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說今天要忍著點的？陸思羨很想戳戳身邊的小團子。

兩人大氣不敢喘, 葉清淡然道：“不是要去買菜嗎？還不去。”

兩人都偷偷松口氣，顧瀾笙忙說：“這就去了。”葉清回到廚房，臉色沈了沈，要不說半夜幽會她覺得不對勁, 這哪裏是朋友，這是處上了啊！

葉清和祁岑所在的院校，最不缺帥哥美女, 其次不缺的是個性張揚的人。

大學生談戀愛已不是什麽新鮮事，倒是男男女女走在一起成了校園裏亮麗的風景線。

新時代，盡管官方並不認可同性戀愛，但新生代的年輕人的感情觀念明顯開放不少, 尤其是音樂類或者美術類院校, 對於同性方面的接納程度尤為高。葉清還記得她第一次撞見兩個小女生接吻，是她結束夜間監考離開後折回去取東西，一推門兩個小姑娘坐在最後排擁抱接吻。

三人當時都是呆楞的狀態, 兩個小姑娘紅著臉跟她道歉就跑了。

葉清也不知道她們為什麽道歉, 不過心裏多少有沖擊，時代真的變了嗎？

那一年的葉清才入教一年，身份也只是講師而已, 如今多年過去，葉清已是美院的資深教授, 被她撞見的男男女女不在少數。

葉清心裏不讚同也不反對, 前提是那是和她無關的人, 畢竟大學生已經是成.人, 有權利選擇自己的人生。

但涉及到她，她的家人，葉清不能接受。

葉清溫婉秀氣的形象，讓她在美院教書第一年就被評為最美女老師，據說是想聽她的課，學生們都是半夜起來搶課，系統一度癱瘓。

所以，向葉清表白的人不在少數，從她有對象，到結婚生女，表白的人依舊很多。

葉清全部拒絕，能暗示就暗示，暗示拒絕不成就當面談，所以葉清對於同性.感情並不陌生。

只是，如今輪到自己的女兒，還是和童年一起長大的陸思羨……葉清心裏不知是什麽滋味。愛人離世，顧瀾笙成了葉清活在世上的唯一動力，她怕女兒過得不好，恨不能將她放在自己身邊全權照顧。可惜，孩子大了，終究不由她，顧瀾笙要去北.京，葉清也只能同意。

對於給顧瀾笙安排相親，葉清也是矛盾，怕女兒以後沒人照顧，又怕找錯了人。

顧瀾笙不知道，葉清遠比她還要焦慮她的後半生。

今天之前，葉清從沒有想過，顧瀾笙會和同性有任何關聯，因為她對異性並不排斥。

而如今，葉清撞破沙發上的兩人情不自禁地接吻，實在是讓葉清措手不及。

陸思羨是個好姑娘，顧瀾笙也是個好姑娘，可是她們兩個在一起……葉清搖頭，不行。

她曾經拼命想要隱藏的一切，不能就此暴露出來，否則顧瀾笙的餘生可能都會被毀掉。

陸思羨和顧瀾笙出去買菜，葉清惆悵地站在陽臺邊，望著樓下兩個身影緊緊貼合彼此。

顧瀾笙牽著陸思羨的手，靠在她肩膀，“剛才嚇死寶寶了。”

陸思羨輕笑，“你啊，還說要忍著，我忍得那麽辛苦，一下子被你親破功了。”

顧瀾笙大笑，還挺自豪，“是不是發覺今天的我更可愛了。”

“恩，可愛到飛起。”陸思羨攬著顧瀾笙的腰肢，顧瀾笙縮在她懷裏，仰頭望著精致的側臉，“你今天可真漂亮。”

顧瀾笙的小嘴跟抹了蜜似的，每句話都甜到陸思羨心裏。

沐浴在愛河裏的兩個人，壓根沒註意到來自20層的一雙冷眸。

顧瀾笙不舍得二人世界，買個菜磨磨蹭蹭，挑一條活魚差不多把所有的魚兒都看一遍。

陸思羨暗笑不語，就陪在身後，她又何嘗舍得？

“美女啊，你是要買魚，還是要選美啊？”攤主也喜歡漂亮姑娘，忍不住跟顧瀾笙打趣，倒不是覺得陸思羨不美，就是清冷的氣質挺排外，老板沒敢亂搭話。

“我們要做番茄魚。”

“買黑魚就行。”攤主撐著魚缸笑道：“看你這麽漂亮，給你便宜點。”

顧瀾笙頓時喜滋滋，“團長團長，我們買這條怎麽樣？”顧瀾笙指指魚缸裏最大的一條。

“行~”陸思羨拉著人到身邊，淡聲道：“該多少是多少，不用打折。”

“……”老板納悶，這主動折扣還送出錯來了？顧瀾笙也小聲嘀咕，“哎呀，難得我刷回臉，你怎麽搗亂。”

等離開海鮮區，陸思羨擡手攬過顧瀾笙的肩膀，揉揉她的臉，“以後不要隨便刷臉，你的美是我的，不能刷給別人。”顧瀾笙恍然意識到，剛才有人是吃醋了，樂顛顛地說：“好好好，一切聽從團長指揮。”

葉清自認為耐性不錯，哪知道這兩人買菜買了3個點楞是沒動靜。

“你是去買菜，還是去園子裏摘菜的？”葉清一板一眼地問。

顧瀾笙這才知道著急，“趕緊回去，要不然我媽一會得炸。”

陸思羨為了表現自己，自然得下廚幫忙，葉清也沒攔著，顧瀾笙也想湊熱鬧，葉清隨口道：“廚房就這麽大個地兒，別都擠在這裏頭。”

顧瀾笙努努嘴，不情願地退出去，誰叫她不會做飯，大家都知道。

陸思羨安靜地洗菜，收拾魚，動作麻利，一看就是沒少幹。葉清心底黯了黯，她的閨女被陸思羨伺候好好的，從小就是陸思羨照顧，沒想到長大還是陸思羨照顧著，這是什麽孽緣啊？

“Airis。”

“誒。”陸思羨不是不想說話，是怕多說多錯，冷不丁被叫，趕緊應了一聲。

“你在哪裏共工作呢？”

“回葉教授，我在雅奈爾工作。”

“那是個五百強的外企吧，挺不錯的，”葉清眺了一眼，“你挺優秀啊。”

“也沒有，公司也可以。”陸思羨連忙謙虛。

“這麽優秀，有沒有男朋友呢？”葉清話鋒一轉，陸思羨有種掉坑的感覺，誇她優秀是假，後面這才是真，低頭輕聲道：“沒有呢。”

“這麽優秀還單身，喜歡什麽樣子的？”葉清話裏有話地說，“可別像我們家瀾笙，二十多歲的大姑娘，都不知道自己喜歡什麽樣子的，還分不清愛情和友情，別人對她好，她就下意識產生依賴感，讓對方以為是喜歡，其實就是單純的依賴。”

陸思羨的心尖泛起苦澀，輕嘆一聲，哦，原來這才是葉清想要說的。

葉清聽見嘆息聲，餘光註意到陸思羨嘴角的笑意淡了很多，“也不能這麽說瀾笙，她知道自己想要的，只不過沒那麽大膽，加之在意別人的目光和感受，所以有時寧可委屈了自己，也不願去做傷害別人的事。”

葉清抿抿唇，到底是一起長大的，陸思羨還是了解她女兒的。

“雖然說條條大路通羅馬，但作為母親，我還是希望她能少受苦。”

“恩，作為瀾笙的朋友，我也如此希望。”陸思羨也只能定義為自己朋友，葉清較真地問：“你和瀾笙是朋友嗎？”

“……恩。”

“那挺好，我希望你們是永遠的好朋友，瀾笙不會戀愛，不會相親，你多幫幫他，算是阿姨拜托你，可以嗎？”葉清知道自己在殘忍，但是她不能接受陸思羨和顧瀾笙在一起，她擔心隨之而來的一切。

陸思羨咽下口中的苦澀，想要努力說出“好”字，卻無法違背本意說出口。

“媽~”顧瀾笙帶著情緒在門口喊了一聲，老大不樂意地進來，“大過節的，人家來吃飯，你幹嘛提這個。”

“你這孩子……”

“我不相親，我也不和男生處對象，您別再逼我了。”顧瀾笙嚷，她在門口偷聽，越往後聽越不是滋味，從陸思羨臉上讀出難過，顧瀾笙的心口也針紮一般的疼。

葉清臉色冷淡下來，“嚷什麽？翅膀硬了，不需要我這個媽了，是不是？”

顧瀾笙想還嘴，陸思羨沖她使眼色，擺出笑臉道：“阿姨，瀾笙的幸福，我和您一樣有一樣的希望，如果瀾笙未來真的喜歡某個男孩子，和對方在一起幸福，我也會祝福。”陸思羨好脾氣地說：“我相信您和其他的父母一定不一樣，不會為了了卻掛牽就催促瀾笙隨便找個人結婚，兩個人合適才是重要的，是不？”

一句話，緩和了母女間的矛盾，還順便給葉清戴了頂高帽子。葉清眺了一眼不爭氣的閨女，正氣呼呼地使勁兒揪菜葉。

小時候，顧瀾笙就頂有小脾氣。別看顧瀾笙軟弱，但若是碰了在意的，就會犟到底。

就像愛吃團子這事，顧瀾笙愛吃，就非要一次吃個夠，問題是小孩子腸道消化能力弱，每次吃完都要難受。可顧瀾笙記吃不記“打”，下次還是猛勁兒吃吃吃，葉清也是屬於嚴母的類型，每次冷著臉管教，顧瀾笙就跟她鬧脾氣，最後都是陸思羨出面調和。

眼下熟悉的一幕……葉清嘆氣，這是活回去了？

“瀾笙，你去幫忙拿點紙巾過來。”陸思羨支開顧瀾笙，不想娘兩當著她的面鬧別扭。

顧瀾笙怒氣轉身離開，再就沒回來。陸思羨不放心，收拾好的魚，用醬料抹勻腌制，“阿姨，魚還得腌制一會，我去個洗手間。”

陸思羨出門，推臥室的門，鎖著呢。

陸思羨敲了敲，也沒人開門。陸思羨轉身去了洗手間，虛掩上門，重重地嘆了口氣。

很明顯，葉清不同意她們在一起，陸思羨不想顧瀾笙和葉清鬧別扭，可她也不想放棄顧瀾笙。

回想剛才葉清那番話，陸思羨心口酸澀，眼圈也紅了。

她很想說，顧瀾笙或許真的不是非她不可，可她……她此生非顧瀾笙不可。

從小一起長大，顧瀾笙對她的依賴，對她的需求，是陸思羨一直活下去的動力。

顧瀾笙讓她知道，她不是一無是處，她的存在，是有意義的。

分開那麽多年，在事業上取得再多成功，陸思羨都沒有安全感，她宛如浮萍，飄飄搖搖，終於在尋到顧瀾笙時泊岸。

我不能沒有你啊，顧瀾笙。

找不到你，我還能欺騙自己，我們沒在一起，是因為我們還沒有相遇。

現在，我們終於重逢了，如果我們不能在一起，我連自欺欺人的借口都沒有了。

讓我看著你幸福，我真的……做不到。

陸思羨心酸地落淚，虛掩的門突然被推開，顧瀾笙紅著眼眶站在門口。

陸思羨背過身去掩藏自己，顧瀾笙推了一下門，從身後抱住陸思羨。

顧瀾笙淚水再度滑下來，哽咽道：“我不準你哭。”

原來，這世上，我最見不得落淚的人是你，顧瀾笙掰過陸思羨的臉，吻了上去，含糊不清地說：“我死也不會和你分開，你這輩子不能結婚，除非嫁給我。”顧瀾笙記得，她說過，她會負責，她要娶陸思羨，那不是玩笑話。

如祁緋所說，顧瀾笙是打算一條道跑到黑了。

撞了南墻，頭破血流，也不回頭。

虛掩的門口，葉清通過鏡子的一角，看見相擁哭泣的兩個人。

當斷不斷必受其亂，她必須趁著根基尚淺時，徹底分開兩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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嘖嘖，棒打鴛鴦來了。

讀者：沒收所有棍棒。【正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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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節選：糾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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