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靈竹與靈筍

話說如花手掌吃痛，以為被老猿所傷，低頭一看，右手掌依舊好好的，不但沒有流血，連個紅印子也沒有。

老猿笑道，”沒事、沒事，一下子就好了。沒錯，妳日後必能成為一方霸主，開宗立派，小墨子有妳當靠山，我也就放心了。”

如花聽了喜不自勝，忙道，”謝謝婆婆!請問我要怎麽做，才能變成霸主?”

老猿看著如花微笑道，”妳日後自知。我的時間不多了。有兩句話要提醒妳，希望妳記在心裏。這些朱果妳帶回去，給妳阿爹、阿媽和小妹各一顆，剩下三顆妳自己吃，對妳日後修真練氣大有幫助。這個洞府也留給妳。”

老猿接著道，”遇靜勿逞強，歡喜實悲傷。這兩句話妳要記好了。”

如花聽的懵懵懂懂，低頭細想，不知何義，只覺得老猿把”靜”和”歡喜”三個字說的特別重，正要追問，擡頭一看，原來自己正睡在家中的床上，那裏有什麽石室和靈猿!揉揉眼睛，清晨的陽光透進窗來，原來真的是夢一場，閉眼回想夢中的石室、瀑布、水池、小黑猴，一切歷歷在目，以至於老猿對她講的話，一字一句都記得清清楚楚。

“我是想成仙想瘋了，竟然夢到猿仙替我算命，還說我是一代宗師，哈哈，真好笑!”如花不由得笑出聲來。

只聽阿媽走來說道，”什麽事這麽好笑? 一大早就發瘋，還不趕快起來。”

如花正要下床，忽見床沿上堆著幾個姆指大小的紅色果子，與夢中所見一模一樣，而且恰巧是六個，登時有如五雷轟頂、嘴巴張的老大，卻連一個字也講不出來。

經過那次似夢實真的奇遇之後，如花每天還是照舊過著無拘無束的山居生活。偶而隨著阿爹和村中的獵戶進山，幾次下來，獵技愈加熟練，人又膽大心細，漸漸成為小隊中不可或缺的一份子。

她總是惦記著見過兩次的那只小黑猴，那一對像人一樣的眼睛，希望再次相遇，可惜不論山裏或是夢中，小黑猴都沒有出現過，讓她不禁懷疑老猿所說的話究竟會不會應驗。

一年就這麽過去了。這一年冬天來的特別早，才十月初就已經下過兩場雪，天寒地凍的，翠竹村村民早早的就開始準備過冬。

村口架起幾堆老高的幹柴。一旁還砌了兩個竈，上面放了大鐵鍋。如花好奇今年怎麽多出這些東西，這可是往常沒有的。她問了阿爹，說是長老們從星象看出今冬特別冷，柴火是讓守衛取暖用的。

“升火取暖需要這麽多柴火嗎?那竈和鐵鍋是用來煮飯嗎?”如花偏要打破砂鍋問到底。

她還發現，村口的守衛人數倍增，入夜後連圍墻上都有人拿著火把巡邏，這也是頭一次。

這些不尋常的情況讓如花興奮不已，一疊聲的嚷著要加入巡邏隊，她的理由是”巾幗不讓須眉，保衛家園人人有責”令到青空臨沒有藉口拒絕。

於是他與如花約法三章: “不準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半途而廢是不行的，就算把屁股凍掉了，也要咬牙給我撐著!”

月眉知道後叨念了好幾天，埋怨丈夫什麽事都由著女兒。

擔任巡邏守衛的第一晚，如花興沖沖背著弓，穿著皮襖準備走馬上任。走到半路，遠遠的看見村口烏壓壓聚集了不少人，亂哄哄的，便忙不疊跑到村口，只見彈丸之地摩肩接踵，大夥都對著村外的杏林指指點點，像是看戲似的。

如花好不容易擠到前頭，這時暮色四合，最後一抹夕陽即將沒入山脊，在數十支火把的照射下，她看到飄著淡淡薄霧的林子裏，竟吊了十幾頭狼屍和一條巨蟒。每一個狼腦袋上都有幾道深可見骨的傷口，像被利器所傷，皮肉外翻，血跡未幹。那條巨蟒的七寸之處凹陷，好似被人一拳打死，碗大的三角頭無力垂下，紅信外吐，眼珠被挖走，留下兩個黑洞，泌泌滲出黑水，死狀甚慘。

如花看了心驚道，”怎麽村口有這麽多野獸的屍體? 這是怎麽回事?沒聽說有人上山打獵啊?”

她見林中地上滿是鮮血，青空臨正指揮幾名守衛鏟土掩血。空氣中瀰漫著濃烈的血腥氣味，聞起來有一種說不出的舒坦，忍不住多聞了幾下，愈發覺得精神亢奮，不由自主的往杏林走去。

一旁青空長風喊道，”地上都是血，如花，別過來!” 她仿彿沒有聽見，繼續前行。

青空臨聽到有人喊如花的名字，轉頭一看，只見如花雙眼放光，嘴角含笑，像是看到寶貝似的，搖搖晃晃的往林子裏走來。他楞了一下，暗道”不好”，忙上前將她拉住，暗運真氣，輕輕在她耳邊喊道，”如花醒醒!”。

叫了兩次，如花才回過神來，望著青空臨，傻傻的道，”阿爹...”

青空臨拍著她的背，說道，”這會子有事，妳先回家。”

如花看了看四周，問道，”怎麽死了這麽多狼?”

這時青空有田走過來，和青空臨大有深意的對望了一眼，高聲趕人，”沒事的人趕快離開。”

如花”噢”了一聲，剛走了幾步，又回身道，”村長，今晚我當守衛，有什麽要幫忙的?”

青空有田道，”今晚的守衛要重新編隊。妳先回去，等有需要再叫妳。”

如花急道，”村長...”

青空臨道，”如花!妳趕快回去!別在這兒攪和。長風，你帶如花離開。”

在回家的路上，如花邊走邊向青空長風抱怨道，”我好心要幫忙，阿爹還對我兇，啥意思!”

青空長風道，”臨叔不是故意的，是今晚的事太怪。莫名其妙出現這麽多狼屍，不知主何吉兇?”

如花吃驚道，”難道不是村裏的人殺的?”

青空長風道，”不是!聽村口的守衛們說，前一刻還好好的，轉眼間就見到樹上吊著一頭頭的青狼，好詭異。”

如花走後，青空有田對青空臨悄聲道，”如花上次去打獵也是這樣嗎?”青空臨點頭。

青空有田嘆氣道，”我看這天氣，靈筍差不多就要長出來了，這節骨眼上可不能再出亂子。希望驪山姥姥的警告不要應驗才好。”

接下來數日，村外再也沒有見到野獸的屍體。村內村外加大守衛力道，一半的村民都被安排了任務，整個翠竹村籠罩在山雨欲來的緊張氣氛中。

這天早上如花和小妹招弟出門打水，檐下掛著一根根晶瑩剔透的冰棍，姐妹倆的粉臉被風吹得紅撲撲的。才出院門，就聞到風中飄來陣陣清香，讓人精神一爽。這是一股混合花香、果香、草香的氣味，清新淡雅，令人神清氣爽。如花和招弟顧不得打水，忙不疊的沖回家，興奮的喊著，”阿媽、阿爹，靈竹又要生小竹筍了，好香啊!”

整個村子都轟動了，早起的村民聞到熟悉的清香，爭相走告這個好消息。沒多久，村後絕壁旁的竹林擠滿了聞香而來的人，迫不及待一嘗這山中獨一無二的靈果。

如花和招弟擠在人群中，翹首企盼靈筍趕快破土而出。過了一會兒，村長青空有田拄著枴杖、笑瞇瞇的來了。招弟向青空有田道，”村長爺爺，靈筍就快要長出來了，那麽今天就是一年之中最冷的一天囉?

”青空有田笑道，”是啊!”

招弟又問，”村長爺爺，你吃過多少個靈筍?”青空有田道，”嗯，我吃過七十八個啦!”招弟道，”我才吃過十個!”，一個站在旁邊的小男孩道，”我吃過十一個，比妳多。”

良久之後，青空有田從竹林中出來，對眾人道，”靈筍才剛冒出尖來，估計要到太陽下山才會完全出土。”村民聽了不禁大失所望。青空有田又笑道，”不過，我剛才數過，不多不少共七百七十九個，人人有份!”人群中立馬響起一陣歡呼。

青空有田吩咐幾個年輕村民輪流看守，就去找青空臨和其他長老。如花姐妹也跟著一眾孩子各自回家，盼望太陽趕快下山，好一嘗靈筍又香又甜又脆的滋味。

在村中的議事廳裏，青空有田和眾長老一言不發，沒有半點喜悅之情，反而憂心忡忡、神色不安。一位名叫青空井的長老道，”有田兄，您確定真的是七百八十顆?怎麽會多出一顆?這可是從來沒有的事!”

坐在那兒閉目養神的青空有田緩緩張開眼睛，雙眸精芒電射，說道，”我數了三遍，不會錯!”

這時議室事廳的門”吱呀”一聲開了，青空臨一臉沈重的走進來道，”是七百八十個沒錯!”

青空有田道，”阿臨，味道呢?”

青空臨道，”今年靈筍的香氣的確特別重，和過去幾年不大一樣。”

青空有田道，”豈止不一樣，五十多年前獸潮那一晚，就是這個味兒!” 說完望著一名灰發老者，只見那人點了點頭，擡頭看著屋頂道，”看來驪山姥姥的預言要應驗了。”

眾長老見狀，立刻面露驚恐之色，仿彿被宣判了死刑。其中一人聲音微顫道，”靈筍日，逃命日。村留，人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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