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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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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是晚上十一點左右吧,相澤消太原本睡得好好的卻被一陣門鈴聲吵醒,他尚且迷蒙地睜開眼,困倦帶來的一絲淚花很快就消散在了幹眼癥的魔爪下,他翻了個身打算繼續睡。

窗外雨聲連綿,許是轉小了,畢竟他睡下的時候剛開始刮大風下瓢潑大雨。

夏天的天氣多變,只是這雨還下個不停,連蟬鳴聲都掩去了,相澤消太卻管不了那麽多,本著人生須盡歡,不如鉆進被窩睡上一覺,簡直美滋滋。

——他原本是這麽想的。

此刻一陣又一陣接連不斷的擾人鈴聲並沒有把相澤消太從被窩中呼喊出來,反而招來了隔壁鄰居大媽。

“按什麽按!讓不讓人睡覺啊!”

門鈴停了一瞬,又繼續響了起來。

隔壁傳來了沈重的夾雜著怒氣的腳步聲,隨即而來的又是破門而出的聲音,相澤消太第一次恨自己為什麽要有如此靈敏的聽力,一直沈浸在夢中該有多好,也就不用去面對門外的那個麻煩了。

他已經猜出了是誰半夜三更來到他家門口。

可到底英雄還是英雄,良好的職業素養促使著他掙脫被窩的熱烈挽留,耷拉著拖鞋打開了門。

門外站著的是渾身濕透的少女,他左右環視卻沒發現鄰居大媽。

我就這樣站在那兒。

濕漉漉地金發貼服在臉頰兩側,低垂著頭,外套落了水變得格外沈重,肩膀上搭不住便滑落下來露出盈盈的一方白皙皮膚。少女此刻低垂著腦袋,活像一只狼狽的小貓,急需人安撫。

“你又怎麽了?”他把我迎了進來,又丟了塊幹毛巾讓我擦擦頭發。

“沒怎麽。”我沒管蓋住臉的毛巾,依舊站在玄關處,雨水順著發絲滴滴答答落在地毯上,浸濕了一塊地,“心情不好。”

相澤消太看著不為所動的我,嘆了口氣,他拉起我的手腕也不顧滴滴落下的水會把屋子弄得潮濕,待走到浴室前把我推了進去。

“洗個熱水澡,衣服等等就給你放外面了。”

話雖是這麽說,可相澤消太看著自己的衣櫃發了愁,上次一走原以為不會再有第二次就把那些買的睡衣給扔了,眼下也只剩下了襯衫。

……

我真空套著襯衫窩在沙發裏,外面披著一件薄毯,手中捧著相澤消太給我煮的生姜水,雖辣的人直吐舌頭但好歹能暖暖身子。

相澤消太家裏常年不備電吹風,即便他的頭發也有些長,但平日裏也就隨意擦擦睡下了,身強力壯的他根本就不擔心會得偏頭痛,但眼下這個過分脆弱的女孩子還是得拿塊毛巾一絲一毫地擦幹。

我只是沒想到相澤消太的手藝有那麽好。

十指帶著毛巾並非是胡亂擦一通,他由上而下先是發根再是發梢,揉得叫人發困。

我打了個哈欠,閉著眼就往後一仰,可沒撞在沙發扶手上反而落入了他的小腹,堅硬的肌肉比那扶手還疼,撞得淚花都灑了出來。

“你怎麽站這裏呀。”

因為困倦,話音有些發軟,聽著頗像是在撒嬌,然而相澤消太深知這只是一種抱怨,他便耐心地解釋:“給你擦頭發不站這裏站哪裏。”

我會開他的手,摸了摸半幹的頭發,裹緊小被子又窩在了沙發上,兩眼一閉就想沈入夢境,可總有一只手阻攔我。

相澤消太又把我提溜起來放好,他把毛巾換了個幹一點的面又細細密密地擦著頭發。

【頭發不擦幹可是要頭疼的。】

他心裏想的是同噪聲英雄早年同窗的小劇場。

內心驀地升騰起一絲煩躁,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非但沒產生什麽旖旎的念頭反而關註別的男人?我開始深刻懷疑眼前這人是否是直男了。

可心裏這麽想著,表面卻不動任由他把我像個案板上的團團揉來搓去,頭發幹了他也就放過我了。

他讓我去睡床,我不樂意,他轉念讓我睡沙發,我又拉住他的手臂不讓他走,就這麽推推搡搡耗到了他沒轍,很是苦惱地抓了抓頭發帶著些自暴自棄的口吻問道:“睡不肯睡,你還想怎樣?”

我癟了癟嘴,細若蚊吶:“我想要有人陪我睡。”這個人自然也就指的是相澤消太了。

他難得瞪大了眼,想也不想就拒絕道:“不可以。”即便只有一日,他和眼前的少女也做過師生,更何況一男一女睡一張床上成何體統。

一看他這面孔我就知道他想歪了:“我是說你睡地板我睡床,我一個人睡一間房有點慌。”雖然也不知道慌些什麽。可能只是一貫的牢籠被打破,面對著隨時能夠踏出去的口反而不敢伸腳。

相澤消太:“……你早說啊。”說罷又不知從哪個角落掏出一個和學校的同款睡袋鉆了進去。

原本就疲倦的精神一下子松懈下來,我躺在床上探出腦袋看著下方把整張臉都埋入睡袋的相澤消太,他這副模樣意外地有些脆弱又有些令人沈迷。

眼袋下方烏黑烏黑的,也不知是不是為了我告訴他的那些小故事而奔波,胡子拉渣想必是幾天沒打理了,突然又有些後悔,先前所說的那些話真假參半,若往壞裏說,全是假的也不為過。

我就這麽趴在床沿上,也不覺得硌得慌,仿若看著他那張臉就能看一晚上。

“還不睡嗎?”他突然出聲嚇了我一跳,“一直盯著我做什麽。”

看你臉上有花呀。

可這話萬萬不能說出口,指不定他要惱羞成怒把我趕出門。

“你這些天是不是沒睡好……我過來是不是打擾到你了。”

“是的。”他承認地迅速,絲毫不顧及一個女孩子的顏面,在他眼中怕是人人平等都是能夠毒舌的人。

“你就不能說話留點餘地嘛。”我眨巴眨巴眼,總覺得十分委屈。

相澤消太以沈默來拒絕我的問題,他聲音低啞似是砂紙摩擦,帶著深深的疲倦說道:“……睡吧。”

“這就睡了。”我想了想,“晚安,消太。”

“……晚安。”

教師節番外

相澤消太倚靠在講臺上,手中捧著一本點名冊,散漫地擡眼掃視下方正襟危坐的學生們。

“我是雄英高中派來的指導老師,這次是你們的英雄體驗課程吧。”他甩了甩手中的點名冊一臉的不耐煩,一看就是個不好相與的老師。

“我也懶得去了解你們誰是誰,不過這過場還是得走一走。”要不然之後落得個差評,校長還指不定要拿他是問。

“那麽,先點個名吧。”

相澤消太翻開了點名冊,低著頭按照由上往下的順序報名字,也不在意這些人是否答到,對於他來說這不過是一份需要應酬的工作罷了。

只是在看到有個熟悉的姓名時,他停頓了一下。

“……理操井央。”相澤消太報出了這個名字,可臺下一片噤若寒蟬,沒得到回答的他擡起頭毫不意外地看見一個正在昏昏大睡的金色腦袋。

他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也不知她做了些什麽竟讓這些學生這麽怕她,但相澤消太也不打算對她做些什麽,幹脆利落越過了這個名字繼續點名。

待他合上了點名冊後才走到桌子旁邊伸出食指敲了敲桌面。

見人沒給反應,他又敲了敲,這回那毛茸茸的金色腦袋動了動總算是擡起了頭。

我睡得迷糊但也知道現在的自己尚在學校,意外地看見眼前這個熟悉的身影一驚。

相澤消太舉著點名簿拍了拍我的腦袋,驚得周圍一圈學生呼出聲:新來的老師如此膽大,竟對校霸做出這樣的舉動,真不愧是職業英雄。可雖感嘆著,他們帶著我和相澤消太的眼神卻還是夾雜了一絲看好戲的感覺。

我冷著一張臉環視周圍,銳利的目光逼退了他們,看著那群鵪鶉樣的學生一個個縮緊著脖子不屑地笑出聲,這才擡頭看著相澤消太。

他動作雖大,下手卻很輕,落在腦袋上的書本輕如鴻毛,絲毫感覺不到重量。

我勾起一個壞笑,單手撐著頭睨了他一眼:“敢問這位老師如何稱呼啊。”

“稱呼我為相澤老師就可以了。”

這倒不禁讓我想起從前剛和他認識沒多久的時候被他抓去雄英進行的一日學生,那時候的自己也是這麽稱呼他的——

“相澤老師……啊。”語調微微上挑,帶著一絲甜蜜的撒嬌,卻又有些挑逗和捉弄的含義,周圍的學生目不斜視,緊緊盯著空白黑板,上面似乎開滿了花引得他們無暇顧及這一片區域發生的任何事。

昨日這個班的班主任宣布今日會有一個雄英的老師來給他們講解英雄課程,為的是讓大眾了解英雄的本質和工作,晚上的時候我對著相澤消太不斷旁敲側擊他也不告訴我,沒想到在這裏等著。

是想給我一個驚喜嗎?

望著他的眼神不禁帶了一些期待。

然後,相澤消太毫不猶豫地轉身回了講臺。

我:“???”

“那麽現在我先講解一下英雄的日常工作……”

下課鈴一打我就沖到了相澤消太身邊,也不等他整理完案件拽著他的手腕就往外跑。

一路上碰到的各種學生都不約而同讓了路,他們低眉順眼不敢投註一絲目光。

待上了天臺我才松開手。

天臺上空無一人,唯有涼風在呼啦啦地作響,它卷起裙袂,卷起長發,糊在了自己臉上。

我扒拉開擋住視野的頭發,從裙袋裏掏出根發繩隨意束了個高馬尾。

“你不是說你今天沒空的嘛。”

“是沒空。”相澤消太打開了他的日程表,上面寫得滿滿當當,可我卻眼尖地發現有大半時間都耗在了如今自己待得學校裏。

內心莫名地多出了一絲喜悅。

“相澤老師可真是個大忙人,等等又要去哪個班級呢?”

相澤消太抖落抖落日程表回答道:“上面不都寫著嗎?”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我翹掉了之後所有的課,跟著相澤消太一同聽完了他講的每節課。

等放學鈴打響後,他讓我先去門口等著他,自己則需要去一趟教師辦公室,把報告和點名冊還回去。

我照常陽奉陰違著跟蹤他去了辦公室,難得撞上了一出好戲。

說是好戲但也沒多少看頭,幾個老師正在那兒嘴碎地談論些什麽,看見相澤消太來了就熱情地迎了上去。

“真不愧是職業英雄啊,把那家夥也治理得服服帖帖。”

相澤消太聽著一頭霧水,可我清楚他們正在討論的是我自己,內心的各種謾罵不絕於耳,也是讓人好笑,表面上喜愛我為學校爭得的各種榮譽,可私下裏卻又厭惡我這個不服管教的學生。

可明明在入學初始便已經妥協:我帶來榮譽與之交換的就是他們對我的不管不顧。

現在也是如同早年那些研究員一樣,日子過得舒坦了就想要貪心妄圖染指不屬於自己的東西。

相澤消太哪是會理會他們的人,點點頭裝個樣子目不斜視走到了先前領冊子的地方,冊子一丟又轉身走人。

原打算在轉角處突然蹦出來嚇他一下,可類似的把戲玩多了這次又毫不意外被抓個現行。

“別鬧了,回家吧。”

我吐吐舌頭跟上了他的步伐,趁著他不註意回過頭對著那幾個尚且還在註視著這裏的老師們報以微笑。

來日方長啊,老師。

沒嚇到相澤消太,倒是把他們嚇得不輕,想必下次也不敢再多說些什麽了。

雖然只等了相澤消太一會兒,可就是這麽一會兒的時間整個校園都空蕩蕩的。

他走在前面,我亦步亦趨地跟著他,仰望著那份並不寬厚的背影,此刻倒有種別樣的滿足。

“相澤老師!”我叫喚了他一聲。

“嗯。”

“相澤老師!”又叫喚了他一聲。

“啊。”

“消太!”

“說吧,你又想做什麽。”

“想吃草莓蛋糕!”

“等等去買。”

“想喝草莓奶昔!”

“一起買。”

“想今晚和你一起睡。”

“……”

我歪著頭看著他驀然停下的腳步,問到:“不可以嗎?”

他沈默片刻,又向前邁進,低啞的聲音仿佛隨時都可能消散在風中,卻還是傳入了耳中:

“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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