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長很快過來，抄著一口別扭的官話同白鑫他們問：“你們幹嘛的？”

白鑫指著身後的壽山回應道：“我們是壽山那邊村子的村民，幾日前來了大量海盜屠村；我們不得已逃跑了，原本是要去北邊的沽州，但是在山裏轉迷路了跑你們這裏來。請問這是哪裏？”

族長將信將疑地告訴他們：“這裏是沽棠鎮楊家寨，你們是桓鞅鎮的？真的有海盜上來？”

沽棠鎮白鑫等人倒是知道，他們東西村隔壁新來的村民可不正是沽棠鎮過去的麽。但是沒人聽說過楊家寨。

“海盜是真的，再過幾日說不準會往殺到這裏來，我這位叔叔正是讓海盜給砍了一刀。要是你們還不信的話，可以到山城外面打探一下就知道了，只怕山城也被侵占了去。”白鑫說的是林大，有白鑫偷偷餵他幾滴血，他傷口好得快，將就著能走動便不肯再讓白鑫背。當然，在山上趕路的時候白鑫可不會讓他下來慢吞吞地自己走耽誤行程。

楊家寨族長打量了一番傷口未愈一臉病態的林大，又見這些看著就像種地人還拖家帶口，更信了幾分，遂讓村民們放下“武器”，把這些人的來路用方言說了一遍。其中幾位領頭的村民與族長嘀嘀咕咕談了一會，只聽族長說道：“讓你們進村可以，但是你們只能在村裏歇歇腳，之後還是得離開去沽州。”

“沒問題。”

隨後圍堵白鑫等人的村民四散開來，族長為他們領路帶著去了村子外圍的一處廢棄竹屋。這座竹屋說去廢棄沒人住，從外面看上去也不是非常破舊，據說幾年前還有一戶人家住，之後這家人離開了遂一直空著。

白鑫註意到族長說“離開”時眼神有些不對勁，反正他們只在此地休整一番，打聽得去沽州的路就走人了，這個村子裏的恩怨與他們無關。

秦氏田芋以及江氏三位得知破竹屋即是他們暫住的地方，立即動手打掃起來，一面使喚自家人幹活。而白鑫在外頭向族長打聽各項事宜。

原來，沽棠鎮貼近沽州的邊境，但是楊家寨卻在沽棠鎮的最南面，即是說白鑫他們要徑直穿過整個沽棠鎮才能到達沽州。而楊家寨北面有一個山寨以打劫為營生的寨子，這一點族長並未告訴白鑫，他只道等他們要離開的時候會叫人領他們走一段路途，說的是以免白鑫等人又走錯方向。

最後族長簡單告知白鑫去哪裏打水、不能靠近村內，有事要找他就告訴離他們最近的一戶人家，那家主事的漢子名喚楊桑，楊桑會幫他們找他過來。說完一刻不停就走人了。

楊家寨全寨子都姓楊，村民相互之間或多或少皆有親緣關系，他們祖上是一家人。故此，楊家寨非常排外，能容許白鑫他們暫住在一座破竹屋已經算是大方了。

寨裏大部分的竹屋建得更吊腳樓差不多，底下數根竹子作支柱撐起上面的房間，支柱間有留白，做了圍欄圍成一個空間，或餵雞鴨或做倉儲。此時林大坐在竹屋樓上部分的門外靠著一根柱子，雙腳閑散地垂落在下面的空蕩處，他因為是病患，所以不需在裏頭忙活，因而才能有氣無力地對白鑫說：“這個寨子不適合久留，咱們要抓緊時間走人。”

白鑫幾步從底下的樓梯上去，坐在林大身邊望著不遠處的田野。對林大的看法，他很讚同，“我帶他們兩家出去打獵存足夠的幹糧之後咱們就走，阿大叔叔你就老實歇息早點把身子養好了再來幫我忙吧。”

林大老臉微紅，對於自己被白鑫照顧挺不好意思的。

“阿鑫！別坐著了，快來給我打水。”裏面秦氏匆匆出現，看見空閑的白鑫趕緊分出一個活給他做。

長家只帶了一個瓦罐幾個裝水的竹筒，白將竹筒綁起來背在身後，瓦罐抱在胸前——差點把一直窩在他肚皮上的某蛇給壓扁了，某蛇咬了他一口以示抗議。白鑫遂將瓦罐扛在肩頭。

楊族長告訴他的取水點是一條溪流，寨子裏面是有水井的，但是這位族長顯然不會讓外人進去。白鑫快速跑過去取水，那裏已經有人先他一步到達。那人背對著白鑫站在深水區一動不動，手中高舉一把三角叉，看樣子是在叉魚。白鑫放輕腳步到上游靜靜地舀水，卻覺得此人甚是面熟。

待白鑫取水完畢，重新將各個容器掛在身上，那人忽地動了，魚叉唰啦刺入水中，水面驀地漂起一抹紅，然後便見此人從水裏挑出一條中等長度的草魚。

看完，白鑫轉身走了。卻聽得身後傳來一聲驚呼：“白鑫？！”

不曾想這人還認識自己，白鑫很是驚愕。他回頭一瞧，還沒想出到底是誰，此人已然跨步出水來到面前，以一種他鄉遇故知的口吻喊道：“真的是你啊！”

“你是……”

“哦，你大概不記得我了，我叫薛奕，育林書院的學生，也是你原來的學兄全英傑的同學。幾年前聶景明少爺過來玩的時候咱倆見過。”

這麽一講，白鑫方才想起來了。那年聶景明和林紹祺從都城跑下來，特意讓他帶著出去玩，當時聶景明身邊還有兩個跟班，可不就是這個薛奕以及全英傑麽。白鑫連忙問道：“薛兄，你怎麽會在此？山城如今情況怎樣？那些海盜……”

薛奕收起臉上的驚喜，恨聲道：“山城當晚便被攻破了，府兵根本不堪一擊，沒打兩下便叫海盜們沖破城門防守，據說是有內應。城內百姓迫於無奈降服了，不降者死的死逃的逃。然而能逃出生天的寥寥無幾。至於我，出事前一日我便來這裏了。我外祖是這個寨子的人，只是我父姆早亡，本家不管我，幸得外祖家將我養大。”

“抱歉。”

“這沒什麽。我是同書院山長請假回來的，海盜攻城日次準備回書院才得知這個噩耗。城鎮百姓有一部分活下來，但是鄉下山野的村民幾乎被屠戮殆盡。好在這個寨子太過偏僻，想要進來不容易，不然……對了，你是怎麽過來的？”

白鑫將他們的計劃告訴了他。薛奕想了想，說道：“我雖然不姓楊，勉強算是半個寨子的人，但自小在此長大，又因為寨裏對讀書人很是敬佩，族長對我還不錯。你們離開的時候我帶你們出去吧，北面那裏有個村子比這邊還排外，而且人人習武，由我帶領你們經過，他們看在我楊家寨的面子上就不會為難你們。”

白鑫欣然應允。兩人一塊回到竹屋，白鑫把薛奕介紹給親友們認識，為表示感謝，他邀請薛奕留下來一起吃飯。屋裏這些人經過幾日的磨難，個個面容憔悴；薛奕進去一看就知曉他們衣食短缺，如何肯答應吃他們的東西，待他認出林大，就更堅持了。他沒多待，反而回去送了些食物衣物過來。白鑫取出銀錢請薛奕幫忙同寨子裏的人買些必需品。

江氏抱著薛奕帶來的東西看著白鑫欲言又止，白其順慚愧地說：“阿鑫，買這些東西的銀錢我先欠著，等在沽州安定下來，我就會賺錢還你的！”

“行。”白鑫很滿意這一家子的自知之明，俗語有言：救急不救貧，他們這麽懂事，白鑫反而更願意幫助他們。“不然這樣吧，我這裏有十兩銀子先借你們用，等日後你們有錢了再還？”

江氏比白其順腦子轉得快，立即接下來。秦荔中三人身上也沒多少錢，於是和白鑫借了五兩銀子。

借他們住的竹屋不大，攏共兩個半房間一個廳堂，那半個是廚房。三家商議後，女子睡一間，良子睡一間，漢子們就直接睡在廳堂。隨後白鑫和秦峰秦荔中白其順出去打獵，白寶書也跟著搭把手。

他們仍舊去了壽山，只不過沒進裏面，打了數只獵物滿載而歸，一路遇見的村民都看傻眼了，沒想到他們一副多災多難的樣子竟然是打獵的好手，同時更忌諱他們的存在。獵物拿回去全部被做成了肉幹，時間緊迫而且有外人在，秦氏便沒有做出肉絨。

當晚這三家人終於好生睡了安穩覺。由於睡得太晚，第二日精氣十足爬起來時已經快到午時了。薛奕早晨過來一趟又回去，到下午再來方才見到白鑫。白鑫告知他，他們明日一大早便會離開。薛奕取來一張簡易地圖交給白鑫，上面是他臨時畫出來的到沽州的路線圖。

真的很簡陋，三角形表示山，彎曲的線條是水流，口字形即為村落。但是白鑫對這份地圖卻非常看重，他們沒人知道這些山路要怎麽走，自行摸索萬一倒回去送入海盜口中那就糟糕了。林大過來的時候走的是管道。

這一日白鑫等人基本是在休息保存體力，晚上早早睡下，次日天還烏黑的時候便收拾好行禮，等薛奕過來。

薛奕來得不晚，他不是一人來的，身邊還有一位個頭身形都十分惹眼的漢子，一眼望過去便知道這人孔武有力。此人叫作楊吉，薛奕稱呼他為吉叔，據說是他外祖的兒子。

楊吉話不多，見到白鑫好奇地打量了幾眼，他發現這位少年看著不壯，但是莫名的給他一種很危險的感覺。得知白鑫也是讀書人，楊吉露出了一個笑容。

作者有話要說：

要被氣死了!晚上可以上網了我高興一會結果沒幾個小時又壞掉了！還得用破手機爬上來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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