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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0章 罪罰大皇子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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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皇子只覺被罰得冤枉,珍嬪確實死了,那個女子不是珍嬪而是珍嬪的胞妹,姐妹二人容貌酷似。偏冷曉在順郡王府乍見之下就以為是珍嬪,更是誤將那人當成了珍嬪。大皇子一早就聽說珍嬪有個妹妹,長得極美,後聽聞此女入宮後因杜家案子被貶為宮婢,使了法子將杜小姐弄到身邊為侍妾。

這是他的侍妾,他還在興頭上,如何舍得把杜小姐給別人踐踏。

冷曉在見到顧謙後,便將自己遇到“珍嬪”的事說了。

顧謙信以為真,以為那個女子真是珍嬪,這才要冷曉告禦狀。

幾個人的誤會,即便大皇子現下解釋,皇帝已然全信,又如何不動怒。

“你還叫冤枉?軟紅樓的大東家不是你?你沒有囚禁冷氏?你沒有私放冷氏女眷?這一樁樁、一件件哪件冤枉了你?”

皇帝自不會在皇後、德嬪面前提大皇子染指他嬪妃的事,這屬於皇家醜聞,即便是皇後,他也不想讓皇後知曉,更何況現下慕容恒新婚夫婦在。

皇帝怒火更甚:“傳朕旨意,大皇子貶為庶人,圈禁悔悟宮。”

悔悟宮,是專門用來關押犯過皇子、公主的地方,就像是後宮嬪妃冷宮。

“父皇……”大皇子身子微顫。心裏暗道:母妃不是說父皇一生最寵愛的便是她麽?無論他們母子犯了多大的過錯,皇帝都不會重罰、追究。不,他不要進悔悟宮。他提高嗓門,似在吶喊:“父皇,兒臣不是軟紅樓的大東家,父皇……”

他不知道,皇帝真正動怒的是大皇子動了皇帝的女人,而不是軟紅樓的事,前者損了帝王的尊嚴,後者更是有損皇家顏面。後者之事可大可小,可皇帝更是對大皇子失望透頂。

皇帝並不看他,而是大聲道:“來人,把慕容慬拖下去!夥”

慕容恒一進來就留意到皇帝親握住袍袖的手,待大皇子被護衛拖下去,他方懇求道:“還請父皇歇怒,莫傷了龍體。”

皇後暖聲向前,捧了茶杯道:“皇上吃口茶,你動怒就要頭昏,可不敢動怒,阿慬做錯了事,你指正、訓罵幾句就是了。”

那是做錯的小事麽?那不僅傷了皇家的顏面,連他這個皇帝的顏出也給毀了。

他咽不下這口氣。

他接過茶杯,淺呷了兩口。

慕容恒與溫彩對視一眼,恭敬有矩地跪下行禮:“兒臣給父皇請安!”慕容恒莞爾一笑,“兒臣帶彩彩入宮是給父皇敬新人茶的,另外彩彩嫁入皇家,給父皇預備了幾樣厚禮!”

有宮人送來了茶水,溫彩接過,雙手奉遞給皇帝。

被大皇子一氣,皇帝的臉色凝黑,這會子稍微有些好轉。

接過了茶水,皇帝呷了一口:“好,朕很期待彩彩送的禮物。”

溫彩又接了一盞茶,遞給了皇後,雖然慕容恒的親娘是德嬪,可皇後才是嫡母。

皇後淺飲,遞了一只錦盒來:“這對紫玉鐲子,是本宮賞給你的,望你早日替雍王誕下一男半女。”

皇帝臉上有了一絲笑容,將嗓門壓得極低地對皇後道:“冷氏不可再留,你去把這事處理掉。”

皇後錯愕。

皇帝又道:“慕容悰的嫡妻冷氏。”

一個失節的女人,不配做皇家媳婦,這件事絕不能張揚出去,否則整個皇家的顏面盡失,不僅如此,便是那些碰過冷氏、珍嬪的紈絝子弟一個都不能留。

皇帝微微斂額,眸裏掠過一抹濃濃的殺意。

冷曉必須得死,可早前頭撞養心殿,是受傷而非殞命,既是如此,皇帝便賞她一個全屍。

皇後應了聲“是”告退離了養心殿。

大殿上,就剩下德嬪與皇帝、又慕容恒夫婦,瞧上去宛如簡單的一家四口。

德嬪接了溫彩的茶水,取了一枚精致的寶石戒指送給她。

皇帝頗不及待地道:“彩彩,你想送朕什麽厚禮?”

溫彩與慕容恒交換眼神,拊掌一拍,雙雙捧著一盆土豆過來,那盆裏依然有幾枚成熟的土豆,“稟父皇,此物喚作土豆,又名洋芋,洋,即西洋之意,是來自西洋之物。土豆可作主糧食用,又可作菜食用。性耐旱,產量高,若是在我朝推廣開來,可供百姓食用。據兒臣這幾年的種植、觀察研究,這東西適合我國各地種植,尤其適合在西北荒漠、易幹旱之地種植。”

皇帝的興趣立時被她的話調動了起來,很快就忘了大皇子帶來的不快,看著那小小的一盆作物,取了盆裏的一枚土豆,看了看,又聞了聞:“這東西能吃?”

“是,能吃,不過現在是生的,生的不能吃,一旦土豆皮發綠,便要發芽出苗了,不能再吃,綠土豆吃了是用中毒的。土豆的產量可與我朝現下西南之地種植的薯蕷(紅薯)相近,也是壟上種植,不同的是土豆的種子要切塊拌草木灰,而薯蕷則是莖插……”溫彩從懷裏掏出一本小簿子來,“父皇,這是兒臣整理出來的土豆種植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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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接過,瞧了一眼,見上面的字,字體特殊,剛勁有力,又不失工整大氣,“好字!”粗略地翻了一遍,心情大好。昨兒便有官員來稟,說是發現溫彩種植出苞米,聽說這東西好,那苞米也是能吃的。

“父皇,兒臣今日入宮,備了些土豆、苞米等物,讓我的廚娘給您做來吃,這廚娘已經學會了烹飪之法。”

青鶯捧進了一盆玉米苗,盆裏放了一個玉米棒子,早已經曬幹。

溫彩又細細地介紹了道:“此物名叫苞米,又喚玉米,是從海外商人那兒弄來的種子,兒臣在暢園裏試種了幾年,而今已有種植法子,此玉米可在小麥將近成熟之時套種小麥地上,小麥收割之後,這玉米正好生長,這樣可保證莊稼地上不空。玉米成熟後便是這種棒子,一棒子可以剝落一捧米粒,將米粒磨成粉,可蒸制成窩窩頭,若是玉米面熬制成粥,一個棒子的玉米面可供三四口之家吃一頓……”

德嬪目不轉睛地盯著皇帝手裏的玉米棒子,吃驚地道:“就這麽一個,就可供三四口之家吃一頓。”

如果這東西真的推廣開來,大燕的百姓就不用再餓肚子,這可是功在蒼生的大地。

德嬪看向溫彩的目光便多了幾分敬重。

“若是閑時是夠的,但若男人們要下地幹活,光喝玉米粥是不管飽的,還得配得饅頭等物。”

皇帝聽得很認真,看著花盆裏那幾棵長得有五六寸高的小苗:“這苞米真的能種植成功?”

“父皇,當然是真的,兒臣在暢園又有田園,這幾年便讓園子裏的百姓們反覆種植過,已經種植成功了,兒臣手裏還有好些這樣的玉米棒子。若是種植十幾萬畝的種子應是夠了。”

皇帝在好奇之後,帶著驚容地打量著溫彩。

他憶起了以前溫彩抽中的簽文,“皎潔月”,她是“皎潔月”的命格,早前工部農局的官員試種不出苞米來,竟讓溫彩給種植成功了,怎不讓他高看幾眼。

皇帝突地放聲大笑,直笑得德嬪與慕容恒一陣莫名。

慕容恒也是今晨才知道溫彩陪嫁的“名貴花木”有六成都不是真正的“花木”而是一部分農作物,還有一部分蔬菜,又有一部分果樹,全都是能吃的,這些東西一經推廣,就能改善大燕百姓們的餐桌,還能讓百姓們吃飽飯。

皇帝對大總管道:“去,把工部、戶部尚書、侍郎給朕叫來,讓他們瞧瞧,他們折騰不出的苞米,雍王妃種植成功了!那些個領朝廷俸祿的,就會叫苦,全不用心,哼,竟連個女子都不如。”

德嬪甚是好奇,這些東西做成食物來是什麽樣的滋味,她還真是期待呢。

兩部的尚書、侍郎很快就匯聚到養心殿。

主管農局的工部左侍郎此刻眼睛發亮,盯著大殿上那幾盆別樣的植物。

皇帝端坐中央,左側坐著德嬪,右側坐著慕容恒夫妻。

“怎麽,你們可認出它們是什麽東西?”

工部左侍郎抱拳道:“稟皇上,這盆是苞米的幼苗,這盆是已經成熟的木棉花,這盆像蔓藤又略有枯葉的是成熟的土豆……”

其餘的呢,看著像是菜,可是什麽菜,大家都叫不出名來。

皇帝問另幾個:“你們呢?”

官員們面面相窺,其中一人道:“瞧著這幾盆東西,有的像是花,有的像是菜,微臣孤陋寡聞,還真不認識!”

皇帝對溫彩道:“四皇兒,你來告訴他們,這些都是什麽。”

慕容恒應聲“是”,一盆盆地介紹起來,當他說到苞米已經試種成功,一個個興奮不已,眸若星辰。

皇帝臉上掛著醉人的笑容,永樂皇帝時期沒成功種出來的苞米,他現在弄成功了,這就是功在千來的事,他一直都認為自己是個守成之君,在政治、建樹上遠不如父親,甚至更不如祖輩,且立朝以來的明君們,但他若把苞米推廣全國,他這是立了大功,將來在史書上,也會種種地記他一筆“解決百姓溫飽”,這就是大功一件。

百姓們可不管誰做皇帝,他們更關心的是誰能讓他們吃飽飯,穿暖衣。

慕容恒指著花盆裏的棉花道:“這是兩棵棉花,又喚作木棉花,每年布谷鳴叫時節便可下種種植木棉花,到了夏日需要斷枝椏,就是把多餘的枝椏掐掉而保留足夠的果椏生長,就如這兩棵棉花一樣。

棉花可嵌在被子裏做成寒被,又還嵌在衣服裏制成寒衣,一件寒衣便可禦寒,可解決百姓們防暖問題……”

紅燕從外頭抱起了兩床寒被,又有兩件寒衣。

慕容恒道:“這便是用棉花制成的寒被、寒衣,父皇、母妃你們摸摸。”

皇帝像個好奇的孩子,用手一摸,又軟又暖。

德嬪捏了一把:“穿上這樣的寒衣,就不冷了,這東西不沈卻又很柔暖。”

經慕容恒一介紹,官員們熱血沸騰,也試著摸了寒被、寒衣,心頭暖暖的,有了這些東西,就不怕冷了。

工部尚書抱拳道:“雍王殿下,可是有人將苞米、木棉花試種成功了?”

慕容恒道:“正是。”

工部尚書、左右侍郎等立時抱拳稟奏:“皇上,這是我朝的人才,其功不在保護疆土之下,還請皇上重用此人,將這苞米、木棉花的種植技術傳授百姓。”

一代帝王要做的最重要的事莫過於安居樂業,而百姓吃飽穿暖便是其間的首要大事。只有百姓們有吃有穿,這天下才會太平,也才會開創一個真正的盛世。

皇帝哈哈大笑,得意地掃過眾人:“雍王妃,你手頭有多少木棉種子。”

溫彩歪著頭,想了一陣,想道:“稟父皇,若是凈種,能種五千畝,若為套種足夠八千畝的種子,若用營養團法種植,可種植萬畝。”

皇帝又是一陣大笑。

左侍郎指著土豆道:“這土豆也試種成功了?”

溫彩答道:“土豆的播種季節還未到,土豆種子倒也充足,怕是五十萬畝種子夠了。”

戶部的官員一臉古怪地看著工部官員:你們幹什麽的?農局不是設在你們工部麽?農局可有不少官員,沒試種成功,反倒人家一個弱女子給折騰出來了,一個個還興奮得跟他們種成功一樣,怎麽不找塊豆腐撞死!

工部官員則是想著:有人試種成功,這下子他們工部就會受到皇帝重視了。

農局的官員要出盡風頭了啊!

苞米、木棉花、土豆,這三樣,哪樣都是極好的,有能填肚子的,有能保暖的,一旦推廣全國,這都是他們工部官員的大功勞啊!

皇帝龍袍一揮,“今兒雍王妃帶了這些東西入宮烹飪,幾位愛卿就留在朕宮中用膳。”

要吃苞米、土豆啊!

還是皇帝請客!

一雙雙明亮的眼睛匯聚在皇帝的身上,就像是狗兒看到了主人手裏的肉骨頭一般。

他們可是第一次吃這樣的東西啊,而且還是滿朝文武裏第一批吃這東西的。

這些東西也不知道是什麽味道?

皇後回到了鳳儀宮,喚了芳嬤嬤過來,將皇帝交托的事吩咐下去,末了道了句“去辦吧。”

芳嬤嬤應聲“是”,退出鳳儀宮,來到一處僻靜的宮苑。

屋子裏很簡陋,只一張小榻,又一張方桌與兩根長凳。

冷曉頭裹著白綾,正歪在小榻上休息,她原拿定了主意尋死,不曾想就是這樣也死不了。

芳嬤嬤進了屋子,淡淡地掃過冷曉,“罪婦冷氏,我是鳳儀宮的芳嬤嬤。”

冷曉翻身下床,扒在地上道:“罪婦冷氏在,請問芳嬤嬤有何吩咐?”

芳嬤嬤微瞇著雙眸,“冷氏做出有違皇家體面之事,就不容我多說了吧。說吧,你還有什麽心願未了,若不違矩,我一定將你的話意轉告皇後娘娘。”

心願未了?她想自殺,卻幾番都沒死成,如此她又想不如就活下來,可這念頭生出來的時候還不長,便有人過來了。她是要死了麽?而芳嬤嬤就是來賜死她的?

冷曉一時間心潮起伏,楞楞地跪在地上。

芳嬤嬤道:“你可想見慕容悰?若想見,我可以領你到宮獄之中見上一面。”

冷曉搖頭,她被那麽多的紈絝子弟玩褻過,她沒有臉面見慕容悰。慕容悰此次獲罪,也是被她所牽連的,那玉佛可是她尋來的。她對不起冷家,也對不起慕容悰。

見了,不過是看他的怨恨。

他的心裏也從來沒有過她的位置。

他最愛的是與他一起長大的宮娥,他寵愛的是崔夫人,宮娥還在宮獄中陪他受苦,崔夫人卻已經香消玉殞,天人永隔。

芳嬤嬤問:“那你還有什麽心願?”

冷曉咬了咬唇:“請問嬤嬤,能保我大哥冷昭一條性命麽?”

芳嬤嬤面露難色,這件案子一早就有定論,不是她能答應的,便是皇後也不能插手冷家的案子。

冷曉這次幫著顧謙陷害大皇子,一方面是她對大皇子有仇恨,可顧謙可是答應過她的,會保冷昭一命,“我……這次可幫太子、榮安候指證了大皇子。”

芳嬤嬤微微斂額,“我聽聞,鎮遠候溫青曾兩次呈遞折子力保冷昭性命,皇上已同意溫候爺所請,決定給冷昭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死罪可免,活罪難饒,賞冷昭為西北邊城老虎關游牧副尉,三月十八日啟程前往西北任職。”

游牧副尉是武官名,若在京城是從七品的官,但因為邊關便是正八品的官職,但不算是最低層的士兵,也好過任人宰割。

大皇子騙了冷氏的女眷。

顧謙也欺騙了冷曉,但冷曉已經不在乎這樣的欺騙,只是她怎麽也沒想到,替冷昭求情、力保的居然會是溫青。

溫青與冷昭是對頭、敵人,到最後卻是這個敵人保了冷昭一命。

皇帝覺得溫青這人不錯,可是

卻不放心把冷昭送往北疆邊城為武官,一來溫青所掌的就是北軍,而冷昭早年所呆的也是北疆,當即決定將冷昭送往西北邊城,就算是給冷昭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

“我大哥冷昭的妻妾會如何?”

芳嬤嬤輕嘆一聲:“前幾日,我曾無意聽七公主與十公主說話,溫青從官衙買下了兩名侍妾,現在由溫青照顧。”

又是溫青,以前以為是敵人的,到了現在才知道願意救他們冷家的是曾經的敵人。世事還真是無常,他們竟要受敵人的恩惠。

冷曉苦笑。

她沒什麽好掛念的了,這些日子一閉上眼睛都是在賞春塢裏所受的痛苦,連做夢都是那裏發生的一切。

芳嬤嬤取出一盞銀盞,將銀盞擱放在桌上:“冷氏,好自為之!”

“慕容悰會如何?”

“皇上已經下旨,明兒一早便令侍衛護送他一家前往皇陵,餘生圈禁皇陵。”

冷曉又是一笑。

慕容悰曾幻想著有朝一日,他的身邊就剩下他和那名柳姓宮娥,如今終於如願以償了,冷曉沒了、崔夫人沒了,旁的侍妾也是走的走、死的死,而今他和她當真是一雙人了,還有一個崔夫人留下的孩子。

芳嬤嬤出了房門,過了半炷香,聽到裏頭傳來一陣聲響,她按捺住沒去瞧看,又過了一刻鐘,她方才推門一望,冷曉躺在冰冷的地上,嘴角溢出了黑血,而銀盞倒在一側,地上有淌出的毒酒。

同來的太監問:“芳嬤嬤,如何處置?”

“照老規矩,燒成灰,將骨灰撒到宮中枯井!”

這,原是宮人們死後的處理法子,一捧骨灰便是他們最後的下場,而冷曉不過被當成了尋常的宮人處置。

冷曉早在慕容悰被貶庶人後,就不再是尊貴的皇家婦,雖然慕容悰是皇帝的兒子,可皇帝選擇了徹底地放棄此子。

芳嬤嬤處理完皇後交辦的差使,回鳳儀宮覆命,而皇後已去了養心殿,聽說雍王夫婦孝敬了皇帝、皇後一些新鮮菜式,雍王妃還令自己帶入宮的廚娘下廚烹飪美食,早早就去了養心殿用膳。

皇後來到養心殿時,看到還有戶部、工部的臣子,皇帝坐在上座,偌大的膳桌上擺滿了美味佳肴。

皇帝道:“皇後、德嬪坐吧!”他沖慕容恒夫婦打了手勢,又與幾位大臣示意,眾人分尊卑落座。

麻嬤嬤領著十幾名宮娥魚貫而入:“這是西紅杮牛肉羹,膳前服食,最宜開胃。”她擱下金缽,取了一龍碗,小心翼翼地盛了一小碗,先由試膳太監試毒,確認無佯,麻嬤嬤方給皇帝盛了大半碗,又漸次給皇後、德嬪與慕容恒夫婦盛了,最後是幾位大臣。

每人盛的不多,只得小半碗。

工部官員想問這西紅杮的事,又想著原是用膳,只得忍下,淺嘗一口,感覺酸中略甜,而牛肉沫做得更是細膩潤滑,很是美味。

麻嬤嬤介紹道:“西紅杮的種子,是由一位西南商人傳入京中,最初被人當成花木養在盆中,無意間有人發現他的果實酸甜美味,便試吃,最後又有人發現此物可做菜。”

皇帝問道:“此物產量如何?”

麻嬤嬤答不上來,她是最近才知道溫彩有許多“名貴花木”。

溫彩輕聲答道:“一棵西紅杮能產六七斤果子,是邊成熟邊開花,可以陸續食用三個月。”

皇帝若有所思地道:“皇家菜園也種些西紅杮。”

皇後應聲“是”。

永樂皇帝始,皇宮就在郊外狩獵場附近劃了一塊三千畝的良田莊子,專用來種植各式各樣的菜蔬,這菜地則後宮之主派人打理。

開胃羹後,便是陸續上來的菜式。

☆、第251-252章 新食材

有廚娘精心烹飪的土豆餅、炸的土豆片、蒸的土豆、拌的土豆泥,又有炒的土豆絲……又上了用苞米面做的窩窩頭、玉米餅、玉米粥等,其間又穿插著上了用生菜包裹著烤鴨片沾西紅杮醬吃的菜式等。

皇帝是第一次吃的人,看著土豆竟有這麽多種做法很是高興:“雍王妃那兒有苞米、木棉和土豆種子,聽說已經到了苞米下種的時節,工部選派官員前往暢園學習種植法子。朕欲逐步推廣全國,工部和戶部先拿出一個章程來。先在京城附近選一些縣鎮進行試種。”

這土豆好啊,富貴人家有富貴人家的做法、吃法,尋常百姓也可以用最簡單的蒸煮之法,不同的法子有不同的好處,或做填肚的糧食,或是美味的佳肴。

麻嬤嬤又捧出了一只熱騰騰的銅鍋來:“稟皇上、皇後娘娘,此乃燜鍋雞!以雞為主料,輔料是土豆、洋蔥、胡蘿蔔、甜椒……”

皇後看著那裏面煞是好看:黃的土豆條,紫色的洋蔥片,又有橙紅色的胡蘿蔔、大紅色的甜椒。光是一看就讓人食欲倍增,她不由得吞咽了一口唾沫,偏要等到皇帝的那份到碗裏了,她才能嘗該。

溫彩低聲道:“服食洋蔥前後一個時辰不能服食蜜蜂,洋蔥與蜜蜂相克。洋蔥性溫,味辛甘。有祛痰、利尿、健胃潤腸、解毒殺蟲、養顏之效。胡蘿蔔有明眼、養顏、細膩肌膚之效。甜椒味辛、性熱,入心、脾經;有溫中散寒,開胃消食的功效。”

這一頓午膳,皇帝吃得很慢,只因為許多東西連他以前都從未嘗過,一面是品味,一面也有思考這東西好不好的意思蹂。

溫彩不溫不火地介紹各種食物的功效,又說了一些簡單的制作方法等。

幾位大臣則是各懷心事:皇帝要推廣這些農作物,苞米和木棉花、土豆都要在全國範圍內種植,光是賣種子就能大賺一筆。這一批試種的地方,就意味也許未來因為賣種子就能發家致富啊。

他們或想給自己有家鄉人爭利益,又或是想著自己借著這事立些政績,又或是想著在其間賺筆銀錢,總之,這是一個機會,誰抓住了機會,就意味能有所收益。

皇帝吃罷之後:“不錯,這些東西很美味,朕已經很久沒吃過這麽美味的菜肴了。”

他是幾年來吃得最飽的一頓。

皇帝都感覺撐著了,可還是想吃,這些菜很開胃,讓他吃得很香。

溫彩勾唇淺笑。

慕容恒抱拳道:“父皇若是喜歡,順娘的陪嫁莊子上還種了不少,兒臣便令人送些入宮。”

是苞米嗎?

現在就這樣吃掉是不是太可惜了,這可是種子,是種子啊,他們少吃些,就能多種些田。

皇帝若有所思地擱下碗筷,他不吃,皇後、德嬪也沒有要吃的意思,今兒因為皇帝吃得慢,他們也都吃飽了,只不過見皇帝不放碗筷,誰也不敢先放下。

你先放試試,皇帝都沒吃飽你就吃飽了,你什麽意思?是說皇帝吃得多,還是自兒個先搶著吃了?

“眾位愛卿就種植苞米、木棉、土豆的事盡快拿出章程來。沒什麽事,你們都散了吧!”

眾大臣抱拳道:“臣等告退!”

大總管走近皇帝,道:“皇上,周貴嬪求見!”

皇帝冷聲道:“不是讓她禁足怡春宮麽?怎的又出來了。”

每一次他要罰她禁足,也不過幾日時間,周貴嬪就從來沒有認真守過禁足令。

看來,他這些年還是太過縱容他了。

皇帝道:“周貴嬪不遵聖諭,降為貴人!”

養心殿外頭,剛剛被降為嬪位的周貴嬪跪在地上,嘴裏哀呼著:“皇上饒命,求皇上寬恕慬兒之罪!皇上……”

幾位大臣一出來,就聽到周貴妃說這樣的話,彼此望了眼對方,只作未見遠離了養心殿,想著今兒的午膳,還真是好呢,吃的全都是他們從未吃過的食物,那土豆看著模樣尋常,做法卻有那麽多,每一種做法都有不同的口感和味道。

大總管出來傳了皇帝的旨意:“貴嬪娘娘,皇上口諭,違背聖意不在怡春宮禁足反省,反而吵鬧養心殿,即刻起降為貴人。”

周貴嬪道:“皇上……皇上啊,慬兒沒開軟紅樓……”

皇帝聽得心煩,原本心情因溫彩敬獻新作物成功而有好轉,被周貴嬪一吵,他又想殺人了,“傳周貴人滾進來!”

皇帝怒了,早前還面有喜色,此刻又換成了怒火叢生,他拉長著臉,冷冷地凝視著進來的周貴人。

一天之內連連降位,可見皇帝是真怒了。

周貴人跪在大殿中央,深深一拜,未語淚先流,雖一把年紀,可因保養得好,瞧上去也不過二十七八的模樣,這種成熟的風韻,魅人的氣質,還是能打動人心。“皇上,還請寬恕慬兒。”

皇帝淡淡地道:“皇後與德嬪,帶著四皇兒夫婦告退吧!”

皇後掃了眼周貴人,領著慕容恒等人出了養心殿。

剛出來,就聽到一聲異物落地的聲音,皇帝大喝道:“慕容慬怎會變成今日這般,你這親娘有莫大的幹系?朕沒治他色膽包天、目無國法便已是仁慈,你還敢求情?”

周貴人嗚咽道:“皇上,慬兒到底是你的長子,你將他圈禁悔悟宮,讓他如何受得?”

“犯了過錯,就得由他自己擔著,便是你也得為自己的所為承擔責任!朕意已決,跪安吧!”

“皇上……”

“如果你再不聽令,朕可以令人送你入冷宮!”

皇帝冰冷無情的一句話,頓時澆了周貴人一個渾身涼透。

他曾說,他最寵愛的是她,如今不是了。

他的眼裏沒有半分的憐惜,只有濃濃的厭惡。

“皇上……”

“滾!”皇帝一腳踹倒了龍案,“朕這一生,最大的錯誤便是寵愛了你,你越來越不把朕的話放在眼裏,朕剛下令讓你禁足怡春宮,你就敢闖出來大鬧養心殿。貶!傳朕旨意,即刻起周貴人貶為美人,遷離怡春宮就住碎玉軒吧。”

碎玉軒,這是皇後中宮所轄的一處院落。

皇帝這是要剝奪周貴妃的一宮主位,更是要狠狠地給她一個教訓。

從他的侍妾到貴妃,她用了近十年的時間;而從貴妃到美人,卻只用一日的時間。

得到尊貴不易,需得步步為營。

失去尊貴卻只是瞬間,只因帝王的一句話。

周美人不可思議地望向皇帝,他卻沒有再看她。

他始終記得自己寵了幾年的珍嬪,是如何被大皇子神鬼不知地弄出了後宮,大皇子又是如何不顧人倫地與珍嬪做了那些茍且之事。

孰可忍,孰不可忍。

都是他對周美人母子太過寵愛,才有了這等出閣之事。

他不會再縱容他們了,他們將他身為帝王的尊嚴和臉面都踩在了腳下。

慕容恒與溫彩並肩坐在車輦內。

他緊緊地握住她軟若無骨的纖手,仿佛握著的是絲綢、是棉花,這樣的舒服。

溫彩輕聲問道:“這次皇上是真生氣了吧?”

“周貴人這些年恃寵而驕,面上瞧著對皇後恭敬有禮,私下小動作不少,她篤定皇上不會重罰她,她卻不知道,太子與榮安候已經布好了局要在近期剪除大皇子、周家的勢力。”

對付冷家與五皇子,太子與榮安候只用了一招,快、狠、準,擊中要害,一夕之間就讓冷家全軍覆沒。

現在,整個京城哪裏還有冷氏一族的影子。

就連明月庵冷家巷也都不見了。

這一次,對付大皇子,榮安候依舊是一招,直擊皇帝的軟肋,就任憑皇帝如何不舍周貴人,到底受不住被自己親兒子戴“綠帽子”的恥辱。

車輦裏只得他們夫妻二人,溫彩壓低了嗓門:“五皇子除了,現在大皇子圈禁悟悔宮,太子不會對付你吧?”

慕容恒怔了一下,他沒想到溫彩會問這話。

很快,他反問道:“若是有人欺到你頭上,你當如何?”

“反擊!”

“對,反擊!”慕容恒笑著,“大皇子失勢之下,朝堂和京城也該安靜一陣子了。怕是不久之後,就會建立起新的勢力。”

“新的勢力……”

“你忘了,右丞相一職至今懸空。”

崔丞相流放千裏以外,想做右丞相的人可不少。

溫彩微瞇著眼睛,“太子不會力薦榮安候做丞相吧?”

“皇上不會同意的。左丞相之女乃是太子良娣,而榮安候又是太子的親舅父。”慕容恒若有所思,“皇上一直不同意重審秦將軍案,冷家覆滅,周家勢弱,我若再提重審……”

他還真不知道皇帝會不會同意?

慕容恒從那案子裏看到了周、冷兩家勢力作崇的影子。

行至貢院方向,車輦越發行得慢了。

慕容恒正欲要問,只聽二安子道:“稟殿下、王妃,學子們會試大考快結束了,有早交試卷的學子出來了。”

慕容恒道:“溫家兩房都有人參加此次的會試。”

“不光是京城溫家兩房,便是西山縣溫氏族裏來的後生也不少。只是早前聽說主考官林濤是大皇子的人,今晨皇上在早朝上換謝丞相為主考官,溫墨、溫玄兄弟倆定是措手不及。”

他們兄弟聽說林濤是大皇子的人,鎮日的就圍著大皇子轉,也沒好好做學問,這會子一聽說換主考官怕就傻眼了,但對於有真才實學的學子來說,換了謝丞相為主考官,卻是一件天大的幸事。

有維持秩序的官兵道:“各位學子稍後再走,讓馬車們先過,他們已經等了一陣了。”

學子們瞥了一眼,瞧著都是從宮裏出來的車轎。

車輦緩緩而動,溫彩歪依在慕容恒的身上閉目養神。

“你這麽困?”

“前晚沒睡,昨晚也沒睡好,可不就困了,今晚一定要好些歇息。”她打了個哈欠。

不知不覺間,馬車進了荷花裏,兜繞之間便進了雍王府大門,溫彩剛下車輦,就見冬葵領著兩個丫頭過來:“給王妃道喜了!”

喜?什麽喜?

溫彩看向慕容恒,他也是茫然不知。

倒是雙雙急了,先追問道:“冬葵,什麽喜?”

冬葵笑道:“午後,鎮遠候府汪三毛來報喜,說溫大奶奶今兒午時一刻給候爺添了個大胖小子。”

“生了?”這就生了,這也生得太突然了吧,“怎麽都沒得到信兒,嫂嫂就生了。”

冬葵道:“候爺有兒子了,這也是喜事一樁,怕是梁家及幾家姻親也都報了信兒。”

溫彩憶起徐氏生溫遠遠的時候,鬼哭狼嚎地叫嚷了兩天三夜,這才生下了溫遠遠,徐氏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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