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章終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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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章 終局
風暴之後，修真界恢覆往日表面上的平靜。過去數百年，修真界幾乎一成不變，臺面上的勢力永遠是那些，叫得出名號的大人物也就是那幾個。
如今風向改了，帶來一番新氣象。
最大的變化莫過於修真界第一名城白石城。
金玄一力保小墨子，拱他上位當了大長老。這是白石城有史以來第一次有靈獸大長老。
消息一出，轟動修真界。有人反對，有人叫好，更多人震驚。
最不能接受的是白石城數千居民。
“讓一個猴精來當我們的頭兒? 這那成!” 閑言閑語像野火燎原傳遍白石城每一個角落。
金玄一不理會，繼續力挺小墨子，他堅稱，”靈猿是人族的近親，那佘夫人呢? 她是蛇精，不也是長老嗎?”
最重要的是，小墨子得到四方魔教、崑侖派和藥王堡的支持。有這三大勢力撐腰，還有誰敢多嘴?
小墨子聰明絕頂，他上任的第一天就宣布取消進城費，居民免繳住城費一年。兩大德政立馬堵住悠悠之口。
前長老夏嬰回歸，再次主持凈琉璃院。
伯揚也做了長老。他的個性閑散，只想賣茶下棋，壓根沒興趣管事。小墨子三顧茅廬，說破嘴皮，動之以誠，他才勉強答應。
當年因小墨子大鬧白石城而被姬鎮麗驅逐的警衛隊長萬明遠，又被請了回去，而且被升為長老。萬明遠為人正直、對白石城保安了如指掌，修為又高，這種人才當然要留在身邊。
小墨子又套交情，把歐陽奇請到凈琉璃院當教學先生、培養人才。他的眼光遠大，凈琉璃院與藥王堡結盟，既能造福病人，而且為白石城開辟了新財源。
小墨子又將生意頭腦動到伊尹府第上。半年後，伊尹府第的分號開張營業，地點是獸仙門裏的柳仙居。
柳仙居被阿鼻魔君所毀，重建後的規模更勝以往。不變的是柳原叟生前鍾意的樸實無華。
夏嬰、金玄一誇獎小墨子，若柳原叟還在，肯定以他為榮。
獸仙門從此也有一番新局面，瞿如是新任門主，仇英副門主。廣招新人，短短一年多門徒就增加到上千人。風生水起，柳仙居生意興隆，結盟的靈獸族愈來愈多，連鎮守千子湖共工古墓的巨鱷王都主動來賀，讓小墨子又驚又喜。
唯一傷感的是冰蠶和焱蠶。牠們揮別中土，跟桑杞仙、梅槿仙和青空長風去了青木神宮。
當地有一片古桑原，上百株千年野生古桑，桑葉、桑果對牠們的修練幫助甚大。
一日小墨子閑來無事，約歐陽奇去城外的明湖釣茱萸花魚。
他若無其事問道，”小奇子，屍魔門的羅芙最近好不好啊?”
歐陽奇好奇道，”還行吧，怎麽你突然問起她來了?”
小墨子笑道，”我看她人挺好，重情義，打算把神農果送給她。”
歐陽奇楞在當地，幾乎說不出話來，”啥? 你當真?”
小墨子笑道，”怎麽不當真，騙你不是人。”
這時他倆經過城門口旁的迎賓樓，兩個身穿白麻布衣的老叟和一名青衣老婦正擡著裝滿穢物的屎尿桶出來。那老婦一不小心被地上的石頭絆倒，桶子被打翻，屎尿潑了三人滿身，臭不可聞，進出城的修士紛紛走避，有人施法隔絕惡臭，罵聲不絕。
三人之中的高瘦老者滿臉怒氣，脫下沾滿屎尿的長袍，丟到闖禍老婦的身上，另一老者罵道”賤婦”，上前狠狠的甩了她一記耳光，那貌似六、七十歲的婦人嘴角流血，不甘受辱，發狂似的與老者扭打，被執事人員分開，推倒在地。
那婦人看到小墨子，眼神惡毒的罵道，”你這個死猴子，德不配位，不得好死。”
執事人員聽到她出言不遜侮辱大長老，嚇的上前摀住她的嘴巴，喝道，”還不快去把地上洗幹凈，餓妳一天!”，又罵兩個老者，”再打架就連你們一起罰。”
歐陽奇對小墨子嘆氣道，”姬鎮麗和乘風、乘雲也太慘了。”
小墨子敲了他腦門，道，”你忘了他們當初怎樣對你來著? 不殺他們已經夠仁慈了。”
姬鎮麗和乘氏兄弟在崑侖一役中功力修為盡失，事後被帶回白石城，經過長老團公審，罰他們擔任清潔工，直到老死。
金玄一給三人下了註解---這就叫報應不爽。
在九罃的帶領下，四方魔教日漸昌盛，與崑侖等玄門大派分庭抗禮。雙方井水不犯河水，畢竟是道不同不相為謀，雙方再也沒有合作過。
莫一濤、九罃仍然照樣祭煉魔頭，但如花以亭主的身份頒下”三不”規矩---不準亂殺凡人、不準亂殺靈獸，也不隨便殺害無辜修士奪取元神。
張三、李四搬出幽微魔域，住進日落沙漠的藍狐洞府。九罃要求他們閉關一年，專心祭煉大有鐘、大有劍，若無大成，不準出洞。
羅不凡跟隨九罃去了北方魔教，他既是九罃的傳人，又是璇璣子的記名弟子，所以幽都山和崑侖山兩頭住。不過一年多的功夫，他已是身兼道、魔兩家之長。
九罃過不慣人族的生活，數年後重回黑海深淵岳族秘洞清修，打理北方魔教的重擔自然落到羅不凡身上。莫一濤和狂龍祖師不覺得怎麽樣，南方魔教之主單元氣不過，私下多次抱怨羅不凡的輩份低，怎能和他們平起平坐。
在玉鳳、徐偉、賈童、賈舟等原北方魔教弟子的輔佐下，羅不凡將教務治理得井井有條，短短數年，不僅他的修為與莫一濤、狂龍祖師並駕其驅，門人的數量還力壓其它三派，大有領頭羊的態勢。
讓人想不到的是，就在北方魔教鼎盛之際，他突然放棄教主之位，離開幽都山，從此人間蒸發，音訊皆無。有人說他慘遭本命神魔反噬，神形皆滅，有人猜他追隨九罃修練，各種傳言莫衷一是，為他的失蹤憑添幾許神秘。
不過，這已是經過若幹年之後的事兒了。
原本赫赫有名的鬼教之主冥聖鍾平，成了名付其實的”冥剩”，鬼教從此一蹶不振，最終被崑侖所滅。
當初挑起修真界動亂的小人物、大野心家戴昊天，在崑侖一役中被青空長風活捉，事後交給崑侖處置。
呂樂弦在危機解除之後又一頭鉆進煉丹房，諸事不理，如何發落戴昊天便落到葛素音身上。
她知道敖翔前世被戴昊天所害，大伯齊雲同也死於戴昊天之手。依照葛素音的意思，當場就要殺了他。
偏偏敖翔不知道那根筋不對，居然善心大發，有意饒他一命。
如花、小墨子、瞿如聽了差一點沒跳起來。
小墨子首先發難，像炸了鍋似的道，”獸仙門一百多條人命，包括老三、老四的徒弟張猛都是被他害死的，你想做好人放他一馬。我絕不答應。” 他口沫橫飛，愈講愈激動，”呯”的一聲，握拳重重捶在桌上。
瞿如平靜的道，”我的想法和小墨子一樣。”
敖翔其實沒有想這麽多，只不過單純基於俠義精神，不願冤冤相報。他看到小墨子義正嚴辭，想到獸仙門之難，頓覺慚愧，轉頭看著如花。
如花最了解敖翔，她道，”我能體會你的想法，冤家宜解不宜結，上天有好生之德，對不?”
敖翔點頭。
如花又道，”戴昊天雖然曾經是我的師父，但他手上沾滿鮮血，翠竹村七百多條人命，包括我的父母、上千名巫仙教徒、數不清的靈獸、毒蟲都因他而亡。放虎歸山，未來只會有更多人受害。”
小墨子突然像兇神惡煞對敖翔道，”他再害人，你有幾條命賠?”
敖翔臉漲的通紅，”這...”
葛素音、璇璣子等見如花、小墨子說的有理，不想再多說什麽，便一道離開了。
金玄一臨走之前說，戴昊天在白石城殺害齊斌 (齊雲同的化名) 滅口，按城規殺人償命。他身為長老，有權執行城規。言下之意甚明。
他邊走心裏邊搖頭，心想，看葛素音對敖翔的器重，未來崑侖掌門非他莫屬，但這家夥根本不是一門之主的料。若他接掌大位，恐怕比呂樂弦還要糟，非正教之福啊。
戴昊天倒是挺有骨氣，沒有求饒，只淡淡的說，”成王敗寇，要殺要剮，任憑處置。” 一付從容就義的模樣。
小墨子聽了火冒三丈，罵道，”你少裝好漢，死十次都不足惜。”
轉頭對如花道，”動手吧!”
只見如花將五毒丹氣化成一把尖刀，對準戴昊天的肥頸，敖翔在一旁沒有說話。如花手起刀落，戴昊天人頭落地，元神出竅，忙不疊鉆入地下想要逃走。
如花有先見之明，早已布下符陣和禁忌，上下四方有如銅墻鐵壁，那裏容得下戴昊天脫逃，立馬被擒。
如花問敖翔，”你要不要帶他去齊堂主的墓前祭拜?” 敖翔默默搖頭。
小墨子和瞿如立馬同時出手，戴昊天的元神煙消雲散，結束他罪惡的一生。
數年後，一個寒冷的冬夜，滿天星鬥，一間山中小屋裏傳來女人哼唱的歌聲，輕輕柔柔的，唱的是”寶寶乖、寶寶乖、寶寶快快睡，夢鄉裏有陽光和暖風，夢鄉裏沒有黑暗和寒冬...” 原來她唱的是搖籃曲，慈母正哄著孩子睡覺呢。
這時前門吱呀一聲打開，黃澄澄的燭光流洩在門前的雪地上，北風呼嘯、寒氣逼人，一名男子走到屋旁的木棚取了幾根木柴。他身材高壯，年輕的臉孔上濃眉大眼，一身布衣卻掩不住英氣勃發。
回屋帶上門後，他對床沿上的女子道，”月兒睡了嗎?”
那女子比了噤聲的手勢，輕悄悄的起身，低聲笑道，”剛睡!”
這時屋外不遠處的一顆大樹上掉落幾團積雪。小墨子和張三、李四正坐在樹枝上隨風輕搖。
小墨子兩腳踢來踢去，吃著雪藕，笑道，”三年多了，如花還真耐的住寂寞，住在北蠻山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
張三道，”你管她，開心最重要。
原來如花、敖翔決心離開修真界，過著半凡人的生活。他倆在翠竹村後方的靈竹林裏蓋了一間小屋，夏天到北蠻山絕頂的靈猿洞府避暑。兩年後生了一個女兒，取名齊月。
李四咬了一口又香又脆又甜的雪藕道，”她和敖翔真的退出修真界了嗎?”
小墨子道，”看來象是，不過他們尚出生的兒子不得了啊，你看如花的肚子紅光高透，嬰兒先天靈氣多的嚇死人，將來不修真太可惜了。我看他們未必如願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
李四笑道，”你咋知道是兒子? “
小墨子道，”小奇子來看過她呀，笨蛋。”
張三搖頭笑道，”啥事兒都瞞不過你。”
李四又道，”如花的父母投胎轉世之後不知現在何方，不曉得會不會進入修真界。”
小墨子道，”他們魂魄被青木神宮的桑杞仙送去投胎轉世，應該有奇遇也不一定。”
又聊了一回，一個光球載著三人離開。
在林子另一邊，一名雞皮鶴發的老婦，駝著背，步履蹣跚，拄著枴杖，一扭一扭的在林中獨行。
她隱隱約約聽到雪地裏傳來小孩的哭鬧聲，和女子的哼唱聲。
北方呼嘯，她抖落披肩上的積雪，又拉緊了些，瑟縮佇立傾聽了一回，眼中熱淚盈眶。她回想起百年前某個下雪的夜晚，自己也是在山村家裏吵鬧不休，由阿姐哄著她入睡。
“阿姐，明天早上我要去堆雪人喔，堆一個最高最大的，比其他人的都好。” 躺在床上的小女孩道。
“好呀，明天我幫妳，快睡吧。招弟。”
老婦又冷又餓，雙腳被冰雪凍的又紅又腫。她實在走不動了，幹脆坐下休息，卻再也爬不起來。她喘著氣，喃喃自語道，”阿姐，我們下輩子再當姐妹。”
腦中出現一名男子的身影，口中吟著，”花非花，霧非霧，夜半來，天明去，來如春夢幾多時，去似朝雲無覓處” 聲音愈來愈微，幾至不可聞。
這時如花拉開窗上的布簾，看了看滿天的星鬥，笑說道，”明天應該是個大晴天。”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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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暴之後，修真界恢覆往日表面上的平靜。過去數百年，修真界幾乎一成不變，臺面上的勢力永遠是那些，叫得出名號的大人物也就是那幾個。
如今風向改了，帶來一番新氣象。
最大的變化莫過於修真界第一名城白石城。
金玄一力保小墨子，拱他上位當了大長老。這是白石城有史以來第一次有靈獸大長老。
消息一出，轟動修真界。有人反對，有人叫好，更多人震驚。
最不能接受的是白石城數千居民。
“讓一個猴精來當我們的頭兒? 這那成!” 閑言閑語像野火燎原傳遍白石城每一個角落。
金玄一不理會，繼續力挺小墨子，他堅稱，”靈猿是人族的近親，那佘夫人呢? 她是蛇精，不也是長老嗎?”
最重要的是，小墨子得到四方魔教、崑侖派和藥王堡的支持。有這三大勢力撐腰，還有誰敢多嘴?
小墨子聰明絕頂，他上任的第一天就宣布取消進城費，居民免繳住城費一年。兩大德政立馬堵住悠悠之口。
前長老夏嬰回歸，再次主持凈琉璃院。
伯揚也做了長老。他的個性閑散，只想賣茶下棋，壓根沒興趣管事。小墨子三顧茅廬，說破嘴皮，動之以誠，他才勉強答應。
當年因小墨子大鬧白石城而被姬鎮麗驅逐的警衛隊長萬明遠，又被請了回去，而且被升為長老。萬明遠為人正直、對白石城保安了如指掌，修為又高，這種人才當然要留在身邊。
小墨子又套交情，把歐陽奇請到凈琉璃院當教學先生、培養人才。他的眼光遠大，凈琉璃院與藥王堡結盟，既能造福病人，而且為白石城開辟了新財源。
小墨子又將生意頭腦動到伊尹府第上。半年後，伊尹府第的分號開張營業，地點是獸仙門裏的柳仙居。
柳仙居被阿鼻魔君所毀，重建後的規模更勝以往。不變的是柳原叟生前鍾意的樸實無華。
夏嬰、金玄一誇獎小墨子，若柳原叟還在，肯定以他為榮。
獸仙門從此也有一番新局面，瞿如是新任門主，仇英副門主。廣招新人，短短一年多門徒就增加到上千人。風生水起，柳仙居生意興隆，結盟的靈獸族愈來愈多，連鎮守千子湖共工古墓的巨鱷王都主動來賀，讓小墨子又驚又喜。
唯一傷感的是冰蠶和焱蠶。牠們揮別中土，跟桑杞仙、梅槿仙和青空長風去了青木神宮。
當地有一片古桑原，上百株千年野生古桑，桑葉、桑果對牠們的修練幫助甚大。
一日小墨子閑來無事，約歐陽奇去城外的明湖釣茱萸花魚。
他若無其事問道，”小奇子，屍魔門的羅芙最近好不好啊?”
歐陽奇好奇道，”還行吧，怎麽你突然問起她來了?”
小墨子笑道，”我看她人挺好，重情義，打算把神農果送給她。”
歐陽奇楞在當地，幾乎說不出話來，”啥? 你當真?”
小墨子笑道，”怎麽不當真，騙你不是人。”
這時他倆經過城門口旁的迎賓樓，兩個身穿白麻布衣的老叟和一名青衣老婦正擡著裝滿穢物的屎尿桶出來。那老婦一不小心被地上的石頭絆倒，桶子被打翻，屎尿潑了三人滿身，臭不可聞，進出城的修士紛紛走避，有人施法隔絕惡臭，罵聲不絕。
三人之中的高瘦老者滿臉怒氣，脫下沾滿屎尿的長袍，丟到闖禍老婦的身上，另一老者罵道”賤婦”，上前狠狠的甩了她一記耳光，那貌似六、七十歲的婦人嘴角流血，不甘受辱，發狂似的與老者扭打，被執事人員分開，推倒在地。
那婦人看到小墨子，眼神惡毒的罵道，”你這個死猴子，德不配位，不得好死。”
執事人員聽到她出言不遜侮辱大長老，嚇的上前摀住她的嘴巴，喝道，”還不快去把地上洗幹凈，餓妳一天!”，又罵兩個老者，”再打架就連你們一起罰。”
歐陽奇對小墨子嘆氣道，”姬鎮麗和乘風、乘雲也太慘了。”
小墨子敲了他腦門，道，”你忘了他們當初怎樣對你來著? 不殺他們已經夠仁慈了。”
姬鎮麗和乘氏兄弟在崑侖一役中功力修為盡失，事後被帶回白石城，經過長老團公審，罰他們擔任清潔工，直到老死。
金玄一給三人下了註解---這就叫報應不爽。
在九罃的帶領下，四方魔教日漸昌盛，與崑侖等玄門大派分庭抗禮。雙方井水不犯河水，畢竟是道不同不相為謀，雙方再也沒有合作過。
莫一濤、九罃仍然照樣祭煉魔頭，但如花以亭主的身份頒下”三不”規矩---不準亂殺凡人、不準亂殺靈獸，也不隨便殺害無辜修士奪取元神。
張三、李四搬出幽微魔域，住進日落沙漠的藍狐洞府。九罃要求他們閉關一年，專心祭煉大有鐘、大有劍，若無大成，不準出洞。
羅不凡跟隨九罃去了北方魔教，他既是九罃的傳人，又是璇璣子的記名弟子，所以幽都山和崑侖山兩頭住。不過一年多的功夫，他已是身兼道、魔兩家之長。
九罃過不慣人族的生活，數年後重回黑海深淵岳族秘洞清修，打理北方魔教的重擔自然落到羅不凡身上。莫一濤和狂龍祖師不覺得怎麽樣，南方魔教之主單元氣不過，私下多次抱怨羅不凡的輩份低，怎能和他們平起平坐。
在玉鳳、徐偉、賈童、賈舟等原北方魔教弟子的輔佐下，羅不凡將教務治理得井井有條，短短數年，不僅他的修為與莫一濤、狂龍祖師並駕其驅，門人的數量還力壓其它三派，大有領頭羊的態勢。
讓人想不到的是，就在北方魔教鼎盛之際，他突然放棄教主之位，離開幽都山，從此人間蒸發，音訊皆無。有人說他慘遭本命神魔反噬，神形皆滅，有人猜他追隨九罃修練，各種傳言莫衷一是，為他的失蹤憑添幾許神秘。
不過，這已是經過若幹年之後的事兒了。
原本赫赫有名的鬼教之主冥聖鍾平，成了名付其實的”冥剩”，鬼教從此一蹶不振，最終被崑侖所滅。
當初挑起修真界動亂的小人物、大野心家戴昊天，在崑侖一役中被青空長風活捉，事後交給崑侖處置。
呂樂弦在危機解除之後又一頭鉆進煉丹房，諸事不理，如何發落戴昊天便落到葛素音身上。
她知道敖翔前世被戴昊天所害，大伯齊雲同也死於戴昊天之手。依照葛素音的意思，當場就要殺了他。
偏偏敖翔不知道那根筋不對，居然善心大發，有意饒他一命。
如花、小墨子、瞿如聽了差一點沒跳起來。
小墨子首先發難，像炸了鍋似的道，”獸仙門一百多條人命，包括老三、老四的徒弟張猛都是被他害死的，你想做好人放他一馬。我絕不答應。” 他口沫橫飛，愈講愈激動，”呯”的一聲，握拳重重捶在桌上。
瞿如平靜的道，”我的想法和小墨子一樣。”
敖翔其實沒有想這麽多，只不過單純基於俠義精神，不願冤冤相報。他看到小墨子義正嚴辭，想到獸仙門之難，頓覺慚愧，轉頭看著如花。
如花最了解敖翔，她道，”我能體會你的想法，冤家宜解不宜結，上天有好生之德，對不?”
敖翔點頭。
如花又道，”戴昊天雖然曾經是我的師父，但他手上沾滿鮮血，翠竹村七百多條人命，包括我的父母、上千名巫仙教徒、數不清的靈獸、毒蟲都因他而亡。放虎歸山，未來只會有更多人受害。”
小墨子突然像兇神惡煞對敖翔道，”他再害人，你有幾條命賠?”
敖翔臉漲的通紅，”這...”
葛素音、璇璣子等見如花、小墨子說的有理，不想再多說什麽，便一道離開了。
金玄一臨走之前說，戴昊天在白石城殺害齊斌 (齊雲同的化名) 滅口，按城規殺人償命。他身為長老，有權執行城規。言下之意甚明。
他邊走心裏邊搖頭，心想，看葛素音對敖翔的器重，未來崑侖掌門非他莫屬，但這家夥根本不是一門之主的料。若他接掌大位，恐怕比呂樂弦還要糟，非正教之福啊。
戴昊天倒是挺有骨氣，沒有求饒，只淡淡的說，”成王敗寇，要殺要剮，任憑處置。” 一付從容就義的模樣。
小墨子聽了火冒三丈，罵道，”你少裝好漢，死十次都不足惜。”
轉頭對如花道，”動手吧!”
只見如花將五毒丹氣化成一把尖刀，對準戴昊天的肥頸，敖翔在一旁沒有說話。如花手起刀落，戴昊天人頭落地，元神出竅，忙不疊鉆入地下想要逃走。
如花有先見之明，早已布下符陣和禁忌，上下四方有如銅墻鐵壁，那裏容得下戴昊天脫逃，立馬被擒。
如花問敖翔，”你要不要帶他去齊堂主的墓前祭拜?” 敖翔默默搖頭。
小墨子和瞿如立馬同時出手，戴昊天的元神煙消雲散，結束他罪惡的一生。
數年後，一個寒冷的冬夜，滿天星鬥，一間山中小屋裏傳來女人哼唱的歌聲，輕輕柔柔的，唱的是”寶寶乖、寶寶乖、寶寶快快睡，夢鄉裏有陽光和暖風，夢鄉裏沒有黑暗和寒冬...” 原來她唱的是搖籃曲，慈母正哄著孩子睡覺呢。
這時前門吱呀一聲打開，黃澄澄的燭光流洩在門前的雪地上，北風呼嘯、寒氣逼人，一名男子走到屋旁的木棚取了幾根木柴。他身材高壯，年輕的臉孔上濃眉大眼，一身布衣卻掩不住英氣勃發。
回屋帶上門後，他對床沿上的女子道，”月兒睡了嗎?”
那女子比了噤聲的手勢，輕悄悄的起身，低聲笑道，”剛睡!”
這時屋外不遠處的一顆大樹上掉落幾團積雪。小墨子和張三、李四正坐在樹枝上隨風輕搖。
小墨子兩腳踢來踢去，吃著雪藕，笑道，”三年多了，如花還真耐的住寂寞，住在北蠻山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
張三道，”你管她，開心最重要。
原來如花、敖翔決心離開修真界，過著半凡人的生活。他倆在翠竹村後方的靈竹林裏蓋了一間小屋，夏天到北蠻山絕頂的靈猿洞府避暑。兩年後生了一個女兒，取名齊月。
李四咬了一口又香又脆又甜的雪藕道，”她和敖翔真的退出修真界了嗎?”
小墨子道，”看來象是，不過他們尚出生的兒子不得了啊，你看如花的肚子紅光高透，嬰兒先天靈氣多的嚇死人，將來不修真太可惜了。我看他們未必如願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
李四笑道，”你咋知道是兒子? “
小墨子道，”小奇子來看過她呀，笨蛋。”
張三搖頭笑道，”啥事兒都瞞不過你。”
李四又道，”如花的父母投胎轉世之後不知現在何方，不曉得會不會進入修真界。”
小墨子道，”他們魂魄被青木神宮的桑杞仙送去投胎轉世，應該有奇遇也不一定。”
又聊了一回，一個光球載著三人離開。
在林子另一邊，一名雞皮鶴發的老婦，駝著背，步履蹣跚，拄著枴杖，一扭一扭的在林中獨行。
她隱隱約約聽到雪地裏傳來小孩的哭鬧聲，和女子的哼唱聲。
北方呼嘯，她抖落披肩上的積雪，又拉緊了些，瑟縮佇立傾聽了一回，眼中熱淚盈眶。她回想起百年前某個下雪的夜晚，自己也是在山村家裏吵鬧不休，由阿姐哄著她入睡。
“阿姐，明天早上我要去堆雪人喔，堆一個最高最大的，比其他人的都好。” 躺在床上的小女孩道。
“好呀，明天我幫妳，快睡吧。招弟。”
老婦又冷又餓，雙腳被冰雪凍的又紅又腫。她實在走不動了，幹脆坐下休息，卻再也爬不起來。她喘著氣，喃喃自語道，”阿姐，我們下輩子再當姐妹。”
腦中出現一名男子的身影，口中吟著，”花非花，霧非霧，夜半來，天明去，來如春夢幾多時，去似朝雲無覓處” 聲音愈來愈微，幾至不可聞。
這時如花拉開窗上的布簾，看了看滿天的星鬥，笑說道，”明天應該是個大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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