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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怎麽又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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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甜甜自詡並不是一個離經叛道的人。

在她活了二十六年的這小半輩子裏,唯一幹過的讓人大跌眼鏡的事兒,不過就是高考之後,原報考專業分數不夠,她順從地接受了調劑去了法-醫系。然後臨畢業又被有關部門提前招走,順理成章地開始了她的法-醫生涯。

她這項職業太過特殊,自打她拿起解刨刀時起,基本就與男人絕緣了,就算她長得再漂亮,也不過是個背地裏被人懷疑心理變-態的美人,又有什麽用?

更何況,她還沒美到能被稱為美人的地步。

局子裏跟她一個科室的老李,閑暇時曾跟她開過玩笑,說:“那個誰誰誰,本打算追你,結果一想有朝一日-他要是出軌,你能順著骨頭縫,把他大卸一百零八塊兒,追你的想法就萎了。”

那個時候,甘甜甜正翹著腿在“哢擦哢擦”啃蘋果,背後是一具解刨到一半的無名男屍,她斂著眉眼沒搭腔,心裏卻想:瞧瞧瞧瞧,連“有朝一日出軌的下場”這種事兒都考慮到了,這些男人還能要?

老李自己說完哈哈大笑,笑完拍拍褲腿站起來,催促道:“甜甜啊,吃完蘋果就快點兒開工,上面急著要這具男屍的屍檢報告吶!”

甘甜甜嘴上應了,隨手拋了蘋果核,轉身手起刀落間,差點兒一解剖刀把那具無名男屍給閹了。

於是,在女人最好的時光裏,她的青春年華全部奉獻給了非正常死亡人士。

甘家一門忠烈,全部任職刑偵機關,相傳祖上最有名的人物是甘興霸。

甘甜甜有個大她兩歲的哥哥,跟她一樣,走得是非主流型的職業道路。但是她大哥比她好命,有個打小就暗戀他暗戀得海枯石爛的青梅,等那青梅有一天鼓起勇氣告白,她大哥就脫單了。

再等她大哥跟住在對門的葉青梅領了證,甘甜甜的苦日子才徹底到來——家裏老大成婚了,老二的婚事,可就被正式提上了議程。

甘爹甘媽,外加住在對門的葉青梅的爹跟媽,四位老人開始輪番給甘甜甜物色對象相親。

甘甜甜最高紀錄,一個下午茶的時間裏,輪流相了仨。

只不過這三個青年才俊,一聽說她稀罕的職業名稱,笑容就僵了。

甘甜甜看著他們僵,自己卻樂了,她把甜點碟子裏配的草莓醬,抹在下唇上故意抿了抿,抿出一片黏糊的血色來,笑得又優雅又駭人,她慢慢悠悠地說:“放心,你要是出軌,我才不會順著骨頭縫,把你大卸一百零八塊。”

青年才俊大汗淋漓地陪著笑。

甘甜甜伸舌頭把草莓醬舔進唇裏,垂眉斂目,手上熟練地把-玩著一柄餐刀,壓低聲音悶笑著道:“庖丁解牛那可是傳說,你說對不?”

餐刀上一抹白光閃過,青年才俊頓時笑得比哭還難看。

甘家大哥是在十月結的婚,甘甜甜從立冬開始被逼婚,一路被逼進夏天裏,實在受不了了想當不婚族,話剛說出口,她媽就嚶嚶嚶,於是她就被她爹罰了半宿的倒立。

等天大亮的時候,她用她充了血嚴重缺氧的腦袋想:這日子沒法兒過了,她得找個機會走遠點兒,能有多遠走多遠……

最遠的距離有多遠?

除了文藝範兒的生與死的距離,愛與不愛的距離,相愛與不相知的距離外,那就是——地球一端與另一端的距離。

於是甘甜甜玩了手狠的,她第二天放了相親對象的鴿子,用午飯時間跑出局裏,在網上找了家當地比較出名的留學中介,不用工作人員忽悠,自己便火速拍板定下了她留學的路線——九月初,花銷最便宜的意大利見!

他大爺的,她想,受夠了,就當是出去放風了也好。

法-醫屬於稀罕工種,工資高待遇好,月入5000k加補貼,甘甜甜工作四年凈存款二十五萬,付完雜七雜八的中介費材料費申請費,剩下的緊緊摳摳正夠她兩年花銷。

意大利消費水平並不算太高,中介按她的經濟水平跟7分的雅思成績,給她選了座位於中型城市的大學,跟英語授課的法-醫碩士,又給她貼心地做了一套假的資金證明,證明她出身窮苦卻愛好學習成績出眾,並交代她一定記得把這份經過大使館認證蓋章的材料,交給意大利有關部門,博取意大利人民同情的同時,換取她的助學金跟學費減免資格。

這一切都是在暗地裏進行的,三個月後,甘甜甜午間偷偷摸-摸地拿手機上網,驚喜地發現了郵箱裏安安靜靜躺著的,意大利摩德納大學的錄取通知書,她含-著一包眼淚終於去把工作給辭了!

結果辭職的時候她才想起來,貌似她還只能掛停職,不過這一切都不是問題,只要能讓她走。

甘甜甜如是說給領導,斬釘截鐵:“只——要——能——讓——我——走!”

領導:“……”

領導抽抽著嘴角,當場給她開了份自費出國進修的停職單。

她這一套先斬後奏幹得十分漂亮,回家挨揍挨得也十分痛快。

甘家見她如此破釜沈舟,再怎麽勸說也無濟於事,甘爹皺著眉頭大手一揮,算是準了。

甘甜甜拿到簽證的那一天,連行李都懶得打包,激動地把手提電腦塞進大書包,輕裝簡行地就上了路,完全浪費了航空公司給初次留學人員,貼心定制的46kg托運行李的限額。

她嫂子葉純,心知肚明她是生怕收拾行李的動作大了,家裏二老眼瞅著心煩又反悔。

反正國外什麽沒得賣?

葉純可憐她這一塊兒玩到大的小姑子,送她到機場的時候,背著她哥甘哲,塞給了甘甜甜一沓兌換好的歐元,讓她落地置辦些家用,甘甜甜瞬間感激涕零。

那天,待甘甜甜獨自出了安檢的那一刻,她忍不住深深呼了一口氣——自由的感覺真好。

甘甜甜坐在候機室裏伸著懶腰,偏頭瞧著大玻璃窗外停泊待飛的客機,與所有第一次出國留學的人一樣,忍不住激動地想:她的未來,或許會在某個國度,發生質的改變。

但是,她想要的改變,卻不是……如此這麽……關乎生死的!

甘甜甜把自己包在濕棉被中,外面火勢越來越大,極速上升的空氣溫度,已經將外層棉被上的水份幾乎蒸發殆盡。

火焰貼著甘甜甜的房門,將木頭門板已經舔-舐得變了形,發出“吱呀嘎嘣”的響動。

屋內一時間濃煙密布,她把五官整個埋進棉被中,保證自己在被燒死前不先被嗆死。

她此時的五感異常靈敏,在生死存亡時刻,甘甜甜似乎隱約分辨得出由遠及近,連續拉響的刺耳警報!

與昨日短促的巡警車警報微有不同,那輛警笛音節長而緩的車輛,片刻後,真的停在了她樓下。

甘甜甜抱著身上的棉被,“蹭”一下跳起來,轉身貼在窗口上,激動地朝樓下揮手。

樓下已經聚集了不少居住在附近的意大利人,他們在發現火情的第一時間撥打了火警電話,之後圍著老樓外圍街道,仰著頭緊張地關註著火勢的變化。此時見著有個人影出現在火災現場,圍觀的群眾比火警還激動。

一對老夫妻抱著雙手不住祈禱,不停示意最先趕到的救火隊員向上看。

從紅白相間的救火車內,火速下來一批穿著厚重的防火服的匪警,有條不紊地分工合作。第二輛救火車,緊跟著駛了過來。

駕駛員在車內操控著救護樓梯,向甘甜甜的窗口延伸,一名火警穩穩當當地站在上面,其他的火警將圍觀人群向遠處疏散,並從車內抽-出了高壓水管。

甘甜甜扔了棉被,背著她的背包跟挎包,踩上窗臺,被武裝的嚴嚴實實的火警,從窗口接到了救護梯上。

救護梯一路下降,將她緩緩送回了地面。

甘甜甜甫一落地,就有負責場外指揮的火警上前,張口就是一串快速的意大利語,他“劈裏啪啦”說了一串,甘甜甜茫然地回視他,搖頭用英語遺憾道:“對不起,我不懂意大利語。”

那人楞了楞後,張嘴結結巴巴地吐出幾個英語單詞,甘甜甜聚精會神地緊盯他的嘴型,她越專註,那哥們兒越緊張,憋得臉都紅了,也沒把想要說的表達出來。

“請問,起火地點內,還有其他人員麽?”從第二輛救火車上跳下來一個人,站在他們身後,用流利但是重音錯亂的英語向甘甜甜解釋道,“他想問你,屋子裏還有需要救助的人員嗎?”

聞言,甘甜甜跟那人同時舒了一口起,一個感激擡頭,一個詫異回頭。

甘甜甜慎重地回答說:“就我所知,屋裏就我一——”

“——個。”她驚訝地仰頭瞧著眼前帶著墨鏡,上身黑色棉質短袖t恤,下-身豆綠色軍褲踩著軍靴的男人,意外地眨了眨眼,“額……怎麽是你?”

盧卡也低頭俯視著她,笑得有幾分驚喜:“我也想說,怎麽是你?法-醫小姐。”

“你不是巡警麽?怎麽又跟著火警出警了?”甘甜甜脫口問道。

是意大利警察不分種類?還是各個都是萬能的?

盧卡探手聳肩,裝得一派神秘:“你猜猜?”

詢問甘甜甜信息的指揮,無奈地伸手戳了戳盧卡的肩膀,吐出一句意大利語,語氣明顯帶著抱怨與調侃。

盧卡笑著回了他一句後,在刺耳的警笛聲中,故意戲謔地翻譯給甘甜甜:“他說,如果我意圖泡你,請等火被撲滅後。”

甘甜甜:“……”

這就是……所謂歐美人士的熱情奔放……自帶*屬性?

“開個玩笑,”盧卡隱隱覺察出她臉色有一瞬間的呆滯,聳了聳肩笑著道,“他只是在調侃我的好人緣——出警都能遇熟人。”

“哦。”甘甜甜適才火海逃生,原諒她實在沒*的心情。

“那麽現在,法-醫小姐……”盧卡拿小指將墨鏡勾下來露出眼睛,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在濃煙滾滾的背景板中,坦然地道,“我想他們可能更想知道,這場火災的原因,以及——”

盧卡仰頭,目光中帶著十足疑惑,正色道,“你為什麽會出現在一棟,已經被房主棄置多年的老樓中。”

甘甜甜聽到他前一句問話,正想回答他我也不知道,話還問出口,就被他的第二句話震住了:“什麽叫做被房主棄置多年?”

她昨天晚上……沒遇鬼吧?!

盧卡懷疑地將視線凝在她臉上,嘴唇動了動,還未回答,便聽身後傳來一聲淒厲尖叫:“啊!!!我的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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