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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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庫婭華麗麗地第一次當上“月光族”。

距離下一次發工資還有大半個月。現在的她窮得響叮當。

眾所周知,憲兵團包吃包住,所以沒有工資不會死人。但是會出現“病人”。庫婭長期呆在憲兵團不愁吃不愁喝,還經常得空出門開小竈,安逸的日子無疑養刁了她的胃。上輩子吃過世界各國美食的旅行家,這輩子出生起第一件事,就是嫌棄食物太單調。食堂大叔的手藝早已經不能完全滿足她的需求,她每周至少要休半天假,去各處尋覓美食……但以上都不是重點。

真正的重點在於,過不了幾天,一年一度的缺糧季就要到來。每到此時,憲兵團的士兵就感覺,他們被世界上產量最高的糧食——玉米給包圍了。

頓頓有玉米,天天金燦燦。

食堂大叔說,玉米好呀,吃著倍兒香,身體倍兒棒!但當你發現每頓飯必有玉米饅頭配烤玉米再配玉米濃湯的時候……憲兵團成了玉米難民團,一年一度的群發性疾病:玉米難民綜合征爆發了。

庫婭一想完了,她的生命說不定會在今年,結束在黃澄澄金燦燦的玉米大團年裏,享年二十歲。

被玉米占領的第五天,庫婭決定出逃,她不能坐以待斃。

一身便服、頭戴假發、臉上架著平光鏡走在街上,庫婭的肚子不住地小聲抗議著。她逢有食物就湊過去瞧,但每次不是摸著癟癟的口袋灰溜溜地走掉,就是看見一大波玉米出現後落荒而逃。

直到稀裏糊塗地走到了河邊,庫婭才發現她的行為很反常,有些神經質。是的,這就是庫婭的玉米難民綜合征,癥狀之一:神經質。

庫婭倚在橋上向下看去,城裏的河不大,水流不算急,但水比較深。看起來……似乎比較適合魚類居住。

她拿出事先準備好的魚鉤和魚線,掏出從食堂順手牽羊得來的玉米粒,再撿了一根樹枝,簡易魚竿就此完成。

許久不做如此有童趣的事情,庫婭心情好了許多,開始欣賞起眼前的風景。可是漸漸地,眼前的景色就變了。紅頂房屋變成了秀麗的大山,人工河變成了汩汩清流,好一幅山清水秀的畫卷。那時的她,正在如此大好河山中生火烤魚,極力要在缺糧徒步的困境中生存下去。那時的她,也手握同樣的簡易魚竿,卻是無時無刻不緊盯著水裏的動靜。

迥然不同的心態。

一個是拼了命要活下去,而另一個……

庫婭忽然又想起了韓信,當年也是這般在河邊垂釣。自己會不會也像他一樣,遇見一個送飯的大娘?不,還是不用了,大娘送的一定是玉米。還是直接出現一個天使,將她帶離人間吧。

庫婭的思緒漫游在另一個時空中,卻突然感到了輕輕的拉扯,打斷了她的懷戀,把她再度和現世連接起來。

手裏的樹枝輕微抖動著,庫婭眼睛盯住水面的動靜,尋找良機起竿。耳邊卻陡然響起不善的語氣。

“餵,女人,你在這搗鼓什麽?”

利威爾路過橋邊,一眼就看見倚在欄桿上的人。不知再看哪裏,一動不動的,似乎處於放空狀態。對於這樣的偶遇,利威爾並沒有興趣將它變成什麽交集,於是準備走人。移開眼的前一秒,那人的眼睛忽然動了,長長的睫毛如蝴蝶薄翅般撲扇了一下……他又看見了那如大海一般的眼睛。

從小在汙濁的環境下長大,由此養成了嚴重的潔癖,幹凈而美好的東西總對他有著特殊的吸引力——尤其是他見過的最美的東西。

身體先一步作出反應,他已不自覺地走近她,出口的話語一如既往地帶著囂張。

迅速地回頭,庫婭有些楞楞地看著他,手上的東西也忘了使力,一時未反應過來他怎麽會在離地下街這麽遠的地方。

還是說……這就是她召喚過來帶走她的天使?可是她想找的是天使姐姐,不是小妖精啊?

……一定是她的轉頭方式不對。

呆了半天,手裏突然一空的感覺將她拉回了神,“啊!我的魚!”她伸手去抓但為時已晚,那魚已然搶走了她的釣竿,歡快地擺著尾巴逃走了。

玉米難民綜合征,癥狀之二:反射神經遲鈍。

小妖精真會壞事!庫婭戀戀不舍地再望了望河水,方才轉頭,狠狠瞪一眼罪魁禍首,然後像是洩氣的皮球一樣蔫了,背倚著欄桿坐了下去,雙手抱膝,小巧的下巴輕輕抵在膝蓋上……不理他了。

利威爾見狀,有些煩躁,嘴巴愈加毒了起來,“你有毛病嗎?欠揍是吧?”

庫婭又瞪了他一眼,“有病,很嚴重的病,活不過這個月了。”

長到現在,利威爾還從沒遇見過有人在他說“你有毛病嗎”後的回答是“有病”,頓了一頓,又問:“你是在這兒等死嗎?”

庫婭這次恨不得將他瞪穿一個洞,“你見過一邊釣魚一邊等死的嗎?”

利威爾不悅地皺眉,“那你釣魚做什麽?憲兵團沒有食堂嗎?”

“玉米啊,全是玉米。從早到晚每菜都是玉米,做夢都夢見被玉米包圍了……”庫婭開始喋喋不休地數著她這五天地獄般的生活狀態,背出食堂的玉米菜單,傾訴她沒錢開小竈的辛酸……

玉米難民綜合征,癥狀之三:神神叨叨。

嗡嗡的碎碎念,聽得利威爾格外心煩,他上前一步捏住她的臉頰,成功關閉了話匣子,“我看你這蠢女人是急著找我送死吧?”

本以為這般威脅可以讓她立刻變得乖乖的,沒想到她眼睛一亮,“這真是個好主意,你真聰明,快動手吧。”碎碎念其實就是為了激怒利威爾,庫婭覺得,反正她註定要享年二十歲,還不如被小妖精“情殺”,總好過活活餓死這般丟臉的事。

利威爾立刻反應過來,這女人是故意的。輕哼一聲,他怎麽可能遂她的願。他沒動手,只是接著諷道:“想不到堂堂一個最強憲兵,會被區區玉米打敗。”

“什麽區區,是漫山遍野昏天黑地。”庫婭一聽不樂意了,有些恨恨地說。這人最討厭的不是暴力,而是嘴上不留德,果然是地下街的混混……等等,既然這家夥在地下街勢力那麽強……她又想到好點子了。

庫婭突然安靜了下來,回歸正常模式,甚至有些溫和地問道:“利威爾先生在地下街神通廣大,能弄到除玉米以外的食物嗎?”

奇怪於她的突然變化,但乖巧而不再吵鬧讓利威爾很是受用,“廢話。”

“那,咱們來個交易,利威爾先生負責弄來食材,我負責做飯,怎麽樣?”

“嘖……憲兵做的飯能吃嗎?”

“保證滿意,反正利威爾先生也沒損失,是不是?”

看著她無比期待的眼神,利威爾知道,她實質上還沒有回歸到平時那個“冷然”狀態。只是這樣的眼神難得出現,像是一簇小小的火苗照亮了她的雙眼,生動了她精致的五官,也輕輕撓著他的心。

但……他豈可任她輕易攪亂他的心。

“不行。”

眼前的人立刻換了一副淚眼汪汪快要哭出來的表情,低下頭自說自話:“一個大男人心眼那麽小,不就借個廚房麽……還沒叫你陪我的魚呢,你還在這不滿個什麽勁……”每說一句,還用又哀怨又委屈到家的眼神,弱弱地瞟利威爾一眼,“我就要死了,死前還在受人欺負……”

“好了煩死了,吃錯藥的女人,乖乖閉嘴跟上!”利威爾終於受不了了,惡狠狠說完,便轉身走人。

玉米難民綜合征,癥狀之四:愛撒嬌耍賴裝無辜,不擇手段達成目的。

看來安德莉亞在關鍵時刻還是挺好用。果然對付簡單粗暴自己又暫時打不過的人,平時的冷硬作風是絕對占不了便宜的,庫婭在利威爾背過去的時候,偷偷點頭。終於能吃頓好的了,庫婭感覺自己重獲新生,起身跟了上去。

作者有話要說: 小妖精來拯救女主妹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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