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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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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以為逃離了實驗室便可以回歸日常生活的我實在是過於天真。

太天真了,深陷地獄的人早已被地獄腐蝕殆盡,怎麽可能妄想進入天堂呢?惡鬼攀附在腳邊,就連那根墜下九泉的蛛絲也毫無蹤影。

那揮灑不去的陰郁即便站在盛夏的陽光下仍舊令人膽戰心驚。

我從漆黑無光的地下鉆出入眼的便是刺眼的光芒。

格外刺眼,刺眼地令人不得不伸手擋住眼前的光芒。

因為身上這套與眾不同的怪異服裝周圍的人都朝我投向了奇異的視線。

各種竊竊私語與猜忌在耳邊驟然響起,他們議論著但又希望我什麽都沒聽見。

這種自欺欺人有意思嗎?

嘈雜的心聲令人煩躁。

正如那個女人所擔心的那樣,我不再適合做個好人了。

當怒氣一旦有了宣洩口,就如同滔滔洪流般無法收斂。

名為心理操控的個性在一瞬間發動,周圍人的目光即刻變得麻木,他們僵硬地轉過身像是這裏從未發生過一般繼續自己的行走,但若是仔細觀察便會發現他們的步伐與動作整齊劃一。

可奇異的是沒有任何人能夠發現這個街道的異常。

我沒有理會這些人能否抵達自己的目的地,只是回憶著檔案上所填寫的地址,嗤笑了一聲。

那對夫妻在送走我後便迫不及待地搬了家,仿佛把過去所有的痛苦都扔在了那幢房子裏一般沒有帶走任何東西,甚至自欺欺人般放火燒了它。當有人問起他們那個怪異的女兒時又會裝模作樣地回答他們可憐可愛的小女兒已經被燒死在了過去的那個家中化為了一捧灰燼。

的確是化為了灰燼,被風吹進了地獄,現在連回憶都不被允許。

街道周邊的環境極其陌生,路上沒有行人,可這並不能讓我在此迷路。

我準確無誤地順著心聲找到了那家掛有“心操”名牌的房屋,站在門外,可手指抵在門鈴上怎麽都按不下去。

這個房子內有三個人。

兩個我十分熟悉,而另一個則十分陌生。

我把視線投向了屋外打理細致的花園,層層疊疊的花朵盛開著,而唯一一棵遮陽的樹下放著一把搖擺的藤椅。屋內的歡聲笑語落在外人眼裏就是幸福美滿的一家。生活富足,家庭和諧,似乎沒有別的什麽能讓他們煩惱,若是強行要找一點的話,就是他們的小兒子過於活潑頑皮了吧。

啊。

我放下了手。

這個世界果然沒有我的容身之地。

你以為我會這麽想嗎?

不可能的。

相澤消太看著眼前身處大火之中的少女,驀然想到了幾年前他那個因調查地下非法實驗室而喪命的遠方姐姐,雖然兩人之間親緣關系極淺,但由於年齡相近又有著共同目標,即便是他這樣不怎麽喜愛說話的人也難得有個樂意好好相處的朋友。

大火,實驗室,以及那個疑似當年實驗基地所有人的紅心女王。

以相澤消太的頭腦很容易便把一切的線索串聯起來。

“原來是你啊。”A039。

相澤消太擡起了頭,他看著那個身處火焰中心的身影,心知自己從見到理操井央的第一眼就明白,那對璀璨的金眸並不像少女表現出來的那樣如出升朝陽般燦爛,反而是一片布滿了烏雲的天空,厚重地仿若下一秒就會鋪灑傾盆大雨。

這是一個英雄的直覺。

——她在求救啊。

相澤消太邁出了步。

奇異的是,火焰在他踏入的那一刻溫度便驟然下降,就像是他的懷抱一般溫暖又炙熱地包裹著我。他就著那個擁抱的姿勢,一手禁錮著我的脊背一手按著我的腦袋把我按在了懷裏。

“抱歉,我來晚了。”

淚忽的就流了下來,我嚎啕大哭著,攥緊了他胸前的衣襟,直接把那塊可憐的布料扯得哀鳴,可那細小的聲音早已被哭泣的嚎啕聲遮蓋,似乎是要把這十幾年的委屈都發洩幹凈。

嗚咽著,哀嚎著,像只困頓的幼獸不解自己為何被拋棄。

【我什麽都沒做錯啊!】

相澤消太無法對此感同身受,他是從未被拋下之人。

未踏足地獄之人怎能體會那種掙紮著又無法逃脫的絕望與痛楚,也無法理解他們迫切地想要攀附上那根蛛絲的渴望。

但他願意成為理操井央的那根蛛絲,這也是他一早就承諾的。

這一切不過是因為——相澤消太是個英雄。

他是個英雄,多管閑事可是英雄的本質啊。

夢境與現實的壁壘在此刻交疊,耳邊忽然響起了鏡面碎裂的聲音,伴隨著天空的崩塌,熊熊燃燒的火焰停止了蔓延的步伐,溫順地趴伏在周圍。

掙紮在海底,被暗流困住身軀之人此刻破水而出,她大口呼吸著失而覆得的空氣,被海浪打濕的長發胡亂地貼服在臉頰兩側,她努力伸出手想要抓住那塊浮木,可潮流推動著她不斷遠離。

“吶,消太,你覺得我可以成功嗎?”

回答她的是相澤消太越發緊湊的雙臂。

當綠谷出久回到現實的時候,他第一時間就查看了自己手上戴著的腕表,可令人驚訝的是明明已經覺得自己在夢中世界過去了好幾個月可現實連一分鐘都沒到。

不光是他,就連切島銳兒郎都發現了端倪,在那兒大聲嚷嚷著:“怎麽回事?!怎麽才過去那麽點時間?!”

可在戰場上,一秒鐘的時間已足夠翻轉戰局。

不遠處傳來了一聲木倉響,惹得眾人把目光投了過去,綠谷出久心下一頓。

不好,那是哢醬的方向!

仍處於一種對峙狀態的兩人此刻正保持著敵不動我不動的現狀,我舉著木倉的手略微有些顫抖,木倉口的硝煙裊裊上升又消散不見。

第四顆子彈是一枚正常的子彈,直接命中了爆豪勝己的小腿,剛從夢境中脫離的恍惚被這一下劇痛拉回了意識卻又一個踉蹌差點跌坐在地,幸好他及時扶住了冰墻,那股寒冰隔著手套依舊能傳達至心底,一如眼前這個女人無法望到底的雙眸。

他似乎發現了什麽,卻猶豫著不知該不該說出口,總覺得一旦開了口一切都無法挽回了,可這樣婆婆媽媽的模樣一點都不像爆豪勝己,“餵,女人,”他直起了身,“你在氣些什麽呢。”

【氣些什麽?】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這麽問我。

“我在氣些什麽啊,氣自己的懦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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