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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打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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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畢竟還太年輕,一輩子長著呢,會發生什麽誰也說不準。”

沈方氏覺得林瓏臉上的笑容太礙眼,嘴角掛著一抹冷笑地潑冷水,年輕容顏好,男人寵愛些太正常不過了,等上了年紀,自然就得讓給更年輕的女孩不,她仿佛看到林瓏悲慘的將來,嘴角微微上揚。

林瓏聞言,非但不怒,反而笑得更燦爛了些,“沈夫人說得是,三年多前我也不敢想象有一天會這樣聆聽沈夫人的經驗談,所以說這世事啊最是無常,不過我終究比沈夫人年輕,好日子還在後頭。”學別人一般抽帕子半掩嘴角,“沈夫人如今卻是半老徐娘,確是要給新人騰地方,我也可以理解沈夫人的怨氣。”

這樣的奚落聽在沈方氏的耳裏萬般不是滋味,就好像她剝光了衣服羞恥地站在這兒被人評頭論足,頓時柳眉倒豎。林瓏的話句句直戳她的心窩子,年老色衰後,丈夫除了初一、十五睡在她房裏之外,幾乎天天都抱著年輕的小妾,前不久才剛又納了第五房小妾,她氣得病了好幾天,除了接受外也沒有別的法子,只能端著正室的架子不讓自己成為笑話。

“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她聲色俱厲地回敬了一句。

“這是事實,哪怕不好聽,沈夫人也得承認不是?”林瓏也不怕她,她又不是她的婆母,她怕她做甚?若擱在平日裏她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嘲笑這般可以當她娘的女人,活到這般年紀不容易,兒女漸大,丈夫移情,自己年老珠黃,怎麽算都是應值得同情的對象,但眼前這人是沈之良的母親,她就無論如何也同情不起來。

沈方氏看著林瓏挑釁的笑容,對於這個年輕女孩她本能地也有幾分嫉妒,對方太年輕了,還有十幾年的風光日子,而自己已是日落西山,那種難受勁兒堵在嗓子眼裏,吐又吐不出來,如吞了只蒼蠅般地憋悶與惡心。

兩人僵在當下,有經過的婦人忙上來的打招呼,“沈夫人?”

沈方氏這才如夢初醒,臉上重新掛著客氣的笑容,“周夫人。”

林瓏不認識走上前來的一張大餅臉的周夫人,看到她掃過來的目光,她禮貌地微微晗首當回應。

周夫人看到這衣著光鮮華麗的少女沒有架子,不由得多看幾眼,這穿著氣派一如富貴人家的姑娘,頓生好感,兼之又長得漂亮,心下想著自家小兒子尚未婚配,若能娶來當媳婦倒也倍兒有面子。

遂與沈方氏打過招呼後,她不著痕跡地道:“沈夫人,這姑娘長得真俊,是哪家的閨女?我好像未曾見過。”

沈方氏瞟了眼林瓏,淡聲道:“這位是林姑娘。”

姓林?

周夫人一楞,今兒個過來的人都是都察院的一眾同僚居多,兼有一些沈浩的同年,似乎沒有哪一家是姓林的?一路上又打量了林瓏好一番,她實在想不起來京官中有哪戶林姓高官有個這般大的女兒?

林瓏本身長得好,這半年多來吃得又好,身材比在蘇州時又抽長了不少,例如身上這套新衣裳也是葉鐘氏著人重新量身定做的,之前在蘇州做的那一堆竟是不大合身,落在外人眼裏自然通身貴氣。

及至進了一眾夫人姑娘聚集的花廳,周夫人也未能想起身邊這少女的家世,今兒個是沈浩的壽辱,她也不好打聽這姑娘家的來歷,只能下回與沈方氏獨處時再細細打聽,娶妻除了賢良還要家世匹配才行。

一眾夫人與姑娘家看到沈夫人這主人家進來,紛紛地笑臉相詢,沈方氏也擺出應酬的笑容來,這些人有些是丈夫的上司,如那幾位左、右都禦史的夫人和姑娘,就是萬萬不能得罪的對象。

而林瓏的出現更是引人註目,看她那良好的儀態與妍麗的面容,大多人都暗暗猜測著,聽得沈夫人介紹是姓林,一時間都楞了楞,都察院可沒姓林的官員,就算有那也是不起眼的,不可能穿得這麽耀眼。

一位右都禦史拉過沈方氏,低聲詢問,“這姑娘到底是誰家的?我可沒見過。”

沈方氏看著這丈夫的上峰的夫人那張胖臉,笑著低聲道:“您當然沒見過,那可是葉禦史那位從江南帶回來的未婚妻,你也知道鹽務案子,聖上直接交給他的,就在不久之前。”

一聽是襄陽侯府葉家未來的長孫媳婦,那位胖臉夫人頓時眼睛一亮,正打算尋個話題與林瓏搭上幾句。葉旭堯這年輕人,她本來也相中有意向他提親的,無奈丈夫說她癡心妄想,聖上放葉旭堯到都察院也只是鍛煉罷了,葉家如何會娶他們家的女兒,臨沂伯府那位倒有可能,只是出乎眾人預料的是,他突然帶了未婚妻回來宣布訂親了。

林瓏剛坐了下來,立即就有人驚呼一聲,“林姑娘,你不是前林大學士的孫女?”

眾人聞言,立即看向林瓏,包括那位胖臉夫人,沈方氏的臉色倒有幾分悻然。

林瓏立即定睛看去,這女人皮膚頗有些黃,哪怕擦了粉也遮不去,印象中並不認識這人,遂有幾分遲疑地道:“你是?”

“林姑娘看來不記得我了,三年多前你父親去世的時候,我還去憑吊過。”那位黃臉夫人笑道,“我的夫婿年輕時曾在林大學士手下做過活。”

正正因為林有德的提攜,才有了她與丈夫的今天,所以當日林則死時,他們也去上了一註香,見過披麻戴孝回禮的林瓏,哪怕已長大,林瓏仍有幾分少時的模樣。

“小女子確是沒有多少印象,失禮了。”林瓏微有歉意地道,父親去世那會兒,來上香的人也有不少,她只顧著悲傷倒是沒記住多少張面孔。

之前那位周夫人一聽到林大學士這幾個字眼,立即發掘出林瓏的家世,居然是個失怙女,可惜了這好容貌,失望之餘又感到林瓏的身份不配那身穿著,正要八卦幾句,聽到身邊有人細聲細氣地討論著。

“你知道這林姑娘與沈家是什麽關系?”

“他們還有關系?”

“不知道吧?那可是沈副都禦史的兒子之前的未婚妻……”

“啥?真的假的?不是說定了魯將軍的女兒嗎?”

“都說了是前未婚妻?關魯將軍的女兒什麽事?”

“那之前怎麽退了親事的?”

“你不知道吧?那可是人愛嫌棄對方是孤女,無甚好處,遂沒道義地提出退婚唄,虧沈副都禦史還好意思提自己與林則是同年……”

“這還真的無情無義了,哪有這樣落井下石的?虧他還是禦史,怎沒人參他一本不遵道義?私德有虧?”

“可不是?不過現在這林姑娘到來,也不知道沈家要賣什麽葫蘆藥?你沒看到,魯夫人與她個女兒魯慕青都沒來。”

“……”

這一番話,聽在沈方氏的耳裏相當的不悅,袖下的拳頭緊緊地握著,說這樣話的不止一兩人,她也不好大聲地斥責不準人討論。

林瓏倒是老神在在地坐著,與圍過來的幾位祖父與父親相識的官員妻子攀談,似乎對於周圍的流言並不上心。

黃臉夫人夫家姓毛,在通政司任著四品官,只見這位毛夫人道:“當日聽說你們姐弟仨回蘇州去了,我與我家夫君還遺憾來著,怎麽回了京城不互相走動走動?”

“剛回來沒多久,也沒來得及與大家知照一聲,倒是小女子的不是。”林瓏客氣謙遜地道。

另一邊的夫人是林則的同年的妻室,“你們姐弟也不容易。”嘆息完了之後,悄然拉著林瓏指了指沈方氏,“他們沈家在你們落難之時退婚,本就不義,若你還有心,我倒可以鼓動一下我家老爺為你討一個公道?”

林瓏看了看對方,這人倒是對她與沈家的恩怨知道得一清二楚,只是當初她出京時沒人來說為她討公道,這會兒卻偏又來說這樣一番話,她還不至於傻到被人當場利用,就算再不喜沈家也一樣,微瞼睫毛,“小女子與沈家早無瓜葛,事過境遷倒也沒有必要再追究,不過是彼此無緣罷了。”

那位同年官員的夫人怔了怔,這般輕描淡寫地就放過了沈家?看這林姑娘一身光鮮靚麗,選今天來不會真的是賀壽吧?說這樣一番話也有探底的意思在,不管如何,這沒錢可堆砌不出這樣一身裝扮來。

“林姑娘,我可是為你不值……”

“林姑娘都說不追究,金夫人再苦苦相逼又是何道理?”毛夫人不客氣地道。

金夫人的看了眼毛夫人,扯了抹笑容,“不就是憐林姑娘年紀小被人欺罷了,能有什麽見不得光的意圖?”

毛夫人臉色一板打算回嘴。

在場最高官的夫人就是左、右都禦史的夫人,都從沈方氏的口中知道林瓏的身份,也就不好擺什麽架子,齊齊過了來。

林瓏一看這幾位官夫人的架式,頓時知道對方的身份不低,周邊的夫人們都一一起身不敢再坐,她也不好獨樹一幟,也站了起來微微點了點頭。

“林姑娘長得好,我瞅著可真俊,難怪葉公子會將你從蘇州帶回來。”還是那位胖臉夫人率先開口。

“我與你未來婆母襄陽侯夫人也有幾分交情,他日林姑娘可要賞臉出席我家的宴會……”另一位左都禦史的夫人當即開口,算起來她也葉鐘氏只是交談過幾句,算不得上有甚麽大交情,可借著林瓏這兒,倒是趁機交往一番,若能成事倒是樁美事。

另一邊穿黃色衣物的夫人輕聲細語道:“我們還不如說,葉禦史與林姑娘大婚時給我們派張帖子,我們好到場慶賀,豈不更好?”

這當場要張帖子也算厚臉皮,二品京官的夫人這身份也算說得過去,不過與襄陽侯夫人確不是一個等級的,林瓏也不知道葉鐘氏有沒有邀請她們的意圖,不過想來也不會反對,遂笑著回了“一定”兩個字眼。

這等於是坐實了她是葉家未來長孫媳婦的傳言,幾位二品夫人對視一眼,心照不宣地待林瓏更為熱情。

反倒是林瓏身邊的金夫人與毛夫人等人吃驚不已,想到自家之前還想著說要替人出氣,人家是葉家的長孫媳婦,哪輪到自家多管閑事?金夫人更是臉臊得不已,這真是大失面子,不好在這個閃耀的人群裏呆著,微低頭閃到一邊去。

沒有靠上前的周夫人聽到林瓏許婚葉家的消息,也是怔了好長時間才反應過來,好在她沒有貿貿然地說出心中想法,不然真是鬧了大笑話,頗有點螳臂擋車不自量力的味道,自嘲一笑也就把這事放下不再記掛。

在場認識林瓏或不認識林瓏的人都概嘆這姑娘真是好命,當初那般灰灰地離開京城,一個華麗轉身就又回來了,在這前未婚家做客可是風光無限,把當初什麽仇都給報了。

只是這群人看向沈方氏的目光頗有幾分譏嘲,當初退婚把事做絕了,也不能怪人家現在上門來踩自家面子,這都是自找的,天作孽猶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沈方氏的臉色一直是尷尬的,比剛才在前面廳堂那會兒見到林瓏時更甚,知道肯定會丟臉,但沒想到會丟到這程度,若不是這宴席是自家的,她當場就想掉頭走人。

林瓏這邊形勢大好,臉上笑意盈盈,與那些年輕姑娘見面時也彬彬有禮,搏得不少人好感,敗不餒勝不驕,葉家會選她當長孫媳婦那還是相當有眼光,反正依葉家這樣的家世,也無須太多的錦上添花。

珊珊來遲,由管家領進來的魯豐氏與魯慕青看到這廳裏的氣氛,均皺緊眉頭地站在門口處。

魯慕青一眼就看到了當中最醒目的林瓏,看到她身上的華服,再比對自己的,早知道就換上最華貴的那一套,這樣不至於被比下來,她心裏忿忿地想。

沈方氏聽到管事的稟報,目光看向越來越不睦的魯豐氏與魯慕青,若不是丈夫一力攔著,她還真想退掉這門婚事,所以上前迎著時,皮笑肉不笑地道:“魯夫人可來了?我可是等了頗久。”意思是沒誠意就不要來。

魯豐氏心中也不悅,本就不想來,是丈夫下了死命令,她這才帶女兒過來的,“沈夫人也莫要惱,只是出門時出了點狀況,這才遲來了。”你當我想來啊?她也不客氣地話裏有話地回應。

魯慕青趕緊行了一禮,她是真的愛慕沈之良,不想失了這門婚事,父親是行伍出身,自然對書香門第很是推崇,再者這是言官,對於將門來說也不是完全無用處,所以對這樁婚事,父女兩人伏都表現得不願放棄。

沈方氏微擡下巴,“起來吧。”

魯慕青這才趕緊起身,看到被人捧著的林瓏,咬著下唇對沈方氏道:“沈夫人,她怎麽來了?”

“別去招惹她,你給我記著,魯姑娘,可聽明白?”沈方氏知道這未來兒媳婦不是個精明的人,行事又莽撞,娶了進門後還不知道要在她後面收拾多少爛攤子。

魯慕青看到這未來婆母嚴厲的表情,忙點了點頭,“小女子曉得。”

魯豐氏看到沈方氏當著她的面就訓斥她的女兒,心下相當不滿,在這場合又不能發作,只得死命地忍著。

林瓏斜眼瞄到魯氏母女臉色不豫,眼裏的笑意更深,魯慕青這樣的女子若不收斂那性子死得會更快。

正要開席前,匪鑒匆匆趕來,葉旭堯身邊的小廝都長相不錯,突然進了來頗惹人註目,只見他將手中的五彩紋樣紫色緞面所做的披風呈給林瓏,“林姑娘,爺說夜裏恐涼,特讓小的把披風送來。”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得半天說不出話來,不管是已婚的還是未婚的,醒過神來時都眼有艷羨,這林姑娘的命真是一等一好啊,再看了看更為尷尬的沈方氏,不由得更感慨塞翁失馬,焉知非福?若是沈家不退婚,林瓏也不可能嫁到葉家去,思及此,她們對沈方氏的嘲諷更為明顯。

林瓏是非常樂意在沈方氏面前配合自家未婚夫的,笑著道:“交給素紋吧,你跟葉公子說讓他不用擔心,你在他身邊可要好生侍候了,不能疏忽,不然回頭我可饒不了你。”

“是,小的明白。”匪鑒忙應聲,他能在葉旭堯身邊當了這麽久的貼身小廝,自然知道林瓏突來的熱情是怎麽一回事。

林瓏這才揮揮手讓他退下,再回過頭來時看到那胖臉夫人笑瞇瞇地看著她,臉色一紅,當著這麽多人的面說那樣的話,她還是第一次,“讓大家見笑了,只是怕他……”

“林姑娘不用解釋,我們都明白的。”胖臉夫人依舊笑瞇瞇。

“沒錯,林姑娘,大家都是過來人,年輕人就是要這樣才好,我這把老骨頭都羨慕得很呢。”還是那位左都禦史夫人送了頂高帽給林瓏。

那要請帖的夫人也跟著說了幾句羨慕的話。

林瓏不由得又要心生一番感慨,身份這東西真他娘的好,按理說這都當了二品誥命夫人,有必要這麽巴結她這個還沒嫁進葉家的少女嗎?人家看中的不是她,是她這個身份可能帶來的好處,官當到這份上,誰不想更進一層樓?

她臉上的發燙也漸漸下去了,頗有幾分坦然自若的問題,這就是京城官夫人的心態,丈夫養不養小妾不打緊,家裏榮華富貴能不能繼續才是最重要的,不然何必到處周旋逢迎?

魯慕青看到林瓏坐在主人那一席上,並且僅挨著那胖臉的都禦史夫人,心裏的不平衡越發厲害,卷著帕子隨母親坐到次席上,眼角再瞄到那件披風,心裏的酸意開始泛濫。

席面開始了,上菜的上菜,喝酒的喝酒,葉旭堯聽了匪鑒的稟報,這才揮手讓他下去。

他旁邊坐著的都察院第一把手笑道:“真是後生可畏啊,我們年輕那會兒可有這麽疼未來妻室?我看我那胖婆娘回去又要念叨了。”

這話一出,眾人大笑出聲,氣氛十分活絡。

葉旭堯只是茗了一口酒,故意看向沈家父子,尤其是沈之良,看到後者猛灌一口酒,心底的笑意更甚,“她初回京城,我不顧著她點,像話嗎?”

關於他從江南帶未婚妻回京的事情,都察院人人皆知,所以現在聽他說起,也只當他太疼未來新娘子,斷不會往別處想去。

惟獨沈之良卻是敏銳地感覺到葉旭堯那些話都是說給他聽的,做出來的事情都是給他看的,一雙漸漸陰贄的雙眼盯在葉旭堯的身上,莫非他察覺到什麽?想到那天他見到他送林瓏回府迅速閃到墻根去的情形,被他瞧見了?思及此,他感到後背一涼。

沈浩食不知味,這是他過得最糟的生辰,沒有之一了,心中有再大的怒火,面子上也要撐過去,遂舉杯與人敬酒,讓場面熱絡一點,別老圍著那點兒女私情轉,更多是不想讓人誹議他沈家無情無義不是東西。

男人不比女人碎嘴,所以在這席上還沒有人當眾說出這樣的話來。

葉旭堯剛喝了一口酒,他身邊的那位一把手道:“這鹽務案子進行得如何了?”

他似漫不經心地看著後者,直看到後者全身打冷顫,這位左都禦史都一把年紀了,還被個年輕人的氣勢威懾住,傳出去只怕丟死人了,現在只能硬著頭皮接下來,心裏卻是大罵娘。

“這案子旭堯只需向皇上負責,左都禦史大人還是不要插手的好,當初也是大人生病推卻了,現在過問,恐會牽扯進去,旭堯也是為了大人著想。”

左都禦史驚出一頭冷汗,這案子皇上一直壓著,他也看不到卷宗,現在聽到葉旭堯話中有話,他當即就閉嘴不敢打聽,心裏明白得很,葉旭堯如果能辦得清鹽務案子,那麽下一步肯定是要升官的,年輕人的資歷就是這樣一步一步實幹出來的。

“來,喝酒喝酒。”他舉起酒杯岔開話題為自己解圍。

葉旭堯與他一碰杯,幹了杯中物。

酒宴觥籌交錯,推杯換盞,氣氛高漲,其間有人借酒意遁去,也有人借醉出去茅廁,言而總之,總而言之,就是各種人樣都有。

林瓏也喝了兩杯水酒,兩頰泛紅,看起來比平日更為艷麗,不過她並未喝醉,整個人都清醒得很,而她周圍的婦人更是能喝之輩,因她還是姑娘家不好灌酒,意思一下就放過她了。

林瓏看她們還不打算散席,她卻有心歸去了,招了素紋過來問一下是什麽時辰了,聽到素紋的回答,她掐指算了算,順手整理一下衣擺,“我們該告辭了。”

素紋明白她的意思,二話沒說,而是扶她起身走向隔了兩個身位的沈方氏面前。

“沈夫人,天色不早,小女子也該告辭了。”

聽到她要走,半醺的沈方氏不由得想要放鞭炮慶賀,這個少女的到來將她家老爺的壽宴攪和了一半,這瘟神早走早好,“林姑娘,我這就著人送你出去,再通知葉禦史。”

這兩人一塊兒都趕緊給她消失,沈方氏的效率很快。

林瓏微瞇眼看到對方眼裏的真實意思,看來她與葉旭堯是真的差點要惹毛這位官夫人了,初衷都達到了,也沒有必要再糾纏,點了點頭後這才轉身。

在她一轉身之際,沈方氏輕舒了一口氣。

胖臉夫人見著,眼露鄙夷。

林瓏打發素紋去取那披風,穿過繁華的宴席,打算到外頭的回廊上等素紋再一道到前廳去,也不知道葉旭堯那兒怎麽樣了,思及他似乎極易酒醉,心裏微微著急,竟是希望路程能更短些。

正思索之際,身後傳來素紋既慌張又氣忿的聲音,“姑娘,不好了……”

這聲音不小,席面上的人都停箸轉頭看向素紋,林瓏這侍女一看就知道是大家族調教好的,文靜端莊得就像那大姑娘似的,現今這大聲嚷嚷的樣子實在有失體統。

魯慕青不屑地撇撇嘴,一口幹盡杯中酒,看林瓏與其未婚夫秀恩愛的樣子真是想吐,內心深處巴不得她倒大黴,至少不能比她幸福。

林瓏停下步子,不悅地看向素紋,這個侍女一向端莊,這般大聲嚷嚷實屬首次,看到她站在自己面前,她道:“怎麽了?”

“姑娘,你快看?”素紋把手中的披風打開,展露出來那被人故意劃了好幾刀的背部,這實在太可恨了。

所以她故意大聲嚷嚷,好讓眾人看看,因屋裏不冷,林瓏也不需要披著,她就將其收好在隔壁的屋子,哪裏知道會被人毀成這樣?

眾人也都看到了那破爛的背部,一看就是鋒利至極的利器破壞的,這實在太過份了。更多的目光落在僵住的沈方氏那兒,不過想來也沒道理,年紀一大把的沈方氏犯得著用這麽低級的手段與林瓏過不去?

林瓏伸手接過來拿在手中看了看,一件做工精細的披風被毀掉可惜是必然的,但毀成這樣就讓人出離憤怒了,看那下刀的力度,如果她是這披風,怕是早就死了。

沈方氏做為主人家趕緊過來,觸及到那披風的背部,倒吸一口涼氣,“林姑娘,這事我必定徹查,看看是誰在背後使的壞?回頭必定給林姑娘一個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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