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瀾笙秒慫, 慌亂道歉，幾近胡言亂語。

“沒忙完嗎？”傅青辭的語氣倒沒有因為顧瀾笙的嘶吼質問而改變，和顧瀾笙在會議室裏溫柔的腔調是一樣的。

顧瀾笙忙道：“忙完了，忙完了。”她哪裏敢在大BOSS面前說自己忙, 況且工作就像是過度飽和海綿裏的水，不用擠就往外溢，只要想幹永遠幹不完。

“我在樓下, 黑色紅旗H7，雙閃。”傅青辭掛了，顧瀾笙欲哭無淚，她趕緊給薛玖打電話, “薛秘書, 抱歉打擾您，我能問下傅總吃飯的地點是我找還是怎麽樣？”

正常和領導共進晚餐的流程是提前溝通用餐地點，盡可能選擇領導偏愛的口味, 這個顧瀾笙通過大BOSS手冊倒是能確定, 問題是她對北.京市內的高級餐廳不甚了解，萬一誤選……

“根據往年經驗來看，都是領導定, 新人聽從安排就行。”薛玖的話算是給顧瀾笙一顆定心丸，她不用擔心選址問題了。

“瀾笙, 你還沒走呢啊？”

“我背手冊背太久惹……”顧瀾笙委屈地小聲說, 冊子厚度驚人, 她一直背到下班。

“啊……”薛玖笑了笑, “那盡量早點下去，別遲到。”

顧瀾笙狂風一般刮下樓，一輛威武霸氣的黑色紅旗旁是正在打電話的傅青辭，顧瀾笙沒敢走得太近，怕不經意間聽到商業機密。傅青辭今天是藏青色的小西裝，暮霭中夕陽的餘暉為她鍍上一層暖金色，整個人的氣質因此柔和許多。

傅青辭一轉身，顧瀾笙窺探的目光撞了個正著，顧瀾笙揚起笑低頭行禮，淺淺的酒窩映入傅青辭的眼底。

傅青辭招手，顧瀾笙主動上前，聽見傅青辭富含純凈底蘊的聲音說：“好，晚點再聊，我這邊有個飯局。”傅青辭立刻掛了電話，顧瀾笙受寵若驚。

“上車吧。”傅青辭道。

“傅總，需要我來開車嗎？”顧瀾笙其實今天開車了，但看傅青辭的意思，是坐同一輛車。

與領導同行，她會開車的前提下不主動詢問一番不太妥當，顧瀾笙內心其實不想開，傅總的車看起來挺新的，萬一剮蹭到……

“會開？”

“恩。”

“那來吧。”傅青辭遞過鑰匙，顧瀾笙解鎖，主動給傅青辭打開副駕駛的門。

“謝謝。”傅青辭道謝，顧瀾笙再次受寵若驚，這是什麽天仙領導，居然會說謝謝！

顧瀾笙上車啟動前先跟傅青辭道歉，“我剛才以為是營銷電話。”

傅青辭嗯了一聲，切入到晚餐話題，問：“晚上想吃什麽？”

“我都可以，您決定就行。”顧瀾笙禮貌地回覆。

“呵~”傅青辭笑了，問：“是溫良玉說的，都聽我的就行了？”

顧瀾笙臉頰泛紅，矢口否認，“沒有沒有。”

“有沒有一直好奇想吃，但從沒有吃過的？”傅青辭頓了頓，提醒道：“盡量挑最貴的，我請客吃飯機會不多，要懂得把握機會。”

松露、魚子醬、頂級鵝肝、分子料理……太多了，問題是不好意思，誰好意思和領導吃飯點最貴的？要不要活了？顧瀾笙難為情道：“不瞞您說，傅總，我對方這方面不太了解。”

“分子料理怎麽樣？”

哇！

“這個好像挺貴。”顧瀾笙小聲說，傅青辭笑道：“不是不了解嗎？”

顧瀾笙臉更紅，“聽、聽說過。”

“我知道一家新開的餐廳，味道還可以。”傅青辭講了大致路線，顧瀾笙聽得雲裏霧裏，羞赧道：“我認路一般，還是開個導航吧。”顧瀾笙萬分不好意思，沒辦法，路癡出門總是很辛苦的。

顧瀾笙記得手冊裏的某一條是：傅總不喜歡聒噪。

顧瀾笙不知道哪種程度算聒噪，全程不講話晾著傅青辭似乎不好，但說話又不知道該說什麽，這大概是中國式員工和領導接觸的通病，永遠無法在領導面前自如。

幸好，傅青辭並沒有讓氛圍就此尷尬，主動詢問顧瀾笙來華信的事兒，顧瀾笙措辭嚴謹，生怕說錯，腦細胞可能因此死了幾萬個。傅青辭自然看得出顧瀾笙的緊張，她沒再說話。

講述面試過程後，顧瀾笙不可控制地憶起和陸思羨的初遇，整個人因此分神，後果就是……

“應該往右拐。”傅青辭突然說。

“對不起。”完蛋，她溜號了！

“開車要專心。”傅青辭淡聲道。

導航重新規劃路線，顧瀾笙不敢再分神，高度集中註意力，在駛出立體交叉橋路口時，導航系統明顯反應不靈敏了，顧瀾笙手忙腳亂的後果是……

“你拐早了。”

“對、對不起。”她明天會被開除了吧？顧瀾笙憂傷。

導航重新規劃路線，下了立交橋，傅青辭望了一眼身姿端正的顧瀾笙，“靠邊停車，我來開。”

顧瀾笙爬上副駕駛，想死的心都有了。

最終，晚上8點，車子停在了餐廳門口，顧瀾笙一路情緒覆雜，腹中饑餓卻毫無胃口。

餐廳是古典西式完美結合，裝修精美別致，顧瀾笙無心欣賞，滿腦子都是大BOSS手冊，亂了套了。

“瀾笙。”傅青辭輕輕咳嗽一聲，顧瀾笙回過神，險些撞上前面的傅青辭，她接連退了幾步，緊張道：“傅總，怎麽了？”

……太緊張了啊，傅青辭擡手攬過顧瀾笙的肩頭拍了拍，“別那麽緊張，我不會吃人的。”

吃人？！這話好熟悉啊，陸思羨也說過，落座後，傅青辭推過菜牌，“看看想吃什麽？”

“我都行，您……”

“一起點餐吧。”傅青辭邀請，顧瀾笙不懂分子料理，曾經裝逼寫文還是網絡搜索之後寫的。

櫻桃鵝肝、蜜桃味的魚子醬、葡萄酒味的石頭、甜味的玻璃碎片……傅青辭推菜牌過來，“這個蠻可愛，要不要點一個？”

Blown Sugar，一個內含繚繞煙霧的糖球，顧瀾笙受寵若驚N倍，傅總竟然主動征詢她的意見。顧瀾笙不好意思說點，又不能直接拒絕，誠懇地讚嘆：“真的挺可愛，好像水晶球。”

幸好今天不用使筷子，顧瀾笙用筷子的方法不符合BOSS手冊標準。

顧瀾笙第一次來分子料理餐廳，對於飲食方式不了解，眼角餘光偷瞄傅青辭，有模有樣地照學。

傅青辭習慣將餐巾疊成扇形，顧瀾笙笨手笨腳疊了半天也疊不對，下意識擡頭想再看看，疊完餐巾的傅青辭正端望著她。顧瀾笙立刻低頭，假裝從容地繼續疊，再也不想吃分子料理了，疊餐巾好難！

“我來。”傅青辭不知何時起身，顧瀾笙渾然未覺，人已經到了旁邊，幽幽的香撲鼻而來。距離近了，顧瀾笙倒是從傅青辭的臉上看出歲月的痕跡，有淺淺的魚尾紋呢。

“餐巾可以用任何你喜歡的方式去放置，不局限於固定的形式。”傅青辭靈活的指尖三兩下便疊出弧度完美的扇形，顧瀾笙窘迫地道謝，緊張感只增不減，人忙活得出了一身汗。

盡管傅青辭溫柔，但自帶領導威嚴，加之薛玖的厚冊子，顧瀾笙始終無法真的放松下來。

傅青辭聊起顧瀾笙的家鄉時，也和溫良玉有一樣的感受，“聽你口音，確實像是北方人。”

“我也一度懷疑，但我媽說是南方，可能因為我家周圍住著北方人附近的緣故吧。”

傅青辭坦言她是北方人，顧瀾笙大雪充滿了幻想，“我只從照片裏見過，北.京的雪沒有特別大的時候，有時候我也想去東北看雪。”

“等冬天，有機會你可以去看看，漫天雪景還不錯。”

“恩，今年冬天爭取去一次，我還是有點怕冷。”

“羽絨服是必備，不過聽說現在也沒有往年那麽冷了，我老家是那邊，也搬出來很多年，估計變化很大。”

家鄉、童年、趣事……顧瀾笙投入其中，聽傅青辭講述她那個年代的故事，聽得津津有味。聽到暴風雪的夜晚，傅青辭的女兒因為賭氣跑出去，不慎掉進大雪漩成的雪渦裏，呼救無門的孩子耐不住困意居然睡著了，顧瀾笙嚇夠嗆：“那有沒有凍傷啊？我看網上說，人特別冷的時候，如果睡著了，很容易凍壞。”

“幸好是穿得多，加之雪渦位置正好是稻草，雪渦又深，才沒出大事。”傅青辭陷入回憶，“不過也被凍得感冒發燒好幾天，天天纏著我抱著她。”傅青辭輕輕笑了笑，語氣少見的溫柔。

伴隨輕松的聊天，顧瀾笙的緊張感少了許多，再厲害的女強人提及孩子，都會自然地流露出母性的光輝，顧瀾笙突然有點想媽媽了。

精致的美食陸續上來，顧瀾笙欣賞之餘讚嘆：藝術的美，真是不拘泥於任何形式。顧瀾笙想拍照，但覺得會顯得太土，只能作罷。顧瀾笙總算有點胃口了，擔心食用方式不對，被人看笑話，就乖乖地等著傅青辭開始，她再照著來。

“第一次來沒關系，誰都有第一次。”傅青辭寬慰道：“所以別怕做錯，即便錯了也沒關系。”

顧瀾笙臉紅地點點頭，其實傅總並不像溫良玉冊子裏寫的那麽傳統刻板，反倒是溫柔體貼的。

Blown Sugar端上來時，顧瀾笙無處下手，傅青辭捏著勺柄，問：“待會我敲碎，煙霧噴發出來會挺漂亮，一般小姑娘都喜歡拍下來，你要不要拍？”

哇~傅總簡直太體貼惹，顧瀾笙感動得差點熱淚盈眶。

“好了嗎？”

“好了。”顧瀾笙舉著手機，對著透明球體。

“那我敲了。”

“恩恩，您敲吧。”

當，一聲清脆的響，球體碎裂，煙霧噴發繚繞而上，虛無縹緲透著神秘的美感。

“效果怎麽樣？”傅青辭問，顧瀾笙忙起身把手機遞過去，傅青辭認真地觀看點頭道：“拍的挺好。”

“那、那我可以發朋友圈嗎~”顧瀾笙其實沒那麽愛玩朋友圈，但此時此刻，她為了表達喜愛之情……傅青辭笑道：“可以啊，你的朋友圈你做主。”末了，傅青辭來了一句，“到時候記得發我一份。”

兩個人因此加了微信，顧瀾笙有種朋友圈逼格猛增的感覺。

顧瀾笙編輯文字時，腦袋都大了，該寫點什麽才不會太冒昧也不會太寒酸？

糾結的姑娘寫了刪，刪了寫，傅青辭抿抿唇，“你可以吃完飯再發。”

顧瀾笙猛然記起，啊啊啊！傅總不喜歡吃飯的時候玩手機，她居然給忘了！

顧瀾笙趕緊收起手機，悶頭砸自己的玻璃球去了。

一頓奢華昂貴的大餐，你若問顧瀾笙味道如何？她只有兩字：忘了。

盡管後半程相處輕松，但整體的感覺還是拘謹為主，顧瀾笙的精力不在品嘗美食上。

餐後，顧瀾笙本想打車回去，傅青辭堅持送她到家樓下，“這片倒是繁華，不過人多雜亂，一個人住註意安全。”

顧瀾笙道謝，禮貌地邀請傅青辭上樓，傅青辭如她預期拒絕了，“改日有機會再來，回去早點休息吧。”

顧瀾笙再次鞠躬道謝，傅青辭車窗滑下來，逗弄似地問：“是不是感覺如釋重負？”

顧瀾笙大窘，連連擺手否認，傅青辭揚起淺笑，“你表現算好的，比你緊張的大有人在。”

嗚~她慫得一團糟，傅總還誇她，正欲道謝，傅青辭挑眉故作嚴肅：“以後多跟我吃幾回飯就好了。”顧瀾笙笑不出來了，驚詫之下小舌尖抵在牙關，傅青辭忍俊不禁，“好了，上去吧，我看著你上去再走。”

傅總簡直是完美的化身好嘛！顧瀾笙都要把她當做女神了。

顧瀾笙在電梯裏編輯微信文字，終於發出了朋友圈。

而與此同時，即將登機的陸思羨刷新朋友圈，刷到了一只小螃蟹的更新，陸思羨低沈的心上揚，她從黑名單上被除名了，是嗎？

顧瀾笙：今天誕生了我人生中的兩個第一次，第一次吃分子料理，第一次被人性的魅力所折服。上天厚愛，讓我遇見了優秀的偶像，以後要努力奮鬥，讓自己變得更優秀！【加油】

配圖就是之前餐廳錄制的視頻，陸思羨嘴角噙著笑點開視頻，視頻播放完畢，陸思羨臉上的笑意也消失了。

她才剛走這就有偶像了，快得很嘛，呵。

微信解封了？那手機號碼會不會也？陸思羨試著撥打顧瀾笙的電話。

嘟~真的可以打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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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瀾笙：現在才想起給我打電話？早幹嘛去了？

陸思羨：主人，我錯了。

顧瀾笙：嘴上道歉就可以了嗎？

陸思羨：我會身體力行的。

顧瀾笙：怎麽身體力行？！你還想打我不成？！【怒】

陸思羨：請您盡情地蹂.躪我，我不會反抗的。【軟】

讀者：哇哇~

作者：拉燈。

讀者：嗚嗚。

陸思羨：爽嗎？

顧瀾笙：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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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之下發生了森莫？——來自名偵探小白的提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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