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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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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承煜不動聲色地瞧了林妙音一眼,伸手將那枚血玉扳指摘了下來,塞入腰間,又拿起攤子上的那枚黑玉扳指,套在自己的大拇指上。

他晃了晃大拇指,溫聲道:“很好看,妙妙的眼光一向很好。”

林妙音眼底黯然瞬間褪盡,驚訝地望著他:“承煜哥哥,你不必勉強……”

“我娶妙妙,從來都不是勉強。我希望,妙妙嫁我,也是心甘情願。”蕭承煜微微一笑,打斷林妙音的話,摸出碎銀子,放在攤子上,然後用那只套著黑玉扳指的手,不容拒絕地握住林妙音的手,牽著她走向另一個攤子。

林妙音腦海中不斷回蕩著蕭承煜的那句話,思緒一片淩亂。

蕭承煜停下腳步,林妙音險些撞在他身上。她回過神來,對上蕭承煜無奈的目光。

蕭承煜捏了一下她的臉頰,溫潤的面龐掩映在光影裏,眼角含著寵溺之色:“乖,別胡思亂想了,看看這是什麽。”

這個攤子賣的都是女兒家的東西,女孩子對這些胭脂水粉,向來沒有抵抗力。看到這麽多的胭脂香粉,林妙音登時將所有憂愁煩惱盡數拋在腦後,雙眼一下子亮了。

“姑娘,試試吧,這些口脂都是最新出來的貨,盛京裏的小姐們都在用。”賣胭脂的大娘見林妙音身邊的蕭承煜一身錦衣華服,非富即貴,便極力向林妙音推銷著自己的貨物,“姑娘皮膚白,這個顏色最適合了。”

林妙音有些心動,用手指沾了點口脂,抹在唇上,轉身期待地看向蕭承煜:“好看嗎?”

她塗的是朱赤色,很是鮮艷的一種顏色,若是膚質稍差,輕易塗抹,會顯得膚黃。但正如攤主所言,林妙音膚色雪白,最是適合這種顏色。

一點朱色在唇上抹開後,猶如艷烈綻放的紅色玫瑰,美得驚心動魄。在這種濃烈的唇色映襯下,更顯得她膚白勝雪,貌美無雙。

蕭承煜的目光落在她的唇上,明明不渴,卻無端覺得口幹舌燥,就連出口的聲音也是略顯沙啞的:“好看。”

好看到他的心坎裏去了。

這艷色多一分則濃,少一分則淡。像是照著他的喜好,恰到好處地漫開,一點灼目殷紅,燃出他心尖上最烈的一道火焰。

蕭承煜是喜歡林妙音的。

這個世上,從來沒有誰能迫得他做任何事情,除非他喜歡。

林妙音不知,他娶她,不是為了報恩。她隨口一說的“以身相許”,正中他的下懷。

——那時他正苦思冥想,如何名正言順地留在她身邊,與她長相廝守。

那一句“以身相許”,恰好如了他的意。

蕭承煜承認,他對林妙音,是一見鐘情,是見色起意,是不安好心。

他所有的溫柔款款,都是誘她入他的陷阱。

他這輩子,算計過不少人的性命,唯獨林妙音,他算計的是她的心。

猶記得,桃花谷內,他昏昏沈沈睡了數日,迷迷糊糊中總聽到一個聲音在耳畔輕語。這個聲音牽引著他沖破濃烈的黑暗,睜開眼的瞬間,無數天光湧入眼中,視線中逐漸顯出一道窈窕的身影。

林妙音就站在天光中,裙擺被微風輕輕吹拂著,全身上下好像在發著光,尤其是她的一雙眼睛,溫柔得像清澈的湖泊。他看見盈盈波光,在她的眼底緩緩漾開。

縱使溯清情之所起,也無法阻止其燎原之勢,蕭承煜這一生,從未如此失控過,他明白,他大抵是栽在林妙音的手裏了。

林妙音提出“以身相許”的玩笑話時,他順水推舟,將早已準備好的信物狼牙,系在了她的脖子上,對著明月拜了天地。

二人雖有夫妻之名,卻無夫妻之實,成親以來,兩人做過最親密的事,也僅限於摟摟抱抱,親親臉頰。

即便是親吻臉頰,也只是蜻蜓點水,一觸而過。

此刻,林妙音就站在他面前,風拂過兩人的身側,將一縷若有若無的幽香送入蕭承煜的鼻端。

那香氣是林妙音身上的女兒香,蕭承煜確認過了,那香氣只有林妙音的身上才有,淺淺一縷,卻足以叫他神魂顛倒。

聞著這淡淡的幽香,蕭承煜的心神再次恍惚起來,如跌進了一場桃花夢境,胸膛裏也似被烈火卷過,灼燙無比,心裏的念頭竟脫口而出:“妙妙,我想……”

他的聲音低沈喑啞,透著幾分性感,目光緊緊鎖著她殷紅的唇畔,喉結不自覺地滾動著。

許是那口脂的顏色太過濃烈,晃著蕭承煜的眼睛,再聞著林妙音身上的幽香,竟叫他生出幾分旖旎的心思。

林妙音睜著清澈的雙眼,眼底波光瀲灩,不明所以地看著蕭承煜,在等著他的下文。

見她這副懵懂嬌憨的模樣,蕭承煜心頭更是灼烈。他的妙妙,在感情方面實在青澀極了,青澀得叫他不知如何是好。

蕭承煜握住她的手,微微俯身,逐漸朝著她殷紅的唇畔湊近。

這一次,他要教她,真正的親吻,不是蜻蜓點水,而是輾轉廝磨,纏綿銷魂。

忽然,一道金黃色的火焰騰空而起,將四周照得亮如白晝。

林妙音的註意力被這道火焰吸引,從他懷中退出,轉頭看向亮光的來源,驚訝道:“那邊有人在耍雜技!”

蕭承煜懷中一空,連帶著心裏也空了一下。林妙音沒有察覺他的反應,她拽著他的手,朝著火光走去。

鬧市的空地上,有人在表演雜技,百姓圍成了一圈,人群中暴出陣陣喝彩。

林妙音牽著蕭承煜的手,撥開重重人影,擠到了最面前。表演雜技的人手裏拿了個火把,輕輕一吹,幽幽火焰便沖天而起,化作一條絢爛的火龍,將四周照得一片透亮。

林妙音拍手叫好,過了一會兒,她忽然想起,剛才站在胭脂攤子前,蕭承煜似乎有什麽話要對她說,只是俯身貼近她的時候,被她打斷了。

林妙音轉過頭來,看向蕭承煜:“承煜哥哥,你方才想跟我說什麽來著?”

“我……”蕭承煜啟唇剛發出一個音節,人群中不知是誰推了林妙音一下,將她推得撞進了蕭承煜的懷中。

蕭承煜下意識地扶住她,卻還是晚了一步,林妙音一腦袋磕在他的胸膛上。

蕭承煜的胸膛硬邦邦的,這一下磕得林妙音暈暈乎乎。

“有沒有受傷?”蕭承煜連忙擡起她的腦袋,仔細檢查著。

林妙音揉著額頭,搖了搖腦袋:“我沒事。”

她嘴上說著沒事,眉頭卻不自覺地皺了起來,蕭承煜心疼地替她揉著被撞的額角,正打算帶她去一個安靜的地方,好好替她看看額頭上的傷,又不知是誰喊了一句:“有人要沈湖!”

這句話一下子在人群中炸了開來,百姓們連雜耍也顧不上看了,紛紛朝著一個方向湧去。熱鬧總比雜耍要好看得多,自古以來,八卦是人的本性。

林妙音也聽到了那句話,她的腦袋沒那麽暈了,看了蕭承煜一眼,猶疑道:“那邊好像要出人命,承煜哥哥,咱們也過去看看吧。”

蕭承煜頷首,牽著她的手,朝著百姓聚集的地方走去。

這座小鎮依山傍水,小鎮的中央,一條大河橫穿而過,小鎮的周圍,還有大小湖泊若幹。那人口中的湖,便是鎮子上最大的湖泊,這裏人將其稱之為碧玉湖,因為湖水是深綠色的,遠遠望去,就像一塊碧綠的玉石。

蕭承煜和林妙音到的時候,湖畔已經站滿了人,人聲嘈雜,依稀傳來幾聲女人的哭喊,伴隨著“冤枉”、“清白”等字眼。

蕭承煜停下腳步,隨手抓了一人,沈聲問道:“發生了何事?誰要沈湖?”

他的身上有著與生俱來的貴氣,眉目之間沈著一抹威嚴,不笑的時候,不怒自威,很是能唬人。

那人沒來由的一陣腿軟,老實回道:“要被沈湖的是張家那婆娘,荷花。那荷花是個水性楊花的,居然趁著他家男人外出打仗,勾搭上了隔壁的劉秀才,被鎮上賣豬肉的朱嬸撞破了二人的奸情,告發到張家族長那裏,張家族長一怒之下,要將這對狗男女沈湖。”

林妙音聞言,目光越過重重人影,落在湖畔。果然有一男一女被人押著跪在湖畔,男人做書生打扮,長衫洗得發白,袖子上還打著補丁,一副窮酸模樣。

女人年紀約莫二十五左右,穿著雖樸素,卻難掩清麗之色,至少在這一眾純樸的百姓當中,容貌是出眾的。

她神情悲戚,聲音嘶啞,口中斷斷續續呼著“冤枉”。林妙音註意到,她的手一直在護著腹部。

“說起來,這荷花也是苦命,父親是個酒鬼,母親眼裏只有錢。那劉秀才原是她的表哥,與她是青梅竹馬,若不是她母親貪那二兩銀子,將她賣給張家,她早就和劉秀才好上了。張家男人外出後,一直是劉秀才幫著荷花打理家中的生意,這孤男寡女的,日日在一起,也難免……”那人嘆了一聲,話裏話外倒是對荷花有幾分憐惜。

林妙音走到蕭承煜身邊,低聲道:“她好像有了身孕。”

“她男人外出打仗已有半年,她卻懷了四個月的身孕,不是有了奸夫是什麽。”站在林妙音身邊的人一臉不齒的神色。

張家族長是個年近七十的白胡子老頭,板著一張嚴肅的臉,當眾宣布了荷花和劉秀才的罪名,命族人將二人捆起來裝進豬籠裏,綁了石頭,準備沈湖。

劉秀才仿佛此時才回魂,跟著荷花一起喊冤:“諸位,請聽小生一言,小生雖自幼愛慕表妹,卻是謹遵聖賢教導,發乎情,止乎禮,還望各位先查明事情的真相,再將我們沈湖也不遲。”

荷花也喊道:“族長,我與表哥之間是清白的,我可以向天發誓,這個孩子是張家的骨肉,否則我荷花天打五雷轟。”

林妙音蹙起眉頭,扯住了蕭承煜的袖子:“他們二人一直在喊冤,這件事似乎另有隱情,況且荷花還懷了身孕,一旦沈湖就是一屍兩命,縱使母親有罪,孩子也是無辜的,承煜哥哥,你可有辦法阻止他們沈湖?”

蕭承煜擡起眸子,不動聲色地將周圍所有人都掃了一眼。

“你倆的冤情,還是去找閻王爺說罷,來人,沈湖!”

眾人將荷花與劉秀才二人擡起,準備扔進湖中時,蕭承煜高聲道:“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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