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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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威爾第一次使用立體機動裝置，起初的他還有些無法駕馭，好幾次差點一命嗚呼。而絕境之中，人往往能爆發出強大的力量，失誤多次後，他的操縱愈加熟練起來。
不知逃了多久，也不知有多少憲兵在身後窮追不舍，當利威爾再次砍傷一個追上來的憲兵時，他低聲咒罵了一句，“該死，這都是那女人帶出來的嗎？這些憲兵還真難纏……”
身後人的技術終究比他純屬，距離在漸漸縮短。利威爾不得已，加大了噴氣量，一鼓作氣沖了出去。
沒多久，他甩掉了身後的追兵，氣體也恰好耗盡。他不得已只得奔跑起來，努力尋思著可以躲藏的地方。
他在小巷裏七拐八拐，卻突然停了下來。
巷子的盡頭，似乎站著一個人。
今夜無月無星，只有遠處的微弱火把如鬼影子般挑動著。幽暗的小巷裏，那個人的輪廓隱約可見。
心裏突然生出不祥的預感，他呼吸急促起來，緊盯著那個黑影。
那個人在慢慢走近他……
直到，他能夠看清那人的面貌……“是你……？！”
熟悉的湛藍色眼睛，平靜而漠然地看著他，站在他面前的，赫然是庫婭！
“是我。”她淡淡答道，“雖然比你晚出發，但要追上你，實在很簡單。”
利威爾被這個事實沖擊得僵在原地，急促地吸了好幾口氣，又重重地吐出來……這個空隙間，庫婭站在原地沒動，等著他作出反應。
他緊盯著庫婭，腦海裏突然閃現一個片段……
……
“……你不這麽說，我都快忘記了，混混和憲兵相處，本就是，十分危險地事情啊。”
“這個嘛……要看他們的想法了，如果他們真的……那……也是沒辦法的事。”
……
利威爾猛然張大眼睛，原來……原來是這樣的原因嗎！
他那麽問，是突發奇想，這一天可能到來。而她那麽答，是早已知道這一天，必然到來嗎？……她一早就知道，是嗎？
利威爾死死盯住她，眼底有風暴在醞釀一般的平靜，他開口，聲音低沈而危險，“……你早就知道會有這麽一天，是不是？”
“是。”庫婭看著他的眼睛，依舊很平靜地回答，無動於衷。
她竟然無動於衷！
她是冷血的嗎？！她怎麽能夠連眼睛也不眨一下？！
“那麽……你明知道會有這一天，為什麽還要來接近我？”利威爾眼底驟然暗湧聳動，漆黑的眼睛仿佛即刻便會將她吞噬，庫婭看著他的眼睛，突然渾身一震！
頓了幾秒後，庫婭的回答，幾乎將他打入地獄。
“這是我的任務。”
任務……
他對她來說，只是個任務。
攥在手裏的鋼刀不可遏止地抖動起來……她竟是這樣想的嗎？！那個困擾他許久的問題，最終的答案竟然如此可笑！
而對面的人，雙手在身後緊握成拳，指甲狠狠嵌進手掌，不多時已是血肉模糊……可面上依舊沒什麽表情，仿佛感覺不到他內心的波濤洶湧，微微皺眉，問道：“你楞著幹什麽？你不是說過，‘能做的就只有行動迅速，和隨時做出最壞打算的冷酷判斷’嗎？”
……
“……這沒什麽不好。弄不明白的時候，能做的就只有行動迅速，和隨時做出最壞打算的冷酷判斷。”
“利威爾先生是這麽想的話，我……很高興。”
……
她很高興？！
高興他是個還行的對手，還不算太愚蠢嗎？！
像是閥門被突然打開，滔天的怒火如滾滾洪流瞬間失去了阻擋！
“……很好，你、很、好！”是的，他現在要做的，就是迅速行動！
他的眼睛幽黑如夜，眼底染上冷酷與殘忍，他舉起鋼刀，腳下猛然發力，如獵豹一般向庫婭猛沖而去！
庫婭手腕一緊，雙目瞧準利威爾刀尖那一點，起刀交架。
“當啷！”
刀尖帶著洶湧的怒意不斷向她狠狠刺來，庫婭全神貫註地一一架開。耳邊兵刃交加的“當當”聲，不斷重重響起。他的攻擊暴怒而瘋狂，她的招架冷靜而無情，一時間兩人竟無法分出勝負！
遠處有星星點點的燈火，兵刃的寒光在並不明亮的巷子裏不斷閃爍，竟然異常清晰刺眼。
那一道道寒光偶爾會照亮庫婭的眼睛，哪怕是在他海嘯般摧枯拉朽的瘋狂攻擊下，也驚不起一絲波瀾……
平靜地，近乎殘忍。
直到此時此刻，他竟然依舊覺得那雙湛藍的眼睛很美！
而現在，那雙眼睛裏的殘忍，正對著自己。
他是瘋了，簡直是瘋了才會欣賞這份殘忍！利威爾忽然很想笑，是他太天真了，竟然以為她是可以讓他卸下冷酷面具的人！竟然以為她是唯一可以讓他放松下來的人！他……絕不會容忍她的欺騙！
大喝一聲，利威爾突然拋棄了之前那些出刀套路，直指庫婭眉心而來！
而庫婭絲毫沒有閃躲的意思，她的刀已然迎上去，就著利威爾的沖力，雙手握住刀柄，猛一發力，“叮！”
只聽一聲清脆的金屬聲，利威爾手上的刀，竟然被她生生斷成了兩截！
庫婭趁他驚愕之際反身一踢，掃掉了利威爾的刀刃，同時將他踢出十餘步之外。然後，她做好了接受反擊的準備。
但……他遲遲沒有攻過來，戰鬥戛然中斷。
遠處逐漸有人聲響起，憲兵團的人不久就會找到這裏。利威爾兵器已毀，儼然處於下風。如果現在不能打敗她逃走，等到被包圍時必定要失去反抗的可能性。
他深知這一點，卻沒有立刻進攻。
緊緊盯住她，幽黑的眼睛裏包含了數不清的覆雜感情。然後，他聽見自己沙啞的聲音：“最後一個問題……你之前說的那些話，做的那些事……也是任務需要嗎？”
庫婭睫毛猛地一顫！
……
“利威爾先生，你不敢了。怕又像上次那樣，比我先醉。”
……
“利威爾先生果然法力無邊。”
……
“現在你信了吧。”
……
“我今天、我今天買了橘子和成橘皮，也有你一份的。”
……
“看你帥呢。”
……
“利威爾先生十分囂張，但有足夠的資本囂張，讓人覺得‘嗯，他就該是這樣’。”
……
“難道我就不能來找你玩嗎。”
……
“不管發生什麽，我始終都會做選擇相信你，無論身處何種困境，我至死不悔。”
……
……
腦海中自己的聲音此起彼伏地響起，愉快的、嗔怒的、挑釁的、平靜的……幾乎叫囂著要把她吞沒！她的面頰驟然蒼白！
偽裝的平靜軀殼就這樣被重重擊碎，他早已成為能輕易挑動她的情緒的人。
她怔怔望著他，心臟被絞得透不過氣。要怎麽告訴他，那些話都是真的……要怎麽告訴他，她早就沒把他當做一個任務……要怎麽告訴他，每次主動去找他，都是因為真心想見他……要怎麽告訴他，其實她完全不必帶他去露營……要怎麽告訴他，那一晚的擁抱，是默默地告別……要怎麽，才能在這裏告訴他……
她……不能說……
……
“利威爾先生長得很年輕，庫婭很喜歡。”
……
很喜歡……
從第一次相見便已註定，這個任務會異常艱難，她好幾次都想放棄。然而，她太理智，她做不到……
這份感情本就是因任務而起，她不可能為之拋棄事業，只能一步步硬著頭皮走下去。她無法放棄，這是她身為憲兵的責任……她必須要對憲兵團負責，不能因為一己之私，而毀了整個兵團的利益……
而她又無法控制自己不去喜歡他……
是真的喜歡他……
她從一開始就目的不純，從一開始就已經玷汙了他的情感，一手布下今晚的局的她，有什麽資格說喜歡……
她有什麽資格說，此刻來檔他，不是為了要抓住他，而是為了見他最後一面，為了讓他親手……
……
“利威爾先生長得很年輕，庫婭很喜歡。”
……
但她不想撒謊，她無法否認這句話……
否定的話，怎麽也開不了口……
要如何開口……？
夜色濃厚，黑暗之中，利威爾看不見庫婭煞白的臉色和顫抖的嘴唇，也看不見她湛藍的眸子裏滿盈的痛苦和掙紮，他只能聽見一聲極力壓抑著音量的，輕輕的回答：“……那天，你稱讚過的訓練內容，是專門針對捉拿你而制定的……”
心中噴湧的烈火猶如被冰水狠狠澆下，他的眼睛裏是深沈的幽暗……
……為什麽，為什麽要這樣回答，為什麽不直接否定他的話？
她是在嘲笑他的天真和幻想嗎？她是為了狠狠捏碎他最後一絲希望嗎？
太可笑了！他竟然會希望她有哪怕一絲一毫的真心在待他！
他竟然會妄想她是身不由己不得已才會執行這項任務！
那種墜入地獄的劇烈疼痛感逼得他不顧一切地沖向他，他不能在這裏束手就擒，只能殊死一搏！
見他再次沖向她，庫婭連忙迎擊。不同於上次，利威爾不顧一切的攻擊給了他強大的力量，庫婭根本難以招架。但她異常冷靜，冷靜地不同尋常……
看見他的眸子，利威爾不由得一震！
那雙眼睛，仿佛已經徹底死了……
而一個晃神就是致命。庫婭的鋼刀剛剛落下，腳卻幾乎沒有間隙地向他的腹部襲來！她曾跟他講過，腳上的靴子不是普通的皮靴，前面帶有鋼板，若是被踢中，十有八九都會內臟俱裂！
但同時，她也露出了破綻。利威爾沒有躲，而是一把抓住她執刀的手，一個反掰便奪了她的刀，堪堪向她胸口刺去！他要逼她放棄攻擊！
……時間流得很慢，很慢。
世界很安靜。
安靜地，能夠聽見彼此的呼吸聲。
身邊的一切都靜止了，消失了。
世界，只剩下兩個人。
他的腦中一片空白，只看見她的腳踢了空，而他的刀，直直刺進了她的胸腔……
天空忽然飄起了雪。
時間仿佛又回到那天，雪花纖柔地飄落在地上、身上，她纖指如蔥，凝脂如雪。
……
“是嘛……選擇相信我，希望你別後悔。”
“不會的。不管發生什麽，我始終都會做選擇相信你，無論身處何種困境，我至死不悔……”
……
“……很多時候，自己還沒想清楚，就已經在朝這個方向做了。”
“這沒什麽不好。弄不明白的時候，能做的就只有行動迅速，和隨時做出最壞打算的冷酷判斷。”
“利威爾先生是這麽想的話，我……很高興。”
……
細細的血流從她的胸口淌了出來，一點一點，染紅了大地，和飄落的雪融合在一起。那景象，十分觸目驚心！
她的身體漸漸被鮮血染成大片的紅，而面龐依舊潔白如玉，湛藍的眼睛，依舊平靜。
然後，嘴角弧度漸漸上揚，她笑了。
她在對他笑。
她笑得很輕，幾乎捕捉不到，但利威爾看得很真切。
不僅嘴角在笑，眼睛也在笑，那笑眼裏還包含著一絲欣慰與滿足……
他只見她蒼白的唇微微動了動，然後，如纖弱的柳枝一般，輕柔的倒在了血泊中。
四周響起淩亂的腳步聲與高喊聲，還有鋼刀出鞘的聲音，有兩個人尖叫著奔向倒下的女子……
但他什麽也聽不到，什麽也看不到……除了滿眼的鮮血，和腦中不斷回蕩的幾個字……
利威爾早已被憲兵團的人重重圍住，耳邊的威脅聲此起彼伏，但他什麽都聽不到，只是直直盯著血泊中，眼瞼半闔，生氣一點點流失，卻依舊美麗的女子……
……
她說——
謝謝你，利威爾。
……
直到一個陌生的聲音響起，突兀地將他拉回現實。
“請等一下，我是調查兵團團長埃爾文·史密斯，關於你們要抓的這個人，我有話想對德克師團長說。”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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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逃了多久，也不知有多少憲兵在身後窮追不舍，當利威爾再次砍傷一個追上來的憲兵時，他低聲咒罵了一句，“該死，這都是那女人帶出來的嗎？這些憲兵還真難纏……”
身後人的技術終究比他純屬，距離在漸漸縮短。利威爾不得已，加大了噴氣量，一鼓作氣沖了出去。
沒多久，他甩掉了身後的追兵，氣體也恰好耗盡。他不得已只得奔跑起來，努力尋思著可以躲藏的地方。
他在小巷裏七拐八拐，卻突然停了下來。
巷子的盡頭，似乎站著一個人。
今夜無月無星，只有遠處的微弱火把如鬼影子般挑動著。幽暗的小巷裏，那個人的輪廓隱約可見。
心裏突然生出不祥的預感，他呼吸急促起來，緊盯著那個黑影。
那個人在慢慢走近他……
直到，他能夠看清那人的面貌……“是你……？！”
熟悉的湛藍色眼睛，平靜而漠然地看著他，站在他面前的，赫然是庫婭！
“是我。”她淡淡答道，“雖然比你晚出發，但要追上你，實在很簡單。”
利威爾被這個事實沖擊得僵在原地，急促地吸了好幾口氣，又重重地吐出來……這個空隙間，庫婭站在原地沒動，等著他作出反應。
他緊盯著庫婭，腦海裏突然閃現一個片段……
……
“……你不這麽說，我都快忘記了，混混和憲兵相處，本就是，十分危險地事情啊。”
“這個嘛……要看他們的想法了，如果他們真的……那……也是沒辦法的事。”
……
利威爾猛然張大眼睛，原來……原來是這樣的原因嗎！
他那麽問，是突發奇想，這一天可能到來。而她那麽答，是早已知道這一天，必然到來嗎？……她一早就知道，是嗎？
利威爾死死盯住她，眼底有風暴在醞釀一般的平靜，他開口，聲音低沈而危險，“……你早就知道會有這麽一天，是不是？”
“是。”庫婭看著他的眼睛，依舊很平靜地回答，無動於衷。
她竟然無動於衷！
她是冷血的嗎？！她怎麽能夠連眼睛也不眨一下？！
“那麽……你明知道會有這一天，為什麽還要來接近我？”利威爾眼底驟然暗湧聳動，漆黑的眼睛仿佛即刻便會將她吞噬，庫婭看著他的眼睛，突然渾身一震！
頓了幾秒後，庫婭的回答，幾乎將他打入地獄。
“這是我的任務。”
任務……
他對她來說，只是個任務。
攥在手裏的鋼刀不可遏止地抖動起來……她竟是這樣想的嗎？！那個困擾他許久的問題，最終的答案竟然如此可笑！
而對面的人，雙手在身後緊握成拳，指甲狠狠嵌進手掌，不多時已是血肉模糊……可面上依舊沒什麽表情，仿佛感覺不到他內心的波濤洶湧，微微皺眉，問道：“你楞著幹什麽？你不是說過，‘能做的就只有行動迅速，和隨時做出最壞打算的冷酷判斷’嗎？”
……
“……這沒什麽不好。弄不明白的時候，能做的就只有行動迅速，和隨時做出最壞打算的冷酷判斷。”
“利威爾先生是這麽想的話，我……很高興。”
……
她很高興？！
高興他是個還行的對手，還不算太愚蠢嗎？！
像是閥門被突然打開，滔天的怒火如滾滾洪流瞬間失去了阻擋！
“……很好，你、很、好！”是的，他現在要做的，就是迅速行動！
他的眼睛幽黑如夜，眼底染上冷酷與殘忍，他舉起鋼刀，腳下猛然發力，如獵豹一般向庫婭猛沖而去！
庫婭手腕一緊，雙目瞧準利威爾刀尖那一點，起刀交架。
“當啷！”
刀尖帶著洶湧的怒意不斷向她狠狠刺來，庫婭全神貫註地一一架開。耳邊兵刃交加的“當當”聲，不斷重重響起。他的攻擊暴怒而瘋狂，她的招架冷靜而無情，一時間兩人竟無法分出勝負！
遠處有星星點點的燈火，兵刃的寒光在並不明亮的巷子裏不斷閃爍，竟然異常清晰刺眼。
那一道道寒光偶爾會照亮庫婭的眼睛，哪怕是在他海嘯般摧枯拉朽的瘋狂攻擊下，也驚不起一絲波瀾……
平靜地，近乎殘忍。
直到此時此刻，他竟然依舊覺得那雙湛藍的眼睛很美！
而現在，那雙眼睛裏的殘忍，正對著自己。
他是瘋了，簡直是瘋了才會欣賞這份殘忍！利威爾忽然很想笑，是他太天真了，竟然以為她是可以讓他卸下冷酷面具的人！竟然以為她是唯一可以讓他放松下來的人！他……絕不會容忍她的欺騙！
大喝一聲，利威爾突然拋棄了之前那些出刀套路，直指庫婭眉心而來！
而庫婭絲毫沒有閃躲的意思，她的刀已然迎上去，就著利威爾的沖力，雙手握住刀柄，猛一發力，“叮！”
只聽一聲清脆的金屬聲，利威爾手上的刀，竟然被她生生斷成了兩截！
庫婭趁他驚愕之際反身一踢，掃掉了利威爾的刀刃，同時將他踢出十餘步之外。然後，她做好了接受反擊的準備。
但……他遲遲沒有攻過來，戰鬥戛然中斷。
遠處逐漸有人聲響起，憲兵團的人不久就會找到這裏。利威爾兵器已毀，儼然處於下風。如果現在不能打敗她逃走，等到被包圍時必定要失去反抗的可能性。
他深知這一點，卻沒有立刻進攻。
緊緊盯住她，幽黑的眼睛裏包含了數不清的覆雜感情。然後，他聽見自己沙啞的聲音：“最後一個問題……你之前說的那些話，做的那些事……也是任務需要嗎？”
庫婭睫毛猛地一顫！
……
“利威爾先生，你不敢了。怕又像上次那樣，比我先醉。”
……
“利威爾先生果然法力無邊。”
……
“現在你信了吧。”
……
“我今天、我今天買了橘子和成橘皮，也有你一份的。”
……
“看你帥呢。”
……
“利威爾先生十分囂張，但有足夠的資本囂張，讓人覺得‘嗯，他就該是這樣’。”
……
“難道我就不能來找你玩嗎。”
……
“不管發生什麽，我始終都會做選擇相信你，無論身處何種困境，我至死不悔。”
……
……
腦海中自己的聲音此起彼伏地響起，愉快的、嗔怒的、挑釁的、平靜的……幾乎叫囂著要把她吞沒！她的面頰驟然蒼白！
偽裝的平靜軀殼就這樣被重重擊碎，他早已成為能輕易挑動她的情緒的人。
她怔怔望著他，心臟被絞得透不過氣。要怎麽告訴他，那些話都是真的……要怎麽告訴他，她早就沒把他當做一個任務……要怎麽告訴他，每次主動去找他，都是因為真心想見他……要怎麽告訴他，其實她完全不必帶他去露營……要怎麽告訴他，那一晚的擁抱，是默默地告別……要怎麽，才能在這裏告訴他……
她……不能說……
……
“利威爾先生長得很年輕，庫婭很喜歡。”
……
很喜歡……
從第一次相見便已註定，這個任務會異常艱難，她好幾次都想放棄。然而，她太理智，她做不到……
這份感情本就是因任務而起，她不可能為之拋棄事業，只能一步步硬著頭皮走下去。她無法放棄，這是她身為憲兵的責任……她必須要對憲兵團負責，不能因為一己之私，而毀了整個兵團的利益……
而她又無法控制自己不去喜歡他……
是真的喜歡他……
她從一開始就目的不純，從一開始就已經玷汙了他的情感，一手布下今晚的局的她，有什麽資格說喜歡……
她有什麽資格說，此刻來檔他，不是為了要抓住他，而是為了見他最後一面，為了讓他親手……
……
“利威爾先生長得很年輕，庫婭很喜歡。”
……
但她不想撒謊，她無法否認這句話……
否定的話，怎麽也開不了口……
要如何開口……？
夜色濃厚，黑暗之中，利威爾看不見庫婭煞白的臉色和顫抖的嘴唇，也看不見她湛藍的眸子裏滿盈的痛苦和掙紮，他只能聽見一聲極力壓抑著音量的，輕輕的回答：“……那天，你稱讚過的訓練內容，是專門針對捉拿你而制定的……”
心中噴湧的烈火猶如被冰水狠狠澆下，他的眼睛裏是深沈的幽暗……
……為什麽，為什麽要這樣回答，為什麽不直接否定他的話？
她是在嘲笑他的天真和幻想嗎？她是為了狠狠捏碎他最後一絲希望嗎？
太可笑了！他竟然會希望她有哪怕一絲一毫的真心在待他！
他竟然會妄想她是身不由己不得已才會執行這項任務！
那種墜入地獄的劇烈疼痛感逼得他不顧一切地沖向他，他不能在這裏束手就擒，只能殊死一搏！
見他再次沖向她，庫婭連忙迎擊。不同於上次，利威爾不顧一切的攻擊給了他強大的力量，庫婭根本難以招架。但她異常冷靜，冷靜地不同尋常……
看見他的眸子，利威爾不由得一震！
那雙眼睛，仿佛已經徹底死了……
而一個晃神就是致命。庫婭的鋼刀剛剛落下，腳卻幾乎沒有間隙地向他的腹部襲來！她曾跟他講過，腳上的靴子不是普通的皮靴，前面帶有鋼板，若是被踢中，十有八九都會內臟俱裂！
但同時，她也露出了破綻。利威爾沒有躲，而是一把抓住她執刀的手，一個反掰便奪了她的刀，堪堪向她胸口刺去！他要逼她放棄攻擊！
……時間流得很慢，很慢。
世界很安靜。
安靜地，能夠聽見彼此的呼吸聲。
身邊的一切都靜止了，消失了。
世界，只剩下兩個人。
他的腦中一片空白，只看見她的腳踢了空，而他的刀，直直刺進了她的胸腔……
天空忽然飄起了雪。
時間仿佛又回到那天，雪花纖柔地飄落在地上、身上，她纖指如蔥，凝脂如雪。
……
“是嘛……選擇相信我，希望你別後悔。”
“不會的。不管發生什麽，我始終都會做選擇相信你，無論身處何種困境，我至死不悔……”
……
“……很多時候，自己還沒想清楚，就已經在朝這個方向做了。”
“這沒什麽不好。弄不明白的時候，能做的就只有行動迅速，和隨時做出最壞打算的冷酷判斷。”
“利威爾先生是這麽想的話，我……很高興。”
……
細細的血流從她的胸口淌了出來，一點一點，染紅了大地，和飄落的雪融合在一起。那景象，十分觸目驚心！
她的身體漸漸被鮮血染成大片的紅，而面龐依舊潔白如玉，湛藍的眼睛，依舊平靜。
然後，嘴角弧度漸漸上揚，她笑了。
她在對他笑。
她笑得很輕，幾乎捕捉不到，但利威爾看得很真切。
不僅嘴角在笑，眼睛也在笑，那笑眼裏還包含著一絲欣慰與滿足……
他只見她蒼白的唇微微動了動，然後，如纖弱的柳枝一般，輕柔的倒在了血泊中。
四周響起淩亂的腳步聲與高喊聲，還有鋼刀出鞘的聲音，有兩個人尖叫著奔向倒下的女子……
但他什麽也聽不到，什麽也看不到……除了滿眼的鮮血，和腦中不斷回蕩的幾個字……
利威爾早已被憲兵團的人重重圍住，耳邊的威脅聲此起彼伏，但他什麽都聽不到，只是直直盯著血泊中，眼瞼半闔，生氣一點點流失，卻依舊美麗的女子……
……
她說——
謝謝你，利威爾。
……
直到一個陌生的聲音響起，突兀地將他拉回現實。
“請等一下，我是調查兵團團長埃爾文·史密斯，關於你們要抓的這個人，我有話想對德克師團長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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