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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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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許琰低聲應,便跟著姜慈一道往聖母像前去。買了幾把香,又往那蒲團上跪了,心中默念所求之事,再搖出簽文來。拿了簽文,自然是與人一起往隊列後站著,等待“聖母”解簽。

那邊兒姜煜幾番下來不敢再強行鬧事,自然也沒那心思站了求解簽文,便往旁邊一伸手,拉上青瞳的手腕,一拽給拽走了。顧長生還沒反應過來什麽情況,再要看時,青瞳已經被姜煜拉出了廟門。她又正在解簽,不好追出去,也只能是提著一顆心,默默祈禱——別打殘了就好!

如此這般,又收回心神來解簽。解完一個接一個,說多了,口幹舌燥。解到姜家二位姑娘和兩位許姓公子時,大姑娘姜惠如是說:“我和妹妹同求個一根簽兒,兩位許公子同求了一根。勞煩聖母,先解了我與妹妹的簽文。”

顧長生接下簽文,微笑看著姜惠問:“請問姑娘,求的什麽?”

姜惠和姜慈臉頰有些紅意,出聲道:“姻緣。”

一早四人進廟的時候顧長生就瞧出了點什麽,這會兒更是明白了。她也不去看許璟和許琰,只稍看了兩眼簽文,便開口道:“恭喜二位姑娘,此簽乃為上上簽,是為久旱逢雨之象。時候正好,二位姑娘長求不得的姻緣,這會兒……怕是到了時候了!”

姜惠和姜慈一聽這話,說的可不就是她姐妹倆的情況麽?此前姻緣不得,總是遇不上瞧得上眼的人。這會兒救了兩位許公子,親娘亦是十分歡喜兩位,提到姻緣上來,跟聖母說的話,一樣兒一樣兒的!

姜家兩位姑娘臉上俱是漫出壓不住的喜意,互看了兩眼,然後忙從袖中掏出幾枚銀錠子來,往案上放了道:“多謝聖母。”

“應該的。”顧長生仍笑道,伸手把銀子收了,藏於袖中。

姜惠和姜慈十分滿意,自讓於一邊兒,讓許琰和許璟上去解簽。許琰手拿簽文,不過把簽文往顧長生身前的案上一放,看著她道:“也是姻緣。”

顧長生仍舊笑著,開口道:“二位公子與兩位姑娘本是兩對,又何故求兩遍?倒不如,求點別的來。”這話一說,旁邊姜惠和姜慈越發歡喜了,臉上直又飄出幾朵紅雲。

許璟噎了一下,一時竟沒反應過來顧長生說的什麽意思,許琰卻盯著顧長生已經改了口:“求問家人平安。”

提到這個,顧長生眸子不可控地暗了一下。隨即又暗暗吸了口氣,仍強勾笑臉道:“此簽便是平安簽,公子所問之人,皆都平安。”

許琰這會兒腦子裏一直叫囂著一個想法——把聖母扛走!

但若是扛了聖母,未必能走得出去,於是許琰還是道了聲謝,留下銀錠,與許璟退到了姜家大姑娘和二姑娘旁邊。姜家大姑娘和二姑娘得了上上簽,又聽得聖母說什麽“本是兩對”的話,這會兒瞧著兩位許公子更似夫君,不過溫柔巧笑道:“簽也求了,聖母也瞧了,咱們回罷。”

“我還有事兒,你們先行回去。”許璟開口道,並不願下山。還不知這聖母是不是顧長生,他得弄個明白。

而姜惠聽得許璟這般說,便也不願自己先回去,只道:“那我陪著許公子,妹妹你和許二公子先回去。”

許璟也不傻,這會兒也想明白了——若是叫姜惠陪著,他還怎麽去跟聖母詢問?想著有她在,聖母即便就是顧長生,她也是怎麽都不會認自己的。如今且不管是不是顧長生,又是不是失憶,身邊兒跟著這姜大姑娘,都是麻煩事兒。

“罷了,還是先回去罷吧。”許璟不做徒勞功,只得跟姜大姑娘和姜二姑娘一起回去。許琰從頭到尾皆沒說什麽話,不過走前又多看了顧長生數眼。

而顧長生呢,只當四人透明,繼續幫他人解起簽文來,同時心裏琢磨著兩件事:一,青瞳被剛才那鬧事的公子哥拉哪去了?二,許琰和許璟這會兒應該是住在姜家,怎麽私下與兩人匯合協商出壽山的事情?

不過是一邊思考這些事兒,一邊解簽文,便到了晌午時分,卻仍不見青瞳回來。

而青瞳呢——

只說青瞳被紈絝姜煜拉出了聖母廟,便是一路不歇,一直拉著下了山。青瞳身形骨架子小,在姜煜面前根本不占任何優勢,便只能被拽著走。一直拽出了鎮子,到了一片梧桐林中,姜煜才放開青瞳的手腕。

“又是抽的哪邊兒的風啊?”青瞳站定了身子,蹭了蹭被姜煜拽得生疼的手腕子,擰眉道。

姜煜卻一本正經地想了想:“秋日裏,西邊兒的風。”

青瞳:=皿=

“快說,把我拉下來幹什麽?我東西還在上頭呢。”青瞳懶得跟這紈絝廢話,本來就不喜姜家人,自然不想與姜家有分毫瓜葛。

姜煜卻道:“你那點東西值幾個錢,丟了也不可惜。要是沒了,我陪你一百個那樣兒的攤子!”

話音剛畢,青瞳瞪了姜煜兩眼:“有話快說有屁快放,老子忙得很,沒空陪你這大少爺扯犢子。你們有閑飯吃,我可沒有。”

姜煜眼睛圓如銅鈴,一把又攥了青瞳的手腕子:“哎喲呵,真個沒人管你了嘿。好好的姑娘家,瞧瞧你現在什麽樣子,還像個女人嗎?我早說了,讓你跟我回姜家,我養你,你怎就這麽犟?犟驢!”

“你們姜家的丫鬟,我還真不稀罕!放手!”青瞳說著就去甩姜煜的手。姜家的丫鬟她又不是沒做過,因著身份特殊又低賤,受姜家那大奶奶和兩位大小姐的氣和虐還少嗎?她如今樂得自在,為何要再回去受那樣兒的罪?!

姜煜卻死活不放,還一把把青瞳的胳膊抱到了懷裏,急切道:“誰叫你做丫鬟了,我讓你做小姜大奶奶!”

“呸!”青瞳往地上狠啐出一口口水來,“就你那老子娘,你還想娶我做奶奶?做個姨娘你都不能做了這主!”

姜煜不服:“我能!”

“滾滾滾……最瞧不上你們這些二世祖……”青瞳甩不開他的手,只好用另一只手去撥。怎奈姜煜抱得緊,撥了半天沒撥動,青瞳便有些暴躁,要去打爆他的頭。結果正在擡手的時候,姜煜突然一松手,然後展臂一個熊抱,把青瞳整個抱進了懷裏。

青瞳一楞,就聽到姜煜在她耳邊說:“你出不了壽山的,嫁給我吧,青瞳。再過兩年,你大些了,能出嫁了,我就娶你。我發誓,這輩子就娶你一個,一定對你好,把你捧在手心裏,不讓你再受一丁點兒的委屈!”

青瞳僵了身子,汪了一眼的濕意。倒不是感動,只是心酸罷了。到這邊兒之後,真是受了前世想都沒想過的那些委屈。人家一穿越,不是侯門貴府小姐就是王子公主太太,怎到了她,就穿成了這副鬼樣子呢?

雖有濕意,也沒有滾下眼淚來。不過片刻,青瞳就把那濕意又壓了下去,輕輕推開姜煜道:“你姜家的高枝兒,咱們攀不上。便是你用一百頂花轎來擡我,我這輩子也不進你姜家的門。我要出去,窮盡我這一生,我也要走出這個鬼地方!”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這話說得姜煜心房縮成一團,最後拉了青瞳的手,卻不敢握緊了,只能讓她慢慢抽出去,指尖脫離。

青瞳深吸了口氣,再沒別的話,頭也不回就去了。整個姜家,全都欺負她,只有姜煜是真心喜歡她,時常對她好,她知道。但是那樣的地方,她又怎麽願意再回去。她且不願意一輩子悶死在這深山裏,更是不願意與姜家抵死相纏的。姜家人瞧不上她,她也同樣瞧不上姜家!

誰是誰的誰啊?大路朝天,各走一邊兒——

青瞳回到廟裏的時候,顧長生正一個人在禪房裏吃白米飯和白菜豆腐。見她進屋,沒有傷殘跡象,便只敲了一下碗,閑閑道:“快點來吃飯。”

青瞳往桌邊兒坐了,拿起筷子插進米飯裏,擡頭看向顧長生:“今早賺了多少?”

顧長生七分飽,擱下筷子,把姜家兩位姑娘和許琰給的銀子拿出來放到青瞳面前。青瞳見到銀子,眼睛射光,欣喜道:“這麽多,這麽大!”

“我要跟你說件事兒。”顧長生心思不在銀子上。

青瞳早也看出了端倪,看著她道:“那兩位公子哥,是你熟人吧?”不是熟人怎麽叫出她名字來了?

顧長生點頭,“我得找他們,然後一起商量怎麽出去的事情。再有,聖母也不能一直顯靈一直下凡,咱們這生意再做半日,收了罷?”

青瞳也想過這個事情,今兒姜煜已經來鬧事了,往後若再有別人來鬧,紙總是包不住火的。她扒了兩口米飯,沖顧長生點了點頭,“這幾日賺的銀子,夠咱們用很久的了。這事兒確實不能常做,便再做半日,收了罷。”

協商好扮聖母的事兒,顧長生才問:“那個拉你出去的公子哥兒,是誰呀?”

“姜煜。”青瞳利索答道:“姜家的小爺,跟你求簽的大姑娘和二姑娘的親哥哥,姜大奶奶的親兒子。”

“拉你出去做什麽?”顧長生又問。

“我不是壞他事兒了嘛。”青瞳道:“拉我出去,給我找事兒唄。不過你放心,他被我削了一頓,可老實了,回家去了。”

“被你削了一頓?”顧長生十分不相信地看著青瞳,並對於他很多的“土話”,這會兒自己也都可以消化了。

青瞳卻一本正經點頭,“你別瞧他個子比我高,可沒我有力氣。咱們都是幹粗活的,他們細皮嫩肉擱家裏養著,怎麽會是咱們的對手。要跟我單挑,我一挑他十!把他ko了。”

顧長生看著青瞳笑了笑,莫名覺得看他吹牛也挺有趣。總之處了這些日子下來,兩人關系越發的好,彼此都是越看越順眼,越看越開心,但卻沒有不該有的心思。這樣的狀態,讓顧長生覺得十分舒服,倒是頭一回。

再與他說了兩句,顧長生便整了衣衫,又往前頭殿裏去了。因是最後半日,解簽也是格外地認真,笑得嘴角酸了也不覺得累。那邊兒青瞳也跟廟裏的姑子說好了,只再做半日,等晚間聖母廟關了門,他們也就收拾再不來了。

如此,又解了半日簽文,晚間掌燈時分,仍有人來上山求簽。自然也有相約的少男少女,於這晚上到廟裏一同求簽。一直到夜深下來,集市散去,街道歸於平靜,聖母廟也就沒了什麽人來。

青瞳和顧長生收拾了攤位和一應所得的東西,與往常一樣換掉聖母服,挑了所有東西下山回家。先時顧長生還挑不了什麽,這會兒已經學會了挑擔子。總不能叫青瞳一人拿了所有東西,能分擔的,她還是願意分擔來做的。

兩人挑上擔子,正要下山的時候,卻迎面又上來兩人。蓋因聖母廟早熄了燈,以省油錢。這會兒能瞧見的,只是一道深黑色影子,一道白色影子罷了。到了近前,也就瞧出了是許璟和許琰。

顧長生挑著擔子,穿著粗布衣褲,頭發閑散綰了個髻,在黑夜中與青瞳站一塊兒,倒十分像一對小夫妻。沒人瞧得見許琰的眸子在暗夜中縮了幾縮,到了顧長生面前,定了腳才問:“去哪裏?”

“回家。”顧長生也不裝生分,這個時候,自然也不需裝生分。本來白日裏還想著怎麽去找他們,既然他們自己找來了,也不需自己費事兒了。

許琰沒說什麽話,把她肩上的擔子接了,擱到自己肩上。因為不會挑,不會就是前後一放,擡手扶了,又說:“走吧。”

青瞳在旁邊也沒說什麽話,知道三人都熟人,不過看著顧長生應一句:“走吧。”

許琰先挑擔下去,青瞳緊隨其後,顧長生又後,最後是許璟。許璟自然也是瞧出了顧長生沒有失憶,白日裏不過都是裝著互不相識。這會兒沒走幾步,他便與顧長生並了肩,開口道:“你是被這小兄弟所救?”

“是了。”顧長生道:“其他人又在哪裏?你們可知道?”

許璟搖頭,“我與五弟在這裏搜尋了數日,皆不見一個熟人。想來大船並未飄到這邊兒,只有咱們那艘小船飄了過來。”

“那雪棋呢?”既是小船飄了過來,雪棋又在哪裏?

許璟看了看她,“你不記得了?”

“她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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