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起靈這次離開，很久很久都沒有回來。一開始我還不敢出門，怕他回來找不到我轉身就走。一個月，兩個月，甚至半年之後，我終於漸漸接受了現實，認為張起靈不會再回來了。吳邪那邊我不好老是麻煩他，也沒有特地聯系。神奇的是這段時間，乞丐大哥也不見了。我孤零零地留在這個城市裏，度過了很艱難的時間。

我必須獨自面對來自各方的壓力和騷擾，獨自排解對張起靈的思念。我經常去我們去過的地方發呆，碰觸張起靈曾經碰過的每一樣東西。好像那些物品上留有他的指溫。甚至會抱著他穿過的襯衫入睡，在夢裏與他相見，總是輾轉難眠。這中間追求我的男人無數，可是有了張起靈，我還哪對他們看得上眼？即便我曾經想過幹脆把張起靈忘記，開始新的生活，最終總是做不到，我想就算他永遠不再回來，我可能也會永遠在這裏等著他。並且暗下決心，如果有了張起靈的消息，就算上刀山下火海也要去找他。

那一年我過得渾渾噩噩。表面上還是光鮮，有了之前的經驗，為了張起靈那個失蹤專業戶的隨時出現，我總是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看上去花枝招搖。我在暗夜努力回想張起靈的一切，去讀了很多關於歷史和盜墓的書。甚至為了靠近他還去報班學外語。反正只要是跟他有關，我都去努力靠近。但內心始終空虛，就像有一片火焰構成了囚籠，而張起靈是一只充滿警覺不肯停留的鳥，火焰的囚籠無法關住他的自由給他溫暖，只能獨自焦灼。

一年後，乞丐大哥突然出現。他回來給我帶來了很大的幸福感和歸屬感，當晚我連家也沒讓他回，直接把他拉去飯店讓他請客。我狠狠地敲了他一筆，徑直進了最好的包間，點了最好的菜，打探他這一年去哪裏發財。他的財路本來就不固定，哪裏有大型廟會之類他就過去，五湖四海為家。所以我也只認為他又去大城市乞討，不想他說，他帶著那小黑石去了北京。並且當真像他所說，進了新月飯店。我震驚不已，他卻毫不在意：“我是個乞丐。穿上衣服是個人，脫下衣服一無所有。有什麽好顧及的？去長長眼湊湊熱鬧，也不枉此生。”

誰知他這一去，還當真看到了他畢生沒有見過的精彩場面。吳邪三人組惹出的那一場騷亂，震驚了整個北京城。我想到霍老太太狼狽的樣子，心裏說不出的滋味。我和霍家的恩怨已經結束，但那種奇妙的聯系尚存，我總有種莫名的感覺，好像我這條小命，本來是霍老太太給的。雖然不喜歡霍老太太其人，可是比起她動蕩不安，我倒希望她能在平靜中終老，我們則老死不相往來。

乞丐大哥這一年發生了太多事情。他喝點酒，就全跟我說了出來。他還是和以前一樣對我毫不設防。這是讓人足以珍惜一生的情感。年年歲歲總在改變一些人，一些事。很多東西似乎都沒變，但是其實又都變了。當你走出很遠再回首，總會發現只剩孤零一人。但是乞丐大哥不一樣。從多年前我跟他初見，那時我是一個眼神無比陰冷的女孩，滿手血腥，滿目殘忍。乞丐大哥那時正在天橋下吃雪糕。馬路上只有我們兩個人，他扔給我一塊說：“一起吃吧，小可憐兒！”

雪糕掉在地上，我卻從腳邊撿起來，撕開包裝袋吃。那時年紀還小，高跟鞋讓我腳痛。我就坐在他身邊，臉色陰暗冰冷。我們默默地吃完雪糕，他才拿起地上的半瓶老村長，喝了一口瞇起眼睛說：“最窮不過討飯，不死總會出頭。你這麽年輕，但凡堅持著活下去，總有慶幸的那一天。”

我看看他身邊一個奇長的蛇皮口袋。毫不客氣地撕開袋口看，就見裏面放著一把黑色長刀。那刀絕對不是市面的貨色，我稍微摸一下，鮮血就順著手指流下來。我吮了幾下傷口，冷笑道：“你這樣的人，怎麽會窮到討飯？就憑這把刀，也夠風流一世。”

乞丐大哥樂道：“俗話說，要上三年飯，給個皇帝都不幹。這個中滋味，百千難言。不如你跟我混，一起體會體會人間冷暖世態炎涼？”

我內心冷笑，我經歷的會比誰少？這人世百態，已經嘗盡了。我不會去討飯，也不想要出頭。我只想這樣在黑暗裏前行，在荊棘滿布的道路上用血肉展開最艷麗的花朵。就這樣活下去。就算永遠在泥沼裏，也要絢爛地生長在其中，如同夏天的花朵。

乞丐大哥卻不以為意。說你經歷得還少，還太純太天真。因為你的眼神裏有一種蓬勃的生機。你想活下去，就說明你還沒有嘗盡人世心酸。比如親近的人在你眼前離去，比如愛人與你分別，比如平時沒人在意你看你一眼管你是死是活，而需要有人缺胳膊少腿喪命的時候，所有人第一時間想到你。沒有人關心你，只會利用，你只能一個人。

我說我不就是這樣？你也是。所有人都是。我們生在這個世間就是孤獨的，沒有人會無條件愛你。乞丐大哥說，你還差得太遠。你才幾歲。最可怕的不是我說的那些，而是這些事情反覆出現，就好像生命這個東西在拿你玩，把你玩到絕望，好不容易爬起來再接著玩你。時間長了，你慢慢就不以為意了。那個時候你的眼神就不會像現在這樣蓬勃求生，而是……求死。

我不知怎麽被他鎮住，可能是緣分。從此我就跟他混在一起。愈加發現他見識廣博。但是他的一切都被他心甘情願地壓在乞丐的身份和市儈的外表下。這樣的他反而更加真實而貼近生活。他會隨著我的腳步陪伴我，像一個長輩，朋友，親人。當我在人生的道路上回頭，總能隨時看見他就在身邊，這種不變的溫暖就像一盞明燈，足夠照亮前進的路。

眼下他喝著茅臺，正跟我掰扯他這一年離奇的經歷。他跟我講述他看到的張起靈的神勇，我倒是關心他如何進的新月飯店。就他描述，新月飯店可不是隨便一個有錢人就能進去的地方。乞丐大哥有錢沒錯，但比起京城人來，就算不得一點了。乞丐大哥也沒隱瞞，神秘兮兮地告訴我，因為當年被我稱讚的那把長刀。他說那是老九門的黑背老六留下的，他把那刀拿出來當做進新月飯店的門票。當時的具體情況我不得而知，但霍老太太親自接見了他。

乞丐大哥會和霍老太太聚集，是我這輩子都始料未及的事。我急切問他，都跟他說了什麽。霍老太太好好地安排了乞丐大哥，詢問他黑背老六的事情，以及他的身世。乞丐大哥在那種場合下，怎麽也不好說自己現在在討飯，就說起幼年和黑背老六交往的歷史，後面就改為他去了美國，在唐人街生活很久。因為他確實去過，說得倒也八九不離十，加上霍老太太明顯心事不寧，也沒有太追查，就這樣糊弄下來。乞丐大哥本想找人趕緊出手了這小黑石，沒想到接下來發生的事，便由不得他做主了。

張起靈在那邊認出了乞丐大哥，暗地裏找他問我的情況。乞丐大哥為了引起他的愧疚感和同情心，把我說的很可憐，經常被壞人糾纏，沒辦法正當工作養活自己，還沒有能保護我的人。（我感動得熱淚盈眶）。張起靈一言不發，轉身離去。

乞丐大哥看不出張起靈的意思，也只得回房。誰知霍家人來請，霍老太太直截了當地“請”乞丐大哥，要夾他的喇嘛，讓他跟他們去盜墓。

雖說是商量，霍老太太可沒有什麽商量的餘地。第一，你與黑背老六有師徒之情（乞丐大哥編的），一定有過人本事。第二，黑背老六無兒女，你就算是老九門的人。當年我們老九門集體辦一件事情沒有成功，現在要繼續去做。黑背老六死了，你就來接替他。就像張起靈接替了張啟山，吳邪接替了吳老狗。

乞丐大哥差點吐血。他雖然沒幹過，但深知其中兇險，百般不願意去。給他再多的錢，有命掙沒命花，還不是一回事。但事情的發展由不得他，晚上見張起靈跟霍老太太談判，要求先給他夾喇嘛的費用。那絕對是一筆天文數字。——後來張起靈把它的大部分給了我。同時在匯款單上寫上兩個人的名字，是用他的出身和道上的威望在保護我。

於是乞丐大哥也進去商量了一下，要了一筆錢出來。遠沒有張起靈的多，但是也夠兒子在美國買個花園別墅討個漂亮老婆。然後垂臉流淚地給自己老婆寫遺囑。

接下來的一切更是遠遠超出乞丐大哥的想象。當他第一次從別人口中聽到“霍玲”，嚇得菊花一緊，以為我也被抓起來當做威脅張起靈盜墓的工具了。後來得知霍玲竟是霍老太太的女兒，乞丐大哥更是慌亂。他當時只身一人，非常迷惘無助，那個事實竟然顛覆了他對我的認知，有一瞬間他都在懷疑我是不是在騙他。好在他把舌頭吞在了肚子裏，沒有去問任何人。很久以後在和眾人的了解中，他才知道他沒有說出來關於我的事情，是多麽理智。如果霍老太太再次找到我，估計又是一場腥風血雨。

這一次的行動，是源於吳邪找到的一張樣式雷圖紙。乞丐大哥沒有經驗，非常機智地在行動裏一言不發，盡量隱藏自己的存在感。不過本來大家也不太註意他，這時他才知道張起靈在這個行當裏是多麽有名氣和本事。也是第一次見識張起靈的頭腦和手段，用他的話說，如果他是女人，他也會愛上他。

他跟著他們在廣西，經歷了太多匪夷所思的事情。他們在廣西的機關，竟然需要四川那邊開啟。而且這古墓，居然是一個可以活動的樣板間。乞丐大哥默默地夾在人群中間，逐漸也觀察到這個墓的詭異之處。它層層疊疊，好像是一個墓群。最先死的人埋在下方，後死的就逐漸上去。這是一個家族的墓。死在裏面的人都姓張。

他隱約聽人說起很久以前的考古隊。有一部分人，偽裝成考古隊，往這裏運送了一具屍體。送殯的人中，有一個年輕女孩，叫做霍玲。霍玲不姓張，這是個疑點。不過大戶人家出殯，有幾個外姓人似乎也不足為奇。不過那年的事情甚是蹊蹺。先是有一批考古隊出現。後來貌似是又出現了一批。有人說先前的被村民殺死，有人說被後來這批幹掉。但是兩只考古隊裏，都有一個女孩叫霍玲。沒有人知道，當年在巴乃到底發生了什麽。

我聽到這裏很是奇怪，如果當年運送的是張家人的屍體，那麽他們如何發現藏有霍玲肉塊的鐵塊？如果他們運送的是霍玲的屍體，為什麽要葬在張家人的墓樓中？兩只考古隊的霍玲必然是同一副相貌，那她們是兩個長得一樣的霍玲，還是霍玲只有一個，當年就是她，指揮著後來出現的考古隊？

乞丐大哥也覺得蹊蹺，還有人說當地瑤人說，當年兩只考古隊的人，長得是一樣的。就算是後來的考古隊替換了之前的，是怎麽找的同樣的人？難道有兩批雙胞胎組成的考古隊，一批殺死了另一批？

不過他的情緒很快被另一種恐懼代替——他發現這個墓群的其中一塊墓碑上，刻著“張起靈”。

乞丐大哥嚇得腿發軟，強打精神看墓志銘，才註意到“選為”兩個字。這時他才明白，張起靈並不是一個人的名字，而是一個官銜。從墓葬的豪華程度看，張起靈差不多是張家的族長了。但是……張起靈來這裏做什麽？他帶著一批人，來盜自己祖宗的墓？他不怕張家祖宗泉下有知，一氣之下把他拉下去陪葬？

後來這墓就越來越古怪蹊蹺。像走迷宮一樣，乞丐大哥這種好脾氣的人，都開始焦躁起來。他有點擔心這根本就是心慌方電影裏那樣的魔方體，根本就根據正常途徑走不出來。何況要是張起靈真是張家族長，那張起靈就在這，族長都找不到出路，他們還走個屁？都在這等死算了！

心念一動，乞丐大哥一走神，忽然就發現，四周只剩了他一個人。

這下他可真慌了。眼見四面八方簡直是個鏡兒宮，全是鏡子，連真路假路都看不明白！他如同走進一個由鏡子組成的八卦圖，拼命喊人，可是沒有一個人回應他。慌亂中他狠命砸這些鏡子，可是鏡面就像防彈玻璃一樣結實，那個時候他真的知道自己死定了。他蜷縮在地上，發出一陣陣哀嚎，忽然就聽見一陣女人的笑聲。

這笑聲極為詭異，似乎是十分開心單純的哈哈大笑。可是出現在這個地方，可就沒那麽美好。聽著似乎還有些熟悉，乞丐大哥可顧不上這種熟悉的感覺，遠遠看見鏡子裏有一個女人，好像是在梳頭，她身材窈窕，用手指撫著頭發，笑靨如花，而且一直向乞丐大哥靠近過來。

乞丐大哥噗通跪地哀嚎道：“張奶奶，張姑姑，不，張姑娘！張妹妹！我知道你年紀輕輕沒了不甘心，但我這一把老骨頭，又腎虛又前列腺炎，為了來這還沒來得及看男科，你留著我也沒有用呀！而且聽說你們家都是近親通婚，對了你去找那個張起靈，就是板著臉不說話最帥的那個，他地位高權勢重人又新鮮，正好……”

話沒說完，身後突然傳來“呵呵”的笑聲。那距離之近，仿佛就在咫尺，乞丐大哥幾乎感受得到她的呼吸，和柔軟的身體。汗毛登時就豎了起來。

而眼前也發生了他無法承受的變化。這時乞丐大哥已經知道這種熟悉感來自哪裏。一個長發如瀑的女人已經走到他身前的鏡子裏。後面也有。左右也有……不計其數個相同的女人，就像無數個覆制品，都赤身*luo裸*ti體地朝他走過來。隨著數量的增多，笑聲也越來越大。起先如同清脆的銅鈴，後來竟然如狂笑的鬼魅。無數面鏡中，千萬個一模一樣貌美如花的女人出現，靠近，頭頂上方的鏡子也有逐漸爬行而來的……這些女人，全部長著我“霍玲”的臉。

乞丐大哥慘叫一聲昏了過去。

他講到這裏的時候，手還在發抖。可想而知那個場景對他的沖擊。“霍妹子，你沒辦法理解那種感覺。如果是我不認識的人，我可能只會害怕，但是那是熟悉的臉……那種感覺……”

我握住他的手，示意他我明白。其實我認為還好，在那煉丹爐裏面我曾經看到過千萬個和我同樣的臉，更是熟悉不過。後來習慣了……不過想象一下如果我看到的無數張臉是張起靈的話……我打了個激靈，好吧，確實恐怖。

當乞丐大哥醒轉過來的時候，發生了一件更加恐怖離奇的事情。他發現自己在北京火車站前面。他背著行囊莫名其妙地走了一圈，後來直奔新月飯店。門口的夥計攔住他索要邀請函。乞丐大哥深覺有異，問裏面好像很熱鬧，在做什麽。夥計說，今天要拍賣一個鬼璽。還有其他一些古玩。

乞丐大哥暈頭轉向，問鬼璽是什麽？其實他知道，只是不敢確定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麽。而門口夥計極其精明，他看出乞丐大哥有點不對勁，直接把他趕走，不讓進門。乞丐大哥看了看旁邊飯店的萬年鐘，喉嚨和瞳孔都瞬間縮緊——他的時間不對了。他，回到了去新月飯店，認識霍老太太之前的時候。

如果之前經歷不是夢，那就是乞丐大哥穿越了。他穿越回了一個月前，他剛到北京的時候。而且這個時候他發現，那塊小黑石不見了。

懷裏和包裏的東西都在，完好無損，也沒有翻動的痕跡。而且乞丐大哥要用它賺錢，是不可能會弄丟它。首飾盒還在，唯獨小黑石沒有了。

我聽到這裏，也出了一層冷汗：“你是說，那個小黑石……可能有穿越時空的能力？但是那一個月到哪裏去了？我這邊時間正常，你那邊時間也正常，那這樣說來，你的生命裏等於多出了無法解釋的一個月？”

乞丐大哥狠狠喝口酒，點頭。“是，那個小石頭，應該是一種可以改變時間的東西。而且最寶貴的是，它改變的時間，不會占有現有的時間。張起靈說的對，它絕不是這個世界的物品。那這樣想來，那個皇帝能當皇帝，就解釋得通了。如果他懂得用法，可以改變時間，不就等於知曉未來，還有什麽不能當皇帝的？”

我們忽然都沈默下來。我忽然想，那當年那支考古隊，是不是類似的經歷？我們都以為是考古隊被替換了。而實際上，根本只有一支。所以有兩個相同的霍玲。先前那一支被巴乃村民殺害，或者是因為產生了錯亂的時間問題，兩個時間，兩個空間裏，相同的兩支隊伍，因為某種原因撞在了一起。所以他們長得一樣。當時一定在後出現的那支隊伍裏發生了極大的恐慌。後來可能是霍玲提出的意見，毀滅另一隊和他們一模一樣的人。

那時的情景一定恐怖而絕望詭異。一群人要殺掉自己。而自己都知道自己的弱點，所以自己最終替換了自己。我難以想象如果這一切是真的，當年的考古隊都經歷了多麽可怕的過往，估計猶如一場噩夢，永遠不願再想起。而後來考古隊的人死的死，瘋的瘋，失蹤的失蹤，當年的秘密就變成了魔湖恐怖的傳說流傳下來。但他們當年還是要繼續。

回家之後我在空蕩蕩的房子裏仔細想。翻閱自己寫過的筆記，我猜測當年很有可能是張家去世了一位位高權重的人。可能是張起靈，也可能是一個很重要的張家領袖。老九門曾經組織歷史上最大的盜墓活動，而領頭人可能就是去世的這個人，張起靈接替了他，帶著霍玲等人進入巴乃，將那個張家人送回祖墳安葬。而在這個過程中，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導致另一份含有霍玲肉塊的鐵塊流出，引發了後面的事情。

幾個月後，乞丐大哥已經休養的差不多。那次對他的刺激太大。我們再次吃飯的時候是在我家，我給他做了一大桌菜，買了洋酒。他繼續講那次的事情，講他是如何知道他的時間多了一個月。他先說了很多額外的事情，比如吳邪當日拿給霍老太太的樣式雷，居然就是他們去盜的古樓。當時他們進去巴乃深山的路線，竟然是張起靈的紋身。而那麒麟紋身是關乎張家生死存亡的關鍵，想必是張起靈當年曾居住瑤苗寨，並且幫助他們驅除野獸，成為最優秀的獵人，才有資格被紋上麒麟紋身。

張家的祖墳，幾千年來位置並不固定，張家人似乎壽命奇長，以百年為單位。他們在廣西的墳墓，似乎為了鎮壓什麽。那麒麟紋身本身就有鎮壓邪物的說法。當地有一種神獸叫做密洛陀。其實是母親的意思，但據說是怪物的兇惡形象。就像山神。是要被飼養供奉的。那麽……

如果是這樣，那密洛陀吃什麽？張家的人在那裏，是為了保護，鎮壓，還是祭祀？如果是後者。。。那張起靈的血液……豈不是密洛陀的食物？！

我忽然感覺張起靈在那裏兇多吉少。忙問乞丐大哥接下來的事。他搖搖手說別擔心，張起靈沒事。他跟隊伍走散之後，似乎沒有人註意到他。接下來發生了太多可怕的事，只是他萬幸沒有參與。只知道各人的結局。

他這一年都在北京，他本來就是個隨遇而安的人，也許是出於好奇，也許是不甘心，總是他一直在偷偷探聽消息。總之他最後對我說，霍老太太折在了那次盜墓裏，那個叫吳邪的也不見了，後來據說是吳邪的叔叔吳三省出了山，還折了一個叫潘子的左膀右臂在裏面。霍老太太的孫女（霍秀秀）幾乎崩潰，靠著老九門解家的後人（解語花）幫助，勉強支撐了局面。那個胖子留在了巴乃，原因不明。張起靈在這一切結束以後就走了，去了哪裏誰也不知道。

面對這些世事變遷，我也唯有感慨接受。接下來的日子裏，我經常會想起霍老太太。我想，她和她真正的女兒霍玲已經團聚了吧。或者和其他霍玲的親人一樣，被帶去了隕玉裏。霍秀秀年紀尚小，一己之力恐怕真難以維持那樣大的家族。不過好在有解語花幫她。

我給吳邪通了電話，他經歷了什麽我不知道，但是得知他安好，我就放下心來。通過吳邪知曉那個叫雲彩的女孩被人殺害，我才明白為何胖子留在巴乃，恐怕那裏會有他一生的傷痛。

我也會想起潘子，我們僅見面幾次，卻也能清晰地想起那張帥氣剛毅的臉。陳皮阿四對我施以酷刑，是他和吳邪救了我。我未及答謝，已陰陽兩隔。夜裏我去十字路口燒了很多紙，想著給潘子和霍老太太，腦海裏卻浮現出我的父母，妹妹，阿寧，以及那些在我生命中一個個逝去的靈魂，忍不住淚下如雨。

接下來就是張起靈。他已經知道了關於張家的使命和終極的真相，而他現在又去向不明。我想他也許還有我不能解答的問題，自己去尋找答案，亦或是他又重新開始了他新的生活，反正無論他知道多少事情，一個失憶就會毀滅所有。

如果張起靈把我忘記了，我也只能期盼有生之年，還能見到他。

作者有話要說：

小哥:其實密洛陀是張家飼養的，是我們吃它們，不是它們吃我們。*罒▽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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