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體僵硬地註視著他。正常情況下，我們可以通過一個人的眼睛，猜測他內心的真實想法。可是他的墨鏡恰到好處地掩飾了他的心。我一點也分不清楚這個人說的哪句才是真話，但是我心裏清楚，憑眼前這個人的本事，如果他真心想害我，我是斷斷逃不出的。既然躲不過，那無論我做什麽，結果都會是一樣的。

所以我鼓起勇氣，直截了當地問他道：“那……你是站在哪一邊的？張起靈？還是‘那些人’？”

黑眼睛用拇指向後指指身後的床，笑道：“我站在哪一邊，取決於你……要不要和我睡~~~~如果爺高興了，沒準會放你走。”

我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關鍵是眼前這個男人，據我對他極少的了解，他雖然一直這樣那樣挑逗我，但卻未必真的對我的身體有興趣。□□他是不太可能的……可是眼下我還能有什麽別的辦法拖延時間？這是我過來沒有遇到過的棘手情況，不由得心慌起來。

黑眼鏡見我不言語，笑道：“看來你是準備對啞巴張守身如玉了。那你在心裏，跟啞巴張道個別吧。”說完，伸手在我脖子後面輕輕掐了一下，然後我就失去了知覺。

當我悠悠醒轉的時候，發覺自己在一輛疾行的車裏。我有些頭痛，手被反綁在身後。這時我聽見異樣的聲響，只見我身邊還有一個男人被反綁著，他的嘴也被堵了起來。黑眼鏡正哼著小曲開車。他從後視鏡裏見我醒來，一邊笑一邊說：“你還真是禍水。難怪啞巴張總是為你打架。”

我不知道他在說什麽，也不知道這個人到底要幹什麽。他之前說要殺我，可是從現在的情況看，他只是把我弄暈而已。把人弄暈這件事，說起來簡單，做起來極難。用力稍大就會致人死亡，用力少又不行。只能恰到好處地使人頭部缺血缺氧快速昏迷。這是個技術活，一般來說職業殺手也難做到。只聽他接著笑說：“我想弄個車把你帶走，車上幾個拼車的人卻跟我商量想買了你。我不肯，他們還對我動粗。害的我只能使用暴力，把他們挨個踹下車。”

我看了看旁邊嗚嗚叫的男人，用眼神問黑眼鏡。他說:“我的眼睛不好。總得有個人幫我開車。~~~”

我想了想，問：“你要帶我去哪裏？”

黑眼鏡一邊笑一邊說：“去白河。把你賣了，回頭給啞巴張娶個新媳婦。”

他一句正經話也沒有，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就沈默下來。我暗地裏細心地觀察這個男人，在這樣黑的夜裏，帶著墨鏡，卻還能把車開的這麽穩。他也發覺我在觀察他，也不在意，一直在笑。他一邊笑一邊給我講有一個像這樣的深夜裏，也是他開車，身邊副駕駛上坐著一個男人。那個男人一直有些恐懼地看著他，黑眼鏡一開始以為自己長得太可怕了，後來天亮後男人對他講，黑眼鏡的位置自己看不到，可是從男人的角度上，從右邊的倒車鏡邊裏，只見一個白色衣服的女人，面孔猙獰地從後面摟著黑眼鏡的脖子，一直在笑。

雖然我不怕鬼，但是經他這麽一講，我看看外邊漆黑的天，還是忍不住看了看左倒車鏡。這一看不要緊，當真看到一個白色的影子在黑眼鏡身後。我仔細看看，那白影又不見了。我吃驚不小，身上都起了白毛汗。黑眼鏡回頭看看我，哈哈大笑，也不知道是什麽意思。

天快亮的時候，我們到了長白山腳下的二道白河。我不知道黑眼鏡把我帶到這裏做什麽，但是眼下也只能任他安排。他給我松了綁，那可憐的男人也被放開，早嚇的尿了褲子，也不知道黑眼鏡怎麽嚇唬的他。我看著這個牛高馬大的東北漢子被黑眼鏡折磨的一把鼻涕一把淚地上了車，連檔都掛不穩了。黑眼鏡冷笑兩聲，他就像見了鬼似的嗷嗷叫著開車跑了。這是一輛最普通的奇瑞□□，只見車屁股上貼著的“等我長大了，我就是悍馬”的標語一顫一顫的，想必是那漢子太過緊張，手剎都忘了按下去。我有點無奈地問黑眼鏡：“你是黑~社~會麽？……那我現在入~黨還來得及麽？……”

黑眼鏡大笑，帶我走進了附近的紅鄉旅店。旅店前面的變形金剛顯得十分喜感。我看了一下四周，這個小鎮沒有高樓大廈，建築有些歐式風格，街道寧靜，遠處的樹木郁郁蔥蔥，在這冬日的清晨，顯得格外幽靜，像一朵溫靜淡雅的花。

黑眼鏡開好房間，帶我去吃了早飯。他對這裏似乎很熟悉，極力向我推薦某個飯店的狗肉和石鍋拌飯。我心裏更多的是那些我想不出答案的問題，但是不得不說黑眼鏡對吃的眼光十分敏銳，見解特別獨到。他帶我來吃的包子都和別的城市不一個味道，幾口下去只覺得餡料肥而不膩，不免讚嘆這才應該是正宗的天津狗不理包子。我差點連舌頭一塊嚼了，只見他也一邊風卷殘雲一邊說：“早先的狗不理包子真的很好吃，可惜現在做工都已經機械化了，早就沒有之前的味道了。”

我一邊往嘴裏塞包子一邊說：“你吃過正宗的狗不理包子？那你今年貴庚啊？”

他答非所問地笑道：“要是啞巴張能把你讓給我，讓我給他跪到幾更都行啊。~~”

我奮力把最後一個包子搶到自己嘴裏，也沒有心思理會他說的沒影的話。

回到旅店，趁他洗漱的時候我翻了一下他的包。令我十分意外的是，張起靈的黑金匕首居然在他這裏。這個事情讓我十分驚訝，但是心裏也安定了些。我想張起靈是不可能把他的黑金匕首隨便給人的，所以至少說明，他還是很信任這個黑眼鏡的。可是我不免還有些隱隱的擔心，雖然我相信沒人傷害的了張起靈，但是這黑眼鏡也非常人可比。萬一這匕首…….

黑眼鏡戴著墨鏡從淋浴裏出來，也不在乎我看他的東西，只是笑。我說：“張起靈去了哪裏，你知道麽？”

黑眼鏡笑著說：“去下鬥了，給你賺彩禮錢。”

我說：“他知道胖男孩是你裝扮的麽？話說，照你的說法，你和胖男孩見面也沒多久。為什麽你可以變成他的樣子？你是孫悟空麽？”

黑眼鏡沒有避諱我的問題，笑道：“變成另一個人太簡單了。只要縮骨易容，弄個倒模就行了。現在如果讓我變成你，我也可以做到。但是如果要求速度的話，我恐怕就得剝了你的皮，用你的人皮做模。”

我楞了一下,心裏泛起了涼意。我意識到這個黑眼鏡沒有說謊，而且，事情可能真的如他所說，那麽，照當時的情況和要求……，他…剝了胖男孩的皮？他的背景不知多強大，想來處理一個屍體也非難事。 倘若果真如此，那這男人做事也異常狠絕。

我問：“張起靈知道胖男孩是你麽？”

黑眼鏡樂了，說：“他在火車上就認出我來了。我和啞巴張的交道記不清打了多少年。我們可是一起同過窗，一起分過贓。一起倒過鬥，一起嫖過娼………就是我化成灰，他都認得出。~~~~~”

“………”我氣得咬著牙說：“是誰雇你害我的？還有，代替我是什麽意思？”

黑眼鏡這回沒有馬上回答我。他看了我半天，笑道：“代替一個人的事情，本身很平常。我不知道代替了多少人，1G內存的心都存了2G的記憶了~~~不得不說，這種事情是一個苦差事。不過如果代替的人是自己，或者說，是世界上的另外一個自己，就容易的多。”

他這番話說的很奇怪，乍一想沒什麽，越仔細聽越覺得奇怪，似乎還有些讓人毛骨悚然。我楞楞地看著他，只聽他接著笑道：“你可以殺死很多個霍玲。那麽，別的霍玲，也可以雇我來殺掉你。”

我楞了一下，第一個反應是：“張起靈對你說的？”想想又覺得不對，馬上又說：“張起靈恢覆記憶了？”

黑眼鏡說：“關於你的記憶，他應該想起得差不多了？比如你曾經殺過很多和你一模一樣的霍玲，比如你□□過霍家的一個老頭，比如一些人渣曾經傷害過你？”

我怒道：“他能記□□好的麽？”

黑眼鏡看看我，似乎努力回憶了一下說：“長的挺好的？”

“...........”

黑眼鏡見我不高興了，笑道：“啞巴張生怕我搶走了你，哪敢對我誇你的好？”

“...........”

黑眼鏡拍了一下我的肩膀，笑著說：“你以為我們會像你們女人一樣，在一起聊天就說些八卦麽？放心吧，啞巴張別說記性不好，就算他真的記起來了，也不會對別人說你那些美好記憶的~~~~~”

我仔細想想也是，張起靈不善言辭，更不可能像女人一樣知道點什麽就馬上宣傳出去。他是不可能對別人說我那些不堪回首的過去的，就算是他熟悉的人。那麽...........

我後退了一步，說：“那，那些事情，你是怎麽知道的？”

黑眼鏡大笑，站起來抱住我說：“你有什麽事情，是我不知道的？~~尤其是你的身~體，從內到外~~哪個器~官長得什麽樣子我都知道~~~”

我差點吐血，恨不得抽他一耳光。黑眼鏡坐回床上，笑著說：“很多事情，告訴你也沒有關系。其實我比啞巴張更早認識你。有些真相，你也有權力知道。”

我還沒等開口，黑眼鏡就說：“很多年前，一支考古隊伍去參與一個考古行動。在那次行動中，他們發現了一個驚天的秘密。可是，同時有另外一批人，也發現了這個秘密。在當時的情況下，這批人無法自行行動，於是他們組織起來，把國家部門秘密的考古隊伍成員全部殺掉了。然後，由這批人代替了他們。這批人進行了接下來的工作。

“他們在某一處地殼深處，發現了一些盒子。當時的經歷異常恐怖，說來話長。總之，他們最後對那些盒子的解釋是，這些盒子裏，包含著另一個秘密——那就是，人類長生的密碼。

“但那時這批人因為種種原因，並沒能打開那些盒子。但是在某些殘破的殘骸中，發現了一些人體組織。這批人聯系了外國人，依靠外國人先進的技術，破解了一些組織的基因。另人稱奇的是，這些組織的DNA居然和當時那批人中的一個女孩的DNA完全相同。那個女孩出身名門，樣貌異常美麗，並且聰慧無比。她的父母都是高幹，她也是父母的心頭肉。”黑眼鏡笑了，“說到這裏你應該猜到了，那個女孩，就是霍仙姑的女兒，霍玲。”

“在上千年的古墓中，發現了和自己DNA完全相同的肢體組織，對誰來說都是一場噩夢。那個女孩回去以後，音信全無。過了很久，霍仙姑突然聯系上了遠在德國的我，還有一些以一個叫裘德考的外國人為首領的外國研究人員。”

說到這裏，黑眼鏡像是陷入了回憶。他的臉上依然有笑容，說：“我再次看到霍玲的時候，她的臉色很蒼白，看上去特別柔弱美麗。可是霍家的女人無論外表多麽軟弱，都不是一般的女人。她對我說，她和母親商量好，要調查清楚這件事情的真正原因。她自幼便發現自己的獨特之處，比如她的身體恢覆功能特別好，比如她超出尋常的美貌，還有她的一些奇怪的夢，夢裏總是有一個男人，而她自己總是在夢中慘死。她對我說，她願意當小白鼠，只要能搞清楚她身上隱藏著的秘密。

“當時我們很多研究人員，因為同是中國人，我主要負責照顧霍玲的飲食起居，和觀察她的身體情況。她的研究手術基本都是我主刀，所以我說，我對霍玲的身體熟悉的很。~~在研究的過程中，我們發現霍玲的DNA染色體和尋常人不盡相同。而染色體稍微不同，就會導致人和人的巨大差別，何況如此特殊的比對情況。我們當時發現，霍玲身上似乎藏有人類長生的密碼。可惜這個研究尚未完成，情況突然急轉。發生了讓我們所有人都措手不及的狀況。”

黑眼鏡說到這裏突然又樂了：“今日到此為止。欲知後事如何，靜聽下回分解~~~”然後就去喝水。

我看著他，沈默許久道：“你說幾十年前的事...........那麽你.......今年多大年紀？”

黑眼鏡笑道：“一個人，活多久都是一樣的。”

我說：“你為什麽對我說這些？你有沒有想過有些事情，有些人並不想知道的太多？”

黑眼鏡笑著說：“有的時候，不告訴別人真相，是為了保護那個人。不過，對於自己不在乎的人來說，那些保護就沒所謂了。”

我想了想說：“張起靈知道這些事情麽？”

黑眼鏡笑：“我一直都和啞巴張一起。我經歷的，他也都經歷過。不過那家夥記性不好，動不動就失憶，所以慢慢我也懶得講，讓他自己研究去。”

外邊漸漸熱鬧起來。黑眼鏡把我拖上街，給我買了羽絨服和隨身的衣物。讓我驚奇的是他對衣服的美感也敏銳無比，雖然他自己簡簡單單地穿著黑色的衛衣，可是他幫我置辦的一身行頭下來，硬是把我打造成了童話裏的公主一樣。他看著我穿著的粉色羽絨服，一邊笑一邊心滿意足地說：“我最喜歡看我愛的人，穿著粉色的衣服~~~”

我心想這是什麽怪癖，可不是所有女人都能把粉色穿的好看的。他帶我逛了一天的街，我看著街上滿滿的喜慶，才知道聖誕節已經來了。黑眼鏡帶著我混進狗肉館大吃大喝，他懂得極多，我也嘴上功夫一流，我們就像小情侶一樣詳談甚歡。晚上的時候黑眼鏡還給我買了一大束玫瑰花，祝我聖誕快樂，把我哄得哈哈大笑，開心不已。我抱著一大束鮮花問他有沒有女朋友，知道給我買了花，他女朋友會不會砍死他。黑眼鏡笑道：“真正的花在我心裏，誰也搶不走。”

我楞了一下，聽他說來，他倒是像有心愛的人。但是不和他一起。我想想他這個人，也許和張起靈一樣擁有漫長的生命，那麽愛情對他來說也是殘酷的，畢竟不是所有人都可以陪著他長生不老。

我和黑眼鏡一人一口地喝著超市買來的紅酒，喝的都有些醉了，像哥們一樣互相抱著攙著回了旅店。他打開電視，像老年人一樣看起了電視裏的戲曲節目。我看著好笑，突然覺得胸口一陣發悶，估計是喝酒喝多了，就扶著墻走進洗手間。剛走進來就覺得腹中一陣劇痛，我對著馬桶咳了一下，突然就吐出一口鮮血。

作者有話要說：

某女回來了。。。昨天一不小心踩了路邊燒的紙堆.......雅蠛蝶不要來找偶.........

咳咳，乃們知道小黑的心上人是誰麽？

眾人：廢話偶們當然知道！！~~~

番外~~~番外~~~~~~

某一日，妹紙和小哥吵架後，決定離家出走，提著行李箱毅然決然地出了門。小哥連忙追上去，又哄又勸地抱了半天，妹紙才答應和他回家。於是小哥忙接過妹紙手裏的行李箱。

——行李箱是空的......

某一日，妹紙突然問小哥：“偶要是有一天變成了瘋子，或者傻子，乃還會愛偶麽？”

小哥認真地想了想，回答說：“會。”

妹紙幽幽地嘆口氣，說：“果然，乃其實喜歡的也只是偶的外表。”

小哥：“..................”

妹紙懷孕了.......

有一日，小哥回到家裏，只聽家裏放著悠揚的鋼琴曲，妹紙正在抱著題海做數學題。

小哥問妹紙在做什麽，妹紙回答說：“偶在胎教，培養寶寶的藝術細胞和邏輯思維。”

小哥想了想，關了音樂，合上妹紙的數學書，對著妹紙的肚子開始背起了《尋龍訣》。

妹紙：“…………………………”

小小靈練功的時候偷懶。小哥屢次教誨無效。妹紙看見了，當著小小靈的面，啪嚓給了小哥一個大耳光說：“乃不好好練功，將來就像乃爸爸一樣，找一個偶這麽兇悍的老婆，天天被欺負！！“

小小靈看看小哥，沈默許久，默默地轉身練功去了.......

事後小哥教誨小小靈說：“乃要好好學習，將來才能承接張家的命運，才能保全摸金校尉一脈的傳承。乃……至少要比偶強。”

小小靈看看小哥，幽幽地說道：“別的說不準，找老婆一定比乃的強！！”

小哥：“………”

妹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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