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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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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默在一邊看好戲的葉檸終於開口說道:“祭酒說話的時候,還請三思,不要讓功臣寒心。”

他總不能帶頭噴李守中斷袖或者是他夫人去百合了吧。

他掃了秘書中丞一眼,雖然說李守中人身攻擊在先,但狗咬人,人總共不能咬狗吧。

葉檸不是情報人員出身,辦事是兩個邏輯。

在樞密院的探子眼中,吵架要對癥下藥,比如說對愛面子,愛說冠冕堂皇話的,最好的辦法就是下他的面子。

葉檸雖然這麽跳出來說了,但是朝中人大半被帶歪了的思路根本就沒有回來。

比起葉檸指出來李守中的話可以理解為有意打擊武將出身的人,他們的註意力全在李守中取向不正常上了。

國朝風氣開放,但是對於睜一眼閉一眼的事情,你扔到臺面上來,當真是為人恥笑。

喜歡男人你就喜歡,你有本事就別成親,耽誤人家女孩算怎麽回事?

一成親這事可就大發了,從個人問題,直線上升到了你不是人的原則性問題。

這時候突然有個人說道:“對了,盧兄,你還記得一句話嗎?”

馬上有人配合的說道:“什麽?”

“當了那啥還要立牌坊。”那人說道,“我有點記不清了。”

周圍人們瞬間哄笑,內閣裏面的人還掌著,小聲地笑,或者是低著頭,文臣大多也有所克制,武將到底是直腸子,有人直接就說,“笑話應景就好笑。”

“原來如此。”大理寺卿也大聲說道,“我替尊夫人拘一把同情淚。”

他跟李守中不合,此時自然要落井下石。

李守中差點昏過去。

他這輩子算是完了。

“你們,你們,這成何體統?你們把皇帝放在哪裏?”李守中指著皇帝說道。

皇帝馬上接了一句,“沒事,說吧,作為皇帝,要廣開聖聽。”

他看著李守中此時如此的窘迫,恨不得拍手,誰讓他說的是他最寶貝的一個女兒?說真的,要不是葉桃是女孩,當年他說的也不算,他就直接把葉桃立了太子。

可惜現在太子立了,易儲不現實。

皇帝說完話,周圍小範圍的沈默了下。

南安郡王當仁不讓第一個跳出來打破了沈默,他這個人最大的毛病,就是護短,別看他能站在宮門口跟葉桃指桑罵槐似的吵上一個時辰,但是誰讓他兒子喜歡葉桃,他也真的把葉桃當正經兒媳看了。

葉桃誠然是風言風語不少,但是大多還是說她有磨鏡之好,這個問題在南安郡王看來,那只不過是年少輕狂的傻事而已,就算是真的,他兒子沒比過一個女人,那只不過是因為葉桃喜歡女人,又不是輸給了別的男人。

平心而論,南安郡王還是很欣賞這個準兒媳的,如果朝中真的有人敢說葉桃點不對,他真的會第一個跳出去,抽那個人兩嘴巴子。

事實上他還真的是這麽幹的。

兩聲響亮的耳光聲,回蕩在了正大光明之下。

皇帝噗直接把茶水噴了。

這跟說好的不一樣啊。

葉桃與葉檸姐弟火速找好一個角度比較好的臺階,坐下,準備看戲。

李守中被抽懵了。

南安郡王才懶得去鬥嘴,指著李守中的鼻子就罵道:“你什麽玩意?你媽怎麽生出來你這麽一個不成器的玩意?我都替你娘害臊,你說的還是人話?就連黃河水都洗不幹凈你的嘴巴,你拐彎抹角的罵誰?你罵誰?有膽子你就去跪啊,你不是去哭太|祖嗎?人家名臣都得在朝上撞死,那才名留青史,你撞啊,你要是真的敢為了什麽勞什子周禮一頭撞死,我給你摔盆去。”

好賴是在朝廷上,他還是留了幾分口德的,沒說太難聽的。

但是南安郡王當年在朝中最出名的,不是他打了禦史,而是因為他能罵人不帶一個臟字,不重覆能夠罵上一天。

李守中哪裏架得住這火力的攻勢,兩句話內敗下陣來。

葉檸捅了捅葉桃,“聽說英格蘭的下議院也這樣?”

葉桃拖著下巴,“他們哪有我們這麽講究,只打嘴架,人家打到最後,出去決鬥的,脫鞋扇人的……”

然後南安郡王用實際行動證明他也是君子動手不動口的。

李守中臉紅脖子粗,“你兒媳給你兒子戴了不下幾百頂綠帽。”

葉檸驟然瞪大眼睛,看著葉桃。

皇帝從臺上探下身子,問道:“不是真的吧。”

葉桃啪就給了葉檸一巴掌,又把她父親的臉給擁了回去,“我喜歡女人,謝謝。”

皇帝哦的長出一口氣,“還好還好……等等。”他霍然站起來,“你喜歡女人?開什麽玩笑?”

南安郡王終於創造出來最經典的一句罵人話。

“你們全家都跟著東瀛鹿島炸了。”他指著李守中的臉罵道,直接脫掉靴子,要拿鞋底扇了李守中。

周圍的人連忙上去拉住南安郡王。

“郡王三思。”

“別跟他一般計較。”

李守中直接嚇昏過去,讓人從崇政殿給擡了出去。

滿朝文武目送李守中出殿,半天後突然爆發出一陣爆笑,笑到站不住扶墻的比比皆是,“這真特麽的逗。”有人笑的聲音格外明顯。

皇帝用玉璽敲了敲桌子,“安靜安靜。”他站起身讓太監把門關上,“言歸正傳,言歸正傳,還有誰有不一樣的意見?”

沈睿裝模作樣的去推辭了一下,“到底臣的女兒年紀小,辦事有時候也會想不周到,他們的顧慮也是對的。”

沈睿看了下四周,帶頭跪下,“皇帝三思。”

葉桃算準了所有人的反應,但她忘記了一點,皇帝素來喜歡不按照常理出牌,只見皇帝沈默了一會兒,說道:“讓張玉給她當樞要,一並帶過去,對了,張含芷夫婦那兩孩子朕也見過,也都不錯。”

葉桃瞳孔驟然瞪大,一副你在逗我的見鬼表情。

皇帝最後一錘定音,“此去東瀛,雖然說不像路州那麽遙遠,但也是在任上的時候多,回家的時候少,路州總督都帶著全家一起去赴任,那麽沈總督上任,自然也是帶著全家過去,張玉先掛著上柱國,遙領雲貴的事務,兩廣就顧燁那孩子上去,就這麽定了。”

皇帝只是想到,一家兩個實權總督,然後還有一個老丈人是首輔,這沈家不就成了沈半朝了嗎?

這是萬萬不行。

但人們都推舉沈秋卿,他也看出來葉桃的小心思,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葉桃都是在給自己找退路。

所以他順水推舟。

只要女兒開心,他就開心。

於是他就想出來了這麽一個辦法,因為張玉有功有本事,怎麽也不能把他從總督任上給拎下來。

雲貴兩省與別的省不一樣,他的實權並不在總督手裏,而是平西侯府與各族土司分理省內事務,下設樞密院鎮撫司與兩衛府兵,恩威並施,雲貴的總督府,就是一個清水衙門,什麽事情都沒有。

大多就任雲貴總督的,就是去等著入閣,名還好聽,這點也算是默認的空頭支票。

葉桃沈默了下,還是沒有開口反駁皇帝的意見。

但她上前說道:“父皇,兒臣覺得,還是先只告訴張玉一家沈秋卿調任東瀛的事情,然後看張玉什麽反應再說為上。”

以張玉幼年父母雙亡,娶了夫人之後凡事根本就離不開沈秋卿的性格,估計沈秋卿要是就任,張玉就會辭職。

皇帝想了想,點了點頭,“還是你想的妥當。”

他等了沈睿一眼,“你別多嘴。”

沈睿自然點頭說道:“是,臣遵旨。”

他女婿什麽德性,他自己也知道。

反正皇帝的意思是他女兒和他女婿兩個人只能上來一個,那麽作為父親,他一定是力挺女兒上來。

一個女人要依附於一個男人,活的好壞就全靠那個男人的良心。

現在張玉是好人,那麽幾年後呢?等他百年撒手了以後呢?

他可就這麽一個女兒啊。

廣州,總督府。

黛玉的信與聖旨是前後腳到的。

那時候張玉正擼著袖子,拿著菜刀,按著魚,把晶瑩剔透的魚肉片下來,碼在盤子裏,沈秋卿坐在一邊,捧著點心吃著。

張玉這個人,不算是一個很正經的官僚,比如他的各色愛好註定了他不是像林海那種會每天乖乖的坐在衙門裏辦公的,不然也不會他走到哪裏,沈秋卿就跟到哪裏。

他還忙著做菜,爬山,畫畫,臨帖。

“對了,明天咱們去看外海吧。”沈秋卿建議道。

這時候突然丫鬟進來,屈膝行了一禮,“夫人,京中的信。”

“放著吧。”沈秋卿拿張玉的衣服擦了擦手,把信打開,先是喜形於色,然後便是眉頭緊皺。

“怎麽了?”張玉慌了,連忙問道。

沈秋卿嘆了口氣,把信遞給了張玉,“玉兒的信。”

“東瀛總督?”張玉瞄了一眼,“恭喜恭喜……”他才說半句,然後就指著自己,“那我怎麽辦?”

沈秋卿搖頭,故意掉他胃口說道:“你留任廣州唄。”

張玉著急的搖了搖頭,“別啊。”

沈秋卿撲哧一笑,“那沒辦法,你要跟我去,就只能致仕了,我總共不能讓你致仕跟著我過去吧。”

張玉一拍腦門,“還是夫人你聰明。”

說著菜刀一扔,奪門而出。

沈秋卿喊了他一聲,“你幹什麽去?”

“致仕寫折子去。”張玉跳著說道,“你走到哪,我跟到哪。”

聖旨到了,張玉的辭職信也到了皇帝手裏。

皇帝沈默良久,說道:“張總督拿得起放得下,乃真漢子也。”

作者有話要說: 張玉這種……也算是好男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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