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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枯萎之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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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戰 枯萎之石

扶著安容與洗完手後,興許是覺得攙扶著又累又麻煩,言澈竟然一把將他橫抱了起來,也不管這彪形大漢一副見鬼了的表情,徑直抱回到了沙發上。

此時安容與心裏已經炸成了一片黑人問號——以自己一米八二的身高,和將近一百五的體重,就憑言澈這小小的身板,到底是怎麽做到把自己橫抱起來,還輕松走動了十幾米的?奈何他現在說話都費勁,只能用眼神表達自己的震驚之情。

重新給他蓋嚴實後,言澈大概是看出了他想說什麽,笑盈盈地說道:“你的震驚不用表現得這麽明顯。難道你沒聽說過一個故事,一個年輕母親為了接住從樓上掉下來的孩子,跑出了連奧運冠軍都望塵莫及的速度嗎?”

又來了,言氏迷之安慰解釋。安容與被逗得想笑,心想他竟然把自己比喻成心疼孩子的母親。

用蚊子叫一般的聲音問了一嘴時間後,才知道自己已經睡了一個上午,此時將近12點。言澈將他照料好後,又打算出去買午飯。象征性地詢問了一下想吃什麽後,卻又自己給出了答案——生病的人,除了喝粥難道還有別的選擇嗎?

不過考慮到發高燒的人通常沒什麽胃口,言澈想了想,決定買味道鮮美的蝦蟹粥,並嚴詞拒絕了他想要吃新奧爾良烤大雞腿的小小心願。

人生頭一次覺得生病如此美好——心愛之人任勞任怨、溫柔細心、無微不至地照顧著自己,時不時摸一下自己的額頭或臉,在自己睡著的時候也不會離開,就這麽靜靜地守在一旁。

這種感覺真是太棒了,讓人忍不住沈溺其中,不斷渴求著更多。嘗到一點甜頭後,便輕而易舉地墜入名為著迷的深淵。

昏迷了一上午,此時再也沒有睡意,於是便躺著看動畫片,像一塊望夫石似的等著言澈回來。播完兩集後,總算聽見了開門的聲音。

這次言澈不僅拎著飯,還背著書包。日頭正旺的大中午,雖然只出去了不到一小時,但T恤在胸前的位置都濕透了,在安容與看來,竟有一絲“濕|身誘惑”的意味。

在對天發誓身體已經好受很多後,安容與強烈要求自己吃飯,言澈也不再多說,將他扶了起來。一臉慈愛地看著他大口吃了幾勺後,這才開口說道:“能借下廁所洗個澡嗎?身上黏黏的,怕把你家沙發弄臟了。”

安容與點頭如搗蒜,含糊不清地哼唧了一串“嗯”。

言澈又有些害羞地接著說道:“那啥……能借件衣服給我穿嗎?”

聽見這句話的安容與,直接露出了一個癡漢般的笑容,立馬說道:“左邊衣櫃裏,隨便拿,想穿哪件都行。”

言澈道了謝後,便起身去房裏拿了一件T恤和一條短褲,接著就去洗澡了。

慢悠悠地喝完粥後,言澈從浴室裏走了出來,衣服稍微有一些大,和安容與穿著時那種狂炫酷拽的氣質不同,這種黑白大字報式的衣服在言澈身上,竟顯得有一種別樣的萌感,就像是偷穿了哥哥的衣服似的。

言澈的頭發還濕漉漉的,時不時滴下一滴水珠,安容與就這麽直直地望著他,直到對方被盯得臉紅,害羞地說道:“很奇怪嗎?”

從癡漢凝視中被拉了回來,安容與也顧不上頭疼,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咽了咽口水,說道:“不不不,很好看,真的。”

言澈的表情放松了下來,開始吃自己那份午飯。似乎是不想在安容與面前吃得太香,言澈也喝的粥,再加兩個看起來就不太好吃的素餅。

飯後,依舊沒有退燒的病號表示越睡頭越暈,說什麽也不肯再躺下了。於是言澈勉強同意讓他坐在沙發上看動畫片,不過必須得裹著被子。自己則是在他旁邊打開了背包裏的筆記本,開始敲敲打打。無意中瞥了一眼,應該是在撰寫畢業論文。

隨口問了兩嘴後,言澈便耐心地給他說明了一下碩士畢業論文的要求和規範。

言澈的本科畢業論文寫了八千來字,據他自己形容:太水了。大部分內容都是專業術語的闡述和解釋,實際上有用的章節並不多。不過那時的要求也很低,基本上只要有一個小小的成果,哪怕不是原創的,都能輕松通過。

而碩士畢業論文則完全不一樣。首先字數得保證在兩萬五以上,其次頁數也最好超過五十,不然訂成一本會顯得很單薄。

創新點也至少得有一到兩個,如果只是單純的依葫蘆畫瓢,斷然是不合格的。除此之外,還要有一定數量的精致圖片做支撐,不管是成果圖還是算法流程圖,哪怕只是用來介紹相關技術的圖,都最好放上七八張。一來會顯得論文充實豐滿,二來也可以撐篇幅。

格式的話,每個學校都有不同的規範模板。等寫好正文之後,光調格式都得費上一天。不過寫小論文時已經掌握了LaTeX的言澈,自然是比用Word寫輕松得多。

聽到這兒,又給孤陋寡聞的高中生解釋了半天LaTeX,然而講了快半小時,小聽眾依然還是一知半解。言澈也不再糾結於此,繼續聊了聊自己論文的進度。

因為有小論文積累下來的素材,言澈現在已經將要寫的背景技術整理得差不多了。調好模板後,就可以開始填字了。

之後又稍微介紹了一下自己做的東西,發現這唯一的聽眾表情越來越迷茫後,便也不再贅述,放任他看動畫片去了。

又無事一身輕地看了三集左右,正好看完大結局。再次量了量體溫,竟然已經上升至39.1°C。言澈的表情越來越難看,病號本人倒是滿臉寫著雲淡風輕。

大概是感覺安容與精神狀態還不錯,休息的也足夠久,言澈提出想給他念書聽。安容與心想:該不會要給我講童話故事吧?可是我好像已經過了聽童話的年紀了。

笑容詭異地同意後,言澈便去房裏拿來了一本書,接著就念道:“僅由氧元素和氫元素構成的化合物,至今只發現了兩種:H2O和H2O2,而僅由碳元素和氫元素構成的化合物卻超過了幾百萬種,這與碳原子的成鍵特點和碳原子間的結合方式有關……”

笑容漸漸消失在面如菜色的病號臉上,憑借自己多年被親媽拉著看韓劇聊天的經驗,給病人念書的劇情絕不該是這樣的。可惜對方一臉認真,完全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因為在暑假裏已經將這個學期的數學與英語課本全部學完,所以言澈念起了化學書,正好也不太需要手寫計算,好好聽著背下來就行了。

於是這個發著高燒、頭痛欲裂、骨頭酥麻的下午,就這樣與有機化合物愉快地交了心。

言澈念得口幹舌燥,期間連水都喝了五大杯。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腦子暈乎乎的,無暇再顧及其他,安容與倒是聽得心無旁騖,學習效果簡直達到人生巔峰。烷烴、烯烴、炔烴、苯的同系物命名規則全都記得清清楚楚,書上的練習題答得那叫一個行雲流水、十題十對。

言老師也滿意地誇獎了他,念完這一章後,也到了晚飯時間。興許是不忍心讓他連喝三頓稀飯,才勉強同意給他帶一份拆骨肉煲仔飯回來。

一天下來,光是擤鼻涕的紙都扔了滿滿一籮筐,鼻尖也因為頻繁摩擦而破了,看起來紅紅腫腫的,甚是可憐。言澈出趟門的功夫,小垃圾簍便滿的都要溢出了。

摸索著換了個新的垃圾袋後,打開電視切了個片,然後就像個老年人一樣,邊喝熱水邊看戲。看了兩集後,言澈提著盒飯和一袋換洗衣服回來了。

他人還沒走到客廳,便已經能聞到青椒拆骨肉發出的陣陣香味,原本鼻息不暢的高燒病人,此時都能感受到那股誘人的醬香。掀開錫紙盒,細長分明的茉莉香米顆顆飽滿,雖然不比調味料帶來的鮮香味道,但那股清新的芳香也不遺餘力地挑逗著食客的唇舌。

言澈給自己點了一份臘腸煲仔飯,聞到那醇香濃郁的香腸味兒,安容與眼巴巴地望了一眼,原本只是想看看對方要的什麽菜,結果人家以為他想吃,便夾了一大坨香腸到他碗裏。

安容與有些不好意思,但自己碗裏的菜又不好夾給言澈——害怕讓他也感染風寒。言澈直說自己吃菜不厲害,眼下讓病號吃舒坦了才是硬道理。

菜、肉、飯都吃完後,還剩下一圈鍋巴。兩人十分默契地將最美味的部分留到了最後。沾滿了炒菜醬料的鍋巴,酥脆度不減,還有那股濃郁的醬香味,真真叫人欲罷不能。

不過安容與吃的時候,總感覺嗓子疼,不知道是不是感冒引起的咽喉炎。但是鍋巴過於美味,他還是忍著痛吃幹抹凈。飯後喝了口水,竟感覺嗓子裏有一股血腥味兒。

收拾完飯盒後,收到了小林發來的信息。上大電競社那邊已經和老季、老狗談妥了,讓他倆來客串4、5號位,小林依然專攻3號位,中單則由分第二高的社長操刀。剩下一個大哥位,沒有選分數第三高的同學,而是選了一個6300分的小神——絕活英雄海,就算Ban掉5個1號位都還有他能玩的。

因為老季和老狗都不是正規上班族,幾人約好了隨時線上五黑,在預選賽開始前還有20天的練習時間。不過就其他幾支隊伍的平均實力來看,校內賽也就是友誼賽而已,大家玩得開心就好。

於是從這周開始的勇士聯賽,五人小隊就得暫時分道揚鑣,等國慶節打完聯賽後,再強勢回歸。

看來眼下也只能先找路人野隊或者臨時看好友列表裏有沒有合適的隊友了,所幸還有憨仔一起,配合默契的1、2號位俱全的情況下,勝算應該會高一點。

吃過藥後,又量了一下|體溫,依舊穩穩盤踞在39°C左右,言澈已經提出想將他送醫察看了。不過病號卻堅持認為晚上好好睡一覺,早上起來肯定會退燒。

考慮到這時候門診都休息了,言澈只好暫時妥協。不過他又相當嚴肅地表示,如果第二天還沒好的話,就算用抱的,都要將這高燒病人抱去醫院。

雖然白天捂著厚被子出了一身汗,但此時安容與的身體狀態不允許他自行洗澡,而他也絕不可能讓言澈幫忙,所以只能強忍著淡淡的黏膩感準備休息。

待兩人都拾掇好後,夜色已深。言澈並沒有離開的意思,在安容與的詢問下,他說道:“你這個樣子,我怎麽能安心回家睡覺?今晚我就在旁邊陪著你,有事兒叫我。”

聽到這番話,那顆作死的少年心感動得就要流淚。自己做出這種幼稚的事來博取對方的關心與照顧,實在是太下作了。雖然生病一天不到,但他已經深刻反省——比起被言澈幫襯著、照顧著,讓他費心操勞,更希望自己能早日長大成人,有能力、有資本去保護對方。

原本言澈堅持要讓他睡到床上去,自己搬個板凳坐在旁邊就好,但安容與無論如何都不願意讓他再受這種無意義的苦。於是最後決定,他依然睡沙發床,言澈則睡在旁邊的沙發上,這樣離得又近,又不至於要硬邦邦地坐著睡一晚上。

時間悄無聲息地到了十點,不知不覺中,安容與暈乎乎地睡著了。言澈寫了會兒論文,開始犯困後,過來摸了摸他的額頭,表情依舊不樂觀。但眼下也只好先休息,養精蓄銳,保存體力,這醫院看來是去定了。

這一夜,兩人睡得都還算舒服,除了半夜起來上了一次廁所外,安容與倒也沒鬧別的幺蛾子,心裏想著沒有再多麻煩人家,而稍微好受了一點。

第二天早上六點多,他再次自然醒。先是摸了下自己的額頭,和手的溫度差不多,此時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還發著燒,不過頭痛的感覺依舊沒有散去。

緊接著又感受到了下半身熟悉的劇情,他心裏暗啐了一句——人都特麽燒糊塗了,某個地方竟然還是那麽精神。

所幸言澈還睡著,他趕緊回想了一下昨日學習的有機化合物的同分異構現象,幾分鐘後,總算冷靜了下來。

慢慢翻了個身,沒想到言澈這就醒了。他徑直走過來,將手放在病號的額頭,重重嘆了口氣。將體溫計放好後,便先去刷牙洗臉了。

梳洗完畢,體溫也量好了,39.1°C,完全沒有好轉。言澈問道:“你感覺怎麽樣?”

安容與張開嘴想說話,結果發現喉管跟長合了似的,說不出一個字,只能摸過來手機,迅速敲下兩個字:還好。

言澈只當是他嗓子幹啞難受,便接了一杯熱乎的溫水,扶他起來就要餵他喝。沒想到在喝水的過程中,剛才那股長合了的幻覺竟然是真的,因為水流進去,立刻就感受到嗓子被撐開的撕裂感。

看來昨晚吃完飯後那股血腥味兒也不是錯覺,大概是嗓子發炎處被堅硬的米粒劃破了,然後晚上長在了一起,喝水時便被撐開了。

沒辦法,只能送醫了。先不說高燒不退,就是這嗓子,也夠他喝一壺的。

因為不確定去醫院後要做哪些測試,所以只能暫時先不吃早飯。收拾了一番後,言澈便帶著他去了上大校內的教職工醫院。醫院雖小,但看個發燒感冒的還是綽綽有餘。

一番檢查後,確診為甲型流感並發急性咽炎,吃治療細菌性感冒的抗生素自然是好不了的。還好送醫及時,不然就這麽放任著發高燒的話,很可能演變成肺炎,到時候再治療會更加麻煩。

而嗓子的情況應該是喉管上長了一片膿點,被硬質食物戳破後,形成大面積潰瘍,粘膜愈合的過程中長了在一起,所以吞咽起來才會那麽痛。

聽到自己患了流感後,安容與真想狠狠甩自己一個巴掌,流感病毒傳染性極強,萬一讓言澈也生病了怎麽辦?

“哥,對不起。”忍著撕開喉管的劇痛,安容與紅著眼說道。

言澈自然不知道他發病的原因,還以為這小子是認為自己照顧他累著了才說出這三個字。正想安慰他兩句好讓他別多想,安心治病,就看見了推著小車過來打針的護士大姐。

大姐在推完針後,一邊調整滴速,一邊說道:“小同學,這兩天來探病的時候啊,最好戴個口罩。這市裏其他幾所大醫院吶,從昨天開始就接診了上百個甲流患者,基本上都是市內各大中學的學生。咱們醫院這還是第一例,一會兒估計學校就得發通知讓你們勤洗手、多通風了。”

交待完後,大姐便推著工具車走了。兩人剛準備聊聊,就接到了班主任打來的電話。班主任先是詢問了一下安容與的病情,得知他已經因為高燒不退入院後,輕輕嘆了口氣,說道:“班裏好幾個同學和你一樣,昨天早上還硬扛著來了學校,結果第一節課都沒上完,就請假走了。”

又叮囑了幾句好好休息後,便掛了電話。

言澈刷了會兒本地新聞,這才知道從今天早上開始,所有中學都在校門口設置了紅外線體溫計測量點,每個進入學校的學生都要先測體溫,沒有異樣的話才能進校。

疫苗也在緊鑼密鼓的制作中,預計過兩天就能下發到各大中學內,進行全員接種。此時上安市內幾所大醫院的傳染科、呼吸內科,已經是人滿為患。

看來病毒應該是前幾日在學校裏感染的,只不過那晚又是涼水澡又是吹冷風,導致免疫力下降,這才發了病。

然而安容與並沒有覺得心理負擔變小了,作死的是自己,險些害得言澈也生病的還是自己。看完新聞後,他又努力擠了一句:“哥,你回去吧,飯點給我點個外賣就成,這兒病號太多,我怕你被傳染。”

說完這句話後,感覺到嗓子裏血腥味兒更濃,那種粘膜的撕裂感,疼得他幾乎就要掉眼淚——他絕對不想看到言澈因為自己也感受到這般痛苦。

而言澈只是笑了笑,過來摸了一下他的額頭後,溫柔地說了句:“乖,好好休息,我出去一下。中午……只能喝粥了吧?”

還想拒絕言澈的他,此時是再也說不出話了,只能默默點了點頭。

幫他調好電視後,言澈便轉身走了出去。剛到病房門口時又折了回來,補充道:“看著點點滴,快打完時記得按床頭那個鈴。我很快就回來。”

作者有話要說:

為什麽生病寫的這麽熟練啊?因為這都是親身經歷哦喲喲!大家平時也要多註意身體!

感恩

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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