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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蔻年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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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那時的她還是初春。

初春十三歲便被買到了妓院,被那個她叫了十三年娘的人。

從初春有記憶開始,她就發現她的娘和別人家的娘不太一樣,別人家孩子生病的時候,人家娘親著急上火,心急如焚,而初春生病的時候她的娘卻對她不管不顧不聞不問;別人家孩子生辰的時候,人家娘親歡天喜地滿面紅光的為自己孩子慶生,而自己的娘親卻連自己的生辰都不知道;每逢過年過節別人家孩子都穿新衣服的時候,初春穿的卻是別人家孩子不要的舊衣服;還有就是,她的家裏隔三差五就會出現陌生男人,而且每次的人都不一樣。

鎮子上的人都罵初春的娘不要臉,就連經常和初春一起玩耍的小夥伴也會指著初春的鼻子罵她娘是個騷貨,每當這個時候初春就會撲上去和罵她娘的人大打一架,經常鼻青臉腫的回家,不過回家後她娘也不會有一句關切詢問的話。

在初春的記憶裏,她的娘幾乎沒對她笑過,每一天都是冷言冷語的相對,而且還動輒打罵,初春身上基本上天天都是青一塊紫一塊。

但是初春不怪她娘,她很天真的認為她娘這樣對她是因為她沒有爹,她娘一個人把她拉扯大很不容易,脾氣差了點沒什麽。不過初春不知道,她活過的十三年裏的每一天都有無數次被她所謂的‘娘’殺了的可能。

初春真心把她當成娘,可是所謂的真心最終換來的不過是一紙賣身契。

在初春被賣掉的那一天,她才真正的知道,她口中的娘其實是她的債主,她也是那個時候才知道自己的親爹爹是個殺人犯,殺的就是這個‘娘’的雙親,而她不過是一個覆仇的工具。

大夢初醒不過爾爾,突如其來的現實讓初春心如刀割。

面對著身後的紙醉金迷聲色犬馬,初春哽咽著問她的‘娘’:“你從來就沒把我當成過你的女兒是不是?”

她‘娘’轉過身去,低聲回答:“是。”

初春眼中的淚終於奪眶而下,她不甘心也不死心:“一天都沒有麽?就一天?”

“沒有。”獨生女堅決無情。

初春終於死了心,流淚轉身走進了那條花街柳巷,從此訣別,再無相見。

獨生女自己都不知道,她的眼角也濕了,即使她努力地把眼睛睜的很大,也沒能容納下眼淚。

畢竟人心都是肉長的,十三年朝夕相處,沒有一點感情,那是假的,可是她不願意承認,因為一旦承認,那便意味著忘記仇恨,若沒有仇恨,她又怎能茍延殘喘的活過十三年?

在將初春賣入妓院後,獨生女便去了衙門自首,當了十三年的逃犯,她也煎熬,自首的那一刻,她解脫了。

在這十三年裏她逃了什麽,她自己也說不清楚,或者說,她不想清楚,就這麽渾濁到死也不錯。

獨生女的解脫,便是初春噩夢的開始。

雖然初春只有十三歲,但是跟同齡人一比,那模樣已是一等一的出挑,就是瘦了點;妓院的老鴇憑借著多年的經驗,一看初春便知她長大後定是個回眸一笑百媚叢生型的人物,於是乎她就將初春終點培養了起來,以後是要讓她當花魁,當這條煙花巷子裏最有名的頭牌。

就在這培養花魁的道路上,出現了變故。

這天初春正在房中練琴,妓院老鴇急急忙忙的便沖了進來,二話不說的拉著初春就跑,初春大驚:“這,這是要幹嘛?”

老鴇大口喘著氣:“你的機會來了!”

“什麽機會?”

“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然後初春隨著妓院老鴇來到了妓院裏最高檔的雅間裏,一進門,初春的目光便再也移不開了。

初春見到了她愛上的第一個男人。

一見到他,初春便想起了一句古話“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老鴇扯扯初春的袖子,將她拉回現實。

“就是這位。”老鴇畢恭畢敬的說。

那位公子不經意的擡眼,靜靜的觀察著初春。

當初春對上那位公子巡視的目光的時候,她的臉一下子就紅了,立即羞澀地低下頭不敢再擡起。

“把頭擡起來。”那位公子微啟薄唇,命令初春。

初春的臉一下子紅到耳朵根,她硬著頭皮咬著下嘴皮又一點點的把頭擡了起來。

“不錯。”這是他對初春的點評。

老鴇立即接道:“這位可是我們整條巷子裏最拔尖的人物,她要是還不能令您滿意,那麽整個煙花巷就不可能再有人入您眼了。”

那位公子勾唇一笑,揮揮手屏退了閑雜人等,房內只留下他和初春。

初春只覺得周圍空氣越來越少,呼吸越來越難,臉龐越來越熱,心跳越來越快。

“你今年多大?”公子輕聲詢問。

“十三。”初春小聲的說。

“可願跟我走?”那位公子把玩著手中的茶杯。

初春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驚訝的擡頭看著他,初春沒想到自己還能清清白白的走出青樓。

“怎麽,不願?”那位公子對著初春隨意一笑。

“不,不是。”初春立即回答。

“那就是願意隨我走?”

初春咬著唇羞澀的點點頭。

“三日後我便派人來接你。”說罷那位公子便起身離去,臨走前還送了初春一把扇子。

當初春獨自在房中的時候,她才拿出那把扇子,如獲珍寶般的撫摸著那把扇子,憧憬著自己的未來,臉上一直帶著微笑,而後她小心翼翼的打開了那把扇子,那扇葉上寫著四行詩,遒勁有力,一筆一劃直入初春的心。

“娉娉裊裊十三載,豆蔻梢頭二月初。春風十裏揚州路,卷上珠簾總不如。”

十三歲的女孩不經世事,一意孤行的認為未來是條坦途,可是當她真正的走上了那條路,她才知道,那不過是黃粱一夢。

後來初春得知,那位公子姓顧,名昂瑜,字舍之,是我大啟國的三皇子梁麒王。

初春在他府上生活了五年。

初春被安排在梁王府中比較偏僻的院落裏,位置雖偏,可是待遇卻不差,衣食住行都是極好的對待,頗有種金屋藏嬌的感覺,而初春每天的任務不過就是學習琴棋書畫,詩詞歌賦。

顧昂瑜每天都會來看望初春,對她噓寒問暖關心有加,還經常會為初春彈奏他自己譜的曲子或者與初春對弈兩局,他總是會溫柔的笑著說:“看來你又進步了。”

初春就在這一天天的關心中越陷越深,最終不能自拔。

當時的初春只是個不谙世事的少女,她對未來也有憧憬,她也曾天真的幻想過與自己的心上人成雙入對的那一天,每一個少女都會有夢,可是初春的夢,最終是個不折不扣的噩夢。

曾經幻想的一生一世一雙人,到後來不過是繁華事散逐香塵。

盈盈二八年華,綻放剎那芳華,惜嘆,終為指尖流沙,風吹而化。

八月十五,中秋月圓之夜。

顧昂瑜出乎意料的來到了初春的住處,他本應是該入宮參加國宴的,初春見到他也是驚詫萬分,不過更多的還是難言的喜悅。

初春小跑到他身邊,激動不已:“王爺怎麽來了?”

顧昂瑜一言不發,只是靜靜的凝視著面帶喜悅的初春。

初春依舊笑靨如花,滿含愛戀的望著他。

“你可否,喚我一聲舍之?”

初春楞了一下,隨即雙頰含暈,眼神帶羞,她羞澀地把頭低下,輕喚:“舍之。”

顧昂瑜笑了,卻是苦笑:“舍之,舍之,為何是舍?而不是得?”

初春擡頭不解的看著顧昂瑜。

從顧昂瑜覆雜的眼神中初春讀到了傷痛和糾結這兩個詞。

突然間顧昂瑜一把抱住了初春,抱得很緊,令初春幾乎窒息,這時,初春聞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酒味。

“王爺。”初春小心翼翼的喚他。

“有舍才能有得,你不要怪我。”顧昂瑜又猛然松開了初春,果斷的轉身離去。

簡單的一個轉身,回首已是物是人非。

初春對於顧昂瑜來說,終究只是一枚棋子,是他奪權之路上的一枚棄子。現如今顧昂瑜的局已布好,初春這步他處心積慮安排好的棋終於該出場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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