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河見丈夫這麽擔心，也是不急著走了，站在原地等他絮絮叨叨地說完。

“好了，我走了。”

沈堂平把心裏想到的能說的都說了一遍，最後實在是沒什麽話好說了，於是轉身準備回去。

“堂平，等一下。”江小河卻是在他轉身要走的時候忽然叫住了他。

“怎麽了？”沈堂平擔憂地停住腳步轉頭望過去。

“沒什麽，就是想讓你路上小心一點。”

江小河上前幾步，從後頭伸手抱住了沈堂平，將臉輕輕地靠在他的背上，紅著臉小聲地道。

“放心吧，我會小心的，這條路我以前運木材的時候也常走，閉著眼睛都能走回去。”

沈堂平感受著環在自己腰間的柔軟，心裏也是暖洋洋的，伸手反握住了她的手臂，柔聲地道。

“嗯，到了去村長家給我打個電話吧，我就在保安亭這邊坐著等你。”江小河道。

已經這麽晚了，現在的時代路燈都沒幾盞，走山路的確很危險，而且上次過年的時候還遇上了歹徒，雖然現在楚玉雯已經被她嚇唬住不可能再作妖了，但心裏還是忍不住要擔心。

“好，把外套穿上，別著涼了。”沈堂平也沒拒絕，他知道自己如果不打電話江小河肯定不會放心，於是為了不讓她多等，告別之後就很快回去了。

……

“大哥，我等會兒到家要打電話給我保平安，我就在這裏等。”

剛剛他們來的時候就已經問了保安亭的電話，一般要電話號碼保安都會給，因為有時候學生家裏有急事打過來叫人，這是學校的授意，但是平時打電話回去卻是不行的，因為要電話費。

“等吧。”

保安是個四十多歲的漢子，看了江小河一眼也懶得管她，只淡淡地說了一句。

“保安大哥，你這電話到時候我有事可以用一下嗎？”

江小河等了沒一會兒就和保安聊了起來，保安也無聊，見她主動找話題也就有一搭沒一搭地和她聊著，可一說到用電話的事，瞬間就板上臉了。

“不行，這電話是學校的，打電話要電話費，不能隨便打。”保安語氣嚴肅地道。

“我不是隨便打，我給錢的，我一個星期給你兩塊錢，你讓我隨便打怎麽樣？”江小河和他商量道。

“這，這個我要和我上頭匯報商量一下。”

保安還是頭一次遇到學生打電話願意一周交一次錢的，聞言楞了楞，抓了抓頭發道。

“我覺得應該可以的。”江小河也不急，坐在保安亭門口的石頭上道。

……

江小河是提早兩個小時來的，現在也還沒到上課的時間，於是就一直坐在保安亭門口等，等到一個小時後沈堂平給她打電話了，這才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塵，去了自己宿舍。

上課的時候，江小河帶了自己最近在覆習的初中課本和習題去了教室，第一節課她沒有看自己的書，而是看發下來的書本並且認真地聽了一節課。

這夜校的老師講課的水平還可以，不過對於在家覆習了兩天過了一遍初高中知識的江小河來說進度卻是太慢了，不是說她已經學好了初中的知識，而是老師有些知識講得細，她都很了解，並不是她需要學習的重點。

所以第二節課開始，江小河就開始自己覆習看課本了，當然，她耳朵也豎著聽講臺上的老師講課，有覺得需要聽的就停下來認真地聽一聽做好筆記，聽完這個點之後繼續看書刷題。

“小河姐，你怎麽不聽課啊？”

江小河和老李侄女一個宿舍，等晚上上完課之後有些學生回家去，她倆卻是一起回了學校宿舍準備休息，在公共洗輿室洗漱的時候，李荷也是忍不住問道。

李荷今年十七歲，之前考高中沒考上，就來夜校讀書，她爸和表叔老李的關系不錯，所以表叔讓她幫忙照看一下新來的江小河，她也沒意見，兩人沒親緣關系，她就直接按同輩來叫了。

剛剛上課的時候李荷就坐在江小河的斜後方，她觀察了前面三節課，發現除了第一節課後者認真聽課以外，後面的兩節課都在自己看書，所以覺得很奇怪，這來夜校不聽課不是浪費錢嗎？到時候和她那個哥哥一樣，考試考不過還是要重來。

“我之前小學畢業有自己繼續看書學習，所以老師講得有些我覺得不用再聽一遍，我有自己的學習計劃。”江小河道。

“可是自己學的肯定沒老師教得好啊，你看我哥自己學就沒考過。”李荷道。

“我也不是全都沒聽，老師講得時候我一只耳朵聽著呢，如果遇到需要聽的我都會認真聽做筆記的，而且我也不是和你哥一樣不來上課，等小考的時候你就知道我有沒有學好了。”江小河道。

夜校一星期一次考試，考試還挺頻繁的，不過來夜校的都是沒考上高中或者之前有事耽誤讀書，年紀大了再來重新讀的，大家交了錢，自然都認真學認真考，像李荷她哥那樣的算是少數。

“那行吧，到時候看看你考得怎麽樣。”

李荷是一百個不相信江小河自學能學好的，她哥的例子就在前頭呢，而且她和他哥都是初中畢業後在家幹了一年活就來上夜校的，江小河卻是已經十多年沒有上過學了，以前小學的知識也該忘得差不多了才對。

不過李荷也沒立場硬拉著江小河聽課不讓她按照自己的計劃來，只能勸兩句就罷了。

……

於是接下來的日子，江小河就在夜校那邊上起了課，頭幾天沈麒書沈堂平還有沈穆清都很不習慣，沈麒書還好，他白天去上學，快晚上放學回來寫了作業玩會兒就差不多睡覺了，可沈穆清和沈堂平卻難熬了。

沈堂平要每天去鎮上，但是家裏沒人照顧女兒只好帶著女兒一起去，他一個人悶頭在屋子裏做工，沈穆清就坐在椅子上，無聊了下來扶著墻走走，十分無趣。

原本江小河在的時候還沒感覺什麽，她一走，沈穆清就有些受不住了，沒人陪她玩，爸爸總是在做衣服，哥哥也不在，她這麽小也不能出門找其他人玩，無聊地都要長蘑菇了。

不過好在沈麒書留了些書在家裏，沈穆清有次看到了就抓在手裏不放一定要帶去鎮上，沈堂平沒辦法，只能依著她，沒想到自己在屋子裏做衣服，女兒竟然靠在椅子上看起了書！

……

“不可能吧，女兒才多大，九個月啊，別人孩子九個月都不會說話不會走路，我們寶寶已經很超常了，如果還會看書那不就成神童了嗎？”

江小河晚上正和李荷吃飯，那保安就風風火火地跑來食堂找她了，說她丈夫來了電話，江小河早上剛和沈麒書打過電話，見他晚上又打電話來，還以為出了什麽事，急急忙忙地就跑去了保安亭，結果竟然是這事情。

“真的，她看得津津有味的，我去拿她手裏的書還不給我，只是看的時間不長，看一會兒要休息一會兒，似乎是人小精力不好。”沈堂平煞有其事地道。

“我看她就是無聊捧著書玩兒，話都還不能說完整呢，還看書，你也是瞎操心。”江小河無語地道。

小孩子拿著書玩很正常，她不在家女兒都讓沈堂平給帶著，沈麒書也不在，沒人陪妹妹玩她自然自己找樂子，孩子爹就是小題大做，太緊張了。

“可是我看著不像是在玩啊……”沈堂平沈默了半晌堅持道。

他看過鄰居家的孩子，哥哥的孩子，還有村裏其他孩子的小時候，就算到了會說話會走路的年紀，拿著書也是亂翻亂折騰，哪像自己女兒一樣捧著書頁文文雅雅地坐在椅子上，低著頭目光專註地看著，過了一會兒翻一頁，這翻頁的時間還挺規律的呢！

“像麒書那麽大的孩子才會看書呢，我聽他說他們班上年紀和他差不多大的同學有些上課還坐不住，我們的女兒……”

江小河下意識地反駁道，但是說著說著，忽然就停了下來，回想自己來的這半年，這孩子的確比其他孩子聰明，不會爬的時候眼睛看人就很專註，裏頭帶著情緒和大人一樣，六個月大就會喊人會站起來扶著東西走一兩步，現在九個月大不用扶也能滿地走，就是走得搖搖晃晃，如果沈堂平說的是真的，女兒真的會看書，那就太不正常了！

“小河，你怎麽不說話了？”沈堂平見對面忽然安靜下來，也是試探著問道。

“堂平我問你，天宏和慧慧他們是幾個月說話走路的？”江小河問道。

“十個月能喊人，走路好像是十一個月的時候吧，但是要人扶著。”沈堂平想了想道。

“那你覺得我們女兒是不是太快了？”江小河聞言皺起了眉頭。

“是很快，我之前就一直覺得不可思議，村裏見到的不都說我們家穆清聰明嗎？”沈堂平道。

“要不堂平你再觀察觀察，看看女兒是不是真的在看書，你可以找時間忽然考考她。”江小河道。

“真看書也不可能看得懂吧！”沈堂平吃驚道。

“你這麽打電話給我我不也是好奇嘛，如果我們女兒真這麽厲害，我們可以讓她提前上學，說不定以後早早地就可以跳級和她哥一起上呢。”江小河解釋道。

“那我再觀察觀察，不過我覺得穆清她不可能能看得懂。”沈堂平應了下來，跳過這個話題，兩人又聊了一些別的就掛了電話。

“辛苦你了保安大哥。”

掛了電話之後，江小河松了口氣，轉身對著保安道謝。

“不辛苦不辛苦，你都給我送的那肉幹，我老婆孩子都可喜歡了，有電話跑個腿算什麽。”

那保安聞言直擺手，和第一次見面的態度大相徑庭，之前說給錢打電話，他反饋上去學校的同意了，不過這和保安卻沒太大關系，如果江小河家裏打電話來沒什麽急事他不願意跑去裏頭找人來接，找不找得到不說，那跑來跑去的也費勁。

江小河也料到了這一點，回去一次後就帶了曬好的肉幹來學校，分了那保安一根，肉曬成幹一根能吃好幾次，而且這肉加工過味道也比市面上賣的好，保安家的兒子可喜歡了，所以平時幫江小河一些忙也是十分殷切。

這年頭肉就是珍貴，這好吃的肉更是珍貴，保安現在見到江小河都是滿臉笑容。

不過江小河現在也沒心思和保安聊天，匆匆地回了食堂，李荷還在位置上等她，她就坐下來繼續吃飯。

“怎麽了？心不在焉的？”李荷已經吃完了，見江小河心事重重的樣子，也是開口問道。

經過一個月的相處，李荷和江小河的關系也越來越好了，前面兩次考試後者都考了很不錯的分數，李荷知道她和自己哥哥不一樣，就也沒再勸她聽課，反而和她討教學習方法。

現在兩人白天晚上都來這邊的小食堂吃飯，米糧是自己帶的，這邊的食堂專供夜校的住校生，一道菜賣得比國營飯店的還貴，不過江小河和李荷都有錢，吃得倒是不錯。

“沒什麽，就是堂平他和我說一些孩子的事情，也沒什麽大事。”江小河收起表露在面上的擔憂，微笑著搖了搖頭。

“誒，我以為是出了什麽事呢，你們兩口子倒是膩歪，結婚這麽多年還這麽親近。”李荷聞言取笑道。

李荷小學就去鎮上讀了，後來家裏都搬到了鎮上，倒是不知道沈家從前的那些事情，這些天總是看江小河和她丈夫打電話嘮家常，為此還給學校交了電話費，心裏也是可羨慕了，想著自己什麽時候能找到一個能互相關心照顧的對象。

“有點想他們了，等明天白天你陪我去外頭買點東西吧，我兒子下星期生日，我想買點禮物給他帶回去。”江小河暫時不去想女兒的事情，而是和李荷聊起了其他的話題。

“可以啊，我也想去百貨店裏逛逛，我想買個鏡子，我上回不小心摔壞了。”李荷想也不想就答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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