就連她和沈淩謙發生了這種荒唐事，他還不曾見到自己就一個勁兒的替她洗刷。

韓正德沒有理由如此信任自己。

或許，以往自己自詡暗中做的手腳，韓正德其實根本什麽都清楚，只是為了什麽事才會一直容著她。佟蔻微低著頭心中暗想，如果他真的是有意放過自己，這樣做的背後必定還有所圖謀。

韓正德究竟想從自己身上得到什麽？

沈淩謙不知道自己在病房門口站了多久，他花費了一個星期的時間才終於鼓起了勇氣走到這裏。輕輕地一扇門，對他來說卻像是有千鈞重。沈淩謙的指尖顫抖著，努力了好幾次才終於能打開。

他近乎貪婪的看著病床上的那個人，她瘦了。一個星期沒見，佟蔻的下巴又尖了不少。

空氣仿若凝固了一樣，沈淩謙甚至屏住了呼吸，不敢打擾到佟蔻。

過了許久許久，直到佟蔻一瓶輸液快要打完，護士拿了另外一瓶點滴來要給她更換的時候，沈淩謙才急忙走進來，接過護士手裏的藥瓶幫她換好。

佟蔻從始至終都像是不知道沈淩謙的存在。只是一直低著頭認真地思索著。沈淩謙換好藥瓶後也低頭看她，這才發覺她在看的是什麽。照片上兩個人一起親親熱熱的甜蜜，看的沈淩謙眼裏心裏都像是有一根刺梗著。

幹脫翹皮的嘴唇嚅動了幾次，沈淩謙終於從喉嚨裏擠出了聲音來：“小蔻，對不起……”

直到和她面對面。沈淩謙才發覺，語言究竟有多蒼白。

對不起。

這幾乎是世界上最沒用的字眼了。

可是對沈淩謙來說，除了這三個字意外，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再說些什麽。

佟蔻終於擡起眼來看了看他，而後將手裏的報紙放到了一邊。她的臉上安靜的要命，眼睛裏也沒有別的情緒，可沈淩謙的話卻終於再也沒有辦法繼續說下去了。

“小蔻……”沈淩謙的聲音嘶啞的很，語調裏滿是顫抖。

“你不用再說了，”在被子下面沈淩謙看不到的地方，佟蔻緊緊地捏了捏自己的掌心，她低下頭斂了眉睫。“這件事不怪你。”

“小蔻，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如果不是我執意要跟裴成遠打架，如果不是我沒有及時收住腳，你也不會----”沈淩謙神情激動的開口，他隔著被子抓住了佟蔻的手，半跪在她的床前，模樣極為痛苦。

佟蔻說這句話的語氣讓沈淩謙心裏很不安，雖然她一直都在自己面前，可在沈淩謙看來，佟蔻卻像是隨時都有可能會消失。

明明就是他傷了她，可佟蔻眼下這句話的意思卻像是要跟他徹底斷了幹凈一樣。

“你先放開我。”佟蔻淡淡地開口。

“不。我不松開。小蔻，你聽我解釋……”沈淩謙急急地辯駁著。

佟蔻見他不肯松手，也不顧自己另外一只手上還紮著針，硬生生的扯開，一點點的將沈淩謙的手掰開。沈淩謙看著她瘦弱的手背上青青點點的痕跡，生怕再傷到她，也沒敢多掙紮。

“沈淩謙，你走吧，離開這裏，離開洛城。”佟蔻深吸了一口氣，“我說不怪你是真的不怪你。畢竟連我自己都不知道什麽時候懷了孕，這件事只能說是命中註定吧。”

“小蔻----”沈淩謙惶惶的看著佟蔻。

果然如他所料，佟蔻要結束跟他之間的關系。

手背上突然被滴上滾燙的液體，佟蔻的身體也猛地顫了一顫。她只記得自己昏迷前裴成遠的眼淚，沒想過時隔不久就又見到第二個男人在她面前流淚。

“我和韓正德之間的事你已經清楚了，這件事跟你沒關系，你沒必要再卷入進去。”佟蔻緩緩地伸出手，摸了摸沈淩謙的臉頰，輕輕地擦掉了他臉上的淚，“你和我不一樣，你還有親人在，不管做什麽事，你都要替你母親想想。”

沈淩謙抓著佟蔻的手不肯松開，他將臉頰緊緊地貼在佟蔻的手背上，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佟蔻的父母早在八年前就已經死了，如果這個孩子能夠存活下來，他原本可以和佟蔻一樣都多一個親人。都是他，都是因為他……

佟蔻緩慢而堅定地將自己的手從沈淩謙的臉頰下面抽出來，“以前為了攀上韓家人，我利用過你很多次，也讓你替我做過不少壞事。這些都是我欠你的，如今你欠了我……欠了咱們的孩子一條命，也算是讓我還清了以前那些債。從今天開始，我們之間再也沒有任何瓜葛了。”

“不，不是這樣的。小蔻，你一定要相信我，我還可以繼續幫你的，我能幫你報仇，也一定會好好地保護你的。”沈淩謙將腦袋埋在被子裏，把所有的眼淚都藏在裏面。他的聲音哽咽著，跟佟蔻說話的時候簡直就像是在哀求一樣。木池聖扛。

在見到他以前，佟蔻就想過，和沈淩謙說這些話不會那麽容易，事到如今她不能不對他殘忍一些。佟蔻想，或許這就是老天給她的命運吧，註定了她這輩子絕對不可能得到幸福。她硬起心腸，猛地將沈淩謙推開，一臉憤恨的看著他：“沈淩謙你別忘了，韓正德是殺了我父母沒錯，可你也親手殺了你自己的孩子！在我心裏，你和他沒有什麽兩樣。你走吧，我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你。”

在我心裏，你和他沒有什麽兩樣。

我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你。

佟蔻每說一個字，沈淩謙的臉就白一分。等佟蔻的話說完，他的臉已經如死灰一般。

“我知道了……小蔻，你好好保重。”

佟蔻住院的時間，沈淩謙也一直都沒有好好休息過，他轉身離開的腳步緩慢而沈重，從佟蔻的角度看過去，他的背影那麽頹廢無力，搖搖欲墜的樣子好像隨時都有可能倒下。

不過，至少他終於離開了。

佟蔻重新躺回到床上，雙眼看著雪白的天花板，沒有人知道她心裏到底在想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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