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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天鷹之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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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戰 天鷹之戒

安容與以前倒是在父母慶祝結婚紀念日時,被極度不情願地帶著一起來過這家店。店內菜品種類繁多豐富,食材都是當日早上新鮮空運到達,價格自然與親民拉不上邊,但對於安家來說尚且是小打小鬧,那在欽家看來則更是連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不過言澈雖然沒來過這類店,但從這地理位置和內部裝潢也知道一定便宜不了,此時竟是有些呆楞在金碧輝煌的門口,躊躇不前。

似乎看穿了言澈的想法,欽不語笑著走到他身邊,一只手攬過他的肩膀,語氣絲毫不暧昧地說道:“我哥開的,隨便吃,不收費。”說著便拉著他往裏走。

安容與一個箭步跟上去,將那只搭在言澈肩上的手推下去,冷冷說道:“有話好好說,別動手動腳。”

三人扭打間,一個模樣似經理的男人走了過來,將他們領到預定好的靠窗座。欽不語點了幾道不在菜單上的菜,才招呼他去忙自己的。

餐廳中央是各色自取菜式,有刺身,炒菜,冷盤,壽司,甜點,果汁等等,圍繞著旋轉的圓點,擺放得整整齊齊。每次言澈去取餐時,安容與都會屁顛屁顛跟著一起,生怕把人弄丟了。

沒過多久,欽不語點的幾碟子精致料理被端上了桌。盤子一個賽一個大,鋪著的內容一個比一個少。安容與抱著極大的期待嘗了一口,倒也沒有預想中那種仿佛吃了唐僧肉的感覺。大概在他心中,怎樣的山珍海味都比不過言澈親手熬的那碗皮蛋瘦肉粥。

窗外的景色緩慢變化著,轉回一圈需要兩個小時。望著那些近在咫尺的鄰裏高樓,仿佛輕輕伸出手,就能觸碰到這個繁華都市的心臟。

高高的寫字樓內燈火通明,每一層中都偶有一兩個加班的苦命人,有時伏案而睡,有時奔波走動,為事業、社會、國家的建設發展獻上一份綿薄之力。

餐廳裏氣氛剛剛好,有很多穿著考究的時髦男女,相對而坐,脈脈含情。背包夾層裏的情書熱得燙手。此時大概能算得上是天時地利,如果沒有一個探照燈的話,就真稱得上是人和了。

似乎看出了安容與的心事重重,言澈放下筷子,問道:“怎麽了?不合口味嗎?”

安容與這才回過神來,答道:“沒有,不是……哥,挺好吃的。”

言澈笑了笑,將剛切好的牛排放進了安容與的碗裏,說道:“你長身體,多吃點肉。”

還沒等安容與兩眼淚汪汪,坐在對面的探照燈嚶嚶嚶道:“哎,要是今晚成了,下次我也要讓人給我切牛排吃。”

安容與一臉驕傲,一口一口嚼著帶血的牛排,像極了洋洋得意的小學生。

在這種場合下,幾人都沒有吃太多,保持著一個所謂“上流社會不能貪食”的形象,勉強吃了個半飽就準備動身去酒吧了。

走出商廈後,那輛Bentayga已經在路邊候著了。晚上九點的主幹道,私家車少了很多,剩下絡繹不絕的公交車,來回往覆送走渴望歸家的人。

不出半小時,一車四人抵達元安坊。下車前,欽不語取下左手腕上的手表,丟給了安容與,讓他玩兩天。

元安坊這一片占據著上安市中心的絕佳地理位置,早年間是一大片農舍豬圈,以臟亂差出名。建國後,在城市化建設過程中被圈入上安市範圍,當時還只是小小都市的邊緣地帶。

隨著上安的發展與城市擴張,元安坊附近逐漸成為市中心,此間房價地皮自然也成指數飆升,到最後演變成夜夜笙歌,寸土寸金的娛樂修仙一條街,久而久之,便有了一個響當當的外號:逍遙城。

這不大不小一塊地,開了十來家風格迥異的大酒吧,可讓人流連忘返,醉生夢死半個月不帶重樣。除了這種供一群人揮灑寂寞的狂歡聖地,坊間還有幾十間各國風情的居酒屋,可讓人把酒言歡,與小店老板共訴衷腸。

因為大部分有意過來游玩的人都是乘興而來,醉倒而去,所以元安坊又有個別名:不歸路——來了就別想走。於是不僅帶動了此處代駕行業的發展,還給夜班的士司機提供了工作崗位。

後來因為來酒吧揮霍青春的人大多打扮時尚艷麗,所以又吸引了一大批時裝店入駐,有國際大牌,也有獨立設計師的自主品牌。不過只要是開在這裏頭的服裝店,就都不是普通工薪階層能隨便買的了。

晚上八|九點鐘,正是逍遙城剛從晨曦裏醒來的時候。居酒屋門前的各色燈光或燈籠漸漸照亮擁擠的人潮,裝扮各異的老板兼調酒師拾掇得清爽幹凈,開門迎接來買醉的客人。

欽不語拉著與這條街格格不入的兩人往城中走去,擦肩而過的紅男綠女都年輕貌美,加上精心打扮的行頭,個個都養眼極了。

不過以欽不語自帶聚光燈的混血特效,加上這身在大夏天顯得格外刺眼的西裝革履,依舊讓他三人在人群裏搶盡風頭。

眼見欽不語收斂了對誰都能拋媚眼的騷氣勁兒,安容與心中好笑,調侃道:“二哥,今天你倒是格外老實。”

欽不語緊了緊夾著的公文包,笑道:“這不快處對象了嘛,沒那花花腸子了。”

能讓這位大情聖如此自律的男人,究竟是有何等的魅力,安容與都有些期待起來。

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擠了幾分鐘後,欽不語終於停下了腳步,指了指幽暗的大門,說道:“就是這兒了。”

幫手二人組齊刷刷擡起了頭,店名是四個字:暗日行歡,與一路上看見的那些洋氣的招牌完全不一樣。

一起走進大門後,幽深的門廊蜿蜒曲折,四周的墻壁上星星點點,像極了仲夏夜的浩瀚星空。走了大概半分鐘,終於看到了拐角。盡頭正中央的墻上是一個火紅的太陽,雖是發著紅光,但那光的強度很弱,在這密不透風的地方仍是不能照亮半分天地。

想來這“暗日”二字,指的便是這般景色了。轉過彎後,視野豁然開朗,大堂裏依舊昏暗,只有幾束幽幽的燈光從頂上與墻上射下來,分隔開雅座與包廂。後半邊空間的頂上還有二層,通往上層的雲梯煙霧繚繞,人走在上面就像是在雲端漫步一般。

舞池中央圍著一個流光溢彩的音樂臺,正中間延伸出一條狹窄的T臺,此時空空蕩蕩。左右兩邊的上空各懸停著一架圓形牢籠,也不知一會兒會出現什麽表演。

很快,兩人就紛紛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店內全是男人,甚至還有成雙成對的,隨意在沙發上或者墻邊擁吻,眼神裏全是滿足與情|欲。

雖然以前也進過酒吧,看見過不少男女在店內暧昧親熱,但安容與都沒有什麽感覺。唯獨這次,只是一眼,就讓他臉紅脖子粗,幾乎要受到這種淫靡氛圍的感染,一把將言澈撚到墻上去親吻。

很快,他冷靜了下來,想起未曾提過欽不語的性取向,他趕緊小聲對言澈說道:“哥,忘了告訴你,他是gay。”

言澈此時表情正常,點點頭說道:“嗯,看出來了。”

安容與一把拉過在前面開路的假外教,瞪著他說道:“你玩兒我呢?”

欽不語連忙擺手:“真不能怪我,誰讓他在這兒打工呢?”說著又轉向言澈,“小澈,你……”

沒等他磨磨嘰嘰開口,言澈笑道:“我沒事,還沒進過酒吧呢,權當漲漲見識。”

欽不語如釋重負,領著兩人在靠近T臺的地方入座。叮囑了幾句想喝什麽隨便點後,便轉身走去鄰桌。

座位是連著半圈的柔軟沙發,靠背較高,以安容與的身高來看,將將能伸出一個頭頂。想來應該是店主特意設計成不能看到別人在鄰座的舉動吧,從某種角度來看,似乎在鼓勵人們公開親熱。

兩人試驗了一番,如果欽不語擡手時稍稍向上一撩,才勉強能看見信號。於是臨時改成伸懶腰後再撓頭。

安容與和言澈看著菜單,被上面奇奇怪怪的名字鬧得有些不知所措,什麽一瓢飲,九重天,萬壺春,梨園淚……只有名字和價格,著實令人迷茫。

兩人互相看了一眼,表情都是一片茫然,簡單交流後,決定隨便點一杯合眼緣的酒水。於是言澈點了將進酒,安容與選擇了千觴醉。

雖然去過好幾個不同的酒吧,但因為安容與那時年紀太小,幾個自封的哥哥們也不讓他喝酒,所以就算上面標註了酒名,他也基本不認識。

待他倆點完小吃後,欽不語才對侍應說道:“要一杯monkey 47,Gin,no stir with ice。”說完便緊張兮兮地盯著T臺,時不時發條微信給安容與表達一下自己的激動和忐忑。

酒水小吃上的很快,兩人看著這兩杯姹紫嫣紅的酒,相視而笑。言澈挑眉道:“你喝哪杯?”

仔細看了看這兩杯酒,實在瞧不出什麽端倪,安容與將酒都推了過去,說道:“哥,你選吧,我喝哪個都行。”

於是言澈挑了顏色較素的那杯,大概是考慮到蘑菇也是素色的比較無害。分好後,兩人再次對視一眼,然後同時點頭,喝下一口。

五秒後,安容與的五官皺在了一起,而言澈則是下意識打了個寒顫。這特調酒的味道果然奇特,絕不是外面商店裏能買到的。說苦又有點回甘,說甜又有些微酸,道不明的幾種味道雜糅在一起,在嘴裏打起了架,煞是奇特。

安容與不知道這酒的度數如何,總之分量不算多,不好估計會不會致醉。反手摸了摸書包,一想起裏面的情書,就感覺心跳漏了一拍。

怎麽辦?如果他醉了,第二天一定會忘記一切,要現在表白嗎?

心慌意亂寫在臉上,言澈觀察能力又極強,立刻問道:“怎麽了?你是不是不能喝酒?”

安容與勉強擠出一個笑容,答道:“沒什麽,想了點事。”

言澈正想回話,就發現舞臺上的燈光活泛了起來,兩人轉頭望去,臺上多了一位穿著簡約的年輕男子。

與此同時,安容與的手機屏幕也亮了,正是欽不語發來的消息:是他!!!

這下兩人都忘了剛才沒說完的對話,仔細觀察著正在調試話筒的男人。

此人年齡約莫在20歲左右,符合大學生的設定。簡單的白T恤配修身牛仔褲,個子在180公分左右,穿衣顯瘦,脫衣有沒有肉暫且不得而知。五官談不上帥的驚天動地,但濃眉配上不算小的單眼皮,看起來十分剛毅。

服帖的短發藏不住兩只黑色的耳釘,那耳釘似乎是某種經過特殊雕琢的寶石,在昏暗的燈光下都能反射出不算耀眼的光芒。

看樣子設備調試好了,他沒有和觀眾打招呼,而是直接示意臺下的工作人員放起了伴奏帶。前兩首都是簡單舒緩的民謠,在這情|欲橫溢的迷幻空間,倒也不顯得奇怪。就在大家等著他唱第三首歌的時候,他竟開口說道:“下面這首歌,獻給你們。”

深沈的前奏響起,燈光也變得迷離。

【Oh, nowhere left to go.】

【Are we getting closer Closer】

【Everywhere we go, we are looking for the sun.】

【Nowhere to grow old, we are always on the run.】

低沈悠長的嗓音從音響裏傳來,令人揪心的旋律飄蕩在黑暗的空間裏,四周親熱的人們也暫時停下了嘴上的動作。

屏幕一亮,又是欽不語發來的。

【啊啊啊啊啊他唱的太好了,我要流淚了】

安容與沒搭理他,打開音樂軟件,打算用聽歌識曲功能認一認這首歌。手指正停在功能菜單上,就見言澈湊了頭過來說:“這首歌叫《Outlaws of Love》。”

似乎考慮到周圍太嘈雜,他又示意能不能直接拿手機打字,安容與將手機推過去,接著就看見搜索頁面上的歌名與歌手名。

飛快看完了歌詞和翻譯後,他正奇怪著什麽樣的愛情會被當作罪人一般,便順手翻到了評論,這才發現這似乎是一首寫男性之間愛戀的歌,怪不得那麽絕望壓抑。

又看了看歌手介紹後,這首歌就這樣唱完了。男子鞠躬致謝後,便徑直朝著欽不語走去,在他旁邊坐了下來。

此時DJ也開始上崗工作,調制著轟轟作響的舞曲,左右上方的兩個牢籠在鼓點中緩緩下降。聚光燈應時亮起,這才得以看見籠中人的真容——左邊籠子裏的肌肉男穿著白色三角內褲,背上是兩扇白色的翅膀,右邊籠子則是與之相反的純黑色。

兩人在籠子裏搔首弄姿,跳著不知名的舞步,炒熱了舞池裏的氣氛。原本在吧臺和卡座上各自飲酒作樂的男人們,此時紛紛加入了躁動的人群,跟隨著扭動腰肢。

天時,地利,人和。安容與回想著那一句句歌詞,突然間像是大徹大悟了一般,掏出夾層中的情書放在身後,聲音有些顫抖道:“哥,我……”

話沒說完,便被一名陌生男子打斷:“你好啊,我能坐這兒和你聊聊天嗎?”

兩人齊刷刷擡頭,只見這不速之客長得倒是一表人才,清爽的短發配上簡單的白襯衫,袖扣挽起一截,露出修長緊實的小臂線條,與左手腕上黑色的皇家橡樹,看起來十分陽光帥氣。

見他倆有些呆滯,那男人又淡淡笑道:“不好意思,我這個人見著喜歡的類型就走不動道。”他暧昧地看向言澈,問道:“你有男朋友嗎?”

安容與心中燃起一陣怒火,理智徹底離家出走,他一把攬過言澈的肩膀,沈聲道:“有,我就是。”

男人眼中閃過一絲意外,擺擺手,起身說道:“這可對不住了。我看你倆坐的比較遠,還以為……嗯……有緣再見。”留下這句極其暧昧的話後,又意味深長地看了言澈一眼,他這才朝著舞池走去。

兩人依舊保持著剛才的姿勢,都沒有說話。安容與的手臂僵直在那個瘦削的肩膀上,心臟狂跳不止,幾乎就要蹦出胸口來求個痛快。努力想著應該說些什麽,但腦子似乎也宕機了,亂七八糟的思緒瞬間炸開,差點沒氣血逆行暈了過去。

幾秒鐘之間,恍若隔世。不知道是突然想通了還是受到氣氛的感召,他將情書放在身後,用雙手將言澈的上身掰了過來,正對著自己,然後怔怔看著那雙清澈的眼睛,咽了咽口水,啞聲說道:“哥,我喜歡你。”

經過剛才那個小插曲後,言澈似乎還沒反應過來,此時依然呆呆坐著,一時沒有說話,過了好一陣子,他才開口道:“我也喜歡你。”

看著他如此平靜的回覆,安容與心想:他一定是誤解了我的喜歡。於是,深吸一口,繼續說道:“哥,我說的喜歡,不是弟弟對哥哥的那種喜歡。是……是想要吻你,抱你,與你……肌膚相親的喜歡。”

言澈雙眼泛紅,看著眼前這個幾乎要哭出來的少年,哽咽道:“對不起。”

少年的心咯噔一下,像是掉進了冰窖一般瞬間涼透。他呆呆垂下雙手,眼淚就要關不住。還沒等他悲傷,就感到臉頰一熱,緊接著嘴唇也熱了起來,擡頭一看,竟是哭成個淚人的言澈捧著他的臉,輕柔地吻著他的唇。

作者有話要說:

說捅就捅!絕不卡關鍵劇情!

昨晚去買手電筒,竟然都被搶光了,還好颶風南下了,大概是飄不到我們這裏來啦~

P.S.欽不語在酒吧點單的那句臺詞來源於一位不願意透露姓名且堅持認為自己是普通家庭孩子的可愛小男孩!

感恩

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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