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天一早，林渺收到了來自國際畫賽的急件。國際畫賽的最終結果是林渺的作品入圍，奪得了三等獎。

這個結果在該國際畫賽的官網上被公布，林渺連同其他兩位獲獎的人一下子成為了各大網絡的關註點。林渺聲名大噪，無論是在加州的網頁上，還是國內的網站上，林渺這個名字的點搜量都輕松過億。

她成了萬眾矚目的一員。

與此同時，借由大賽宣傳作品的力度，以及賽後讚助商的推助，林渺及其他兩位獲獎者的作品一下子被炒到一個很高的價錢，就是以前出版的一些畫冊都被賣瘋了。

林渺繪畫風格多變，又涉及多個領域。因此，很快，無論是加州的孩子還是喜歡畫作的大人都認識了她。

她義務志願的學校也因此很多天都人滿為患。

陸彥沈由於胃病和高燒的雙重作用，在醫院呆了許多天。等到他出院的那天，第一件做的事情就是去找林渺。

可是當他到達那所學校的時候，並沒有在教室裏找到林渺，反而是在類似教務處的地方尋找到了她和周亦軒的身影。

“很抱歉，林小姐，我們不能再讓你來教孩子們了。”陸彥沈聽見一個白色頭發的中年外國女人用英文這樣說。

林渺同樣用英文說：“可是ROSE，校方這樣做是對我不公平的。幾天前我受到追捧的時候，校方未經我同意貿然拿我來做小型宣傳，現在我出事情了，校方就要趕我走！雖然我是義務來輔導孩子的。但這樣的待遇我不能接受。無論如何。這是不公平的。”

林渺重申。陸彥沈在門外敲門，開門，進來。

ROSE一驚，要趕陸彥沈出去。林渺瞪著ROSE，“先不要管他。他認識我，我們先把這件事說清楚。”

“怎麽了？”陸彥沈問。

沒人理他。

倒是ROSE也被林渺的態度也惹火了，她生氣的臉色發紅，直呼林渺的名字，“林渺！你是PTSD的患者，你有嚴重的精神病史！不可以，你這樣的，不可以教我們的孩子。這是罪惡！”

林渺雙手撐在桌面上，咬牙切齒：“ROSE！我當初來的時候就已經把我資料全部都給你們了，我有精神病史的事情你們也都知道。況且，就是VEE介紹我來這裏的。我在VEE的治療下已經好了很多。你們不是不歧視我這樣的人的麽？為什麽現在才來說這種話。”

ROSE的表情出現了變化，臉上居然有了不忍心的表情。ROSE把筆記本電腦轉過來，打開一個視頻給林渺看，ROSE撫額，“渺！你已經不是一般的患者了。你做出的這種事情簡直太過可怕，太可怕了，你是一個妖怪！”

陸彥沈、周亦軒、林渺都看向那個視頻。良久，林渺幾乎崩潰般地往後倒，周亦軒面色凝重，陸彥沈扶住林渺的同時，啪得把電腦合上。

ROSE把他們往外趕，“你們現在知道了吧。林渺這樣的人，像惡魔一樣的人，我們怎麽能放心把孩子交給她。她可是活生生把一只貓踩死的人，而且，你們也看到這個點擊量了5億！5億！太可怕！”

ROSE嘴裏驚恐地叫著。

…

“你沒事吧。”陸彥沈看著林渺，後者的臉上全是汗。

周亦軒說：“渺渺，你不要害怕，我馬上幫你聯系VEE，她會幫你的。畫賽的帶來的合約全部被撤走了，沒有關系，我們以後還是能東山再起的。”說著周亦軒慌不擇路地拿電話打給VEE。

可是周亦軒的手太過顫抖，電話啪得掉在了地上。

林渺在花壇邊坐下，擡擡手，“算了。”

周亦軒還在彎腰撿手機，打給VEE，可是手機卻再一次落下。

林渺說：“亦軒，算了。”可周亦軒卻一門心思要聯系VEE。

林渺看著周亦軒的樣子，她感到種前所未有的煩躁和精疲力盡，她大吼：“周亦軒！算了，不要再打電話了。我叫你別再打電話了！”

林渺捂著臉。

陸彥沈完全懵了。這幾天他和林渺的聯系只有三餐，這其中的到底又發生了什麽。

感受到陸彥沈註視的目光，林渺猛地擡頭。

林渺的眼眶深紅，凹陷。“你還站在這裏做什麽？你沒有看到剛才的視頻麽？你要不要我再敘述一遍給你聽，我，林渺，穿著尖尖的，細細的，十多厘米的高跟鞋，照著幼貓的眼珠踩了下去。陸彥沈，我踩了下去。”

“你是要和他一樣。”林渺指著周亦軒，“去給我找最好的心理醫生，治療我這個變態。還是要怎麽樣都隨便你。只是現在，都給我滾，我不想再見到你們！”

林渺歇斯底裏。剛剛視頻裏的那一雙腳，那一雙眼睛，那高跟鞋和眼珠碰撞的聲音，那幼貓的喊叫聲，那……張她的臉。不停的不停的，回蕩在她的腦海裏，揮之不去。

她有那麽一刻就相信了，相信那件事真的是她做的，相信這個視頻不是合成。雖然她無比清醒的知道，這不是她幹的，但這個視頻確實也勾起了她人生當中最黑暗的一段回憶。

她想都不敢再回想，那些本該被牢牢塵封在腦海裏的回憶。

“到底怎麽回事，林渺，你告訴我，我會幫你的。”陸彥沈說。

林渺呵呵笑著，“哦，原來你站在這裏是想知道究竟是怎麽一回事。”陸彥沈想反駁，林渺繼續笑，“那我告訴你啊，告訴你究竟發生了什麽。幾天前我獲得國際大獎，成為萬眾矚目。可是今天，我所有的合約全部被暫停，我還沒明白過來怎麽回事，我就遭到學校的驅趕。”

“你現在知道了麽？這一切都是因為……”林渺打了一個咯噔，沒有再說下去。

她說不下去了。

她的眼睛看著陸彥沈，掃過周亦軒。她自嘲般地說：“原來，千夫所指是這個感覺。”

電話通了，周亦軒終於聯系上VEE，VEE顯然也看到了那個視頻。可是VEE從專業角度說，那種帶著極度怨恨的腳法，看起來不像是林渺會做的，反而像是一個深度抑郁病患者的行為。

因為常規來說，有的抑郁病深度患者，會產生移情行為。他們對某一個人十分怨恨，對社會不理解的話，也許會把怒氣借由別的什麽東西轉借出去。

但周亦軒卻一門心思認為這件事也許就是林渺做的。

因為，這個時間點掐得太準了。

視頻雖然是三年前的，但是也正是因為是三年前，所以周亦軒才會相信它的真實性。因為那時，林渺剛醒過來不久，得知父母雙亡，曾經有一次從醫院裏逃走，過了大約十天，他們才在加州地鐵通道裏找到衣衫襤褸的林渺。

也就是在那之後，周亦軒才知道，林渺患有PTSD。

所以，當他看見視頻上的時間，正是當年的那個節點時。周亦軒根本未做多想。

這樣的視頻網站一般是一些戀足者建立的，他們有的會尋找一些人，運用腳步力量做出這種出格的事情，然後發布到網上，供給一些戀足人看。而林渺的這個視頻，本來因為時間太久，早就不在人們的視線裏。

可是到今天，恰逢林渺獲得這樣高的榮譽，才又被人挖了出來，或者說被有心人以牟利的目的再次發布了出來。

然而無論是什麽。

從這一刻起，誠如林渺所言。

她真的是被——千夫所指。

…

林渺聽到了周亦軒請求VEE再對她進行深度治療的對話，她不高興地拽過周亦軒的手機，麻利地關掉電話。

她睥睨周亦軒：“我不需要。”

說著，她往門外走去。

陸彥沈拽住她的胳膊：“林渺，你要去哪裏？”

林渺失魂落魄，“放開我的手。”

“林渺。”陸彥沈站到她面前，“你可以相信我。”

“為什麽？”林渺勾唇，恥笑，“我上大學時候相信過你的，可是我得到了什麽結果。所以，現在我只相信我自己。我都讓你走開了，你還在這裏幹什麽？你做樣子給誰看。”

林渺無處發洩，把所有的膈應人的話盡數扔給陸彥沈。

她啊，早就不相信陸彥沈了。她有今天，會得PTSD終究跟陸彥沈脫不開關系。

陸彥沈卻不想放手，他心疼林渺。

他知道，正是因為自己當年在汽車傾軋林渺的時候，選擇去救簡繪而放棄林渺，所以林渺絕望，所以林渺被撞，所以林渺成為植物人。

這一切他難辭其咎。

可今天，陸彥沈成熟了，陸彥沈有本事了，他再也不是以前那個空有才幹卻沒有人脈、資源的窮小子了。他考慮問題也全面許多了。

他真的……真的可以保護得了心愛的女人了。

所以他不放手，他拽著林渺的手臂，怎麽也不松開。

他要讓她知道，就算全天下的人都不相信她，都認為視頻裏的事情是真的。但他陸彥沈就是知道，就是相信。

那是他愛過的林渺，是他全心全意了解過的女人。

所以，他對林渺說：“我不離開，因為我相信你，是真的相信你。”

相信的後面內容是什麽。

陸彥沈沒說。

林渺卻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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