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林渺。”

林渺糊裏糊塗地在馬路上走，馬路上喇叭聲尖銳，叫罵聲刺耳。她的手裏還拽著手機，嘴裏喊著：“你接啊，你接啊，洛天麟，你快接電話啊。”

可是電話裏只傳來冷漠的女聲，中英文交替。“您好，您所撥打的電話不在服務區。”

啪。

林渺氣的把手機摔在地上。手機四分五裂。她定在馬路中央。卡車疾馳向她。

“林渺。”

喊她的聲音在她耳邊變得清晰。

她這才覺得自己的手臂很痛，這才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麽時候被人拽到了路邊。

她仰頭，看見來人，眼淚一下子又掉了下來。

“喬約。你怎麽會在這裏？”

喬約滿心的怒氣，在見到這麽一張失魂落魄的蒼白臉時，莫名地被壓下去。喬約回答：“是陸總，陸總讓我跟著你的。他怕你一個人生活出現什麽岔子，讓我暗中幫著你。陸總果然說對了，你連過個馬路都失魂落魄的。”

“怎麽？達成心願，把陸總關進去了。高興地瘋了？”

“你要是被撞死了，陸總為你做的就全白費了！”

“我知道他為我做了很多。”林渺把錄音筆遞過去，“我在家裏找到了這個。我知道危樓案是洛天鷹做的，陸彥沈只是知情不報。我也知道墓碑的事情了。喬約…我錯了。”

喬約嚇住。他接過錄音筆，“這是洛天鷹總裁送給陸總的。是錄音筆麽？你全部都知道了。林渺……”喬約頓一秒，“你剛剛是在尋死麽？”

林渺說：“我在打電話，請洛天麟牽線。但如果能夠死掉的話，其實…其實，也是可以的。我對不起錢小生，對不起陸彥沈，我違背了道德與良心，把陸彥沈送進了監獄。如果，喬約，你希望我去死的話，我現在可以去。”

林渺轉身走向馬路。手臂被拽住。

她回頭。

喬約啪得打了她一巴掌。

喬約惡狠狠地看著她，簡直咬牙切齒。“林渺，你敢去死？你是這個世界上最沒有資格去死的人。陸總為了能夠順利進入監獄，把我找到的所有有利證據毀掉。親自打電話求洛總不要幫他。他希望你快樂，希望你好好活著。”

“你死了，他怎麽辦？你死了，他一定也會去死的。”

林渺捂著嘴巴。哭著蹲下了身體。

喬約看不過去，也蹲下。他碰碰林渺肩膀，“哎。”他叫她：“你再哭，陸總知道了，會心疼。”

林渺眼睛紅腫，猛地抓住喬約的袖子。像抓住生命中最後一棵稻草。“喬約。我想救他。我還能救他麽？”

“你不恨陸總了？”

林渺頓半秒，而後，遲疑地搖了搖頭。“我對不起他，在這一件事上，我對不起他。”她的手收緊，喬約痛的呲出一口氣。

“但是，我並沒有忘記他過去對我做的那些事情。因為我畢竟是因為他才變成植物人，我父母的死亡也多少和陸彥沈有關系。我捋不清這件事，我對他的恨意就不會消失。”

她的一字一句敲打在喬約的心上。喬約這時也才記起，陸彥沈入獄前對他說的那些，與林渺有關的過往。

見喬約表情有變化，林渺追問：“你是不是知道，你要是知道就告訴我。陸彥沈瞞了我很多的事情，‘融化’、錄音筆、這件事還有愛我。請你一定要，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

林渺筆直地看著喬約。眼裏有期盼有希望。像燃起來的煙火。

“沒有。”那一撮煙火被掐滅。狠狠的。

林渺不相信：“六年前他為什麽那樣對我。他連你都沒有說？”

“這六年，陸總從未對任何人提及當時的真相。”

“那…”

“林渺。其實我一直想說，求你放過陸總。我們陸總，我從來沒見過他變成這副樣子。像一個賭徒，什麽都不要，只要你。我覺得這好可怕。以前的時候，我想撮合你們。可是後來，你的所作所為讓我知道。你的存在於陸總來說，是毒.藥。”

毒.藥麽？

林渺把嘴唇咬出血。“喬約。”她微笑，蒼白、無力卻帶著莫名的力量，“你說的很對。我是毒.藥，他也是。能帶我去見他麽？我想救他。”

“人是你親手送進去的，你又要救他？”

“是啊。”林渺站起來。逆著光，微笑，“我以前一直以為在這個世上。我是好人、你是好人、周亦軒是好人。而陸彥沈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壞人。但後來，我丟掉錢小生，為了自己的執念幾乎害死一個孩子。”

“我聽到陸彥沈為了我，不惜用餘生去彌補罪過。為了報洛天鷹的恩情，寧願自我毀滅，進入地獄。我才知道。”

她的目光，讓喬約看不懂。卻像吸鐵石，讓人移不開目光。

“我才知道。這個世上沒有壞人、好人。有的只是做好事、做壞事的人。而我現在已經做了壞事。我必須得彌補。陸彥沈不是主犯，他不應該承擔這樣嚴重的懲罰。”

林渺砸在馬路中央的手機，被一輛輛車子壓過。碎片飛濺。

“你想怎麽辦？”喬約問。

“洛天鷹。我去求他，求他救陸彥沈。喬約，你知道他在哪裏麽？”

喬約猶豫了一會兒，最後選擇回答：“他在美國。”

“但這個禮拜三，他會回國。我不知道具體的時間，而且…他不一定會聽你的話。”

“沒有關系。”林渺看著街心的燈，光亮的，白凈的像黑夜裏的星。

…

禮拜三，天還灰蒙蒙的。

林渺熄了火，踏著露水，進入機場等候廳。等候廳裏，三三兩兩的人坐著。有喝咖啡的，有站著眺望的。林渺走過去，雙手扒住欄桿。等著。

凡是聽到行李箱的聲音，她整個人都會為之一震。

從早上站到晚上。

林渺不敢吃飯，怕一不小心就錯過了。等待的人數早就劇增，她消瘦的身體像是要被壓扁。但她還是踮著腳。巴望。

“洛總。”林渺看見洛天鷹的面孔。那是張她特意熟記的面孔。

頭發花白的老者坐在輪椅上，微微側目。沒有多看她一眼。洛天鷹的身邊站著許多著黑色西裝的男人。林渺跑過去被攔開。

她伸手喊：“洛總裁，我是林渺。請給我點時間，我有話想和你說。”

洛天鷹指揮自動輪椅，徐徐來到林渺面前。他們之間隔著黑衣保鏢的阻攔的手臂。林渺認真的請求：“洛總我…”

“我認得你。”林渺全身的感官全部繃緊。

“我想求您。”

洛天鷹笑，繼續說：“我認得你。丟孩子、把丈夫送進監獄的女人。”

林渺全身的血液倒流。

“您既然知道，我就不贅述了。洛總，現在只有您能救陸彥沈了。”

“我為什麽要救他？”

“他是你的下屬，幫你做過很多的事情，他對你忠心耿耿。”

“我給他工資，我們是勞工關系。”

“可是洛總……”林渺急了。“您知道的，他是無辜的。他不應該呆在監獄裏。”

“那這些和我有什麽關系？”洛天鷹凹陷的眼睛，看著林渺，一字一句問。他把林渺問倒了，問瘋了。

林渺忽然往前撲，拿出錄音筆，“洛總，我有證據，你和他的事情，這裏面全部都有！如果你不幫他的話，我會把這些送給法庭，到時候…”

“到時候怎麽樣？錄音筆是我送給陸彥沈的。錄音在法庭上只能作為輔助證據，很多的案子裏，錄音都不能起到決定性作用。林小姐，你自己也知道這一點不是麽？不然你不會來找我。”

林渺的路全部都被堵上了。

洛天鷹無比冷漠地瞥她。隨後對那些保鏢使了個眼神。保鏢護衛著洛天鷹往機場大門走去。

數十個黑色高大的背影，像山一樣把洛天鷹的擋住。林渺只能聽見自動輪椅微弱的聲音。

撲通。

她的膝蓋砸在瓷磚上，發出響聲。

隔著人群縫隙，洛天鷹緩緩回過頭來。

林渺跪在那裏，大廳裏所有的人都看著她。她看著洛天鷹的方向，喊他：“洛總，我真的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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